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回周“哦”了一声,又拉过毛巾擦着头发。
他脑海回忆着昨晚看的监控。
前两天,顾孟成拿着肉干逗daylight,接到顾序堂的电话,要顾孟成周五晚上去松花酿春酒店吃饭。
明天就是周五。
徐回周擦着刘海,毛巾遮住了他眼里所有的情绪,“衣服明晚送来行吗?”
季修齐本想说衣服送他,但能多一次见徐回周的机会,他不想浪费,他点头说:“没问题。”
徐回周又借了季修齐一个袋子,装上他的衣服,拒绝季修齐送他的提议,换鞋离开了。
季修齐看着电梯往下降,到了一楼,他才揉着太阳穴回卧室休息。
进屋时,他习惯瞥了一眼尽头关着的房间,才推门进去了。
徐回周走出大楼,他没有叫车,打了一个电话。
“徐先生您好。”对面接很快,“我是秦简。”
徐回周约秦简在一个餐厅见面。
徐回周到餐厅,秦简已经在了,私密的包间里,秦简长着一副精英脸,个子很高,徐回周的衣装明显不合身,他没露出丝毫诧异,得体朝徐回周微笑,“徐先生,初次见面,我是秦简。”
他拉开椅子请徐回周坐下,两人的目的都不是为这顿饭,迅速点好菜,等服务员离开,徐回周直接开门见山,“秦助理,我需要你做件事。”
秦简说:“您吩咐。”
徐回周说出季修齐住所地址,“明晚这栋楼的线路会出故障,需要修一晚。”
那栋大楼除了季修齐住顶楼,其他楼层是租给不同公司办公,晚上停一两次电,不会引起注意。
秦简点头,“您需要几点出故障?”
徐回周看着他,微微笑了,“你不问问原因吗?”
稍有距离的气氛,忽然轻松不少,秦简也笑,“陆总是发我薪水的老板,我只完成他交代的工作,其他事不在我关心范围。”
这时服务员送菜来了。
番茄滑蛋牛肉、菠萝排骨、香煎鳕鱼、清炒豆角丝、烧豆腐、山药茯苓乳鸽汤,两碗香喷喷的米饭。
徐回周拿起筷子说:“七点。”
他夹起一块鳕鱼,自然提到陆溯,“早上是你送的陆溯?”
“是。”秦简舀了勺烧豆腐,又轻松将话题带到别处,“我还见到了您的边牧,很帅气。”
徐回周嚼着酥脆又鲜嫩的鳕鱼,他没有打探陆溯行踪的意思,不过秦简的下意识防备,反而让他有了好奇。
陆溯究竟去哪儿了?那么神秘。
他咽下鳕鱼,不疾不徐吃了口米饭,没有为难秦简,聊起了其他话题。
吃完饭,徐回周递给秦简那只纸袋,“别人送的手工点心,我不爱吃甜食,拿着浪费了,你要不嫌弃,就带回去吃吧。”
秦简是甜食控,他欣然接过,“谢谢徐先生。”
秦简开车来的,他见徐回周没开车,委婉说:“我目前不太方便去陆家,我帮您叫辆车吧。”
徐回周没有问原因,颔首微笑,“好。”
秦简拦了一辆出租车,徐回周上车走后,他低头看着沉甸甸的纸袋,已经闻见了很香的甜味。
他微微吐了口气,“抱歉了徐先生,陆总开的工资很高……”
他拎着纸袋回到车上,马上拨通了陆溯的号码。
这是陆溯的另一支私人电话,知道的人不多。
“陆总。”秦简顿了顿,只说了一件事,“徐先生请我吃了一顿饭。他的衣服……”
陆溯此时正停在公路边啃面包片。
他已经进入藏州地界,一路过来都是草原树林,没有吃饭的地方,他就停在路边,带着daylight下车,一人一狗靠着车门,对着荒无人烟吃着简单的午餐。
他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中间,单手开了瓶水,灌着水,“衣服怎么了?”
“不是他的尺码。”
灌水的动作停住,陆溯舌尖顶着口腔内壁,顶了两下,他淡淡说:“以后这种小事不用汇报。”
“是。”
陆溯挂了电话,面包片还剩下两三口,陆溯就没胃口了,他低头看daylight,狼吞虎咽吃着罐头。
笑着蹲下摸了摸它头,再次看向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黑眸渐渐幽深。
今晚十点,就到加纳齐落山脉附近的镇上了。
晚上十点,徐回周回到陆家,洗完澡换了了衣服,突然听见门外有动静。
徐回周凤眼微眯,拿过衬衫套上,等来人敲门了,他才去开门。
门外宋出岭提着一只盒子,徐回周手还搭着门把,没有请他进屋的意思,“有事?”
宋出岭笑着递过盒子,“我们公司新研发的糖,味道不错,给你带一盒尝尝。”
徐回周没有接,表情淡淡的,“谢谢,我不吃糖。”
宋出岭也不在意,这本来就是他随便找的借口,他收回盒子,笑容如常,“还有件事,这周六晚上七点,去祖宅家庭聚餐,别安排其他事。”
他眼光蓦然税利,“有特别的惊喜,错过就可惜了。”
徐回周说:“好。你说完了?”
宋出岭被问住了,他眼底闪过狐疑,“说完了,你还有事?”
“有。”徐回周眼眸沉静,“以后有事楼下说,未经允许擅自闯入别人空间。”
他浅浅微笑,“很没家教。”
宋出岭笑容维持不住了,他嘴角抽动着,狠狠瞪徐回周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他瞬间捏瘪了盒子,他忍,再过两天,他看徐回周还怎么嚣张!
与此同时,首都国际机场,沈屿澈在车内坐着,隔着挡风玻璃,目送宋出岭的秘书接走了那名五十出头的女人。
女人保养极好,气质优雅,只是那张脸显然和徐回周毫无关系。
车内循环放着《虫儿飞》,沈屿澈跟着轻哼,指尖也跟着节奏,轻轻敲着方向盘,等前方的车驶出机场,他也没动,等歌播完了,又再次响起前奏,他终于伸手按了暂停。
他收回手,却没放下,举在眼前,食指和中指并一起,比划了几个动作。
这是他发明的手语。
在曙光之家,有个阿姨是聋哑人,平时和他们交楼都是打手语,他觉得好玩,就自己编了一套。
“我只教给你,这是我们俩的秘密手语。”他笑嘻嘻和黎湛比划着,“不许告诉别人!”
他现在做的这个手势是——
你真的很令人讨厌。
徐回周,真的很讨厌。
沈屿澈眼里最后一点笑容消失了,他现在心情竟有一丝矛盾。
他既希望徐回周是那个威胁他,与黎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神秘人,又希望徐回周真是陆宸国的儿子。
那样陆溯就不可能喜欢徐回周。
他猛然掐住指尖,从牙缝挤出字,和车载蓝牙说:“拨徐回周的电话。”
徐回周吃完药正要休息,手机亮了,他看了眼来电,接通了。
“徐律师。”沈屿澈声音低落,“我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就想到了你。”他轻声,“以前我有不开心的事,都是我哥开解我。”
徐回周说:“我不是心理医生,帮不了你——”
“你可以!”沈屿澈急急打断,“只有你可以!”
他吸了吸鼻子。“我好喜欢陆溯,徐律师你能帮帮我吗?我今早还去机场送机,他走进安检口的那瞬间,要不是还有工作,我就跟着他走了!我太爱他了,我——”
他还要再说,对面就响起男人淡淡的声线。
“不能。”
沈屿澈皱眉,“什么?”
徐回周语速不紧不慢,“你与宋出岭关系亲密,我想你也不是非阿溯不可。”
没等说下一句,听筒传来忙音,沈屿澈掐了电话。
徐回周平静收起手机,他掀开被子上床,关灯休息了。
次日下午六点,他提着洗干净的衣服,开车去了季修齐的诊所。
一小时后,他准时到了大楼楼下,天色微暗,前方灯火辉煌的大厅,突然熄灭,瞬间陷入了昏暗。
不远处飘来议论声。
“停电了?路灯还亮着啊。”
“跳闸了吧。”
“倒霉,在上班的时候停多好啊!都下班了,浪费啊!”
“整栋楼都停了。”
不时有人从大楼出来,徐回周拿过手机,还没拨电话,季修齐的来电先弹了出来。
徐回周划过接听,“季医生。”
听筒里有明显的下楼声,季修齐问:“回周你到了吗?”
“刚到楼下。”徐回周淡淡说,“是不是停电了?”
“是,线路出了问题,要维修一晚。”季修齐微微叹气,“可惜了,我食材都买好了,还想展示一下厨艺。”
他脚下加快,“你再等会儿,我到二楼了,很快到。”
季修齐不想挂电话,他主动说:“你吃饭了吗?没吃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他找了个理由,“我今天太忙,没时间吃午饭,现在饿得厉害。”
下一秒,他耳畔响起徐回周干净的声音,“我前段时间去松花酿春参加一个聚会,味道挺好的。”
这是答应去吃饭的意思,季修齐笑着说:“好。”
季修齐跑出大楼, 一辆越野车悄然滑上前,停在他面前,徐回周降下车窗, “上车。”
路灯阑珊的光影落到徐回周侧脸,他所有五官都有些朦胧,远处街道是车来车往的动静,季修齐急速跳动的心脏, 渐渐平稳了。
他有一种徐回周来接他回家的奇妙感感,他望着徐回周,心中那个盘旋的想法,彻底落地了。
他要和徐回周结婚, 好好照顾他一生一世。
季修齐伸手按住副驾车门,拉开弯腰上了车。
路上有点堵,到松花酿春快八点了,徐回周订的桌子在大厅, 离电梯口非常近。
任何来餐厅用餐的人, 都会路过这张桌子。
服务员领着两人落座, 点完菜后, 季修齐拉开椅子起身, “我去下洗手间。”
徐回周点头, 等季修齐离开后, 他拿出手机,点开松花酿春的小程序,浏览着餐厅区域图。
顾序堂说的包间是荷塘月色。
在他——
徐回周抬头,看向左前方的走廊。
看了一眼, 徐回周就收回了视线。
此时荷塘月色包间里, 顾孟成脸色很闷, 一杯接一杯喝着酒。
今天顾序堂请了几个老战友吃饭,其中一个老战友,特意带来了他孙女,对方几次主动找顾孟成搭话,顾孟成都很敷衍。
他父亲顾长鸣频频和他使眼色,他也视若无睹,脑子还在想去前日的事。
前日送徐回周回到陆家,顾孟成就去许珩住所发疯。
徐回周受了伤,许珩没有报告他,这让顾孟成怀疑许珩有私心。
他知道许珩喜欢他。
许珩刚开门,顾孟成就掐住许珩脖子压到墙上,阴沉说:“我派你是去做徐回周的临时助理,不是要你争风吃醋。他要有闪失,你也替代不了他。”
许珩非常平静,他望着顾孟成,“有多像?”
顾孟成皱眉,“什么?”
许珩眼里露出讥讽的笑意,“徐回周和黎湛有多像?眼睛、鼻子、嘴唇,还是——”
顾孟成脸色剧变,他全身颤抖起来,手下使劲掐紧许珩的脖子,不让他再说话,“你不过是他一双眼睛,不配提他名字!”
许珩难受得闷哼一声,呼吸也越来越稀薄,他身体本能地去推着顾孟成,视线终究越来越模糊了。
快撑不住了,顾孟成才松开他,揉着手腕冷声说:“现在开始,你老老实实回公司上班,徐回周再联系你,你就说辞职了,敢背着我私下联系,你清楚你的下场。”
许珩没出声,低头跌靠着墙,捂住鼻脖子喘着粗气。
回忆完,顾孟成脸色更加难看,他肯定徐回周是告诉许珩替身的事,他不关心许珩知道,但徐回周会提醒许珩,说明完全不在意他。
顾孟成猛地放下杯子,酒杯应声断开,杯肚从杯脚脱离开倒在桌上,杯中残留着的那点儿红酒剧烈晃动着。
一桌人全看过来,顾序堂处变不惊,“现在这些水晶酒杯啊,中看不中用,也就图个漂亮,哪像我们在部队时用碗喝酒,结实。”
他轻描淡写就转移了战友的注意力,几人又开始回忆部队时光。
顾长鸣这才得空低声训斥顾孟成,“发什么疯!”
顾孟成没理他,起身说:“我去洗手间。”
大跨步就出了包间。
顾孟成心里烦躁,准备去露台抽根烟,路过大厅,他猛然止住脚步,看向斜前方的桌子。
柔和光影里,服务员在上菜,笑着和徐回周说着话,大概是介绍菜色,徐回周也回以微笑,眼角眉梢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对一个小服务员都那么温柔,唯独对他像是长满了刺。
顾孟成心情无比复杂,又控制不住想见徐回周,听他声音的渴望,他换了方向就要过去。
走了两步,一个男人先到了徐回周的桌子,拉开对面椅子坐下。
顾孟成觉得男人那张脸有些眼熟,他眯眼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一张讨厌的死人脸闪过他脑海。
顾孟成五指就收拢了,捏得咔咔作响。
他认出来了,男人是,季修齐。
季修齐坐下,徐回周就夹了一块土豆丝饼,土豆丝饼煎得金黄酥脆,他咬了一口,嚼了咽进肚子,满意说:“一如既往好吃。”
季修齐笑了,他也夹了一块土豆丝饼,温声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炸物。”
徐回周认真解决着土豆丝饼,吃完才抬头,“我不挑食。”
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头顶的餐灯,像是蒙上丝丝缕缕的光,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季医生,感受过饥饿吗?”
季修齐快速嚼着土豆丝饼,毫不意外点头,“和你们律师一样,医生也经常三餐不规律。”
徐回周收回视线,筷子尖夹住餐盘里掉落的土豆丝饼渣,淡淡说:“不是三餐,是几天几夜。”
季修齐愣住,还没做出反应,徐回周就嚼着那根土豆丝,平静继续,“饿到只要能活下去,无论是泥土树皮,或是不知什么动物腐烂的尸体,都要塞进嘴里。”
季修齐就吃不下去了,刚刚吃进肚的土豆丝饼甚至都感觉到了腐烂异味,他放下筷子,端起水喝了几口说:“没有。”
他没有奇怪徐回周会问出天马行空的问题,有情绪病的患者,思维跳脱很正常。
徐回周点着头,“我想也是。”他似乎突然来了兴趣,“那你猜猜我。”
季修齐看着徐回周,皮肤雪白到没有丝毫的瑕疵,气质干净,季修齐文艺地想,徐回周或许是吃花瓣,喝露水长大的。
他笑着摇头,“我笨,猜不到。”
“还有时间,你慢慢猜。”徐回周却没有告诉他答案,他似乎失去了聊天的兴趣,没再说话了。
季修齐就想找点他感兴趣的话题,正想着,他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看下信息。”他和徐回周说着,摸出了手机。
看到弹出来的短信,季修齐眸色沉了沉。
【立刻到2120房,有事找你。顾孟成。】
十年过去都依然厌恶的名字。
季修齐不意外会碰到顾孟成,早在他决定回来,就做好了准备。
他收回手机,并不打算理会,这时手机又弹出一条信息。
【我耐心有限,或者去你和徐回周的桌子谈也行。】
季修齐手指顿住了,意外又不意外,顾孟成会知道徐回周。
季修齐抬眸看徐回周,徐回周在安安静静解决着最后的米饭。
他无声叹息,他早该知道,那么相似的脸,徐回周不可能不被顾孟成注意到。
他放下手机说:“还要添菜吗?”
徐回周没有错过季修齐的神色,他猜季修齐是收到顾孟成的见面信息了。
顾孟成看见他们了。
徐回周咽下最后的米饭,放下筷子,“吃饱了,走吗?”
季修齐送徐回周到了楼下,他没有上车,温声说:“今晚家里停电,我就在楼上住一晚,你开慢点,路上注意安全。”
松花酿春10楼往上是酒店,说法倒也能自洽。
徐回周拿过纸袋,递给他,“刚好了,你的衣服。”
季修齐笑着接过,“晚安。”
徐回周就升上车窗,开走了,他观察着后视镜,等季修齐转身回松花酿春,他踩着油门,加速换道,从另一条路回了季修齐住的大楼。
他开到大楼对面的临时停车位,从储物箱里拿出准备好的工具。
一对透明橡胶手套,一把精细毛刷,一瓶白色粉末,还有几只白色、类似橡皮泥的指套。
徐回周戴上橡胶手套,上身探到副驾的安全带,打开白色粉末细致地倒上去,用毛刷轻轻刷着,很快显现出几枚指纹。
徐回周轻刷掉多余粉末,依次拿着软胶指套,一一拓下季修齐的指纹。
大楼的消防楼梯间,只有贴着的安全出口标牌反着光,一切都陷入了黑暗,徐回周拿着手电筒照亮,套上鞋套开始爬楼。
他的体力不行,爬了一会儿心脏便跳得异常凶猛,楼道里清晰回荡着他不太规律的喘息声,他停住休息了,举着电筒照楼层号。
看到6时,徐回周无声勾起唇角,原来才6楼。
他稍作休息,又继续爬楼,时间渐渐过去,到26楼时,消防门紧锁着。
徐回周胳膊夹着手电筒照着密码锁,取出一只乳胶指套,套进食指去解锁。
运气不错,第一枚指纹就解了锁。
楼梯间里响着“嘀”的声音,徐回周戴上橡胶手套,按下门锁进去了。
有电筒照路,他又记得屋内的所有摆设,很快他就找到了那间密码锁房间。
他取下一只手套,再次试了指纹,门锁却闪着红光,“密码错误。”
徐回周又试了另一枚,还是错误,同时警报提示,“您已输错两次,第三次错误将会锁定24小时。”
只剩下一次机会,徐回周没再试指纹了,他低头凝视着那一排数字屏,干干净净,季修齐没留下半枚指纹,无法提取他的数字密码。
大脑迅速运转着,徐回周凝神思考了几分钟,随后有了决定,抬手按了六个数字。
990719。
他第一次遇见季修齐,是99年的7月19日。
同时“嘀”一声,门开了。
徐回周套回手套,推门进去了。
房间里有一盏淡淡的橘光,徐回周寻着光过去,看到了长明灯,以及黎湛的牌位。
徐回周眸光顺着往下,很快看见抽屉上着锁。
他蹲下举着电筒观察着锁孔,临时做一把是来不及了,他起身寻找钥匙。
如此迷你的锁,季修齐不会随身携带钥匙,而且以季修齐的自负,钥匙肯定就在房间某处。
电筒光仔细照着书架,照到一排版本齐全的小王子时,徐回周停住了脚步。
徐回周心念一动, 仔细观察片刻,抽出七月文艺出版的小王子。
他和季修齐共看的那本小王子,便是七月文艺出版。
徐回周翻开书皮, 一缕淡淡的银光瞬时映照到天花板。
扉页里赫然镶嵌着一把小钥匙。
徐回周快速取出钥匙,回桌打开抽屉。
电筒照进去,有一只铁皮圆盒,徐回周拿出圆盒打开, 盒里又是一只信封。
徐回周放下手电筒照着天花板,刚要拿信封,手机亮了。
来电闪烁着季修齐。
徐回周眸光微动,接通电话按了免提, 放到了桌面。
“到家了?”季修齐问。
“到了。”徐回周取出信封,打开抽出来是一小叠照片。
第一张落款是1999年的中秋,一群小孩站在曙光之家的大门前合影,顾孟成被P掉了。
“在做什么?”季修齐那头有脚步声, 回音很清晰, 似乎是在下楼。
徐回周拿起手机点开了相机, “拍照。”同时快速拍着剩下的照片。
季修齐低声笑了, “拍什么?”
拍完照片, 徐回周平静塞回信封, 放回铁盒, “秘密。”
说完将铁皮盒放回原处,无声关上抽屉。
电话里,脚步声没有了,季修齐微微喘息着,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徐回周把钥匙放回书里, 塞回书架原处, 讲着电话快步离开房间,“你可以问,但我不一定答。”
季修齐又笑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隐隐有着吸气声,“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时徐回周回到了消防门,推门瞬间,他问:“吃饭时那个关于饥饿问题,你猜好了吗?”
季修齐停顿几秒,“没猜到。”
徐回周就笑了,“我有。”
随后挂断电话,关了机。
下楼徐回周没有开手电筒,季修齐正在爬这栋楼的可能性极低,但以防万一,还是在黑暗里下楼。
每下一层楼,他都耐心停住,仔细倾听片刻,确认没其他脚步声才继续下楼。
一共26楼,当徐回周走出大楼,整个城市已经静下来,陷入了沉睡。
徐回周穿过人行道,又走一段路到停车的地方,坐进驾驶室,他没有先打开手机看照片,调整呼吸休息几秒,开车先离开了。
与此同时,季修齐擦掉嘴角的血,走出了松花酿春。
季修齐和顾孟成打了一架。
两小时前,季修齐去到2120号房,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顾孟成就从他身后挥拳了。
季修齐早有准备,他回身接住顾孟成的拳头,镜片之下,他眼中是彻骨寒霜的冷意,“我来不是找你叙旧。”
顾孟成收手冷笑,“不是黎湛,谁他妈和你们有旧。”
季修齐听到他再提黎湛,抬手便是一拳挥到顾孟成脸上,“你没资格提他!”
季修齐这一拳毫不留力,顾孟成嘴角巨痛,破皮流血了,他二话不说,反手也回击季修齐一拳。
季修齐眼镜歪了,顾孟成揪住他衣领,“你他妈又有脸提他了?你不提议去什么破森林,黎湛根本不会死!”
不愿回想的记忆此刻被撕皮带血地说出来,季修齐攥紧拳头,一声不吭又揍了一拳顾孟成的嘴巴。
“操!”顾孟成发了狠,扣住季修齐的肩膀就要卸掉。
两人皆是188以上的个子,在市中心最贵的套间里,以最原始的肉搏,毫无技巧地你一拳我一拳攻击着对方。
羊毛地毯逐渐溅上了猩红的血迹,季修齐的眼镜彻底报废了,两侧嘴角也都破了彻底。
顾孟成亦复如是,打到精疲力竭,两人才停手,异口同声:“你和徐回周什么关系?”
瞬间诡异的安静。
彼此都明白了,这才是今晚核心,不是为了黎湛,是徐回周。
顾孟成嗤笑,吐出一口血唾沫,嘲讽说:“看到他和黎湛长得像,动心了?你以前可是说过,和黎湛是友情。”
季修齐没回,他捡起摇摇欲坠的眼镜,此时也没有了洁癖,指尖抹掉镜片的血迹,重新架回鼻梁,淡声说:“别打徐回周的主意,这次我不会再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