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告诉他训练内容,也没人在一旁监督指导,杞无忧便按照以往的常规训练来给自己制定计划:五组卧推五组高翻,再练半小时核心。
核心通常指人体躯干的中间环节,肩关节以下,髋关节以上的位置。
而核心力量的训练可以说是滑雪运动员体能训练的重中之重。
有些运动员尽管看上去不壮,肌肉也不算特别发达,但爆发力与稳定性却尤为惊人,很大程度上都要归功于强大的核心力量。
完成卧推和高翻,他就开始练核心,站在平衡球上做深蹲。进阶练习的话还可以举哑铃负重,不过杞无忧下午体能消耗比较大,就没有再负重。
平衡球一半是由橡胶制成的曲面半球,另一半则是平面塑料硬板。半球体易抖易晃,普通人光是站在上面就极难保持平衡,更别提同时还要做有氧运动了。
杞无忧站在上面,保持着呼吸节奏,重复着屈膝蹲起的动作,身形不抖也不晃,底盘始终维持在一个非常稳定的状态。
肖一洋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我一猜就知道你在这儿!”
杞无忧转头看了他一眼:“肖教练……”
他看上去心情尚可,不像生气的样子。杞无忧短暂思考了一下该不该从平衡球上下来,应该还剩五分钟左右就完成任务了。
他解释道:“我没有加练,只是在补上午没完成的体能。”说话时气息依然很稳定,连大气都不带喘的。
乍一看还以为他很轻松。
肖一洋瞥见他额角挂着几颗汗珠,沿瘦削的下颌线往下滑落。
轻松是不可能轻松的。
“没事儿,你继续练你的,我不训你。”
肖一洋就站在那儿继续看他训练。看了一会儿,说:“想想我们那时候,哪儿有这么多专业的训练器械啊,练平衡你知道都怎么练的吗?”
“怎么练?”杞无忧适当地表露出一些疑惑。
“两个柱子之间绑条钢索,走钢索。”
杞无忧“哦”了声,看了眼脚下的平衡球:“那比这个难多了。”
“对了,徐槐呢?”他又状似不经意地问。
“这么晚了,当然是回去睡觉了。”
“无忧,”肖一洋顿了下,又问,“你实话告诉我,你这几天又提转大跳台的事儿,是不是因为徐槐要来?”
本以为杞无忧要以沉默来应对,没想到他竟然坦率承认了:“是。”
很多队员刚开始练体能时都很难控制住面部表情,而杞无忧却始终神色如常,他脸上最常出现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但肖一洋还是发现了一些异样,笑道:“注意调整呼吸啊,怎么一提到徐槐你呼吸节奏就乱了。”
其实肖一洋准备了许多大道理亟待输出。
比如说,告诉杞无忧大跳台和平行大回转之间的区别究竟有多大。
已经练了半年前功尽弃,现在又要重头开始,那边训练任务你跟得上么?能出成绩么?一切都是未知数。
再比如说,不要随随便便为别人而改变。
你在当下受到了偶像的影响,可以做出盲目的选择,但你的偶像并不能对你往后的运动生涯负责,所有后果都是你自己来承担。
“肖教练,你知道我和徐槐一共见过几次面吗?”
杞无忧从平衡球上跳下来,然后开始做腿部肌肉拉伸。
“嗯?不是两次吗?”肖一洋回过神,心里默算了下,“啊不对,是三次。”
鸟巢,休息室门口,雪场,总没了吧。
杞无忧摇头:“我第一次见到徐槐是在嵩山。去年夏天,他告诉我他是一名单板滑雪运动员。所以今年夏天,我才决定参加跨界跨项选拔。如果不是他,我今天不会站在这里。”
肖一洋愣了好半天:“我操……”
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层渊源。去年就见过,那这样说来,他俩还挺有缘分。可问题是,徐槐好像不记得这小孩儿了。
肖一洋知道徐槐是有点脸盲的,正想着要不要告诉杞无忧一下。
却听杞无忧又说:“我知道他不记得我了,但是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他对现在的我印象深刻一点。”
“你早说啊!”少年坦诚而果决的模样令肖一洋十分动容,一股热血上头,他当即道:“其实徐槐也挺想把你要过去练大跳台的。你想跟他,他想要你,那你俩这属于双向奔赴!放心,转项这事儿我必须想办法给你搞定,我要还拦着那我成什么了!”
杞无忧做好了拉伸,直起身望着肖一洋,眼睛里有细碎的灯光。
“真的吗?”
“真的,话就给你撂这儿了。”
“不会反悔吧?”
“怎么可能!”
肖一洋当场就拿起手机在教练群里发通知说明天晚上开个会。
杞无忧拿了条干净的毛巾擦掉脸上和颈间的汗,“肖教练。”
“其实,”他轻笑了声,那双总是冷森森的眼睛微微弯了起来,“前面我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最后那句……徐槐只是一部分原因,他对我的影响没那么大,更多的是我本来就想这么做,是为我自己。”
嗯嗯嗯?什么玩意儿?肖一洋原地凌乱。
“肖教练,谢谢你同意我转项!”
等肖一洋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杞无忧这兔崽子已经跑了。
操,被他带沟里了。
不过他说的“最后那句”,到底是他妈的哪句啊?
回去的时候,肖一洋想了一路。
“努力让徐槐对他印象深刻一点”,是挺努力的,真。
“我知道他不记得我了”,确实不记得了,真。
“如果不是他,我今天不会站在这里”……是这句吧?
毕竟他还说了“徐槐对我的影响没这么大”。
搞笑呢,这还叫影响不大?这俩人该不会早就串通好了合起伙来坑我吧?
肖一洋气得踹了脚路障,恨不得现在就给徐槐打电话骂人。
作者有话说:
弟弟:计划通?
肖一洋:淦!热血上头又秒下头了
第17章 滑雪摔坏脑子了
元旦节前的这个周日调休,机关单位和学校都没有放假,杞无忧趁此机会跟队里请了半天假,前去冬运中心开国家队在队运动员的证明材料,想在寒假开始前把转学手续办好。
同批跨界跨项的的队员里,有些武校生通过特招进入了省会大学的体育体院。不同于他们,杞无忧不是武校生,他来之前就已经被高中录取,虽然没去上过学,但学籍仍留在那里。
雪季结束后还有夏训,肯定是没办法回去上学的,肖一洋知道他成绩不错,就建议他过完年在北京的学校借读,这样可以同时兼顾学业和训练。
原本应该是肖一洋带他过来的,但他临时有安排,抽不出空来,提前和冬运中心那边打好招呼,杞无忧就自己过来了。
离五号线换乘站还有两站时,他忽然收到杞青发来的消息,询问他的证明开好了没。
杞无忧回复:正在去体育总局的路上,快到惠新西街南口了。
杞青便让他在换乘站下车,说五号线人太多,他离得不远,可以直接开车带他过去。
杞青,就是爷爷杞鸿云口中的那个不孝子。
杞无忧和他其实只见过两三次面,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转学这件事他只和爷爷还有杞愿说过,洛阳学校那边的手续他们跑前跑后地办完了,至于北京这边,则是由杞青联系的。
爷爷决意和杞青老死不相往来,所以这件事只可能是杞愿告诉他的。
杞无忧以为他对自己这个便宜儿子不会有多重视,毕竟在爷爷口中,他一直挺不着调的,从来不干正事。没想到他亲自跑了好几趟,合适的学校挨个去看了一遍,最后才定下这所。
在国奥村附近,不远处有家旱雪滑雪场,方便以后夏训。
肖一洋本想介绍他去自己的母校,一所体育附中,杞无忧却说,他的亲戚已经帮他联系好了。
肖一洋问:“是你什么亲戚啊?那学校怎么样,靠不靠谱?”
杞无忧沉默两秒,说:“是我爸,应该靠谱吧。”
“你爸?”
肖一洋看过杞无忧的档案,知道一些他的家庭情况。
父母离异,母亲外出打工,许多年不曾回来,想必早已有了新生活,而杞无忧和收养他的爷爷在一起生活。就了解这么多,所以他不太清楚杞无忧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爸是个什么情况。可能是继父?
杞无忧便解释了一下两人的关系。
“噢,这么回事儿,”肖一洋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那你爸在北京是做啥工作的?”
杞无忧又一次沉默了,这个他还真不清楚。
直到看见杞青开的那辆车,杞无忧才知道,大概是很赚钱的工作。
不论工作日还是节假日,南三环都是一如既往地堵。
眼看着都快到地方了,车道上黑色的库里南却只能龟速往前挪动。
车厢里开着暖气,杞青摸了摸火机,想抽烟但是忍住了。
空气沉寂,且略有些尴尬。
两人之间根本没有话说。
虽然杞无忧告诉肖一洋,杞青是他爸,但事实上,他并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杞青只在刚上车时象征性地问了杞无忧两句,训练累不累,生活环境怎么样之类的,便没再多问了。他不是那种没有话题硬要制造话题尬聊的人。
杞无忧更不是。
他虽然并不觉得尴尬,但杞青似乎有一点。
他发现杞青不动声色地往他这儿偷瞄好几回了,好像想要和他说话。
“听会儿歌?”杞青打开了车载音乐。
杞无忧无所谓地点点头。
连续听了两首都是英文歌。
“无忧,”杞青手指点了下显示屏切歌,“你喜欢听什么歌?”
杞无忧其实不喜欢听歌,他天生五音不全,也缺乏鉴赏音乐的能力和兴趣,但直接说实话也许会更让杞青尴尬,就随便说了一个:“周杰伦吧。”
于是音响里响起了《七里香》的前奏。
还好不是《以父之名》。
十分钟之后,车终于慢慢悠悠地到达了目的地。
杞青找了个停车位停车。
“你自己可以吗?用不用我陪你?”
他知道杞无忧不爱说话,可能不擅长与人交流。
“不用,”杞无忧摇了摇头,“我自己去就行。”
杞无忧在办公楼大厅外登记完来访人员信息便走了进去,自动感应门旁边是一块醒目的导航牌。他抬头盯着牌子看了一会儿,寻找冬季运动管理中心在几楼。
他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沿压得很低。由于感冒又有加重的趋势,所以出门的时候还戴了个口罩。
杞无忧正认真看导航牌呢,有个高大的身影走到他旁边,他也没有在意。
那人也停在这里看导航牌。
“泥嚎。”
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杞无忧确定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青问,冬季运动管理中心,怎莫揍?”这道声音有些耳熟,但口音实在太诡异。
杞无忧缓缓转过头,把帽沿微微往上抬了下。
目光自男人下颌虚晃而过,向上移动,直到看到一双蓝色的眼,杞无忧的眼神才渐渐有了焦距。
是徐槐没错。
“泥嚎?”见他呆愣着,徐槐又试探着开口。
杞无忧:“……”
这是在干什么?
杞无忧怀疑这是什么整蛊游戏。徐槐可能在扮演一个中文水平一般的外国友人,或许周围还有隐藏起来的摄像机,他们在拍摄一档节目:当一个中文水平不好的外国人向你问路,你会是什么反应?
还是说,他最近受伤了?滑雪摔坏脑子了,导致语言系统出现了一些问题。
杞无忧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拉下了口罩,叫了一声:“徐教练。”
“啊,”徐槐看到一愣,旋即笑开:“ ……是小杞呀。”
杞无忧在导航牌上找到了冬运中心所在的楼层,“我刚好也要去冬运中心,一起去吧。”
说着便向电梯走去。
“小杞来做什么?”徐槐跟上前问道。
“开在队证明,”杞无忧顿了几秒,“你呢?”
“我来拿一下文件。”
杞无忧猜测应该是与执教相关的文件。
这会儿徐槐的口音又恢复了正常,就好像那种装残疾的健全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一下双脚着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堪称医学奇迹。
杞无忧实在搞不懂,便直接问出了他的疑惑:“徐教练,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话?”
徐槐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正在学说一些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这又是什么意思?
杞无忧正想继续问个明白,只听“叮──”地一声,电梯到达了指定楼层。
两人所要去的办公室在不同的方向,所以他最后没能问出来。
第18章 我不清白
徐槐最近在试着扮演一个汉语水平不太好的外籍教练。为此他已经练习了整整一天的不标准普通话,今天出门正想着实践一下,哪能想到第一个实践对象竟然是杞无忧。
说起来,这还是肖一洋出的馊主意,让他中文不要讲得太熟练。
因为有些半路出家的小队员英语口语和听力水平薄弱,现在不好好学英语,以后去国外比赛,啥也听不懂,离了翻译就变聋哑人。每位队员未来要去参加大大小小的不同比赛,也不可能每个人都时刻带着翻译。
所以为了方便他们学习,平时教练在带队员的时候,一些专业词汇和技术要点还是要讲英语。
肖一洋还说,如果徐槐有时间的话,还可以给队员们上一上口语课。
徐槐起初觉得有点荒唐,心想,这肖一洋薅羊毛薅上瘾了,合着还得让他兼职英语老师是吧?工资怎么没给另结呢。
不过后来他觉得,这主意其实也不错,不想跟人交流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来一句:不好意思我中文不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上周他去崇礼观摩大跳台集训队训练的时候,便尝试了一下肖一洋所提倡的教学法。
他是这样指导队员的:“你这个invert做得不够typical,Indy Grab做不了就先从Tindy开始,先不要追求difficulty,flow和chill才是最重要的。”
旁边的教练表情一言难尽,肖一洋也听得脑瓜子嗡嗡的,赶紧让他别说了:“你这是故意的吧!”
于是这种教学法就被pass掉了。
从体育总局办公大楼里出来,徐槐打算去坐地铁。
他来的时候就是坐地铁来的,地铁上虽然人多,但至少不会像打车那样堵在路上,万一晕车,想吐都没地方吐。
快走到路边,突然有个男人叫住了他。
“哈喽,请问你是Ryan吗?”
“嗯?”徐槐停住脚步,看向对方,一脸茫然,“是我,您是……”
对于亚洲面孔,徐槐其实是有点脸盲的。
比如以前在赛场上遇见过的那些日本选手,只看脸的话,他根本认不出谁是谁。但如果有过交集,他也不至于全无印象,可以凭借身高体型声音以及说话的风格分辨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在体育总局楼前叫住他,徐槐便下意识以为他是冬运中心相关部门的人,在脑中搜索了一下,发现对他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而且这人的气质并不像是从事体育行业的。
他看上去年龄比徐槐大几岁,却并不显得老成,反而带着点混不吝的痞气。
……莫非是雪迷?
此时是2018年末,单板滑雪的热度并没有那么高,雪场之外,很少有人认识他。
徐槐正陷在迷思中,听到男人说:“我朋友在沸雪现场做过音乐总监,他看过你的比赛,很喜欢你。”说着,他还递了张名片过来。
杞青早年与人合伙开了家传媒公司,团队里有人接过沸雪比赛的演出项目。
“这样啊。 ”徐槐看了眼名片,这才恍然明白。
杞青又道:“我也很喜欢你,你沸雪那场比赛我还去现场看了呢。”
杞青也是一位滑雪爱好者,且对这一领域相当了解。
两人便顺着这个话题聊了几句,倒挺能聊得来。
“我儿子也是单板滑雪运动员。”
“哦?什么项目?”徐槐听后,倒也不算太惊讶,毕竟他们现在就站在国家体育总局门口,男人站在这里像是在等人的样子,那想必也多少跟体育沾点关系。
“平行大回转。”
“哇,那很棒呀,他多大了?”徐槐问道。
他记得平行大回转集训队里年龄最小的队员好像是12岁,他儿子应该差不多也是这个年龄吧。
“呃……可能,十六七岁。”杞青只知道个大概,他也不确定杞无忧今年到底是十六还是十七。
徐槐顿时惊讶道:“您儿子都这么大了啊,看不出来。”这不是恭维话,杞青看上去应该和肖一洋年龄相仿,顶多比他大个三四岁。肖一洋才刚结婚不久,而这人竟然会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嗨……”杞青笑而不语,也没有多做解释。
“对了,Ryan,你是不是,”他消息灵通,认识一些雪圈内的专业人士,也听说了一些这方面的消息,“真的要来国家队当教练?”
徐槐也没有隐瞒:“是,年后就要入职了,不过这个雪季很长呢,我还想再休息一段时间,去长白山玩一下。”
表达完喜爱之情,杞青也不好意思再耽误人家时间,决定要个签名就撤,于是便道:“可以给我签个名……”
“咳咳。”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
杞青闻声回过头,发现杞无忧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他们身后。
他忙招呼道:“无忧,来了。”
又向徐槐介绍:“Ryan,这就是我儿子。”
徐槐有些诧异地看向杞无忧。
杞无忧摘掉帽子,眨了眨眼睛,乖巧地叫人:“徐教练。”
这实在是太过巧合,徐槐低头笑了声:“小杞啊。”
杞青:“你们认识?”
“那太好了!”他大喜过望,一个激动拍了下徐槐的肩膀,哥俩好似的说,“Ryan,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关照一下我儿子。”
“会的会的。”徐槐笑眯眯的,视线扫过眼前一脸沉思的少年。
杞青又问道:“Ryan,你去哪儿,我捎你一段儿?”
徐槐想了想:“你是要送小杞回训练基地吗?”
“对,我送他过去。”
那和去酒店顺路,于是徐槐也没跟他客气。
杞无忧主动去了后排坐,徐槐便坐在副驾驶。
从上车开始,前面两人就聊得挺开心。从北京的路况聊到天气,又从鸟巢体育场聊到尚未投入使用的首钢大跳台……聊着聊着还加了好友。
杞无忧融入不了两个社交悍匪的对话,偏过脸,无所事事地望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色。
徐槐忽然回过头,朝他晃了晃亮着的手机屏幕。
“小杞,要加微信吗?”
杞无忧如同上课被点到名,立刻坐直,没有任何犹豫道:“要。”
添加了好友。
徐槐的头像是一座银白色的雪山,微信名就叫Ryan,后面加了一个小雪人的表情。
对话框的下方是肖一洋,他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歪着脑袋吐舌头的萨摩耶。
头像上有个红色的数字2。
杞无忧这才注意到他发了消息过来,于是点开。
【肖一洋:无忧,回了吗?】
【肖一洋:我推给你徐槐的微信,你加一下,到时候转项了方便联系。打招呼热情点哈,别不说话。】
【qiwuyo:在回的路上。】
【qiwuyo:不用,我加过了。】
【肖一洋:?】
【肖一洋:你哪来的他微信?】
杞无忧正在打字解释,那边又有新消息发过来。
【肖一洋:好啊!所以你俩真的早就串通好了是吧?!!!】
【qiwuyo:?】
【肖一洋:你还问号我!】
【qiwuyo:我现在就和徐槐在一起。】
【肖一洋:???】
杞无忧抬头瞄了一眼前面。
午后明亮的阳光从车窗玻璃外照射进来,徐槐靠坐在真皮座椅上,微微侧着头和杞青说话。
他神情散漫,深邃的眼睛里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说话时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
杞无忧猝不及防地遭到了男人的侧颜杀暴击。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徐槐的皮肤白皙细腻,连上面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令杞无忧恍惚想起,第一次和徐槐见面时,透过树叶缝隙洒落到他头发上的阳光。
杞无忧把手机往上举了举,调整角度,迅速拍了张照片,发给肖一洋。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
【肖一洋:哦我想起来了!徐槐是不是也去冬运中心了,还真巧啊!】
杞无忧一板一眼地打字。
【qiwuyo:所以你误会我了,我并没有和徐槐串通。】
【肖一洋:……】
【肖一洋:就误会了怎么滴吧!反正你俩都不清白】
“没事儿,我和小杞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见面。”
低着头打字的杞无忧听到这句话,猛然抬起头。
不知前面两人又聊了些什么,徐槐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杞无忧看见徐槐微微扬起唇角,笑得很好看。
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份薄薄的纸,递给身后的杞无忧。
“还没有给小杞看呢。”
杞无忧怔了下,伸手接过来。他目光落在纸上,盯着上面的内容看了很久,一遍又一遍。
──单板滑雪国家集训队教练聘任书。
兹聘请徐槐先生担任中国单板滑雪国家集训队技术教练(外方),聘期三年,自2019年x月x日至2022年x月x日……
直到徐槐下车,和他告别,车子再次启动,杞无忧仍有些心神恍惚。
他忽然想起还没有回复肖一洋最后发来的消息,于是又打开手机。
【qiwuyo:他清白,我不清白。】
作者有话说:
Invert:空翻
Grab:抓板动作
Indy:后手抓前刃
Tindy:后手抓板尾前刃侧(可以理解成低阶版Indy,抓不到前刃固定器中间,就抓离后手位置更近的板尾,常见于新手练习,比赛中不能这样抓)
大家觉得有没有必要注释?不影响阅读的话以后就不在作话里说了
“笑死,整天吹某人有天赋,怎么连个冬运会都参加不了。”
乔巍然刚走到休息室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风凉话。
对于集训队员来说,除了即将到来的年假之外,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冬运会。然而杞无忧因为要转项去练大跳台,没办法参加了。
自从得知了杞无忧要转项的消息,乔巍然就整天忧心忡忡的。杞无忧是教练们公认的天赋型选手,天生的大心脏,刚好乔巍然在心态方面有所欠缺,所以从入队起就一直以他为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