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台上,最后一位上场的杞无忧已经准备就绪,正等待着出发指令。
“第一跳先来个外转1620试试吧,”徐槐建议道,“如果成功落地的话,第二跳再换方向。”
除了昆腾和思文,其他人的表现都平平无奇,最高的难度也就是1620,也有几位挑战1800的滑手,但由于恶劣天气或者自身状态不稳定等原因都失败了。徐槐预估了一下,只要杞无忧能成功跳出两个方向的1620,应该就可以晋级到决赛。
这对他来说难度并不大。
“好。”杞无忧点点头。
出发台上,那道黑色身影猛然跃起,如同子弹穿破迅疾的风,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都集中在了大屏幕中央。
杞无忧正脚出发,逆着凛冽的风,从出发台最高处直滑而下,蓄力起跳,以惊人的速度飞出跳台。
高清运动摄像机多角度地将他的动作一帧一帧地捕捉下来,实时同步到裁判房与赛场外的大屏幕中。
他在空中完成了三周后空翻,双臂紧贴在身侧,同时加入侧倾和扭转,在旋转过程中使身体保持一定的倾斜角度,共计旋转四周半,1620。
“哇哦,Frontside Triple Cork 1620,非常漂亮!他的起跳高度很高,在空中停滞的时间也很长。”
空翻转体动作完成的同时,杞无忧动作流畅地弯腰屈膝,前手从两脚固定器之间穿过,膝盖向胸腹收紧,将雪板向身体拉近,抓住雪板前刃。
一个清晰又漂亮的Taipan Grab。
“哦,是Taipan Grab,”解说员微微惊讶,继续分析道,“这个抓板动作的难度很高!”
前手抓前刃,由Japan Grab衍生而来,同样是前手抓前刃固定器中间的抓板动作,但Taipan Grab是前手穿过两腿之间去抓的前刃。难度更高,身体向外展开的幅度更大,看起来也更具有风格。
下落的过程中,杞无忧的身体没有出现一点倾斜,预判精准,雪板最终平稳地落在雪道上,又往前滑了一段距离,在赛道终点处的围栏挡板前刹停。
少年气息微喘,将雪镜往上推,露出明亮的黑色眼眸,他仰头看大屏幕上的回放。
“yoyo,你好酷!我爱你!”忽听有人高声喊。
观众区顿时发出此起彼伏地哄笑。
杞无忧听到声音,一下尬在了原地。如果是徐槐的话,应该会大大方方地回个飞吻吧。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应,索性装作没听见,继续认真地看回放,等裁判的打分结果。
解说员正在讲解他的抓板动作,对他大加赞赏,用了很多夸张的形容词。
80.00分,其中抓板动作这一项的得分点尤其高,目前暂列第四。
解说员兴奋地报出他的分数,杞无忧自己对这个得分也比较满意。
这段时间,杞无忧听从张可迪的建议,在训练时没有着重练空翻转体圈数,而是将训练重心放在起跳方式与抓板动作上。
毫不夸张地说,他现在可以将任何一个抓板动作与任何一种起跳方式结合起来,并且能够展现出自己的风格。
只不过有个前提,旋转的圈数不能太多,否则就很容易出现失误。他接下来最主要的训练任务就是增加旋转圈数,进一步提升难度。
中场休息时,徐槐没有陪在杞无忧身边,而是去了休息区,他不放心田斯吴的状态,于是和教练们商议,要不要继续让他比第二轮。
半小时后,第二轮比赛开始。
田斯吴不顾纪教练的反对,执意坚持比完,纪教练拗不过他,也拗不过两个站在田斯吴这边的外国人,最后田斯吴如愿参加了第二轮比赛,没有弃权。
徐槐陪田斯吴跳完第二轮,才匆忙地赶到候场区找杞无忧,其他教练也都过来了。
杞无忧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刚才的比赛上。
“槐哥,你看到了吗,刚才Quinten和Sven跳了一样的动作。”
徐槐:“嗯,看到了,Quinten跳Backside18是为了给Sven做示范,他其实没必要跳这么难的。”
昆腾凭借第一跳的得分就已经能够以预赛第一的身份晋级了,可他的第二跳跳了难度同样很高的反脚内转1800。思文第二跳又一次尝试了反脚内转1800,这次很成功,然而得分却没有超过昆腾,位列第二。
在单板大跳台的比赛中,如果滑手第一轮的动作拿到了高分,第二跳依然跳同样的动作,对于赛事来说,就缺少了一定的观赏性。
因此,为了保证赛事的观赏性,同时也是为了鼓励滑手的创新能力,裁判通常会取两次相反方向动作的最高分数作为最终成绩,以此来鼓励他们积极尝试不同的动作。
这也是思文的分数不如昆腾高的主要原因。
“这样吗?”杞无忧陷入沉思。
在比赛中给对手做示范,听上去很有挑衅的意味。怪不得思文第二轮上场的时候表情很臭,骂骂咧咧的。
不过,尽管思文第二跳的得分并不高,但他们两人的前两轮总分还是把其他滑手都甩得很远,形成了一个断层。
“无忧第二轮跳啥动作啊?内转1620?”纪教练问。
杞无忧犹豫片刻,“我还没想好。”
第二轮大家纷纷开始上难度,除了昆腾和思文,还有几个人也成功跳出了1800,他继续跳1620应该也能进决赛,但排名会很靠后,可能会压着十一二名的线。
而且他现在也跳不出来1800,训练时都没练过几次,再加上之前的腿伤,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还是对他的训练和技术提升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在比赛上肯定不能乱来。
张可迪说:“我觉得稳一点比较好,就内转16吧?我们的目标是进决赛,如果第二轮失误,那第三跳也很难拯救了。”
纪教练同意。
杞无忧脸上依然有些犹疑,像是拿不定主意。
徐槐知道他想尝试什么动作,给他打气:“想跳什么就跳,大胆上,第二轮不行还有第三轮呢,我相信你可以的。”
“好,观众朋友们,本轮比赛的最后一位选手yoyo要上场了,我们来期待一下他这一轮会跳什么动作呢?”解说员声音激动起来,“他出发了!正脚出发!”
“他要跳Frontside1800吗?或者和上一跳同样的1620?我希望跳1800,这样比赛才更有看点。”
出发台上,目送着杞无忧冲向跳台的徐槐笑了,“小杞这轮不跳18也很有看点。”
在终点外等待的纪教练听到解说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话,一个激动:“跳nm的18!”
张可迪拍拍他的肩膀:“放轻松,yoyo不会跳18的。”
身穿黑色雪服的少年从跳台飞向高空,连续的空翻转体,速度很快,骤然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一、二、三、四……咦?”解说员突然诧异,“竟然只有1440吗?好吧,嗯,Indy抓板,这个抓板动作的难度也很在线……”
屏幕中的杞无忧游刃有余地舒展开身体,轻松落地。
“看上去明明还有余力啊,为什么只转了四圈呢……”解说员数清楚了圈数,杞无忧确实只转了1440。
不应该啊。
“等等等等,”他先是困惑与不解,而后迟疑了几秒,“yoyo是怎么起跳的?Hardway?”他有些不确定道。
导播听到,立刻将屏幕上的画面重新切回到杞无忧刚才起跳时的慢动作回放。
“哦!我明白了!我的天哪!”解说员恍然大悟,声音陡然提高了八个度。
“让我们慢镜头回看一遍yoyo刚才的起跳。”
屏幕中,少年的起跳动作变得缓慢。
重心压低,身体带动雪板往内侧的方向旋转跳起,乍一看是正脚内转。
可是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发力起跳时使用的板刃却是后刃,而常规的内转起跳方式都是用前刃。
“大家注意看他的板刃,起跳时用后刃,但却做了一个与后刃方向相对的内转。这个转体角度与人体运动的自然方向是完全相反的,可以说是违背了人体本能,难度很大,而且极具创新性,很少有人在比赛里这样尝试。”
最起码在场的滑手没有人尝试过这种起跳方式。
“Hardway不是这种高难度起跳方式的名称,而是一个总称,指的是滑手以不同于正常方式的起跳和旋转,通常是非常难以完成的,因为它需要运动员具有非常高的技术水平和身体控制能力,能够在空中快速做出反应和调整,这种非常难、非常不自然的起跳方式也决定了他的旋转圈数不可能太多……”
解说员还兢兢业业地分析着,现场观众却已经陷入了疯狂,能看懂的都开始不可思议地尖叫,看不懂的也跟着发疯大喊大叫起来。
纪教练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1440!他竟然成功落地了,以前用这个反人类起跳方式连1260都摔。”
张可迪站在赛道外,高声朝杞无忧喊:“yoyo!你是最棒的!”
这个起跳方式就是张可迪最先提出的建议,教练团队经过一番缜密的分析,一致认为杞无忧对雪板的控制能力很好,或许可以一试。
徐槐也大力支持。
起先杞无忧尝试的并非是用后刃起跳做内转,而是用板头起跳,类似于平地花式中的起跳动作。
大跳台一般都是用雪板的前刃或后刃起跳,因为这两个位置受力面积大,更好发力,杞无忧一开始之所以练板头起跳,是因为徐槐曾经成功在赛场上使用过这种起跳方式。不过他只在赛场上成功过一次,拿到了那个赛季的Xgames单板大跳台冠军,后来他自己也承认是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
杞无忧多次尝试板头起跳均以失败告终,经过反复钻研,最后才研究出来现在这种起跳方式。
这次裁判打分的时间依然格外长。
由于动作太快,行云流水,令人眼花缭乱,而且还做出了一个新动作,导致裁判打分的时间十分漫长。杞无忧还站在终点区等着,那边早已比完赛的昆腾和思文朝他走了过来,和他拥抱,还有其他刚刚认识的滑手也过来恭喜杞无忧。
这套动作很有风格,也相当具有创新性,最后的得分是91.05分。
大跳台不仅追求难度上的突破,还看中创造力和想象力的突破,最关键的是要拥有把想象力变为现实的能力,这或许就是裁判给他打高分的原因。
杞无忧凭借着这一跳hardway1440的高难度动作,总分跃居第二名,竟然超过了Sven。
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成功。
如果他的第一跳不是外转,而是内转,那总分甚至有可能超过昆腾。
那可是昆腾啊,和徐槐并列为大跳台双子星的男人。
心扑通扑通地乱跳,杞无忧深吸一口气,终于冷静下来。
“小杞!你果然做到了!真的超级棒!”
徐槐穿过长长的赛道,从赛场外奔跑过来,神色同样激动,眼含笑意。
只不过这次没有抱杞无忧,也没有叫他宝贝。
他又看向思文,“Sven没哭吧?”
这次Sven并没有哭,朝徐槐翻了个白眼,笑着恭喜杞无忧:“yoyo很棒啊!不愧是Ryan教出来的徒弟。”说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个Hardway我也尝试过,但一直没有练出来。”
徐槐毫不客气地把Sven的狗爪子从自己徒弟头上拿开,“所以你要有点危机感啊,你的对手不止一个今井野。”
“怎么,我不是Sven的对手吗?”一旁昆腾发问。
Sven立刻抢白道:“当然不是啊,你是我的教练,谢谢你在赛场上给我做示范,非常感谢!”语气十足的幽怨。
昆腾爽朗地大笑起来,“别误会,我可没有给你做示范的意思。”
第三轮还未开始,前十二名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
大家的状态都松弛了许多,坐在休息区聊起天来。
“其实这个动作我想让小杞留到决赛再试的,第一轮跳Backside1620,第二轮拿这个压轴,这样的话可能就直接冲金牌了。”
冲金牌。
有昆腾和思文在场,杞无忧从来没敢想过。
徐槐对他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也许他只是在说玩笑话。
Sven嚷道:“怎么这样啊,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徐槐:“有我在,根本不需要把你们放在眼里好吧?”
Sven握着拳头作势要揍人。
徐槐却是没把他的虚张声势放在眼里,又继续道:“因为Sven在决赛中失误的概率很大,至于Quinten嘛,”他带着几分恶作剧般的笑看向昆腾,“毕竟是老年人,我们老年人的身体不允许上难度了,1980是极限,你在决赛和预赛中跳同样的动作,在观感上肯定不如小杞惊艳,裁判说不定也会酌情给小杞加分。”
这下昆腾也忍不住要动手揍人了。
徐槐这一番话既吐槽了师弟又吐槽了好友,完全不怕得罪人,唯独对杞无忧是百分之百的相信,相信他在决赛上不会出现失误,可以一鸣惊人。杞无忧十分感动,觉得徐槐的比赛策略可行性其实很高,可惜他没有采纳。
徐槐见他低垂着头,便道:“小杞,我并不要求你什么都听我的,只要大方向上没错,有自己的想法也很好。”
毕竟杞无忧的想法实在太好猜了,想赢,想追赶他。
第三轮比赛比完,预赛终于在狂风中落下帷幕。
前十二的排名没有变动,杞无忧以第二名的排名顺利进入决赛。
外面实在太冷了,大家比完赛,早早便回酒店休息。路上,杞无忧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他惊讶地发现是昆腾在社交软件上给他发了消息。
两人是在昨天的测试赛上刚刚互关的。
“槐哥,Quinten给我发了消息。”
“嗯?”徐槐好奇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杞无忧把亮起的手机屏幕拿给他看。
【Yoyo,See you in final!】
后面还跟了一个可爱的黄色笑脸。
决赛见。
感觉这更像是昆腾对徐槐说的话。
徐槐淡淡笑了:“那就决赛见吧。”
田斯吴比完赛没有接受采访就提前回酒店休息了。
杞无忧回到房间,田斯吴已经开始给他预测决赛排名,他拿出一张纸,口中念念有词,“照目前这个势头来看,你明天决赛进前三绝对不是问题,昆腾的话实力太强,状态也稳得可怕,我们可以祈祷一下思文决赛失误,这样你就能拿到银牌了。我的天,这个赛季刚开始你就拿到了一金一银,不错啊,未来可期,再拿一枚铜牌就大满贯了!世界杯铜牌,你可以冲!”
杞无忧嘴角抽了抽,一金一银一铜,哪有这样的大满贯。
不过,接下来的训练中再提升一下技术难度,说不定真的可以在世界杯上拿到牌呢。
“哎,大赛我是没希望了,我得找找之后还有啥小比赛我再参加一下。”
杞无忧便给他在官网上翻了翻之后的赛事日程,“世青赛?”
田斯吴乐了:“噗,你管世青赛叫小比赛啊?这可是和冬奥会、世界杯、世锦赛同一等级的高端赛事啊!”
明年二月的世青赛,15-23岁以下的青年运动员满足参赛要求的话都可以报名参加。
“运动员一生就只能参加一次,那我必须参加!我们都可以!”田斯吴说。
杞无忧笑道:“嗯,都可以。”
作者有话说:
小杞的动作参考的是马库斯在今年的Xgames上夺冠的动作,Frontside triple rodeo1440,板头起跳,后空翻720加转体720,感兴趣可以看看
“那么,你怎样看待自己今天的表现呢?”
杞无忧打开浴室门从里面出来时,听到田斯吴的手机里传出熟悉的问句,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随后,又听到自己平淡而冷静的声音:“我已经拼尽全力了,所以不管结果如何,我对自己的整体表现都是满意的,但细节方面也有一些瑕疵,第一跳……”
田斯吴正在看今天上午的赛后采访。
“大晚上的,你怎么看起这个来了?”杞无忧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他床前。
田斯吴暂停了视频,抬头看着他笑道:“我就看看,不犯法吧?”
“……”杞无忧撇了撇嘴,“又没说不让你看。”
“你刚才的眼神凶得好像要刀人。”
杞无忧无语半晌,“我没有。”
头发上的水珠顺着额角滑过线条锋利的下颌,而后又沿着脖颈一路钻进衣领。
“啧,”田斯吴盯着看了两秒,“能不能先把你头发擦干了再说话。”
杞无忧慢悠悠地“哦”了声,边擦头发边说:“继续看啊。”示意他继续播放视频。
“无忧,我说真的。”
“嗯?什么?”
“让我摸摸你腹肌。”田斯吴坏笑道。
杞无忧闻言,脸一黑。
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跳转到这里来了。
“摸一摸怎么了?又不犯法,”田斯吴还故意逗他,“我去摸槐哥腹肌好了。”
“滚!”杞无忧脸黑了个彻底,扭头走了。
离得老远,背对着他擦头发。
“小气鬼。”田斯吴笑了好一会儿,又继续点开视频看。
国外体育记者的提问风格多半滑稽跳脱,喜欢挖坑,杞无忧却完全不接招。起初问的是一些比较常规性的问题,比如说,你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与表现如何,取得这个成绩的心情如何,对手的状态和表现,还有对下场比赛的期待……
前两个问题杞无忧回答得都非常客观,不自大但也没有过分谦虚,挑不出一点错处,堪称滴水不漏。
到了评价对手的状态和表现,他前面的回答也很正常:“我觉得今天出现在赛场上的滑手都很强大。昆腾是我的前辈,他的技术水平、心态以及临场应变能力各个方面都非常值得我学习……”
接着又陆续说了几个发挥得不错的运动员。
“等等,”说着说着,记者忽然发现了不对劲,“你好像漏掉了一个人,Sven呢?”
杞无忧回答问题的时候总是直直地盯着镜头,脸上惯常没什么表情,忽然垂了垂眼,冷笑一声:“Sven的灯牌很好看。”
记者们集体沉默了片刻,头顶仿佛有一群乌鸦飞过。
随后是夸张的大笑。
屏幕外的田斯吴也是同样的反应。
“哈哈哈哈哈哈哈操,Sven哪里得罪你了吗?
“没有。”
“肯定有,”田斯吴思索着得出结论,“不会是因为槐哥吧?”
杞无忧冷着脸否认:“不是。”
不是才怪。
田斯吴把原因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又在网上搜这场比赛的相关话题。
很快便搜到一个雪迷拍的视频,热度很高。
视频里,徐槐正在把手里的灯牌往观众区递。
田斯吴看清灯牌上面的闪着光的字母,险些笑得在床上打滚,“我的弟啊,你怎么连这醋都吃?”
杞无忧还要嘴硬,“谁吃醋了?别瞎说。”
“我给你做一个灯牌,上面就写Ryan’s Honey──Qiwuyo,怎么样?”
杞无忧有点恼羞成怒,索性直言:“可以啊,你敢做我就敢拿给徐槐看。”
田斯吴噎了下,“不错,你很勇,”说完,又嘴欠地来了句,“这么勇咋不敢给槐哥发裸照?”
“田斯吴你好烦!”杞无忧痛苦地拿浴巾捂住头,“我很久没打人了,你要是无聊的话我不介意跟你过两招。”
提到这个,田斯吴还来劲了:“来啊!我倒要看看少林功夫有多牛逼。”
杞无忧不战而败,谁想要大半夜的跟人干架啊,而且他还刚洗完澡。
但嘴上却不服输,“行。”
他又走回田斯吴床边,面无表情地按了按手指,指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田斯吴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抓起枕头防御。
手机里的视频还在播放,成为两人打斗的背景音。
田斯吴以为这会是一场“恶战”。
“啪──”
干脆响亮的一记手刀,敲在田斯吴的手腕上。
一股强烈的酸麻顿时从手腕处蔓延至整条手臂,田斯吴的手瞬间脱力,手机掉落在床上。
“卧槽卧槽疼死了,你还来真的啊?”
“呵,”杞无忧收回手,拽拽地说,“我都没用力。”
田斯吴呲牙咧嘴地甩了甩手腕,缓过那阵酸麻才捡起手机。
视频里,采访即将结束。
最后记者又问他对于明天的决赛有什么预期。
少年语气严肃地说:“希望明天风小一点吧。”
田斯吴又开始笑得停不下来。
杞无忧搞不懂他的笑点在哪里,颇为无奈:“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你说得对,今天的风实在太大了。”
此刻窗外依然是铺天盖地的风声,狂风肆意而猛烈地拍打着窗户,发出阵阵尖锐的号叫。
“无忧。”
玩笑也开够了,田斯吴恢复认真口吻,“我觉得你明天拿牌的希望真的很大。”
“是啊,”杞无忧顺着他说道,“槐哥还说我本来有可能得金牌呢。”
“卧槽?”
杞无忧便把徐槐起初制定的比赛策略和他讲了一遍。
他并没有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田斯吴倒是表现得比他还要惋惜。
感觉好像比他自己痛失了一枚金牌还要难过。
“啊啊啊啊为什么不听槐哥的啊!!!”
杞无忧扬了扬唇,“槐哥让我想跳什么就大胆跳。”
“那他还真信得过你啊……”田斯吴感叹了句,又小声嘀咕,“也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他打了个哈欠,“总之明天好运!睡了睡了,我刚吃完药,现在就开始犯困了。”
“嗯。”杞无忧轻轻点头。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得金牌”这种话只是说说而已,赛场上瞬息万变,充满各种变数与不确定性,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而且参加比赛的那些运动员中,能跳出1800、1980的大有人在,有些人预赛时会在一定程度上保留实力,等到决赛再放大招,杞无忧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继续保持今天的好状态,他也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更高难度的动作了。
第二天的天气比第一天更差。黑压压的云浪在低空翻涌,剧烈的风将树吹动,发出狂响。
不仅刮大风,而且还下了雪。
在这种天气下比赛,视线和滑行都会受到严重影响,还很危险,出于安全考虑,赛事组委会只能宣布决赛往后推迟一天。
这种情况在冬季室外项目中很常见。
尽管选手们对此都习以为常,但还是希望决赛可以尽早开始,于是翘首以盼着第三天的到来,结果没想到,第三天的天气还不如第二天。
当地的气象部门经过观测,发现之后的几天是持续的强风降雪天气。
最终,决赛由于天气原因取消,以预赛的排名作为最终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