楚含岫捂肚子不是,捂屁股也不是,趴在被子上跟庙里的菩萨一样,半天都不带动弹。
他问钱么么:“侯爷不是进落云轩了吗,怎么没有留宿?”
“落云轩那边的人说侯爷身体不适,用完晚膳就回蘅霄院服药了。”
“知道了,”楚含岫挥手,让钱么么退下去,对夏兰道,“让平安提点水来,我重新沐浴一下。”
为了方便待会儿行房的时候眉那么费劲儿,楚含岫往里边揉了不少油膏,现在全被体温捂化了,感觉都要把薄薄的里ku弄shi了,有点难受。
落云轩里,下人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把桌子上的碗筷和酒杯端下去。
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还是没逃过,被楚含云一巴掌扇在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迅速浮现出红红的巴掌印。
小丫鬟却不敢发出声音,端着东西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求夫郎饶命!求夫郎饶命!”
楚含云一脚踹在她耳朵那里,小丫鬟的耳朵一下子流出血来,再也控制不住地捂着耳朵发出疼痛的哭声。
眼看着他还不解气,赵嬷嬷赶紧让下人过来:“把人拉下去,嘴巴闭严实一点,刚才发生的事谁要是敢往外说,你们的皮就不用要了。”
最近半个月,已经见过楚含云这般模样的下人连忙垂着头走过来,把地上的小丫鬟拉起来往外走。
楚含云面色阴沉:“怎么办,侯爷没有留下来,再不让楚含岫怀上侯爷的孩子,我肚子里的小皇孙就要掩盖不住了!”
赵嬷嬷也急,但是比楚含云好些,道:“离显怀还有一个月,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但是也要做两手准备,夫郎,你明天写信回平阳,把咱们现在的处老爷境告诉老爷和夫郎,让他们也做做准备。”当初他们就想好了,万一楚含岫怀不上赫连曜的孩子,就跟赫连曜和离,权当楚含岫替楚含云圆房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楚含云眼眸动了一下,对赵嬷嬷道:“那明天嬷嬷让平成悄悄去见三殿下一面,就说我想见他。”
赵嬷嬷皱眉:“夫郎见三殿下做什么?”
“我肚子里的小皇孙已经两个月了,三殿下还不知道呢,总要让三殿下知道我怀着他的血脉,这样我们才能赶在从侯府离开之后,未显怀时进入三殿下的府邸,叫人猜不到小皇孙是在侯府时怀上的。”
京都圈子就这么大,楚含云可没想过以后就窝在深宅大院里。
贵为皇子妃的他,肯定是要出来与贵夫人夫郎们吃酒喝茶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的,说不定就要与侯府上的人见到,他可不能让侯府的人知道这孩子是在侯府怀上的。
三殿下跟他说过的,很喜欢他,爱他,进府之后一切以他为主,现在的那个皇子妃,根本不得三殿下的心。
赵嬷嬷罕见地觉得他说得在理,趁着孩子的月份还小,还可以操作操作。
成亲之后名正言顺生的孩子,和他们两人……现在这种情况生的孩子,截然不同。
她点头:“好,明天我就让平成去约定的地点找殿下的人,到时候夫郎您找个由头出去便是。”
很快,第二天到了,下午的时候,已经跟三殿下约好的楚含云盛装打扮,从落云轩乘坐着轿子,准备出府。
哪想到被门房拦住了,门房恭恭敬敬地道:“夫郎,侯爷有令,近些日子府上的人尽量不要外出,您瞧瞧,可否将外出的时间往后推推。”
楚含云眉头一皱,厉声喝道:“我要去哪儿,还得让你一个下人同意?”
“让开,耽误了我的事我要你好看!”
门房深深地弯着腰:“请夫郎恕罪,不是小的故意刁难,实在是侯爷的命令在此,小的不敢违背。”
“要不,夫郎让人去问问青管家,若是青管家那儿没什么问题,小的立马开门,让夫郎您出去。”
“麻烦,”楚含云翻了个白眼,他招手对丫鬟道,“去告诉青然,我要出府一趟。”
“是,”丫鬟连忙跑去蘅霄院那边,远远地看见从院子里走出来,端着东西的青然,道,“青管家,奴婢是落云轩的,我们夫郎想出府,让奴婢来跟青管家说一声。”
正在为侯爷端药的青然沉思了一下:“夫郎要去何处?”
小丫鬟:“去霓裳阁,做两件衣裳,夫郎初秋的衣裳还没做,就等着霓裳阁的绣娘忙完手里的活儿,好做两身。”
这几天侯府里暗处的人都撒了出去,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青然望着丫鬟:“好,跟门房说一声,夫郎想出府就出府吧。”
“好的青管家,青管家我先走了。”
青然看着丫鬟快步离开的背影,从下人手里换了新的汤药,回到蘅霄院的小花园,并把夫郎要去霓裳阁的事情告诉侯爷。
昨夜已做下决定,要跟楚含云和离的赫连曜听到他的话,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忍着腰腹处细细密密的疼:“嗯,让两个人跟着,别让他出事。”
侯府暗处的人现在还撒在外面,盯着那日清心堂听到小厮说他玉屏穴恢复的人。
青然点头:“是,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丫鬟很快回到楚含云身边,听着丫鬟说的话,楚含云望着门房:“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吗?”
门房垂着头,弯着腰,退到一边:“是小人的过错,夫郎您请。”
楚含云哼了一声,在心里想着找个机会把这个讨人厌的门房换到犄角旮旯的地方去,放在这里真是碍眼。
他坐进轿子,径直来到霓裳阁。
听从赫连曜吩咐,跟着他保护他的两个护卫望着有不少客人进进出出,应该出不了事儿的霓裳阁,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跟平常的小老百姓一样蹲到墙角,只是眼睛隐秘地注意着霓裳阁的动静。
并不知道自己被保护着的楚含云从轿子上下来,没让跟着来的丫鬟小厮和他上去,只带着赵嬷嬷一个人走进霓裳阁。
“夫郎来了,小的这就带您去雅间。”
“你过来,把最近送来的新鲜料子都拿到雅间里,给侯夫郎好好看看。”他刚进去,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就迎上来,伸着手为他带路。
不少正在挑选布匹款式的女娘和夫郎都看向楚含云,也有人认出了他。
“那是谁,好大的派头,霓裳阁可不是一般的铺子,听说背后的主人权势大着呢,怎么对他这么巴结?”
“你刚回京都没多久,没跟他打过交道,他是武安侯的夫郎,姓楚,名含云。”
“武安侯的夫郎?”问的人忍不住多看了正被霓裳阁的人招待着的年轻夫郎几眼,不得不承认武安侯的这个夫郎生得确实貌美。
而且那可是武安侯啊,当初不知道多少人想嫁给他呢。
只是谁都没想到,他会坠马成残废。
“是啊,这个楚含云虽然出身低微了一些,但品行不错,听说武安侯刚坠马的时候,跟他说可以和离,但他没有同意,留了下来。”
问的人点点头:“这样看,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以后有机会聚在一起玩玩。”
被许多目光看着的楚含云,感觉到大家目光里的羡慕和尊敬,去除那几分惋惜,着实让他心情非常好。
他把手搭在赵嬷嬷手腕上,浅笑着对引路的人道:“上去吧,我有段时间没来了,可得好好看看那些新鲜料子。”
引路的中年男人笑着道:“放心吧夫郎,包您满意。”
霓裳阁一楼是身份普通的客人挑选料子和衣裳的地方,二楼则是一个个雅间,若是客人身份贵重,就可以领到上边,让小厮把料子花样拿上来,任由身份贵重的客人一边休息一边挑选。
引路的中年男人把楚含云带到最靠里,甚至要转个弯才能看到的雅间,推开屋子:“夫郎进去吧,马上下边的人就把料子花样送上来。”
这间雅间,楚含云并不陌生。
他跟三殿下的第一回 ,就是在这儿。
自从赫连曜坠马,三殿下来探望时多看了他两眼,趁着他跟侯夫人去参加某个大人嫡女的喜宴的时候叫人偷偷给他送了一张纸条,楚含云跟他的关系很快就到了最后一步。
三殿下经常在他耳朵边说喜欢他,爱他,等时机成熟就把他带回府去。
现在,他怀了三殿下的孩子,楚含云希望更快地把这事儿落实。
拿着布匹花样的小厮手脚很快,专门用来放置这些东西的桌案上眨眼间摆满了,当他们出去后,这间雅间放置架子的地方突然传出隐隐的声音,下一秒,架子往旁边滑开,身穿华贵紫衣的周恣启走出来。
赵嬷嬷很有颜色地走出去,守在门口。
楚含云让脸上带着笑容,飞扑到周恣启的怀抱里:“殿下,我可算见到了你了。”
周恣启一把搂住他,手在他细细的腰上捏了一把,再往下滑一些,暧昧地拍了拍:“想孤了?”
“想了。”楚含云依赖地望着他,像是离开他就不能活一样。
周恣启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这可是赫连曜的夫郎啊,恐怕没有人能想到,威名赫赫的赫连曜,武安侯,竟然被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
周滓启的母妃淑妃,出生于现在的吏部尚书郑家,容貌自是不必说,一等一的好。
但是周滓启没得到半分,反而跟圣上长得很像。
有点耷拉的八字眉,矮鼻梁,嘴唇不厚也不薄,再加上他不算高的身材,微微凸出的小腹,就跟人堆里随意揪出来的老百姓一样。
好在穿上最显贵气的紫色衣袍,戴上金冠,倒也有几分天潢贵胄的尊贵气息。
楚含云望着近在迟尺的周滓启,除了脸上那点绵绵情意,其实根本就不喜欢他这个人。
但是周滓启是三皇子,想想日后他就是三皇子的夫郎,装也装出了几分情深意重。
周滓启搂着他,坐在旁边的榻上就开始动手动脚,迫不及待要与他做好事。
楚含云赶紧推开他,“殿下你先别急,听我跟你说一个好消息。”
被拒绝了好事,周滓启面色有些难看,但转瞬间就变回了之前的模样:“什么事有孤和你的事重要,孤倒要好好听听。”
楚含云一脸的娇羞,拉着周滓启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望着周滓启:“殿下,我有了你的骨肉了,再过八个月,殿下就可以听见他叫殿下父亲了。”
周滓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
楚含云笑着道:“我怀了殿下的骨肉,已经两个月了。”
周滓启被他拉着的手动了一下,一直看着他的楚含云瞧着他脸上的神色,“殿下不高兴吗?”
十四岁在贴身伺候的宫人身上通了人事,到现在,他府里有名分的哥儿和女娘已经有十五六个了。
另外那些只是随便睡睡,姿色一般,也没什么家世的婢女小厮,更是多得用马车拉都拉不完。
他缺孩子吗?
但是周滓启可不是蠢人,他勾搭上楚含云,一来是想找找刺激,二来也是方便在侯府里安插监视的人。
平安和平成都是他通过楚含云,才顺利放进靖国侯府的,毕竟他可是赫连曜的夫郎,谁会怀疑到他身上去。
周滓启还想通过楚含云,知道侯府上更多的事。
周滓启脸上露出喜悦的笑,摸了摸楚含云的小腹:“高兴,怎么能不高兴,这可是你跟孤的孩子。”
“孤只是想,等他出生了,要给他起什么名字。”
自己怀的可是皇孙,楚含云仰着下巴道:“定要取个尊贵的名字才配得上他。”
周滓启满脸孤也是如此想的表情,他搂着楚含云,突然道:“对了,最近赫连曜的身体怎么样了,好转一些了吗?”
“之前京都传得沸沸扬扬,说他玉屏穴恢复了,天钥穴却恢复不了,也站不起来,现在怎么样了。”
那会儿周滓启也去看望过赫连曜,但过了这么多天,他有些不放心地问,怕有什么脱离自己掌控的事情发生。
楚含云捏着他的手指:“能有什么好转,我昨天才刚刚见过他,还不是坐在椅子上被仆人抬着走来走去。”
周滓启:“那个姓邢的大夫,你接触过吗,他怎么说?”
不说还好,一说楚含云就想起自己因为这件事被禁足了半个月,想了想府里的事儿,道:“能怎么说,天天在赫连曜身上捣鼓一些东西。”
楚含云很不想在这会儿听到关于赫连曜的东西,装作生气地扭着身体:“每次出来,殿下您不是问东就是问西,怎么就不问问我。”
“哎呦,”周滓启亲了他脸颊一口,“孤问的不就是孤的心肝儿吗。”
“对了,你办的那件事怎么样了,你那个庶弟,叫楚含岫的,现在如何了?”这件事儿周滓启也是在侯府上看见楚含岫,问平成才知道的。
他真是没有想到,连芝麻粒都算不上的楚家,胃口竟然这么大,竟然想出让人替楚含云圆房这种昏招,想绑在侯府和自己的身上。
真是……又大胆,又可笑。
可惜那个楚含岫了,被赫连曜得了手,原本周滓启惦念了好一会儿,想把人弄进府封个侍君玩玩呢。
忽然,周滓启脑袋里冒出个念头。
楚家和楚含云的这个计划,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要是楚含岫真的怀上了赫连曜的子嗣,自己握着楚含岫和他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岂不是就握住了靖国候府?
赫连曜可是靖国候和侯夫人唯一的独苗,为了这个孩子,他们也会投鼠忌器。
至于为什么不用这个现成的……
周滓启早就听闻靖国候府里那个姓邢的老头,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脉象根本瞒不过他。
“含云,孤也想你尽快离开侯府,来到孤的身边。”
“但你父亲和阿爹让楚含岫替你圆房,希望他怀上赫连曜这事儿是对的,赫连曜虽然残废了,但他在霁州和永州经营多年,人脉宽广,万一咱们俩的事情败露,靖国侯府怕是会发难。”
“你要尽快让楚含岫怀上赫连曜的子嗣,咱们才能顺顺利利地在一起。”
昨天才因为这事,在赫连曜那里没脸的楚含云脸色有些不好看。
但是经他这么一说,亦觉得如此,点头跟周滓启说他一定会办到。
周滓启是个很谨慎的人,估摸着见楚含云的时间跟他挑选料子的时间差不多了,从那条暗道里离开。
楚含云也整理整理衣裳,随手指了几匹料子,让赵嬷嬷进来,去告诉刚才那个中间男人,这些自己都要了。
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坐上轿子回侯府。
墙角下蹲着的两个护卫掐着时间,看他从霓裳阁出来,两人互相看了眼,都没觉出什么异常,起身跟了上去。
而另一边,从霓裳阁离开的周滓启在另外一个隐秘的地方,见了一个长相端正,浑身书卷气的中年男子。
在这个中年男子面前,他一改在楚含云面前的好色,端端正正地:“外祖父。”
中年男子,如今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吏部尚书郑德泽看着他,“殿下,如今正是关键时候,你带着这身脂粉香气,怎么成就大业。”
周滓启道:“祖父,这可不是别人身上的脂粉香气,是赫连曜娶的那个夫郎,楚含云身上的。”
“孤刚才见他去了。”
说着,周滓启把刚才从楚含云嘴里知道的全说给郑德泽,郑德泽道:“你是说,靖国候府上的那个大夫,还没有死心?”
“是,祖父,那个老头不是一般人,医术高超,要不是他,赫连曜早在坠马的时候,就……”
郑德泽森冷的目光看向他,周滓启不敢再说下去了。
赫连曜坠马一事,他从祖父嘴里知道来些许内情。
掺和进来的不止曾经在赫连曜手底下吃亏的朝臣,还有……大越的皇帝陛下,他的父皇。
为了做成此事,各方出人出力,搜集来天下对武人最为阴毒,最为稀有的一味毒药,才布下了这个局。
但是前不久传出的赫连曜玉屏穴恢复的消息,让他们再度陷入恐慌,要不是各方不敢在这个档口引起赫连曜的注意,早就有所异动。
郑德泽的眉峰也因为他说的话拢起一道沟壑,“现在的靖国侯府,里三层外三层,外面的人想要混进去并不容易。”
“赫连曜居住的地方更是有众多护卫把守,想要再对他动手,难于登天。”
周滓启急了:“那怎么办?!”
“要是他真的可以恢复,霁州军和永州军势必要回到他手上,民心所向,军心所向,父皇为了稳住他,也不会另寻他人。”
“那我们之前派人去霁州做的,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急什么,”郑德泽道,“动不了深居简出的赫连曜,不还有靖国候。”
“他手里掌管的三千禁军,也是不少的筹码,他倒了,安排人顶上去,届时,我们进退都有后路。”
周滓启眼睛一亮,“妙啊,三千禁军,到时……”就算强闯宫门,他也有底气。
郑德泽继续道:“这事要做得漂亮,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有咱们沾手的痕迹,就把靖国候的葬身之地安排在庆涛楼吧。”
“那里是二皇子的地盘,二皇子用庆涛楼揽了那么多的金银,也让他跌一跟头。”
周滓启就知道自己祖父有办法,一想到不仅可以把三千禁军握在手里头,还能让一向压在自己头上的老二倒大霉,他忍不住好哈哈大笑。
郑德泽面色严肃,让他别高兴太早了,道:“此事要尽快,我会让手底下的人准备好,明天或者后天就动手。”
“殿下这两天不管去哪儿,都不要往庆涛楼凑,但也不能让别人觉得避嫌,最好有很多的人证明,靖国候出事的时候你根本走不开身。”
“孤明白。”周滓启兴奋过后,后背其实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靖国候啊,可是在昔年一力扶持他父皇登基,与他父皇称兄道弟的人。
被封为靖国候之后一直掌管禁军,是外人眼里父皇最信任的兄弟,臣子。
小的时候,父皇还经常让他们叫靖国候叔叔。
但是现在,靖国候却要死了。
死得好啊,为他的大业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第47章
两个跟着楚含云的护卫,等楚含云顺利无事地回到侯府之后,将今日暗地保护时的所见所闻禀报给青然。
牵涉到侯爷夫郎,青然当天傍晚就把他们的话原模原样地转述给侯爷。
赫连曜知道霓裳阁背后有三皇子周滓启的影子,周滓启这人表面上与他关系不错,但只是借他的势,有自己的盘算。
“让下边的人尽快探查一下夫郎进入霓裳阁之后遇到的人。”赫连曜道。
“是。”
存曦堂和落云轩就隔了一堵墙,楚含云出去这事儿楚含岫也知道了。
他顺嘴问了钱么么,钱么么说楚含云去霓裳阁做衣裳后,楚含岫就把这事儿放下了。
最近他要不去侯夫人那里,一边跟侯夫人打发时间,一边还能光明正大地知道老侯爷的动向。
不去的时候,就借着去邢大夫那里的由头,卡着老侯爷每天回来的那个点儿从进府的必经之路上走过。
一连这么多天,都没有任何异常,楚含岫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忐忑。
敲着脑袋问自己怎么上辈子不多问几句,要是知道老侯爷出事的具体时间,就不用像现在两眼一抹黑了。
前几天整宿整宿的下雨,今天的太阳却很热辣,到中午的时候,不管是屋外还是屋内,楚含岫都坐不住了,一从邢大夫那里回来,赶紧让夏兰端两盆冰上来,再呼呼地扇着扇子,才勉强舒服一点。
楚含岫招手让守在门那儿的平安进来,“过来,坐夏兰旁边吧,今天这天不得了,能热死人。”
平安身体顿了一下,依言在夏兰身边坐下。
自己也拿着一把扇子扇着的夏兰脸红扑扑的,“那少爷今天下午还去侯夫人那里吗?”
楚含岫半靠在铺着竹席的榻上,“不去了,侯夫人本来就苦夏,这个天气肯定已经跟我一样躺着,金串儿姐姐银串儿姐姐围着她给她打扇子呢。”
“那邢大夫那里少爷也不去了吧,反正下午邢大夫去给侯爷施针,您去也只是在那儿看看医术,在存曦堂看也是一样的。”夏兰说着,看着外边的太阳。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太阳比最热的六月还要热辣,连吹进来的风都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更别说到太阳底下了。
夏兰觉得,恐怕脚底都会觉得烫。
楚含岫摆摆手,“不去侯夫人那里,自然要去邢大夫那儿,待会儿平安你去冰库那边,领一份冰来,我们带去邢大夫那儿,不仅可以解暑,还能做点喝的。”
邢大夫体寒,住的小院子根本不需要冰,只能他们自己携带了。
等平安去冰库把冰取来,装到专门保存冰的提篮里,楚含岫带着他们两个,踩着烫乎的地面来到邢大夫的小院。
这个时间,邢大夫已经去给赫连曜施针去了,邢大夫也不喜欢任何人靠近他那些药草,所以小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在这里混了这么些天的楚含岫却轻车熟路,让平安把冰分成四份,两份放盆儿里祛暑用,一份让夏兰做成冰饮,他们现在就吃,另一份也做成冰饮,吊在井里留给邢大夫。
院儿里有毒的没毒的草木本来挺茂盛的,被今天的太阳一晒,全都蔫头耷脑的。
楚含岫跟往常一样来到那个赫连曜施针的位置,翻开医书开始看。
随着医书一页一页地翻过,窗外的太阳也渐渐向西下坠。
窝在这儿出了一身细汗,衣裳都黏糊在皮肤上的楚含岫看了一眼投射在院内蔫头耷脑的草木上的晚霞,估摸着老侯爷应该快要下值回府了,
等他从邢大夫这里慢慢走到进府的必经的道儿,要么正好可以看见老侯爷向颂和苑走去的背影,要么跟回府的老侯爷撞见。
他把合上的医书递给平安:“回存曦堂。”
“井里的冰饮没化吧?”
“没化,平安吊得深,里边凉着呢。”夏兰刚去看了一眼,做好的冰饮除了有一点点的融化,没什么大的问题。
楚含岫从旁边取出笔墨,给邢大夫留了一张字条,提醒他别忘了井里的冰饮,“好了,我们走吧。”
把字条留在桌案上,保证邢大夫回来一眼就能看到,他带着夏兰喝平安,迎着晚霞慢慢地走向进府的必经的道。
其实走这边,要比他们中午去邢大夫的小院多绕一段路,但是楚含岫规划路线的时候就找好了理由,走这边,恰好可以穿过侯府另外一个小花园,傍晚这会儿正是最舒服的时候,走这边看看风景,多好。
在这儿当值的小厮已经跟他混熟了,看见他,弯着腰行礼:“含岫少爷。”
楚含岫眼角的余光看了看进府的方向,和颂和苑的方向,都没有看见老侯爷的身影,脸上露出纯然的疑惑,问他:“不用多礼,今天……怎么没看见老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