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里对小队员们的恋爱问题管得很严,徐槐本来就觉得这样很不人性化,于是答应道:“好,我谁也不告诉。”
作者有话说:
徐槐答应换房间不只是心软这么简单,下章应该算是一个感情线小高潮,先预警一下
# Wherever you are
住一间房的当晚,无事发生。
杞无忧隐约猜到徐槐已经对他的心思有所察觉,他心里有鬼,即使表面装得再淡定,内心还是有一些忐忑不安的,唯恐被徐槐赶出去,故而不敢有丝毫越矩行为。再加上徐槐也有意回避与他的肢体和眼神接触,两人之间竟有一种“不是很熟”的迷之尴尬氛围。
这对于杞无忧来说堪称是一种精神折磨,他觉得是他把和徐槐的关系搞砸了。殊不知徐槐也是同样,他所做的一切避嫌举动都是违心的,主动减少与杞无忧的接触更是令他浑身不自在。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三个晚上。
从训练的滑雪场回到酒店后,徐槐先去浴室洗澡。杞无忧谦让,让他先洗,徐槐便也没跟他客气。
徐槐抬起手臂,背对着杞无忧脱掉上衣,他穿着一件版型宽松的浅橘黄卫衣,色调明亮却不会给人带来视觉上的紧张感,反而令人放松。杞无忧喜欢他穿这个颜色。
卫衣里面还穿了件纯白的长袖打底,徐槐没有继续脱,而是从行李箱里的一堆衣服中翻出条内裤,拿着就进了浴室。
杞无忧坐在床边,盯着合上的玻璃门,心情有些复杂地想,现在徐槐当着他的面连里面的衣服都不敢脱了……至于吗?
他也没想怎么样啊。
更何况,就算想了,又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
洗澡期间,徐槐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消息提示音一直响个不停,节奏乱得如同杞无忧此刻的心跳。
十几分钟后,玻璃门被拉开,徐槐从里面出来,带出一股湿润的水汽。
浴袍松松垮垮地半系着。
杞无忧记得他是不喜欢穿酒店的浴袍的。以前在崇礼的酒店住时,两人一间房,他就不爱穿这玩意儿。
“小杞,”徐槐叫他,“你去洗吧。”声音好像也带着水汽的湿润味道,听上去低沉而又温柔。
“好。”杞无忧应道。
“槐哥,刚才有人给你发消息。”他又说。
“哦,我看看。”徐槐一边拿浴巾随意地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床边,嫌碍事般地将浴袍的腰带一拽,随手脱了下来,弯腰拿起手机,坐在床上回复别人发来的消息。
他坐在床的右侧,背对着杞无忧。
酒店的灯光是温暖的黄色调。
在灯光的映照下,徐槐宽厚有力的肩与精壮的背部肌肉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杞无忧眼前,头发半湿着,还在往下滴水。
后背上落下几滴湿淋淋的水珠,
顺着背肌线条一路往下滑落,在皮肤上留下道道亮晶晶的水光,水滴隐匿在黑色的内裤边缘,洇出一小片水痕。
不敢再多看,杞无忧匆忙移开视线。
目光一瞥,扫到了徐槐后腰上的纹身,似乎是一些字符,挺有美感,字母还是符号?看不太清楚。
杞无忧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徐槐正靠在床头看手机,宽松的浴袍领口半敞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与下方漂亮的锁骨。
他什么时候又穿上了浴袍……
现在穿了又怎样,睡觉时他是肯定不会穿浴袍的,还不是要脱。杞无忧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很想对徐槐说,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还没有到睡觉时间,两人刻意保持距离,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睡前躺在同一张床上一起看训练视频分析动作,而是各怀心事地躺在各自的床上。
杞无忧靠在床头,低着头假装在玩手机。
很后悔,为什么非要和徐槐住一间啊,搞得两个人都不自在。徐槐为了他甚至还穿上了不喜欢的酒店睡袍……
徐槐心里也很别扭,他是真的很不喜欢穿酒店的浴袍。
挣扎片刻,最后还是飞快地爬起来把浴袍脱了。
瞥见杞无忧始终低着头,手指虚虚地点在屏幕上一动不动,徐槐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笑他,也在笑自己。
“槐哥,你笑什么?”杞无忧抬起头看向他,目光一片清澈。
安静片刻。
“就是想起了刚见到你的时候,”忆及他们的初遇,徐槐便忍不住唇角勾起,“那时候你比现在还要紧张呢,一见到我就跑。”
“我才没紧张。”杞无忧矢口否认。
“好好好,你没紧张,你最棒了──”
徐槐又开始哄小孩儿了,杞无忧有点开心。
“就是没有。”
至少现在没有。
“要不要聊聊天?”徐槐主动问。
他答应和杞无忧住一起的本意就是想了解一下小朋友的内心世界,好好和他聊一聊。
徐槐想通了,小朋友情窦初开,把简单的荷尔蒙冲动当作喜欢,这再正常不过了,他刻意回避这些才是小题大做,明明比杞无忧大了十来岁,怎么好像他也情窦初开一样。
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件事,他在想,如果杞无忧和他挑明的话,他不会再制止,而是顺理成章地拒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看能不能让杞无忧及时醒悟,回头是岸。
然而杞无忧却并没有和他聊天的想法,完全不配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拿被子蒙住脸,“不要。”
徐槐盯着他倔强的后脑勺看了会儿,有些好笑,“真的不要吗?”
杞无忧不说话了。
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徐槐似乎下了床。
洗发水与沐浴露的香气,一齐萦绕在杞无忧的鼻腔。
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徐槐身上的香味。怎么都挥散不去。
这种味道并不是铺天盖地、充满压迫感的,而是淡淡的,分明一点也不浓烈,却又仿佛无孔不入,存在于这个房间的每一处。
徐槐就是故意的,在故意考验他的定力。
心里升起一种难以排遣的烦闷,杞无忧把脸死死地埋进枕头里,赌气道:“不要,别管我了。”
“你要睡觉了吗?”徐槐拍了拍他的被子,“那睡吧。”
杞无忧身体一僵,紧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快速入睡。
过了一会儿,他又听到男人轻声说,“但是管你还是要管的。”
尽管晚上的心绪再怎么纷杂,白天的训练也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杞无忧最近一直在练新的起跳方式,之前在新西兰练了很久,现在又继续练,成功率还是不太高,就连跳1260都摔了很多次。
晚上回到酒店房间,他有时洗完澡会自己往腿上涂抹药油,白皙的腿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密布,旧伤添新伤,看上去十分惨烈,徐槐看着都有点不忍心了,但他还在坚持。
教练组开会时分析起杞无忧的训练,徐槐第一次提出了异议,认为这个动作或许没有那么适合他,想让他换个动作练。
张可迪却不赞同。他认为,杞无忧在大跳台上是没有任何优势的,坡障赛上他尚且可以另辟蹊径让裁判眼前一亮,然而目前的技术水平不足以让他在大跳台上有同样精彩的表现。
这是他最喜欢的项目,你愿意看到他连决赛都进不了吗?
徐槐沉默许久,也没有给出回答。
会议结束后,纪教练又叫住徐槐,对他说:“竞技体育,实力说话,说句难听的,除了你和张可迪,没人在乎杞无忧喜不喜欢大跳台。外界看重的是你出不出成绩,拿不拿金牌,至于你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受了多少伤,这些都是应该的,没什么值得抱怨的,那些有名有姓的运动员,有几个不是这样过来的,你以前受的伤可比他多吧?自己徒弟只有自己心疼,你看我整天骂田斯吴,其实每次看到他摔我也揪心,但是做教练就是这样的,你心软了,那他还练不练?”
教练组对田斯吴的要求确实更高,毕竟“一哥”不是这么好当的。
他已经开始练1980,每天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练不会1980啊,累死了,我退位让贤好了,这一哥谁爱当谁当。”
但是杞无忧就不是一个会诉苦的人,摔倒之后也从来不会抱怨有多疼,总是很快就爬起来。
徐槐最后说:“是,再难受也只能忍着。”
测试赛越发临近,杞无忧跳了几次新动作,成功率越来越高。
张可迪化身夸夸机,中英文夹杂地夸奖他,就连一向最爱凶人的纪教练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对他赞许有加。
可是徐槐却没怎么夸他。
“跟槐哥睡一起果然有好处啊。”从训练场出来时,田斯吴笑得很欠揍。
杞无忧还在纠结于徐槐为什么没夸他,心不在焉地说:“你和纪教练睡一起也有好处。”
田斯吴每天的精神看上去都很饱满,应该没有再熬夜和他老婆打电话。
田斯吴顿时垮下脸来,“别说了,我想死。”
训练结束,徐槐单独带杞无忧去外面吃晚餐,只有他们两个人。
“槐哥,这是奖励吗?”杞无忧眼睛很亮,抑制不住的开心。
吃个饭而已算什么奖励,带徒弟出来吃饭很正常吧?
没错,很正常。
应该不会被误解成有另外的意思。
“不是,就只是想带你出来吃个饭,这家餐厅好评比较多。”徐槐如实道。
吃饭吃到一半,杞无忧憋了半天,还是想向徐槐讨要夸奖:
“槐哥,你为什么不夸我?”
“不需要我夸了吧?”
杞无忧注视着他,认真道:“需要的。”
徐槐受不了他的眼神,垂下眼帘叉起一块烤牛肉,“夸夸夸,小杞真棒。”
即使是敷衍,杞无忧也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心满意足地埋头吃饭。
吃完饭,他们一起回酒店。
坐电梯上楼,走廊里,一个熟人叫住了徐槐:“Hi,Ryan.”
对方是一个雄壮的美国运动员,怀里揽着一个红发辣妹。
杞无忧对这个女孩儿的头发有些印象,好像在雪场里见过,大概也是一位滑雪运动员,但不清楚她是哪个国家的。
寒暄之后才知道,他就住在隔壁房间,也是来澳洲训练和比赛的。
杞无忧不太喜欢这个男人和徐槐讲话的口吻,感觉很轻浮。
男人和徐槐寒暄完,看了杞无忧一眼,来了点兴趣,问徐槐:“你今晚也约了人?”
徐槐连忙否认:“不,这是我的运动员,中国队的选手。”
“他叫杞无忧。”他又说。
“哦,我知道了,新西兰公开赛的冠军。”
比赛直播中,杞无忧全程戴着护具,头盔雪镜护脸,捂得严严实实,所以男人没有认出来他。
对于徐槐的解释,男人似乎将信将疑,颇有些暧昧地笑了声:“Have a good night.” 然后就刷房卡回了房间。
从听到那个男人问徐槐“今晚也约了人”,杞无忧耳朵就渐渐发热,像发了高烧一样,脸上一片通红。
他低着头,笔直地往前走。
眼看着杞无忧走路都要同手同脚了,徐槐忙按住他的肩膀,无奈地出声提醒,“怎么不会走路了啊。”
由于临近比赛,睡前他们又看了一会儿训练视频。
杞无忧没敢提出在床上看,两个人就坐在椅子上看,时不时地暂停视频分析一下。
有时候两个人都想按暂停,同时伸手点屏幕,手指就会猝不及防地相撞,徐槐便会像触电一般赶紧把手收回去,杞无忧反倒淡定自若,看徐槐欲盖弥彰的样子觉得有趣。
和徐槐的关系好像有所缓和了,就像是打了个回旋镖,最后又回到了原点。
杞无忧现在也不奢望更多,能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也不错。
看完视频,和徐槐道过晚安,他躺下酝酿睡意。
隔壁忽然传来几声暧昧的声响。
这酒店房间的隔音显然不太好。
杞无忧捂住耳朵,盯着墙壁发呆。窗户对面的墙上有细碎的树影与月影,微风吹动树梢,影子也跟着轻轻摇晃。
隔壁的声响越发高亢。
徐槐也没有睡着,杞无忧听到他低声咒骂了句。
“小杞。”
徐槐突然出声,杞无忧身子一抖,猛一激灵。
徐槐翻身下床,在行李箱里翻找什么东西,“你要戴耳塞吗?我这里有两副。”
“不要了……”杞无忧呼吸顿时紊乱起来,胡乱地眨了眨眼睛。
本来还没有什么的,可听到徐槐叫他,和他说话,杞无忧浑身燥热起来,想要再去冲一个冷水澡。
两只手局促得无处安放,紧紧捏着被子,将那团被角蹂躏得不成样子。
“槐哥,”杞无忧声音有点哑,“明天就测试场地了,他还有精力做这个?”
徐槐笑了笑,“挺正常的。”
“正常?”
“赛前通常压力比较大,就会通过别的途径来释放或者发泄,有人用高强度训练,也有人用性,年轻运动员很少有固定伴侣,即使有也不会一直陪在身边,就只能找……one night stand,”徐槐怕杞无忧听不懂,贴心地解释,“就是,一夜情。”
见杞无忧沉默,徐槐又说:“你没有过压力大的时候吗,应该能懂吧?”
“没有,我不懂。”杞无忧语气冷硬。
“好吧,”徐槐没什么情绪道,“ 那说明你还小。”
没有开灯,黑暗之中,杞无忧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无所谓?调侃?嘲笑?
杞无忧猜测着,忍不住问:“你有过吗?”
徐槐顿了顿,“有过啊。”
不知道他回答的问题是有没有过压力大的时候还是别的什么,杞无忧身体更僵,不继续问了。
“槐哥,我不小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我当小孩儿?”
即使看不到杞无忧的视线,徐槐也依然能感觉到有双认真而执拗的眼睛盯着自己。
他沉思了几秒。
杞无忧的成长速度比他想象中快得多,徐槐相信,他不久以后就会成为一位沉稳冷静、心智成熟、强大的、优秀的运动员。
徐槐没有认为自己比他年长就要压他一头,他始终觉得两个人是平等的。
然而不能这样对杞无忧说。
“你比我小十一岁,就是小孩儿啊。”徐槐平静地陈述事实。
“那刚才那个男的为什么说你今晚约了人?”
“……他误会了。”
杞无忧低声笑了一下,“我倒希望他没误会。”
徐槐呆愣一瞬,瞳孔蓦然放大,难以置信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很惊讶?我喜欢你啊,为什么要装不知道。”
“槐哥,你以前约过吗?”杞无忧语气直白,像在逼问。
徐槐冷下声音,“约没约过都跟你没关系。”
“我想知道。”
“啪──”
灯光忽然亮起。
杞无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到徐槐低下头,目光有些戏谑地望着他,“怎么?你也想这样?想找人的话我也不干涉,不过,要做好安全措施。”
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呢,就像大人在看一个胡闹任性的小孩子,看一只羽翼还未丰满就想飞上天的小麻雀。
“我想哪样了? ”杞无忧气恼,坐起来死死地盯着徐槐,眼神凶狠,眼眶似乎有一些红晕。
“你自己知道。”
徐槐一向是很温和的人,能够包容别人的糟糕情绪。
可现在杞无忧竟然从他眼中看到了怒意。
杞无忧后知后觉地有点害怕,他好像把徐槐惹生气了。
“槐哥,徐槐,我喜欢你,我错了,不要生我的气。”他放软声音。
徐槐不为所动。
气氛僵持片刻。
“随便你,睡觉吧。”
徐槐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转身上床,一把蒙住被子。
在徐槐面前,杞无忧的感情无论是有所收敛,还是不遮不掩,徐槐都只是把他当作小孩子。
他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莫名其妙闹别扭的小朋友一样。
这从来就不是杞无忧想要的。
怎么可以随便我,明明说了要管我的。
杞无忧忽然有些无力。
他嗓音发干,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仍然固执地说:“槐哥,我睡不着。”
徐槐一股郁气上头,说得好像谁能睡着一样,难道还要他哄人睡觉吗?
他不想惯着了,随口来了句:“压力太大就是要找个途径释放啊,睡不着就出去约。”
“行。”杞无忧忽然起身,从衣架上取下外套。
“你去哪?”
“释放压力。”杞无忧语气冰冷,说着便摔上门,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槐:让小杞以为我是无情渣男,这样他就会知难而退
弟:无所谓,我会迎难而上
第89章 你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杞无忧的“释放压力”,指的是半夜十二点下楼夜跑,一个人绕着几千亩的雪场度假村闷头跑。
跑步途中,他偶尔会有意识地减速回头看一看身后有没有人,然而路上冷冷清清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抬头只看见几点黯淡的星光在漆黑的天空中闪烁。
杞无忧一直很喜欢跑步,他认为跑步是最简单的运动,在不和别人竞争比赛的前提下,一个人按照自己的节奏,随心所欲地跑,跑的时候大脑放空,不需要思考任何事情。
可现在他连跑步都没办法静下心了。
配速不稳容易导致气息紊乱,运动监测器上的心率也跟着起伏不定,杞无忧缓了缓心神,努力将“徐槐会不会出来找他”这个问题从脑子里甩出去,终于把跑步速度调整到平时训练跑步时的正常配速。
度假村的路他不算太熟,有很多地方都没去过,只粗略地看过地图,外环的路呈一个巨大的圆形,一直沿着走就能回到起点。他出来时忘带手机了,有点害怕迷路,所以就避开了岔路口,始终在外环的那条路上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杞无忧看到了前方的酒店大楼,原来已经绕着度假村跑了一圈。
这么长的路程跑完,到底是消耗了大半体力,他渐渐放缓了速度,由跑改为走,准备回去。
半夜三更,大部分人都休息了,只有几扇窗还亮着灯。隔得有些远,杞无忧分辨不出哪扇窗户是他和徐槐的房间。
徐槐会不会睡了?还是被他气得到现在还没睡着?
徐槐生气时其实也没有很凶,可杞无忧就是觉得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他接受不了徐槐对他有任何的无视和不在意。
他十分清楚自己刚才的行为很冲动,质问徐槐“有没有约过”太不礼貌,相当没有分寸感,但是他并不后悔这样做,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问同样的问题。可是,他无法确定是否还可以再承受一次徐槐的冷淡以及怒火……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此刻又有些惴惴不安。
他继续往前走,心中的不安与惶恐在看到前面路灯下的人影时达到了最顶峰。
昏黄的路灯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将缭绕的烟雾染成灰蓝色,影影绰绰。徐槐低着头,指间夹一支烟,猩红火光被风吹得忽闪,快要燃到尽头。
像电影里的某帧画面。
四周静谧非常,可以听到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杞无忧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走。
徐槐似有所察般转过头,两人目光隔空相接,那双蓝眼睛里似乎含着他看不懂的情绪,稍纵即逝。
杞无忧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就飞快地朝他跑了过去,“槐哥,你怎么出来了?”声音有点惊喜,以为徐槐不会出来找他的。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担心他。
刚才杞无忧出去后,徐槐原本立刻想去追的,但又觉得这样显得他太在意杞无忧,说不定又会让杞无忧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从房间的窗户往下望,看到杞无忧出了酒店,往左边跑了,于是便知道他是去外面跑步了。
凌晨十二点多,一个人夜跑,想也知道小孩儿心里得有多憋屈。
徐槐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来对杞无忧不闻不问。
但他才不会说实话,“你说呢,我是你的临时监护人,你一个小孩儿,大晚上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我还得担责。”
临时监护人,小孩儿,徐槐把这个几个音节加重,好像在刻意强调两人之间的这层关系。
但杞无忧不是傻子,很快便想明白,知道徐槐对他的关心与责任兼而有之,于是也不和他呛声了,借机卖乖道:“对不起,槐哥,又让你担心了。”
“……我才不担心。”徐槐扭头就走。
他不喜欢听到杞无忧道歉。
大概出来得比较匆忙,徐槐只穿了一件浅蓝色短袖,不知道在冷风里站了多久,应该会很冷吧。
杞无忧跟上去,走在他身侧,心里升起强烈的愧意,慌忙解释:“我、我去跑步了。”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移开目光,低头盯着徐槐手里的烟。
“嗯,猜到了。”徐槐轻一点头,把烟掐灭,手臂紧了紧,上面经络分明的青筋凸起。
他又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十三公里,跑得还挺快?”
杞无忧听得出来徐槐应该不是在夸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距离又近了些,他闻到徐槐身上的烟草味道,被风吹得很淡。
他无措地垂下眼,长睫掩饰住眼底的慌乱。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徐槐抽烟。
有点陌生。
徐槐漫不经心地侧过头看他一眼,“回去吧。”
“槐哥,你还在生气吗?”
徐槐:“不生气了。”
间接承认刚才的确是在生气。
“槐哥,对不……”
又来了。
徐槐故作凶巴巴道:“闭嘴,再道歉自己把自己嘴给缝上。”
“哦……”杞无忧抬手在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很委屈地手动闭嘴了。
回到酒店,房间里的窗户大开,正对着门,嗖嗖地往里灌寒风,入夜的风更加寒冷,徐槐一打开门便被冻得缩了缩脖子。
杞无忧忙走过去把窗户关上。
这时徐槐又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杞无忧顿时愣在原地,紧张起来,不会害得徐槐感冒了吧,那罪过大了,要不要再下去买点感冒药备用啊……
徐槐见他好像失魂一般,出声问:“愣着干吗,你不去洗澡吗?”
“哦,这就洗。”杞无忧把身上的外套脱掉。
杞无忧进浴室后,徐槐又敲了敲玻璃门:“别用冷水洗了,小心感冒。”
里面隔好几秒才有回音:“知道了。”声音低沉得发闷,像在压抑着什么。
杞无忧洗澡一般都用热水,只有在……的时候才不得不用冷水洗澡。
所以,徐槐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洗完澡依然心浮气躁,但杞无忧面上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