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谏扶着方向盘,内心挣扎一番,他早已心如死灰,却还是忍不住点起了屏幕,神色阴冷地回复了一句:
——谢谢,不必。
华灯初上的兰宁,伴随着一抹淡淡的奢靡之风。
热闹的酒店前,服务员整齐有序地列队,他们身穿工整笔挺的制服,胸前贴着带着名字的卡牌,女服务员的头发尽数盘了起来,并用同一种网制发圈兜住,没有人披头散发,男服务员则修整了发型和眉毛,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似在迎接什么大人物的到来。
那些训练有素的服务员也忍不住要交头接耳,这种大场面很少见,他们私下里低估道:“到底谁来啊,这么大排场?”
另一个弯腰颔首的服务员注视着周围,确定没有注意他们,才低声回应:“你还不知道吗?赵家的公子给他女朋友庆生呢,包下了我们整个的酒店,几天前就开始准备着了。”
“出手这么阔绰?该不会是哪家的小千金?”
“哪里是啊,灰姑娘一个,只能说是攀上高枝了,这姓赵的对她格外上心,真是好命。”
兰宁有这么几家厉害的人物,赵家算是其中一个,赵望轩是赵家的独苗一个,群众眼巴巴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去了,人人都说这赵望轩是个痴情种,为了那心尖上的姑娘不惜与家庭抗争。
有人议论他是个不孝子,而谭明却觉得,这是个有情有义的少爷,对心尖上的姑娘真心,和他经常看见的,在酒店今天搂着这个,明天抱着那个的风流公子哥完全不同。
不多时,谭明的视线就被门口的跑车给吸引过去了,他知道,大人物来了。
先下车的正是今天的主角赵望轩,他手牵着一个羞涩的姑娘,把人从车里带下来,往酒店这边来。
在他身后的是几个簇拥的男人,那些男人大多矜贵有风度,从衣着就能判断出高贵的出身,能够包下“创荣酒店”的人身份绝非寻常,公子哥的朋友都是公子哥,这话一点没错。
谭明和其他服务员按照流程接待这群贵公子,他借着引路的机会稍微打量了下赵望轩身边的女人,那看起来应该叫女孩,身上有些许稚气,与这群少爷公子格格不入,她羞涩,紧张,仿徨,一双琉璃瞳四处张望,看起来总是极不自然。
或许因为这样大的排场,或许因为跟在身边的都是男人,又或者因为赵望轩的热烈目光。
“人都到齐了吗?”赵望轩问话时,也不曾松开过女人的手。
站在赵望轩身侧的一个男生左顾右盼后问:“靖琛呢?”
有人上来递话:“傅总还没到呢。”
赵望轩抬了抬手腕,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道:“你们给老傅打个电话,他工作忙,怕不是忘了。”
男生看这情况心中了然,表态道:“我今天是因他来的,他不来我来有什么意思?”
赵望轩笑笑:“乖乖等等,沈诀,我跟他知会过了,可能是刚回来,有点忙。”
“你跟他说我会来吗?”沈诀问。
赵望轩实诚道:“我要是说了,他就真不一定来了。”
对赵望轩的坦诚,沈诀欣赏,又有几分窝心。
“我来打,你们先进去。”有人拿出手机走向了一边。
赵望轩拍了拍沈诀的肩膀,“行了,我会尽力帮你,但也别操之过急了,老傅什么性子,你比我清楚,慢慢来。”
沈诀貌似听了进去,闭口不言了。
而在一旁的谭明听到些对话,在脑海里过了千万遍这个名字,他不知道这个“傅总”是不是他想的那一位,可刚刚的确有人说了那个名字,但谭明总觉得不真实,且这个姓氏并不常见,他在“创荣”接待过许多的贵宾,倒是没有几个傅总,所知道的也就那么一位出色的人物。
难不成真是?
那人拿了手机回来:“马上就到了,让我们先开始,他刚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
其他人点点头,纷纷走进了酒店。
谭明把这些公子送进包厢以后,轻手带上房门,问身侧的经理:“这傅总是谁啊?”
大堂经理侧头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还能是谁,你该不会连傅靖琛都不认识吧?”
这个名字让谭明的脑袋砸上了一榔头,他惊道:“真是傅靖琛要来?”
大堂经理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嘘,声小点,人都在呢,你知道来的都是大人物就好,待会千万不能有了差池,今天这波人没一个能得罪起的,谨慎些,千万记住了。”
谭明哪能不明白,他用力点了点头:“知道知道,只是很意外,傅靖琛很少出现啊,而且刚刚那个人好像是沈诀啊,是个明星吧,他们这是要……”
“啧,别打听这些,”经理训斥完人后,转身走向了别处,可又觉得不妥,扭回身再次叮嘱:“一定要记住了,别对这群人有什么好奇心,也别去招惹,尤其是傅靖琛。”
谭明悻悻地说:“你误会了经理,我只是问问……”
他本来只是想确定一下真的是傅靖琛要来,没想到被大堂经理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谭明最可贵的就是有自知之明,哪里会觉得自己招惹得起这个人物。
想到傅靖琛曾经流传出的腥风血雨的故事,谭明后背一凉,他拍了拍肩膀,老老实实走向了门口,继续接待那些上流社会的人物。
等了半小时,谭明才看见一辆商务车缓缓在酒店门前停下。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后座中走出,从他严丝合缝的西装中能看出他刚从正事中脱出身来,男人甩手关门,抬腕看了眼表盘,就直奔着酒店大门而来。
谭明听见那番谈话,更被经理亲口告知,他想这大概就是傅靖琛本人。
识不得,只感到气质咄咄逼人。
“傅总,”谭明紧张兮兮地走上前,排练好的那样接待道,“这边请。”
傅靖琛并没有搭腔,有点不太好相处的意思,谭明也并没有指望这些高层人士把他放在眼里,他尽职尽责地做好本分工作,不给经理留下什么把柄,无数次,谭明想抬头窥视一下傅靖琛的容貌,但奈何对方的气场太过强大,他连抬头都做不到。
一直走到一间房门前,紧张的气氛才缓解。
“这儿?”这是傅靖琛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他低头审视谭明,眼神十分锐利,谭明对他点了点头,随后听傅靖琛道,“谢谢。”
谭明如释重负,立即露出服务员的招牌笑容,这就要为他开门,“这是我该做的,傅总请进。”
傅靖琛先他一步握住门把手,不太情愿地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就那么一眼,那么不经意的对眼,谭明便感受到了商人的杀伐决断,傅靖琛身上流传的惊涛骇浪般的故事,几页纸也写不完。
有人说他是白手起家的代表人物,有人说他出身不凡,背后拥有更庞大的势力,哪一个是真相至今未定,江湖上流传的版本难辨真假,是因为傅靖琛这个人既像那白手起家的狠角色,又像出身优越的富家子弟,怎样都说得过去。
谭明知趣地退开,保持着一个服务员最基本的礼貌。
傅靖琛看了他两眼,推门而入。
包厢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随后传出男人们的哄闹交谈,谭明回眸看过去,心里的大石落地,总算,今天的重任落下去了一半。
而刚刚结束一整天工作的傅靖琛却并没有那么轻松,他前脚刚进门,就听里面传来阵阵起哄声,众人站起身,给了他足够的尊重,早些年傅靖琛极为讨厌他人的恭维和吹捧,渐渐的习惯了,连应付都变得懒惰。
“警察来了?”傅靖琛走进房间,多是面生的人,不知道谁和谁又是好友,他赶鸭子上架的不耐,走过去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紧张兮兮的,不知道的以为我是来查你们的。”
“这是对傅总基本的礼仪,”赵望轩调侃,并对其他人道:“你们坐吧。”
众人这时才落座,齐刷刷望着进门的傅靖琛,赵望轩习以为常,只要这个男人在,基本上就没自己什么事了,他不得不承认,傅靖琛长得十分嚣张,再怎么自恋的男人,站在他跟前免不了产生一点小小的自卑。
赵望轩来到傅靖琛面前,递给他一只香烟,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理解一下,有些人层次没到,难免怕你。”
傅靖琛接过香烟回了一句:“那你请我来做什么?”
他在沙发上坐下,香烟被置于一旁。
赵望轩低笑一声,不跟他打趣了,问道:“我傅总出国跑了这么久,还单着呢?”
这壶不开的,一贯是他乐意提的,这么多年了,傅靖琛也没什么遮掩的,大大方方地交代道:“我出国是办公事的,想什么呢。”
“那也不耽误傅总招桃花啊,光是身边藏心思的都多少个了。”
“你?”傅靖琛质疑。
赵望轩抬抬手投降道:“嫣儿在呢,别整我。”
傅靖琛抬眼望过去,看见室内那唯一的女人,他和她点头示意,算是过了招呼,而后很快抛弃了她,在室内环顾一眼,眼尖地问:“秦良没来?”
提起这号人,赵望轩插兜感慨道:“秦良?别提他,忙着相亲呢。”
傅靖琛在一侧坐下,他松了松领带,倒起桌上的酒,漫不经心的脸上有几分松懈,“相亲?”
仿佛一个天大的笑话。
可不是笑话吗,这间屋子里除了赵望轩一个人,不知道还有几个钢铁直,相亲在他们的圈子里可不是常态。
这人是秦良就更扯了,小秦总是个花哨的主,这事和不婚主义去相亲一个性质,总之得是有目的的,任谁听了这种事,第一反应都是这秦良在盘什么坏主意。
傅靖琛也是一样,怀疑姓秦的用心。
赵望轩一屁股坐下,摸着女朋友的手面,十分色情地摩挲着道:“是啊,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忘了,好像是家里的什么安排?他不高兴着呢,今儿都不愿意出来。”
傅靖琛也觉得有意思,诡异的事,就显得十分有趣。
他也曾相过亲,三四回,不过因为太顺利,让他感到过分虚假,都怪媒婆把他说的天花乱坠,人家甚至连他的人品都不愿意了解,就着急着要定下来,虚假得不行,傅靖琛就再没去过。
“你要不要去看看?”赵望轩突然提议。
傅靖琛拿起桌上的香烟,在指尖玩转,服务员在他身边倒酒,对相亲早有意见的他不乐观道:“看什么?看那不靠谱的东西会不会带回来一个更不靠谱的东西?”
敢这么说秦良的也就他了,赵望轩笑笑:“那可不一定,万一人家踩狗屎运了,碰见了什么绝代佳人之类的……傅总不眼馋吗?”
“馋,”火光微弱,傅靖琛将香烟点燃,打火机丢在酒桌上,西装衬的面庞越发冷漠,他敷衍的祝福紧跟其后:“那祝他好运,真带个什么绝代佳人回来。”
赵望轩与之相视一笑,二人端起酒桌上的杯子,谁也不会多言,因为是朋友,他们只能站在秦良这一边,并对那将要被算计的“相亲对象”,报以真诚却冷漠的同情。
“既然说到这了,”赵望轩抬起一杯酒,讳莫如深地望着对面俊雅非常的男人,傅靖琛生得很有味道,是男人也会觉得晃眼的男人,赵望轩揣着小心思说:“我今天也想做个媒人,给傅总说门亲。”
话音刚落,赵望轩抬抬手,便有人往门口走去,赵望轩道:“小家伙生得漂亮,对傅总又一片痴情,你出国这段时间,一直向我打探你的消息,寝食难安的,眼巴巴地等着你回来,我瞧着都想疼,而且这人你也不陌生。”
这时,房门打开,沈诀从外面走了进来,方才的一副不耐烦全然不见,此刻格外乖巧,羞涩,紧张,好像只稚气未脱的羔羊,就被人硬生生送上了屠宰场。
赵望轩暗含深意地望着端起酒杯却并未品尝,在唇边摩挲的傅靖琛,他的眼睛望着门口,眸光闪烁着凶悍的东西。
“傅总看看,”赵望轩声音小,分贝低地抬火,“这不比秦良相亲得来的,要好?”
其实说是相亲,不如说是线下网友见面会。
宋云谏有个素未谋面的网友,当然,他已经过了网恋的年纪。这个朋友是身边阿姨介绍给他的,说是对方的家庭条件非常优越,让宋云谏先聊聊,碍于和阿姨的交情,宋云谏只拿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却一直没有跟人深入交流。
偶尔对方想起来了才给他发个消息,宋云谏一直没有把对方当做自己真正的未来一半看待,两个人彼此都是碍于老人家的面子在对方的通讯录里躺尸而已。
不过前天,对方突然提出要见面的要求,宋云谏摸不透对方的意思,但也答应了下来,只是因为介绍的阿姨时常问起他进展如何,他不好说什么也没有,见了面行不行的也就有答案了。
这是对外的交代,在某些人情方面,他总是做的滴水不漏,学校里的名声不好,但在他所住的地方,谁也不认识谁,大家都觉得他是个有体面工作,又一表人才的教师,不该单着。
热情的介绍从来不少,宋云谏只能婉拒不熟悉的人给他所做的介绍,这唯一知情他性取向的阿姨,也不知道为什么摒弃了偏见,也上赶着给他介绍男朋友了。
宋云谏接收到对方的消息,也没找什么借口,只回了一个“好”字,然后对方就安排起了地方,约他明天下午见面。
——你好像是个老师?
对方发过来一条疑问。
宋云谏的长指在屏幕上轻点:是的。
他没说太多,他不喜欢做长篇大论的自我介绍,在对方只问了一个问题后就疯狂为他解答,这种情况就是有也只会在教学方面。
因为他不想把自己搞得像推销。
——是教什么的?
两个人在临近见面的时候恶补关系。
——金融方面。
宋云谏有问必答,答得却又不够清晰,始终保持着一抹淡淡的神秘。
对方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很快转移:这么久没找你聊天不好意思了,我这边最近很忙,公事多,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会。
对方隔了一会又问: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
一直都是对方在提问,宋云谏的态度很好,不会惹人不快,他例行公事一般回道:我不希望见面的时候没有话题可以聊。
这倒是他的真心话,现在把话题聊完了,明天见面说什么呢?本来就是一个形式,谁都不是特别真心,点到为止,为明天的见面留点可以发挥的空间,这是两个人都期望的事。
——有道理。
对方很快认可:那就明天见面再聊,我手边还有点事,不打扰了。
宋云谏也乐于脱身:嗯,早点休息。
两人结束了官方而尴尬的对话,宋云谏放下手机,他的长发滴着水,此时房门响了起来,他迅速过去开门。
外面站着结束了一整天紧张工作的谭明。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宋云谏拉开门,谭明身上有微弱的酒气。
“不回来我睡哪?”谭明走进室内,满脸疲惫,他走到客厅的沙发前一屁股栽下去。
宋云谏顺手关上房门:“酒店啊,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接待的都是大人物,这么多大人物,应该有不少小费拿。”
谭明搓了搓脸蛋说:“小费都是厢房里跟在身边伺候的人的,我一个引路人不犯错就行了,哪来的小费?咱们经理和女招待应该拿了不少。”
宋云谏皱眉问:“今天来的都是男人?”
谭明点点头,他脱掉外衣,盘起一条腿坐在沙发,“主角是赵家的少爷,哄她女朋友高兴的,其他几个跟着的我认不太清,不过今天有个人过来了,我没想到他跟赵望轩有交情。”
谭明的工作很无聊,每天就是接待各色各样的人物,但他们的酒店足够高档,可以说有钱人都喜欢往那儿钻,他也总跟宋云谏分享今天见到了谁,发生了什么趣事,这也是他的工作唯一有趣的地方,不过宋云谏对这些不太上心,慢慢的,谭明就不怎么说那些人了。
今天他又提起,是因为他觉得这个人很有分量,值得一说。
宋云谏配合地在一边坐好,继续拿着毛巾擦头发,他的头发留得长,平时上课时会盘起来,只有在家才能随意散着,发丝的尾部还在滴水,宋云谏用手上的毛巾捏了捏,水渍浸湿了毛巾。
这时,他听见谭明提起一个名字:“傅靖琛,你认不认得?”
对大人物不感兴趣的宋云谏难得露出一副疑惑,跟着问:“谁?”
谭明再次说道:“傅靖琛啊,就是那个炙手可热的金融圈巨佬,你该知道的吧,你不是教财经的吗?”
宋云谏放下毛巾说:“我知道,你见过他了?”
他怎么会陌生这个名字,无数次在课堂上,他都拿着这个人的事迹和名字给学生举例,分析他在金融圈某些手段的用意和利弊之处,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他宋云谏还是这个男人的……粉丝。
如果喜欢分析这个人的行为做派,或者关注他的举动,就可以称之为粉丝的话,宋云谏倒是算得上这个人的小粉丝一个了。
他尤其喜欢用傅靖琛举例,一是因为这个人成就了很多典型事例,二是因为从他的行为做派中,宋云谏隐隐感觉到这个男人的狼味,金融圈最需要灵敏的嗅觉和猎豹的效率,才能不被浮潮淹死在底。
虽然他未曾见过本人,但依稀可以感觉到这是个怎样的男人,他似曾相识,和那个人类似一派。
危险,也迷人。
如果他不做老师,而去混金融圈,他不会想遇上这样的对手,他不想与这样的人为敌。
谭明津津乐道:“对啊,他今天到我们酒店来了,还是我给他引路的,那派头……啧啧。”
谭明摇摇头:“我想那些富家子弟也不过就那样了,今天见到他,我才知道媒体的形容已经够收敛了,他完全配得上‘狼相’这个词。”
宋云谏不解:“狼相?”
谭明解释:“就是让人感觉有很强的攻击力,不过他人倒是彬彬有礼的,也没为难我们,可我就觉得跟他对视发寒,总觉得那眼神杀过人似的。”
宋云谏倒是猜不出那是怎样的眼神,不过谭明描绘的确有其事,他也不能说对方在夸夸其谈,他本身也觉得傅靖琛这个人不简单,这么年轻能有这样的成就,让人望尘莫及。
“他长什么样?”宋云谏来了兴致,他在尽力隐藏自己对这个人的兴趣,因为他在谭明面前表现的一直都是冷静淡漠地看待是非,他不想让人觉得他私下里并没有那么稳重,还会对别人的相貌好奇。
而他问这个问题,纯属于私心,因为他内心对这个人……有大体的幻想。
“女人见了一定会喜欢的那种,”谭明公正地说:“这点我没有开玩笑,今天他在那里,我们那儿的几个女招待眼巴巴地盯着,人走了都回不过神,几个人窃窃私语,我没听着,但也猜得出个大概。”
“哦对了,”谭明及时补充,“还有那个当红明星,叫沈诀的,也来了,听那些人的意思,他好像是傅靖琛的人。”
这个人被谭明描述地更让人好奇,宋云谏掩盖下一点探究的兴趣,扔了毛巾说:“应该的,这么优秀的人,总是不缺乏追求者。”
“傅靖琛喜欢男人啊,难怪没看他身边跟什么漂亮姑娘,真是男女通杀,沈诀也不错,挺般配的,就是气质被傅靖琛压的弱了点。”
宋云谏笑说:“你观察的很仔细啊。”
谭明说:“那肯定马虎不了,都盯着他们呢。”
宋云谏看样子要回房,谭明多嘴问了一句:“前段时间,隔壁给你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怎么样了?”
宋云谏不冷不热地应道:“明天去见他。”
谭明意外道:“明天就去?”
宋云谏说:“嗯,这么一直拖着不是办法,见一面就有定数了,何况吴婶说人不错,万一真的很不错,我也不想错过。”
谭明一笑:“会比你之前那个……”
此时,宋云谏起身的动作一顿,这个停顿尤其明显,谭明立即噤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不了的,他摸摸唇瓣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宋云谏没有责怪他,只不过不愿意听到那个名字,他抬步朝房间里走,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没事,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他说完,走进室内,关上房门,就再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谭明叹口气,他的室友是个工作体面,长相优异的男人,只不过没什么人敢真的和他有牵扯,他的身上遍布着让人兴致大开的故事,他的过去仿佛丰富又悲剧,他年轻,俊逸,得体,却声名狼藉。
没人知道他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他的过去跟什么人有过交集,那对宋云谏现在的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谭明知道,凭他的层次,接触不到这样一个优秀的大学教师,全凭那一番绯闻。
宋云谏的身上有天大的秘密,连他也不能知晓,因为这两人居的出租屋,曾有无数富家子弟踏足这里,那或许是他的同事,朋友,学生?
但仿佛都只为了一个目的。
为了追求这个声名狼藉,却俊逸非常的男人。
谭明目睹过他们踏破宋云谏的房门,也目睹过他们灰败的离去。
宋云谏似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像一朵危险妖艳的玫瑰花,妄图采摘,却总因那荆棘犹豫。
强行摘下,就要做好划破掌心的准备,但谭明觉得,不会有那么一个勇者出击。
至于明天的相亲对象?
谭明才不信,听了那许多的丑闻后,对方会愿意与这样的人交集。
他们为相貌为身段为才学而来皆有可能,但他们只会因为一个原因离去,那就是宋云谏骇人听闻的狼藉过去。
他完全忘记了今天有什么相亲活动。
直到外面传来动静,保姆的说话声将他吵醒,他才不耐烦地睁开眼,房门这时被拍响,秦良没好气地大喊了一声“进”。
伸头进来的是他家中的保洁阿姨,阿姨半推房门,小声通知:“先生,傅先生过来了。”
秦良从被子里抬头,乱糟糟的头发搭在额面,确认道:“琛哥?”
阿姨点头。
“他怎么来了。”秦良一边说一边从床上爬起,这要是别人来他就不亲自出门了,不过这人不一样,秦良跟他许久没见,出去见了人,外面的客厅里是正没跟他打招呼就坐下的大爷,秦良靠着房门看傅靖琛慢条斯理地靠着沙发,品着茶,他黑着脸道了句:“什么风把傅总吹到我家来了?”
傅靖琛抬头轻慢地看他一眼,不搭他的腔,自顾自道:“你院子里的花都谢成什么样了,也不找人处理了?”
他像个长辈教训人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