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让他那双的眼睛更加显眼,在点着几盏蜡烛的屋内,比屋外天穹之上挂着的月亮还要明亮。
“好的,哥夫,这事儿有点复杂,我慢慢跟你说。”楚含岫舔了舔嘴唇,浅浅吸了一口气,既然赫连曜还没有发现自己替楚含云圆房一事,他才不会傻到自爆。
反正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来看,离楚含云和楚家做的事儿被发现还要一个半月,这一个半月里他想办法治好赫连曜,就溜之大吉,到时候就算赫连曜知道了事情真相,应该也不会来逮他这么一个小人物了。
楚含岫双手放在身前,乖得不得了地道:“之前在慧音寺,发现羊皮谶语一事,其实我隐瞒了一些。”
赫连曜看着他,“继续。”
“其实我去净手的时候,就遇到了那个把羊皮谶语弄到树上的人,他不仅提前告诉了我羊皮上的谶语是什么,还对我说,因为天机不可泄漏,他不可对赫连一族透露过多,只能告诉跟赫连一族牵扯不深的我,让我若有余力,在此事中提前做一些准备。”
这个有点扯的理由,是楚含岫回侯府的路上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解释了。
不然的话,说只是凑巧,看见南城有火就跑去看一看,然后顺手救了老侯爷?
那比推给那个神秘的神棍更鬼扯,事后赫连曜肯定会严查,到时候,说不定他每天从进府必经之路经过,探查老侯爷行踪一事就会被查出来。
而且怎么这么凑巧,南城一起火,老侯爷出事,他就要出府?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出府之后救了老侯爷就从庆涛楼离开,那样既救了老侯爷,又没有暴露,谁也不会想到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架不住赫连曜居然在庆涛楼留了人,还这么快就赶过去了,跟他撞了个正着。
果然不愧是镇守霁州和永州的武安侯,要不是他多活了一世,跟开了天眼一样拥有上帝视角,根本不可能在他眼皮子下面搞这么多事。
也不瞧瞧上辈子楚含云和楚家做的事,三个月不到就被揭露了,这还是楚含云披着他夫郎的皮,表面上又对他情深义重,天然处于不容易被赫连曜怀疑的处境下。
“你是说,你知道老侯爷今日会出事,是那个写了羊皮谶语的人,告诉你的。”
“嗯,哥夫,其实他也没跟我说老侯爷出事的具体时日,只是跟我说,老侯爷出事的地点在庆涛楼几座楼阁后边净手的屋室内,”楚含岫真假参半,“所以我带着平安过去的时候,才会直奔荣景楼荣岳楼这几个楼阁后边的屋室。”
当时在庆涛楼的不止他和平安,侯府的暗探也在。
只是他们不像楚含岫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以为老侯爷会在几座主楼里,从几座主楼开始搜查。
赫连曜一问他们,就知道他这些话的真假。
楚含岫最后给自己打了块补丁:“所以我这些时日不是去夫人那里,就是借着去邢大夫那里,从进府的那条道上过,就是担心老侯爷进出的时间有异,可以及时出府。”
他坦坦荡荡地站在那儿,无一不在表明,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一句都挤不出来了。
而赫连曜信吗?
赫连曜信他是真心实意,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救自己的父亲。
至于楚含岫跟那个写出羊皮谶语的神秘人,赫连曜信了六分,那件事本就疑点重重,至今那个人是如何在青天白日里让火球凭空出现的手段依然是个谜。
而父亲如羊皮谶语上出事,更是给那个人蒙上了一层难以捉摸的色彩。
所以,赫连曜信了六分。
望着站在跟前,脸灰扑扑,头发凌乱,手臂还受了伤的楚含岫,赫连曜凤眼微微软化了几分。
就是这么个看起来娇娇弱弱,漂亮得跟画一样的小哥儿,救了他的父亲。
想到自己赶到庆涛楼,看到他和下人拼死从轰隆倒塌的房屋里扶着父亲出来的场景,赫连曜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的鼓动声,他想……
“含岫,我代父亲,母亲,还有侯府,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赫连曜放在腿上的手暗暗收紧,“你也累了,手臂上的伤也正是难受的时候,先回去歇息。”
“是,哥夫,”楚含岫在心里比了一个yeah,抬眼望着赫连曜,“那哥夫我先回存曦堂了。”
赫连曜点头。
院里等候着的青然望着离开的楚含岫,回到主屋:“侯爷,含岫少爷出现在庆涛楼,救下老侯爷一事——”
赫连曜抬手:“中间或有你我不知道的事,但是他对老侯爷,对我,对侯府,都无暗害之心。”
赫连曜对青然道:“有人搅弄风云,想要置我和老侯爷于死地,所图谋的,一是我手中兵权,二是老侯爷手里的三千禁军。”
“立即收拢人手,顺着今夜大火彻查。”他坠马之时伤势过于严重,昏迷整整一个多月,才缓缓醒来,却已经成了废人,不能动弹。
那时候去查,本就专为他设的局已经清理得不留丝毫痕迹,所以赫连曜对自己坠马一事,一直存疑。
但这次,赫连曜不信,他们能够一夜之间,把所有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青然面色一凛,想到有人暗害侯爷和老侯爷,恨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段。
他道:“侯爷,有一部分人手正在查夫郎在霓裳阁那日的动向,是否要把他们抽调回来,先查今夜大火一事。”
“既然他们能够暗算侯爷和老侯爷,说明在京都早已盘根错节,树大根深,慢一步,可能就让他们跑了。”
赫连曜点头:“嗯,先彻查今夜大火一事,霓裳阁那里暂且放一放。”
“是!”
京都,吏部尚书府密室中。
郑德泽面色阴沉,望着惊慌失措,全无皇子风范的周滓启:“这事怎么会有纰漏!”
“你的人是做什么吃的,怎么让人把靖国侯救走了!”一向以儒雅著称的郑德泽全无那天在阁楼上的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周滓启慌得像无头的苍蝇:“祖父,孤的人亲手把靖国侯带到了庆涛楼,并且放了火,亲眼看着火势不可能扑灭后才离开的。”
“您也看到了,现在一半南城还被烧着呢,谁能想到还会有人往庆涛楼那里钻,还把靖国侯拖出来了。”
“行了,”郑德泽让他闭嘴,神情阴翳地望着他,“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涉及到这件事的人全都料理干净。”
周滓启连连点头:“孤明白,按照祖父您说的,做完事情之后,所有人都被集中处死了。”
郑德泽坐到椅子上,道:“现在,就看靖国侯能不能醒来,醒来之后又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只是想救老侯爷,并不知道这里边有多少弯弯绕,水有多深的楚含岫回到存曦堂,就被夏兰包围了。
没错,真包围了。
一下子拉着他的手腕瞧伤势,一下子看着他脸上的灰尘瘪嘴巴,一下子拉着他要给他洗漱,一个人团团转,把楚含岫包围了。
楚含岫眼睛都快被他晃花了,赶紧拉住他:“就手臂上的伤看着唬人一点,其他地方都没事,你瞧。”
楚含岫在他面前转了两圈,还甩甩手动动腿脚,展示自己没缺胳膊少腿儿,健康得不得了。
夏兰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拉着他道:“好好好,小的信少爷您没事了,但您得洗漱一下了。”
他转头对同样灰头土脸的平安道:“平安哥,你去把钱么么叫起来,让他烧两锅水,少爷和你都需要洗一洗。”
平安有武功在身,没受伤,只是衣袍和头发也被火焰燎到了一些,看起来有些狼狈。
楚含岫摆摆手,对他道:“对,夏兰说得对,让钱么么起来烧水,你也坐着休息休息。”
“是。”其实这点体力活对平安来说,并不算累。
但是望着楚含岫和夏兰,平安应了他们两人的话。
存曦堂本就是落云轩隔出来的小院子,小是小了点,但一应设施都齐全。
热水一烧好,楚含岫被夏兰伺候着脱了衣裳,坐到浴桶里头,那只被火烧伤,被邢大夫处理过的手臂搭在浴桶边缘。
夏兰还怕他难受,把高脚的凳子搬过来放在旁边,让他手有放的地方。
然后一边给他梳理凌乱的头发,一边道:“出去之前,少爷说北城租的院子那儿有急事,带着平安急匆匆就走了,怎么北城没起火,您倒带着一身烟火气回来了。”
楚含岫嘴巴埋在水里,咕嘟嘟吹着泡泡。
他救老侯爷这事儿在赫连曜那里过了明路,最迟明天,侯夫人也会知道,没道理瞒着贴身伺候的夏兰。
于是楚含岫抬了抬头,下巴沾着水,省略了一些东西,把自己救了老侯爷一事说了。
夏兰听得合不拢嘴:“少爷你和平安去了庆涛楼,还救了老侯爷!”
“嗯,所以才弄得灰扑扑的嘛,”楚含岫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现在这件事只有侯爷,我,平安,还有你知道,先不要传出去,知道吗?”
“好的好的。”夏兰连连点头。
晚膳都还没吃,经历过末世和乱世,挨不得饿的楚含岫让夏兰不用在存曦堂的小厨房里做了,跟钱么么直接去侯府的大厨房端点现成的饭菜来。
“平安,”他们两人去大厨房了,坐在桌子旁边的楚含岫叫和以往一样站在门口的平安,“进来,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刚刚在另外一间厢房洗漱了的平安毫不迟疑地走进来,站在楚含岫面前。
楚含岫道:“你真正的主子是谁?”
平安一下子怔住,但是想想他这位主子做的那些事,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就像老侯爷出事这回,平安至今也想不通,楚含岫是怎么知道的。
那张羊皮谶语上只写了老侯爷会在京都东南方,带有涛字的地方有性命之忧,但是楚含岫带着他去庆涛楼的时候目标明确,直接往几座楼阁后边净手的屋子去。
平安不由得想起在慧音寺时亲眼看见的那几团无缘无故的火,片刻后道:“主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楚含岫实话实说:“你身在侯府,但是没有一个家人,身上没有任何一点别人的痕迹,这固然跟你的性格有关,但却给我一种这里并不是你久留之地的感觉。”
“后来,让我确定你真正的主子非楚含云,而是另有其人的,是那次三皇子来拜访侯爷和侯夫人老侯爷,你问我,三皇子天潢贵胄,我为何不喜欢。”
“如果你只是楚含云身边的下人,那按照你表现出来的,你接触最多的,是楚含云,怎么会对一个突然出现的三皇子有这种反应。”
“要么,曾经有人,让你体会过这句话,要么,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有此疑问。”
“可你嘛,”楚含岫笑了笑,“还真不像有喜欢的人的模样,而我又恰好对我那个哥哥非常了解,所以更偏向第二个可能,便由此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的主子,我的大哥,在外边接触了人,而在侯府犹如无根浮萍的你,是那个人派进来的,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平安站着:“原来如此,含岫少爷观察入微。”
楚含岫摆摆手,“没有,要不是你贴身伺候我,整天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发现这些,所以,你会告诉我你真正的主子是谁吗?”
带着平安去庆涛楼救老侯爷,一是楚含岫身边没有合适的人,二是他感觉得到,平安不仅对楚含云没有多少忠心,对他原本的主子也一样。
平安拱手,脸上古井无波的神色终于有些许不一样的神色,“含岫少爷猜得对,小的并非您大哥楚含云身边的人,小的原本是三皇子身边的暗探,进侯府是借着楚含云的掩护,探查侯府的消息。”
“但是因为侯爷坠马后侯府戒严,三皇子担心我跟平成暴露,再也没有启用我们,之后,小的就被楚含云派遣到存曦堂,监视含岫少爷你。”
楚含岫知道楚含云在外边找了个身份不低的姘头,但听到是三皇子,哽了一下。
县衙后院一帮庶哥儿庶女,谁不知道嫡出的他眼光那叫一个高,从小就与赫连曜定下婚约,下巴都能扬到天上去。
那三皇子长得普普通通,还一看就不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选,楚含云真就为了一个皇子的身份跟他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楚含岫不懂,楚含岫有点震撼。
他看着平安:“那你还有家人在三皇子那里吗?”
平安浑身一怔,突然跪在楚含岫面前:“含岫少爷,小的是一些地方专门培养出来做暗探,又在五年前辗转到三皇子手下的。”
“像我们这样的人,在挑选的时候会特意挑选有家人牵绊的,一旦我们有二心,或者任务失败,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我的妹妹,就在三皇子手里,她自小就有不足之症,身体不好,三皇子府的人用她牵制我,但并没有给她找好大夫,用好药,或许再过三五年,她就油尽灯枯了。”也正因为如此,武艺高强的平安才会被派来楚含云这里,做相对其他暗探而言更不起眼的事。
他们这些暗探,在培养他们的时候,不会阻拦他们跟血亲相处,就是为了更好地牵制他们。
他妹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对他的钳制比以前弱,三皇子那边不会让他参与到重要的事情里边去。
而他在楚含云这里,只要待满一段时日,就会回到三皇子那边,所以他才会不做多余的事,也不像钱么么一样,事无巨细地跟回禀楚含云,楚含岫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平安道:“主子,若有一日小的能将妹妹从三皇子府救出来,求您看在今日与您一同搭救老侯爷的份上,为小的向侯爷请求,可否让邢大夫为小的妹妹诊治。”
邢大夫可是连濒死的武安侯都救回来的大夫,平安除了他,想不到谁还可以让妹妹多活几年。
若非今日跟楚含岫一起救了老侯爷,他一个随时就会死去的暗探,还是被安排进侯府,刺探侯府消息的暗探,都不敢生出这个念头。
楚含岫伸手,让他起来:“这事儿我一定记在心上。”
“多谢含岫少爷。”
楚含岫摆摆手,“楚含云那边你还是和一样,把我这边一些无伤大雅的消息传给他,等侯爷查到他做的事了,我给邢大夫留下一封书信,你妹妹治病的问题应该就无碍了。”
牵挂着的妹妹终于有了几分活路,平安一直以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露出几分轻松。
恰巧去大厨房的夏兰和钱么么回来了,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到了桌子上:“少爷,来用膳了。”
“嗯好。”饿了的楚含岫那是半点都经不起诱惑,几步走到桌子前,沉浸到侯府的饭菜里。
第二天,哪怕在侯府,楚含岫也感觉到昨夜南城失火一事闹得有多大。
一大清早,就过去好几拨穿着甲胄的士兵,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声音都传到了存曦堂。
因为解决了老侯爷遇险一事,睡了个好觉的楚含岫一大早就醒了,但是在床上躺着,足足瘫了半个时辰才捞开床帐,在夏兰的伺候下起床。
“今天天气还好,没昨天那么热,少爷,你还是去邢大夫那儿看医书吗?”夏兰展开衣裳,小心翼翼地把他受伤那只手臂穿到衣袖里道。
楚含岫道:“老侯爷还未醒,邢大夫肯定在颂和苑,我们直接去颂和苑看望老侯爷就好。”
“行,少爷休息一天也好。”
收拾好了,楚含岫依然带着夏兰和刚刚表明底细的平安,走出存曦堂的院门。
忽然,就在他们主仆三人往颂和苑走去的时候,旁边的落云轩也传出声音,是楚含云,正坐在肩辇上,由着仆人抬起他。
他微微颔首:“大哥。”
坐在肩辇上的楚含云这两天因为肚子里的小皇孙浑身不舒服,还不能表现出来,气色有些差,看见他也没力气刁难了,只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靠在肩辇上从存曦堂院门前走过。
站在楚含岫身边的夏兰小声道:“含云少爷的脸色……瞧着有些难看……”
楚含岫也看到了,毕竟是身体构造跟男子更相似的哥儿,他们的身体素质比女娘要好。
刚才坐在肩辇上的楚含云,脸色有些苍白,有些蔫巴。
不过,上辈子被清算的时候,楚含岫也没听说他身体出什么问题。
楚含岫抬脚继续走,然后很快就发现楚含云跟他的目的地是一样的,楚含云也是来探望老侯爷的。
正被赵嬷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从肩辇上下来的楚含云也发现了他,眉头狠狠一皱,看样子正要开口,金串儿从主屋走出来。
看到楚含岫的时候脸上露出笑容,但是楚含云在边上,按照规矩先给楚含云请安:“夫郎。”
然后才转向楚含岫:“含岫少爷。”
楚含云把手搭在赵嬷嬷手腕上:“父亲现在如何了,我今早才知道父亲受伤,特意赶来探望。”
金串儿面色微沉:“老侯爷还没醒,不过邢大夫诊断过,并无性命之虞。”
楚含云一听到邢大夫这三个字就烦,对金串儿道:“我进去看看父亲。”
金串儿退到一边,躬身行礼。
楚含岫走到金串儿跟前:“夫人怎么样,是不是一夜没睡,一直守着老侯爷?”
金串儿跟在他身后,和他一起往里走:“含岫少爷您是知道夫人的,自从跟老侯爷成亲,就没有见过老侯爷这副模样,担心得不行,昨天晚上侯爷来了一次,也没有劝住。”
“现在还没睡?”楚含岫微微皱眉。
“可不是。”金串儿无奈。
楚含岫步子迈得大了些,走近颂和苑主屋的卧房。
屋内,侯夫人坐在床前,端着药碗给老侯爷喂药,吴嬷嬷在一旁帮忙扶着老侯爷的头。
楚含云和楚含岫一前一后走进去,屋里都是浓郁的药味儿,怀有身孕,本来就不怎么舒服的楚含云根本不敢往前凑,楚含岫看了他一眼,走到侯夫人身边:“夫人老侯爷怎么样了?”
“含云含岫来了,”一晚上没睡的侯夫人脸色有些憔悴,但神情还算轻松,“邢大夫说,侯爷他现在只是因为迷药昏迷,再用两次药等他醒来就好。”
“那您怎么不休息休息,要是老侯爷醒来看到您这样,该心疼了。”
他这话有些没大没小的,但侯夫人听了,紧绷的心绪徒然一松:“什么心疼不心疼的,他个大老粗哪知道这些。”
楚含岫凑到他耳朵边嘀咕了几句,侯夫人瞅他一眼,脸颊突然红了红:“你哦,什么时候都能让我开心得起来。”
“听你的,等把药喂完,我就去睡一会儿,”侯夫人也看到了靠后一点的楚含云,发现他脸色不怎么好,关切地伸出手,“怎么瞧着脸色有些不好?”
被禁足的时候,楚含云就听说楚含岫笼络了侯夫人的心,现在看到他们两人靠近的模样,恨得牙痒痒。
但是他实在忍不了药味儿,侯夫人端过药碗的手一伸过来,他险些忍不住喉咙口翻滚的呕吐之意,连忙道:“今早我一起来就听说父亲出事,被吓到了。”
“母亲,父亲怎的会昏迷不醒?”
一提起这事,侯夫人缓和的脸色就严肃下来,刚要回答,几个健仆抬着赫连曜走进来,一屋子人连忙给他行礼。
“给侯爷请安。”
坐在肩辇上的赫连曜微微抬手,让健仆把他放到老侯爷床前,看了看后目光先落在侯夫人身上:“母亲,父亲的身体固然重要,你也是,要注意休息。”
侯夫人道:“刚刚含岫刚和你说了差不多的话,查清楚了吗,你父亲昨夜出事,是什么人下的手?”
赫连曜道:“查到了一些,还需要审问一些人,母亲只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父亲就行。”
“要告诉你祖父还有舅舅他们吗?”
“舅舅们昨天晚上就来了,但这件事恐不宜将安国公府牵扯进来,我让他们不要有所动作。”
“为防止背后的人狗急跳墙,最近这些日子,母亲和府上的人都不要出府。”
“好,”侯夫人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老侯爷,胸口的怒气就止不住地翻腾,对赫连曜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人有这么恶毒的心思,你父亲他这么多年从不与人结党营私,给人下绊子,就这样,还是招了他们的眼!”
经过昨夜,亲眼看见楚含岫满身狼狈,跟小厮扶着父亲从火里把父亲救出来,对自己的心思更加明了,更加难以隐藏的赫连曜目光只在楚含岫身上逗留了一瞬,然后转向楚含云。
楚含云没想到老侯爷会出事,自从赫连曜双腿不能动之后,老侯爷就是侯府唯一的顶梁柱。
现在,这根顶梁柱出了事,让他心里有些发慌,又有些庆幸,还有点隐秘的自得。
幸好他聪明,没有在侯府这条快要沉了的船上等死,跟了三殿下,日后不管侯府怎么样,也牵连不到他。
而且其实楚含云对目前发生的事还有点高兴,侯府没落,以后他成了三殿下的人,侯府的人不是更不敢找他麻烦。
想到三殿下跟他一样,希望楚含岫早点怀上赫连曜的子嗣,他柔媚地道:“侯爷,父亲遇到危险一事你辛苦了,待会儿我亲手做些滋补的汤,您来落云轩用些吧。”
赫连曜收回目光:“不必。”
待办完父亲的事,他打算再与楚含云提出和离,左右楚含云还年轻,两人成亲的日子也不长,和离之后还能找到相携一辈子的人。
赫连曜才来一小会儿,看起来忙活了一晚上的青然大步走进来,将几页纸递给他,楚含岫等人便看到他神色更加冷肃,吩咐几句话之后便离开了。
计划又一次落空,楚含云胸口那口气都快憋不住了。
等离开颂和苑回到落云轩的时候,追问赵嬷嬷:“嬷嬷,现在怎么办,侯爷根本不让我近身!”
赵嬷嬷也知道三殿下同意他们的这个计划了,和他一样急,但好歹绷住了,沉吟着道:“含岫少爷进府快一个月,满打满算,才跟侯爷行房三次,怀不上也是正常的。”
“那我们就这样干等着?”
“我能等,我肚子里的小皇孙也不能等!”
“嬷嬷你也看到了,现在老侯爷躺在那儿什么也做不了,整个侯府也就表面光鲜,连个撑着的人都没有,我可不能把自己栓在这儿!”
“老奴知道,但夫郎你不能急,”赵嬷嬷想了想,道,“这样,夫郎你最近多在侯爷面前露露脸,看侯爷的态度。”
“要是侯爷还是不为所动,那我们就只能兵行险招了。”
说着,赵嬷嬷比划了一下。
对赫连曜还是有些害怕的楚含云怔了一下:“嬷嬷是说,给侯爷用……”
“是,其实那种药大家族里都有,专门用来给男主人助助兴的,对身体也没有坏处,咱们也不告诉含岫少爷,等他们圆房的时候悄悄用了便是。”
“再有个三四次,总能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