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双重人格太子缠上后—— by白孤生

作者:白孤生  录入:02-07

于是,漂亮男人也浅浅一笑。
大牛将自己的驴车拉了过来,不知怎的,在这个人的身边,大牛有了久违的安全感。这从来都是自己给予别人的东西,竟有一天出现在自己身上,令大牛很是稀奇。
但他累了。
吃饱喝足,又有火堆,再加上那来而又去的阴寒,以及这满满的安全感……大牛靠着驴车,又一次睡去。
至于车板,他让给那位厉害的先生了。
尽管他不知此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位陌生的漂亮先生救了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鹿安清躺在粗糙的板车上,大牛热心递来的铺盖带着隐隐的腥味,不过他并不在意,将身体都蜷缩在铺盖卷下。
这具骨架在微微颤抖。
四肢密布的黑纹,如同缠绕的细网,令鹿安清的骨髓都透着寒意。
大牛无意里遇上了灾祸,如果不是鹿安清路过,今日怕是要暴毙在此地。
鹿安清拔除了这只灾祸,黑纹再度缠绕上他的身体,这才是他借车的缘由。
……酸软冰凉的寒意,让他那只瘸脚开始不合时宜地发软。
鹿安清长长出了一口气,合上眼。
一路行至京都,鹿安清拔除了不少灾祸,瞧着比在边关时还要疲倦。可加上今夜的事,他却怎么都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才勉强睡去。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倦极了的鹿安清被一股无名预感惊醒,睁开眼,正正对上板车边上一双猩红的眼。
底下,是大牛含糊将醒的呓语。
——“……先生,是不是下雨了?”
湿哒哒,黏糊糊。
如同怪物舔舐过的湿腻,降落下来,低低地,触及到鹿安清那条瘸腿。
他猛地单手撑住板车坐起,降下了心防。
【……困……害怕……鬼……下雨了……厉害先生……】
——这是半睡半醒之中,属于大牛的心声。
是的,这是属于鹿安清与生俱来的能力。
他能听得到别人的心声。
借由此,或是操控,或是攻击。
【躲开!】
急促之下,鹿安清只来得及下了这个暗示,半睡半醒的大牛立刻爬起来,懵懂地避开这里。
可这一分神,鹿安清只来得及丢出一道咒光。
淡黄色的光芒打在灾祸身上,如同泥牛入海,被瞬间吞没。
这种能吞噬咒令的怪异,令鹿安清猛地忆起分馆之事。
那只瘸腿不由自控地瑟缩了一瞬。
仿佛那种细细密密的羞耻与折磨,正在腐烂皮肉下扭曲爬行。
淅淅沥沥的雨水湿凉,大牛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夜的噩梦,醒来的时候,居然在陌生的林里。
好在下着雨,他还能沿着踩出来的泥印往回走。
一边走,大牛一边惶恐茫然地嘟囔着:
“俺是怎么了?魇着了?”
不走不知道,一走吓一跳,大牛根本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一路跑这么远。要不是跌跌撞撞留下了痕迹,他根本找不到路。
晨光微熹,借着那点光亮,他费劲巴拉地走了回去。
就在昨夜火堆处,老驴正低着头吃草,根本不知道昨夜主人经历了怎样的险峻。
而在老驴后的板车上,躺着个人。
大牛心里一紧,雨水刚停,要是淋了一夜的雨,可不是谁都像他这样皮糙肉厚,都能不当回事。
“先生,先生……”
大牛跑过去,可是还没靠近板车,就再度闻到了奇怪的味道……比之昨夜,还要可怕,还要凶残的气息……他打了个寒颤,被那残留的压力胁迫着,再迈不开步。
他的眼睛一寸一寸地往下压,骤然发现,在这无遮无拦的林间,就算树枝遮挡,可板车定然会湿透。
然现在……它却是干干净净的。
板车不算大,可那个男人躺在上面,却好似小小的一团。
过了好一会,那一团毯子动了动,好像刚刚转醒,露出了一张面色雪白的脸。
大牛愣住了。
昨夜他就借着火光看过这人的模样,当时便觉得他长得着实不错。可眼下再细看,大牛的嘴唇蠕动了下,有种恍然如世的错觉。
……人还是那个人,可是感觉却截然不同。
昨夜的男人瞧着异常疲倦,像是从遥远之外翻山越岭而来,那种厚重的疲倦经年累月,无法排遣。
可现在,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所有的倦怠连根拔起。
他看起来……
不一样了。
鹿安清姿容秀美,绝非凡貌,只是那一层又一层经年累月的疲倦,将面容遮掩在沉寂肃然之下,令人初见之,便先被其气息所感染。
好似他的肩膀上,压着泰山般的重担。
然此刻露出的这张脸,蓦有苍白的脆弱。如同蝴蝶轻|颤的翅膀,薄而脆弱。
昳丽漂亮的脸上带着一分茫然,模糊了此前的疏离感。
“先……”那句先生,不知为何莫名说不出口,大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您,您还好吧?”
鹿安清捂着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放下手,怪异地盯着自己的手腕,那本该掩藏在衣裳之下的黑纹不翼而飞。
……昨夜,果然是那只灾祸。
鹿安清面无表情,藏在铺盖卷底下的手紧握成拳。
早些年,鹿安清拔除灾祸,身上总是遍布黑纹。到了这两年,才逐渐好了点,除非遇到黑门山,或者昨夜那只几乎拟态的灾祸,不然他已经不怎么遭到反噬。
只是疲倦日积月累,日益加重。
而这两次反噬,都招惹了那只神出鬼没的灾祸。
鹿安清低头看着自己光滑的手腕……那只灾祸,似乎是以黑纹……或者说,以鹿安清的力量为食?
可为何是在最近?
从前也经常有过反噬,却未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那只灾祸神出鬼没,难道有日行千里的神异?
身体内空荡荡的感觉并不好受,可也比遍及黑纹来得好。
然鹿安清并不觉得高兴。
这只灾祸力量强大,以鹿安清之力,只能和灾祸相持,却无法拔除、亦或是压制它。
而灾祸,却留有余力,能够将他的力量吞噬。撇去那些被舔舐的恶心嫌恶,鹿安清并无其他伤痕。
他勾住被扯开的衣裳,慢吞吞地对大牛说道:“昨夜的事情,你……”
他没发觉,他的声音有些暧|昧的沙哑。
大牛连连摇头,立刻说道:“先生,昨夜,俺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听见。俺就是,就是半夜被魇住跑了一夜,嘿嘿……”
【先生长得也太漂亮了,昨夜都没看清楚,原来居然是这么好看,就是不知怎的脚受伤了,不知道找个好大夫能不能好好医治……】
他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堆,最后又小小声地补了一句:
“您放心,俺不让人抓您。”
【俺对俺爹妈发誓!】
鹿安清微顿,这些年来,民间对怪力乱神之事,说不上信不信,毕竟私下还是有人畏惧鬼神,可“神教”之灾在前,也天然地排斥着种种信教。
有人排挤,却也有如大牛这样的人。
大牛忙里忙外,去收拾昨夜弄湿的东西,去给老驴提水,又撸起袖子打算给鹿安清洗衣服。
鹿安清摇头,裹着半张破毯子下了板车,一瘸一拐地走到林间。
潺潺流动的小溪因着昨夜的雨势暴涨,已经浅浅淹没了岸边,鹿安清驻足,拢着毯子缓缓将那只瘸腿浸入冰冷的溪水里。
寒意浸透了皮肉,仿佛这样就能将昨夜留下的所有触感都消除干净。
昨夜大牛离开后,鹿安清和灾祸相持许久,奈何它能汲取黑纹,连带着鹿安清的力量吞吃入腹。
上一回太过急乱,鹿安清没能反应过来,可这一回怪物纠缠着他,鹿安清总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这只灾祸的心声,却是一片干净的滴答声。
【滴答——】
【滴答——】
【滴答——】
伴随着偶尔的“呜呜”声,听起来怪异又荒谬。
他僵硬着身体,指尖闪烁着咒令的光芒。
可是这只灾祸肆无忌惮地抱着鹿安清细细嗅闻,仿佛他是什么美味的东西。
……扑在他的耳边,是阴冷黏糊的气息。
在浅薄的月色下,他的肤色太苍白了些,就像是纯色的玉。
鹿安清无法克制自己身体的颤抖,呼吸紊乱起来,其敏感的神经正岌岌可危地发出尖锐的警告。
黏糊湿透的痕迹爬满了板车,比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水都要来得冰凉。
“哗啦——”
鹿安清将脚抽离了溪水。
滴滴答答的水珠溅落。
啪嗒……啪嗒……
身后传来大牛的声响:“先生,该上路了。”
赤足落在岸边,衣裳下摆随之落下。
“好。”
鹿安清淡淡应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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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往往,有些碍事。
可守城的士兵就像是没看到,根本无人去阻拦。于是来往百姓商队偶尔一打量,也就过去,不敢再看。
直到午后,官道的尽头,一辆驴车慢悠悠地出现。驾车的壮汉手里提着半截萝卜,就为了专门引诱老驴赶路。
久停不动的马车内,有人掀开了帘子。
当驴车走到入城的队伍末端等待时,马车上的人下来了。马车边上的护卫连忙围过来,他身上那玄色的官袍,令附近的百姓一瞧,低低惊叹。
……玄色。
那是唯独君王和史馆的人能使用的颜色。
而史馆这个名头,总令人天然升起敬畏之感。
这位史官瞧着不过二十来岁,神色肃然,双手交握揣在身前,缓步地经过无数入城等待的队列,直走到那队伍的尽头,恭敬地垂下头首:
“恭迎祝史回京——”
霎时间,整个城门口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他们想知道,能令一位史馆史官折腰的是何等人物。
只可惜,他们想象中的种种根本不曾发生。那史官等待的人,不过是一个坐在驴车上的瘸子,就连那面容是何模样,都没看得清楚,只能依稀看到那瘸子离开前,似乎和驴车主人说了几句话,这才慢吞吞地跟着史官离开。
那就是史馆内的祝史?
旁观者众,不少人趣味盎然,私下议论纷纷。
鹿安清,刚入京城,便被等候许久的史官拦住,直接护送到了史馆。
而史馆已有好些祝史在一起等候,他们将刚来的鹿安清迎进史馆,又派了几个侍从将他的衣服都换了。
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他们甚至想将鹿安清丢进水里狠狠刷洗一遍,免得以这般德性去面圣。
“面圣?”
鹿安清身着玄色官袍,其上云纹繁复,比之刚才去迎接的史官还要华丽。头上冠帽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侍从忙上前加固。
许久没穿过官袍套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
一位名为明武的祝史不大高兴地说道:“官家要见我等,你来得着实太晚了。”他是个面容坚毅的中年男人,晒得黑乎乎,说话声音也十分严肃。
鹿安清倦怠摇头:“我身有残缺,不该在名单之上,史馆难道不打算换人?”
一入京都,鹿安清看起来更累了。
皇城根脚下,欲念更多,鹿安清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如洪水般的心声袭击。
在他力量空虚时,更是如此。
“太史令已有决断,鹿祝史还是莫要多言。”明武断然回绝,盯着侍从将鹿安清收拾好后,便强行裹着他一齐出门。
二十名被选中的祝史上了马车,朝着皇城赶去。
鹿安清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与他同座的是一名年纪小些的江祝史。见鹿安清上了马车后不说话,便也没有打扰。
入了皇宫,鹿安清落在队伍的后面,低垂着眉眼不言不语。
奈何他行走时有些异于常人,总会惹来旁人侧目。
在皇宫内,不敢有言行出格的人,多是一眼便立刻移开,但那些心声不可避免飘来。
【史馆的人啊……】
【又十年,怪不得。】
【那是个瘸子?】
【这样的人怎会被选为官员?】
【这些人瞧着好生危险……】
【呃,怎么有个跛脚的?】
肃穆的皇宫,在鹿安清的耳边聒噪得像是个菜市场。
鹿安清有些头疼。
如今是神元二十七年,明康皇帝自打继位后,就没有换过年号。
明康帝瞧着国字脸,举手投足都透着高高在上的帝王之气,但待他们的态度却是宽厚。
毕竟他们虽然是官员,却不是普通的官员。
世有灾祸之事,并不为外人所知。
唯独皇室,并史馆清楚内情。
祝史的反噬,可以凭借龙气缓解,这也是皇家遏制史馆的手段。
而身为帝王,明康帝的身边,自然有祝史的看护。因为龙气的存在,不少祝史也乐于守在皇帝身边。
内庭的祝史每十年轮换一回,今年这二十名祝史,就是被新选中的轮换者,明康帝会在他们中选出最合适的几个人选。
一般只是觐见了官家便罢,碰巧赶上皇太后得知此事,给这二十位祝史赐了宴,他们便一直留到了月上柳梢时分。
启明殿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席面上,鹿安清疲倦地捂着头,江祝史与他同席,低声问道:“鹿祝史,可是身体不适?”
【这感觉怎么像是灾祸残留的气息?】
同为祝史,这么近的距离,他敏锐感觉到了鹿安清的气息不对。
那种紊乱的感觉,有点像是……
江祝史迟疑:“你在进京都前,是遇了灾祸了吗?”
【鹿安清真没事吧?】
鹿安清抬眸看他:“……是。”
重叠在一处的声音,让他几乎难以分别出到底谁在说话,哪一句,又是心里的声音。
江祝史神情一变:“你怎么不早说,明武要是知道,也不敢迫你来。”同为祝史,他当然明白这时候多难捱。
【明武可真是做了错事。】
鹿安清淡声:“没什么大碍。”
令他难受的并非这事,而是那滔滔不绝的心声。
如同浪潮,不断拍打着他的屏障。
江祝史眉头紧皱,正要起身去找明武,却被鹿安清按住摇了摇头。
他看着场中君臣同乐,热热闹闹,各处行走的模样:“我出去透透气便是。”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江祝史看着鹿安清离开,那瘦削的背影,让他的眉头皱起。
明武带着两个同僚走了过来,见这位小友神情抑郁,不免说道:“这可是在宫内,处处都有人看着呢。”
要是心情不虞,表现明显,怕是要让官家误会。
江祝史叹了口气:“明大哥,鹿祝史他入京都前,刚碰上灾祸。”
几个祝史脸色骤变。
“当真!”
“糟糕,那他现在何处?”
“他为何不说?”
明武的神情严肃起来。
拔除灾祸遭受的反噬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要是鹿安清在入京前刚遇上灾祸,他现在连走动都如同踩在剑刃上般痛苦!
鹿安清出了启明殿,耳边仍残留着嗡嗡刺耳的嗡鸣声。
在启明殿内喧嚣吵杂的心声,令鹿安清本就疲倦的身体越发难受。他叹了口气,揉着额头忍住作呕的欲|望。
可这殿外,与殿内相比,却也没好到哪里去。皇宫森严,侍卫戒备,处处都是人影。
鹿安清扶着宫墙,脸色煞白得要命。他的手指几乎抠进墙壁,捂着刺痛的额头不住喘息。
“大人?”
【瘸子?】
交织一起的声音缓缓涌上来。
鹿安清模糊地看到个人影,该是哪个宫人看到落单的他。
“您还好吗?仆送您?”
【真是麻烦得要死,好不容易可以休息……】
鹿安清摇了摇头,哑声让那宫人离开。
他沿着宫道摇摇晃晃地往僻静处走,两侧的侍卫看似沉默的篱笆,繁杂的心声却似潮水,轰轰地撞击在鹿安清的耳边。
【祝史看起来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
【皇后娘娘最近和官家又吵起来了……这一天比一天还难熬……】
【那个瘸子……】
【皇太后喜欢废太子,总是……】
【明儿去见见巧儿,在宫内想要见面真是难。】
【前几天死的那个太监听说是见鬼了……真是吓人……】
【官家好多日歇在前殿了。】
那声音纷至沓来。
一旦他稍微留神,便总会如此。在他身体空荡荡的时候,更难抵御这些心声。
鹿安清本不该走这么远,尤其是在规矩森严的皇庭。
这节骨眼上,一桩小小的事情都容易影响明康帝对此次选拔的看法。然鹿安清根本不打算入宫,自然不在意。
哪怕走到偏僻处,如潮水的心声几乎将人溺毙,好似被按进不见底的深渊。
一时间,他疲累得迈不开步伐。
呓语在耳边疯狂尖啸,鹿安清下意识捂住嘴,强烈的眩晕和作呕感,让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在层层叠叠、密密麻麻交织的诡异声响里,一道清楚的人声响起,带着几分担忧。
“祝史?”
有人死死地抓住他软下的身体,将鹿安清搀扶起来。
“祝史,祝史?”
微凉温润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那具温热身体靠近,鹿安清紊乱的思绪里,捕捉到了一丝清淡雅致的香气。
贴得太近,便嗅闻得更加清楚。
好似雨后的清香。
……不对。
他怎还有心思想到这些?
鹿安清借着力气站稳,下意识侧了侧耳。
静得如同冬日的雪夜,静籁无声。
——空。
好似万物寂静。
一瞬间,风声,呓语,一切都静下来。
鹿安清的视线缓缓上移,落于眼前人。
短暂的瞥见,却仿若天光破晓,让人眼前一亮。
这见鹿安清站定,便后退一步,礼貌避开的青年容貌……
哪怕是不喜与人接触的鹿安清,都说不出一个坏字。
这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身着素袍,可简单的服饰并不能遮掩他与生俱来的贵气。他光是站在那里,便是一位矜贵的君子。
端庄君子如玉,温润又似皎月。
凡意识到他的存在,都无法忽视其人之姿。
这人……
鹿安清当然认得,曾经的太子,公西子羽。
他为了避开人多的地方,竟然走到了思庸宫的附近。
——废太子的居所。
他本该见礼,他本该说话,他本该……
可鹿安清的眼神恍惚着,虚虚地落在公西子羽的肩膀上一点,仿佛在看着虚空。
他没有听到心声。
……这不可能。
鹿安清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尖叫。
从小到大,那些心音如源源不断的潮声拍打而来,那些窃窃私语,那些善恶难辨的呓语……人,可真为这世间最可怖的存在。
那比面对灾祸,还要难熬。
他怎会听不到公西子羽的心声?
他怎么会听不到任何的心声?
他试图去听取公西子羽的心声。
这是他自打懂事后就甚少做的事情。
鹿安清不得不忍耐,不得不避让。
除非面对灾祸,不然他不会主动降下屏障。
因为那是禁|忌,那是不可为之事,
……但此刻,某种奇怪的急促和渴望让鹿安清情不自禁这么做。
什么都没有。
从未有过的宁静笼罩着鹿安清,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帮着鹿安清遮盖住了喋喋不休的声响。
好安静。太|安静。
安静到让人恍惚梦中。
鹿安清静静地立在那里,沉默得好像石头,又仿佛泥塑。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抚上鹿安清的脸,那意料之外的皮肉接触惊得他猛然回神,身体紧绷后退,却被另外一只拦在腰间的大手扶住。
那手,只克制地虚虚扶着。
并未真正触碰鹿安清。
那手的主人,公西子羽在他身前奇异地看着他。
抚着脸的手指,正擦去一滴泪。

官家在数年前废除太子,将其贬到思庸宫居住。
思庸宫说到底算不上偏冷,不过是处寻常宫殿。可是废太子公西子羽居住在此,那这里,便是无形的冷宫。
除了一个伺候的宫人非石外,思庸宫再无其他人。
鹿安清一直很沉默。
不沉默也不行,张口都觉得羞耻惭愧。
方才的尴尬,公西子羽并没放在心上,只是平静吩咐了宫人去取醒酒汤和衣物。
鹿安清:“公子,臣已经无碍……”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君子如玉般的人物笑了笑:
“鹿祝史称呼我为子羽便可。”
鹿安清:“太过冒犯,臣不敢。”
公西子羽:“我已非东宫,乃是庶民之身,祝史史馆出身,可比我贵重许多。”他随口提起自己被废的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
待公西子羽和宫人出去,鹿安清才放松了些。
在公西子羽邀他入思庸宫时,鹿安清本该拒绝。然对比起繁华热闹的启明殿,安静无声的思庸宫变得如此诱人。
那种从未体会过的安宁……鹿安清没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
他捂着脸,轻叹了口气。
耳边着实太|安静了,就算松懈,也不会被呓语追逐。
没有任何负累,没有任何束缚,只是坐着,就让人有一种嚎啕大哭的冲动。
这很不得体,也太过失态,可鹿安清还是忍不住用袖子盖住了脸。
公西子羽端来醒酒汤,无声无息地走到门外。
他看着门内那具微微颤动的身体,沉默了片刻,不言不语。
直到屋内的鹿安清好似恢复了些,这才往后退了退,加重了脚步声。
那声音惊动了屋内的人。
等公西子羽进屋,鹿安清已经整理好了自己,除了眼角还有微微艳红。
鹿安清看着亲自端来醒酒汤的公西子羽,惊道:“公子……”
公西子羽:“先吃几口压压醉意。”
鹿安清抿唇,公子将他刚才的失态当做喝醉了酒,反倒是一桩好事。
他双手接过醒酒汤,抿了几口。
“鹿祝史,似乎不打算参与内庭轮换?”
鹿安清微顿:“公子,何以见得?”
“若是有心,不会在宴席上离开,也不会在认出我是谁后,还心无芥蒂地跟着我入殿。”
推书 20234-02-06 :王爷家的逃婚小娇》:[穿越重生] 《王爷家的逃婚小娇夫》全集 作者:小梨花花【完结】不可能文学2024-1-28完结字数: 33.1w文案:心狠手辣,狂妄自大,疑似有暴力倾向的禁欲系冷王爷(攻:秦玉染)  装疯卖傻,柔弱小可怜,一心只想逃跑的穿越者小少爷(受:温白月)  至于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