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回周没有反驳,他转脸看着窗外,司机又绕回了事务所楼下。
他面容平静转回脸,从容微笑,“我可以考虑几天吗?”
顾序堂满意了,“当然,我相信徐先生是聪明人,会做出最好的选择。”他问,“你需要考虑几天?”
“七天。”徐回周说。
顾序堂让司机停车了。
徐回周下了车,几辆车离开,他低低咳嗽了几声,同时他手机来电话了。
闪烁着“处男”。
徐回周盯着来电,眼底终于有了淡淡的笑意,他划过接听,“我快回来了。”
“我知道。”
应声响起的,还有车喇叭声。
手机里,还有现实。
徐回周抬头,陆溯那辆骚包的渐变蓝跑车停在他面前。
“上车。”陆溯在电话里笑。
徐回周坐进副驾,直接问:“你一直在等我?”
“回了公司一趟。”陆溯挑眉,“回来被顾家那老头抢先了。”
徐回周扣上安全带,“这几日顾序堂会关注我有没有起诉顾孟成,等七天后张记者的案子立案,他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
陆溯看着他笑,“你在解释?”
徐回周没理他,催促他,“我饿了,回家。”
听到他说家,陆溯心花怒放,腾手大力揉乱了徐回周的发顶,说:“遵命,律师大人。”
徐回周,“……”
七天后,张顺之收到了立案回执,开庭时间在半个月后,他第一时间通知了徐回周。
出于记者的敏锐嗅觉,张顺之还说了一句,“沈屿澈的一审,也在同一天。”
他停顿了几秒,还是说:“您认识沈屿澈吗?他当年是和黎湛去加纳齐落的四人之一。”
徐回周回:“认识。”
张顺之叹息一声,“行,那我挂了。”
张顺之先挂了电话,徐回周才收起手机,没过几分钟,有一个陌生号码的电话进来了,是顾序堂,“徐先生考虑得如何?”
徐回周微笑,“抱歉,我拒绝您的提议。”
电话里都能感受到顾序堂骤然阴冷的气息,徐回周继续说:“您放心,我也不会起诉他。”
顾序堂沉默片刻,问:“你既不起诉他,为何不与我合作。”
徐回周没回答,挂了电话。
此时他蹲在院落里给daylight刮毛,秋天了,daylight的毛掉得少了些,等到冬天……
徐回周眼眸闪了闪,他拔出梳子里的毛,摸着daylight的头,“喜欢这里吗?”
daylight的黑眼睛亮亮的,“汪汪!”
徐回周笑笑,没再说话,他耐心帮daylight梳了几次毛,直到梳子不再挂毛,一人一狗才回别墅。
等开庭的日子里,沈屿澈的案子在网络上逐渐失去了讨论度。
部分原因是沈屿澈公司的公关,爆了其他明星的黑料转移关注度,还有部分是全网都在等审判结果。
讨伐沈屿澈的声音少了不少,前段时间沈屿澈的广场都在刷脱粉,最近又有了心疼沈屿澈的趋势。
而宋明彦的跳楼案,一个男人主动自首,承认是他逼宋明彦跳的楼,杀人原因是他入室抢劫,宋明彦反抗,他就逼宋明彦主动跳了窗户。
目前警察还在调查中,再不出现新的证据,杀人罪名就成立了,顾孟成的出境限制也会解除。
徐回周不意外。
有钱不一定万能,但大部分时间,钱总是万能。
可以掩盖一个人的死亡,也能买下一条人命,替顾孟成去坐牢。
并且顾序堂应该早处理掉金钱来往的证据,哪怕凶手指认是顾孟成下令,大概率连买|凶|杀人都判不了。
这些意外徐回周都提前预想了,他在做、要做的,自始至终都是为了让十年前被掩埋的真相再见天日,为他自己讨回公道。
徐回周耐心等待着。
直到开庭那日。
沈屿澈的案件关注度高,法院门口和开演唱会一样,天不亮已经挤满沈屿澈的粉丝,直播蹭热度的小网红,以及上百家海内外媒体,都想拿到第一手消息。
比起沈屿澈谋杀案的高热度,张顺之的案子只是一桩再普通不过的民事小案。
康鑫律师事务所的小律师今天是徐回周的助手,他站在走廊窗户边,外面是此起彼伏的闪光灯,闪得人眼睛都快瞎了,他感叹,“不愧是明星,好多人啊。”
他回头问徐回周,“徐律师,你今天要替张顺之打官司,又要去沈屿澈的案件做证人,你扛得住吗?”
张顺之的案件九点开始,沈屿澈的案子十一点。
徐回周没说话。
今天不会有两场官司,只有一场官司。
他抬手看着手表,8点55分,还有5分钟。
很快来人通知准备开庭了。
张顺之的案子是公开审理,不过旁听席上,只坐有一人。
徐回周走进第二法庭,第一时间看向旁听席。
陆溯亦在看他,朝他竖起大拇指,微笑着无声动着唇。
他说:“加油,为黎湛讨回公道。”
几十名媒体记者鱼贯而出,瞬间坐满旁听席。
秦简混入其中,自然坐到陆溯旁边, 低声汇报,“陆总,全安排好了。”
陆溯淡淡点了下头。
九点整,法槌敲响, 张顺之告朱权安诽谤正式开庭。
被告席位,朱权安面色沉稳,面对法官的提问,他回得有条有理。
直到徐回周发问:“20XX年11月26日, 你收到编辑部递交的我当事人张顺之先生撰写的稿件,是否替换了另一稿件发表?”
朱权安面露愠色,“绝不可能!我从事新闻行业几十年,第一要义就是求真, 真实才是新闻的生命与价值, 经过记者调查核实过的稿件, 我绝不会没有职业道德替换以及撤下!”
他义正严辞, 徐回周只是和法官说:“我申请提交第一份证物。”
法官同意了。
第一份证物是五份鉴定记录, 徐回周说:“我当事人有手写初稿的习惯, 这有五份不同鉴定机构出的鉴定报告, 可以证明我当事人撰写这份报道的时间在11月25日,其内容与刊登的内容截然相反。”
朱权安反驳说:“书写时间并不能证明他递交的是同一份稿件。”
徐回周淡定说:“我申请第一位证人。”
法官同意,一名中年男人走上证人席,朱权安脸色微微一变, 中年男人先宣读了保证书, 保证他是张顺之前领导, 朱权安的前下属,当时报社编辑部的主编。
他说:“我能证明我当时递交的张顺之稿件,与刊登出来的不符。”
朱权安的律师表示反对,“这位先生与我当事人有矛盾,五年前因玩忽职守被我当事人开除,他的证词不可信。”
法官翻着资料,“反对无效。”
徐回周又继续拿出了第二份证据,这一次,是11月16日,朱权安验收的一栋别墅照片,以及11月26日至次年1月底,共收到五笔转账,共计金额200万。
徐回周说:“这套别墅和200万,皆来自同一人孙毅。”
朱权安看向他的律师,律师反驳道:“这是我当事人的私人收入,与此案无关。”
法官也问徐回周,“第二份证据与此案有何关联?”
徐回周掷地有声,“因为被告正是为了这200万与一栋别墅,污蔑我当事人编发虚假报道,吊销他记者证,以此为由在全行业封杀我的当事人,不仅导致我当事人蒙受不白之冤十年,名誉受损,并在十年间只能干苦力谋生,女儿患病无钱治疗,只能向社会募捐!”
张顺之在旁眼睛都听红了,朱权安更是坐立不安,满头大汗。
徐回周继续说:“我申请第三份证据,是我当事人在5月份无力承担女儿治疗费用,找上民生栏目向公众求助的采访。”
法官显然已经动容了,当庭播放了张顺之那段求助采访。
朱权安频频看律师,他的律师稍作考虑反对,“一切全是原告律师的无理推测,原告只是一名普通记者,依原告律师说法,孙毅为何要花如此大价钱针对他?”
徐回周和法官说:“我申请第二位证人。”
当孙毅出现在证人席,朱权安起初是觉得官司赢定了。
孙毅是他朋友,他接到开庭通知,回忆很久才想起张顺之是谁,而当年正是孙毅找到他,说张顺之采访得罪了人,给他一套别墅以及两百万,要他想办法让张顺之在新闻行业混不下去。
现在孙毅出庭作证,总不能自己砸自己脚。
然而孙毅读完保证书,瞄了眼旁听席的陆溯,吞咽着口水,老老实实承认了,“是,当年我是用弯水区的别墅和200万,找到赵权安贿赂他开除张顺之,并让张顺之不能继续从事新闻业。”
朱权安瞬间急了,他急切起身,“审判长!他胡说!他被收买……”
“肃静!”法官敲法槌警告,“现在不到你发言。”
朱权安冒冷汗了。
法官又问孙毅,“你为何针对原告?”
孙毅深吸口气,闭上眼说:“不是我,是大关集团前董事长秘书,他要我找朱权安开除张顺之,不让张顺之继续做记者。”
法官问:“你知道原因吗?”
孙毅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朱权安脸色煞白,人证物证俱在,他只得最后一搏,“孙毅也被收买了!他们串通好害我!审判长,大关集团是大企业,按孙毅的证词,大关集团凭什么要搞张顺之一个小记者,我可以拿出证据,张顺之在职期间,绝对没有采访调查过大关集团,不存在冲突!”
张顺之早已气愤不已,他看向徐回周,徐回周点头后,他拉开椅子起身,郑重向法官和陪审团鞠躬,眼含泪水说:“我知道原因。”
所有人看向他,张顺之一字一句,“20XX年8月,我接到一个任务,撰写我市一名高中生黎湛,在加纳齐落山脉自杀的新闻,我调查过后黎湛是当年的理科市状元,平日热爱生活,努力学习,我认为他的死亡原因蹊跷,向上级申请要去加纳齐落调查。”
法官听得认真,问:“这事与本案关联是?”
张顺之说:“因为带回黎湛遗书的四人里,其中之一便是大关集团的继承人,如今大关集团总经理顾孟成!”
全场哗然,记者媒体更是嗅到猎物一样兴奋,经过许可后,纷纷赶紧录像。
徐回周接话说:“审判长,我代表我的当事人申请暂时休庭。”
法官问:“原因。”
徐回周说:“我们需要申请新的证人。”
法官,“谁。”
徐回周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当年四人之一,明星沈屿澈。”
与此同时,一辆警车停在法院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沈屿澈刚下车,记者的镜头对着他就是三百六十度环绕。
此起彼伏的各种声音——
“你真杀人了吗?”
“你后悔吗?”
沈屿澈谁都没有理会,就要进法院,突然被喊住,几名警察又带着他回车上。
人群里有记者在讲电话。
嘈杂中,沈屿澈听觉异常灵敏地捕捉到了两个字。
他脸色瞬变,甚至不顾警察,转身大步走向那名记者,推开其他人,抢过记者的手机,尖锐着嗓音问:“你说谁!”
对方不知道换人了,又重复一遍,“黎湛!别报道错字了,黎明的黎,清湛的湛!”
手机从沈屿澈手里滑落,警察追来制住他,四周尖叫喧腾,他全然听不见,麻木着脸浑身冰凉,脑海里只听得见两个字。
黎、湛。
沈屿澈喉咙涌上腥味,猝不及防呕出一口血,往前一栽晕倒在地。
顾宅,电视屏幕上来回播放沈屿澈晕倒在法院门口的画面。
顾序堂捂着心脏脸直发青,他就知道,雪球会越滚越大,迟早扯出当年黎湛的事,只差一天,明天顾孟成便能解除出境限制。
顾序堂助理赶紧拧开药上前帮他服药。
顾孟成没动,他只盯着电视屏幕的右上角。
新闻画面里,法院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他一眼认出是徐回周。眼删挺
这段时间顾孟成被顾序堂关在别墅,他想徐回周想得快发狂了,刚接到通知,徐回周要全权代表张顺之告他,他只有一个念头,终于可以见到徐回周了。
顾序堂服完药,再一看顾孟成,他马上看透他心思,又气到心脏疼,他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又一次栽在男人身上!”
顾孟成这时又想起了黎湛,他攥紧手,黎湛的事确实有些棘手。
他沉思几秒,回身问律师,“看见我的宋明彦已经死了,沈屿澈只是听宋明彦提过,他的证词有作用吗?”
律师说:“需要查实才能作为证据,并且沈屿澈现在是谋杀未遂,只要您确定没留下任何证据,甚至可以反咬他一口。”
顾孟成相当自信,“绝对没留下证据。”
季修齐也在办公室看新闻,片刻他取下眼镜,他接连一个月没休息好,眼球红得惊人,他揉了揉酸涩胀痛的眼角,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一片模糊。
许久,他低低笑出声,“回周,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地狱吗?”
徐回周没有回答他,此时徐回周在陆溯的副驾上睡着了。
陆溯安静开车,到了目的地,见徐回周睡得熟,也没叫醒他,单手支着储物箱,歪头看着他的睡颜。
眼睫毛根根分明,又长又翘,随着徐回周无声的呼吸,偶尔轻动一下。
陆溯开始数徐回周的睫毛。
1、2、3……
数到99,那扇漂亮的睫毛轻轻动了动,睁开了。
陆溯很是可惜,“醒这么快。”
徐回周眼里是未睡醒的迷蒙,但也清明得很快,他看了眼时间,离见面时间只有十分钟了。
徐回周调整了一下坐姿,解着安全带。“怎么不叫醒我?”
陆溯也准备下车,“你睡那么香,叫醒你也太残忍了。”
徐回周开门动作一顿,在有陆溯的地方,他已经连在短暂的车程里,也会安心睡着了。
很快徐回周收敛了心情,下车了。
他和陆溯并排走进电梯,摁下顶楼,中途无其他人进来,很快电梯到了顶层,电梯门打开,等候的服务员微笑着鞠躬,“欢迎光临云顶花园咖啡。”
服务员领着二人去了包间。
包间门虚掩着,服务员先敲门,随后推开门,“江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江星奇正在搅拌咖啡,抬眸见到进来的男人,搅拌棒哐当掉进杯子。
时光瞬间倒流回那个雨夜,他哭着拍开了六棋村276号的门,哀求漂亮的少年,“你是顾哥最在意的朋友,求你帮帮我,我想见他,我好想见他!”
可……不是死了吗?
江星奇不可思议地张大嘴,“黎湛?”
徐回周微笑颔首,“您好江先生,我叫徐回周。”
江星奇喃喃, “太像了……”
陆溯先替徐回周椅子,徐回周坐下,等陆溯也在旁坐下, 他微笑说:“我和阿湛是有些相似,常有人认错。”
江星奇缓和了几秒,轻轻吐了一口气,笑着说:“其实我只见过黎湛两次面, 只是他的外貌太无法让人忘怀,我记到了现在。”
他感叹,“都十多年了呢,当初听到他自杀, 我还惊讶了好一阵子。”
徐回周说:“今天冒昧打扰,就是为了阿湛的事。”
江星奇很意外,徐回周便简短说了找他的目的。
江星奇眼睛瞪得老大,“什么!顾孟成与黎湛的死有关?”
再次提起年少时伤他至深的名字, 江星奇早已没有感觉, 只是听到顾孟成会害死黎湛, 他沉思片刻, 抿了下嘴角, “实不相瞒, 我知道顾孟成很喜欢黎湛, 很喜欢,为黎湛疯狂的喜欢,他应该舍不得害死黎湛吧。”
徐回周不置可否,只说:“他的罪由法庭判决, 我找你的目的, 就是希望你能出庭作证, 复述你刚才所言,证明当年顾孟成喜欢过阿湛。”
江星奇沉默了,陷入了犹豫。
一方面,他不愿再和顾孟成再有任何牵扯,他当年被顾孟成伤太深,可以说是体无完肤。
然而那个他被顾孟成抛弃,无助又难过的雨夜,只第二次见面的黎湛,却没有拒绝他的请求,选择帮他联系顾孟成。
他……要出庭作证吗?
徐回周没干扰江星奇的选择,他安静等待着。
这时他放膝盖的手被握住,男人的手宽大干燥,还有着温暖的手温,徐回周没有抽出来,换了不常用的左手端起咖啡,淡淡喝了一口。
徐回周放下咖啡杯,江星奇也做出了选择,他点头。“我愿意出庭作证。”他轻声,“当年黎湛也帮过我,他如果不是自杀,我也希望能找出真凶。”
徐回周莞尔,“谢谢。”
离开云顶花园咖啡到上车,徐回周一直没说话,车开了一半,陆溯才问他,“走什么神?”
“有点意外。”徐回周说,“江星奇同意得很快,比我预计顺利。”
前方遇到红灯,陆溯停住车,他望着后视镜,镜子里,徐回周望着窗外,长睫微动,看不清他的情绪。
陆溯指腹摩挲着方向盘,看似不经意说:“不意外。”
徐回周转头看他,“为什么?”
“我没见过黎湛,只从张顺之,陶明奚,江星奇只言片语里,已经感受到黎湛的美好。”陆溯偏头对上徐回周的目光,勾起嘴角,“再说,有黎湛亲大哥,我们的徐大律师做参考,那黎湛也必然是惊才绝艳,正常人都必轻怜重惜,唯有丑类恶物才舍得伤害他。”
徐回周自动屏蔽后面一串夸张的话,他分析着陆溯那声“亲大哥”。
他猜不透陆溯是开玩笑,还是陆溯其实知道,他即黎湛。
徐回周眼眸微动,摔下悬崖,能在原始森林存活的概率近乎为0,除沈屿澈,没人会相信黎湛没死透。
何况他早消除一切能证明他是黎湛的证据。
就算是黎湛的亲属——不认他的爷爷,也早在5年前去世,没有其他亲属,甚至无法查DNA族谱。
他不主动坦白,世上不会有第二人知道他是黎湛。
他虽可疑,陆溯能确认他身份的概率,也实不算高。
徐回周思索着,稍稍放了心,他刚要转移话题,绿灯亮了,车再次出发,陆溯说:“别看了,再看我要找个地方停车亲你了,误机可不怪我。”
“……”
片刻,徐回周收回视线,他又转向窗外,已经上了机场大道,窗外景色从高楼大厦,渐渐成了绿树花海。
他说:“一个半月后开庭,明天出发来得及,要找个地方亲也可以。”
陆溯加速了,还真在前方下了大道,找个地方亲够了徐回周,才重回到机场大道。
倒也没误点,在广播疯狂叫着两人名字时,他们踩点上了飞往临州的飞机。
落地临州是晚上了,张颂雅得知徐回周来了,一定要请他和陆溯去她家吃晚饭。
两人去了,张颂雅做了一桌地道的临州菜,大部分菜看着颜色红艳艳的,但意外的不辣。
白米饭松软香甜,菜色家常可口,徐回周吃了一碗米饭后,又添了半碗米饭。
吃过晚饭,张颂雅切了一盘水果,和两人在小院子里聊天。
张颂雅与蔡易守离婚后,气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精神气也上来了,她眼笑眉舒,“小徐啊,原来摆脱掉一个脏男人,病也会自然好,我现在和女儿过得不知多好,我还应聘了你资助的阳光小学,重新做回老师,每一天都过得充实有意义。”
她眼里都是光,“这都要感谢你,小徐。”她又催促,“今年的甜瓜可甜了,阳光小学的学生在操场边种的,你们快尝尝。”
青绿的甜瓜香甜绵密,入口即化,像是哈密瓜味的冰淇淋一样,徐回周也吃了一块,还给陆溯挑了一块。
陪张颂雅唠完嗑,徐回周进入了正题,“今天我是特意来找您的,需要您帮个忙。”
张颂雅笑眯眯的,“说吧,能帮上你忙,我可太开心了。”
徐回周说:“您还记得您保存的那封举报信吗?”
张颂雅点头,徐回周说:“我想请您一个半月后去首都一趟,出庭证明那封举报信收到的时间与内容。”
张颂雅脸色严肃了,“你碰到官司了?”
徐回周微笑,“您别担心,不是我,是我一个亲人。”
他旁观者一样娓娓道来黎湛的生平,张颂雅听得大骇,最后得知黎湛死在了原始森林里十年,张颂雅眼眶发红,半晌她擦着眼角说:“别说黎湛是你的亲人,就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这庭我也一定会出!”
徐回周衷心感谢。
到深夜告辞,张颂雅又不许两人走,一定要留他们睡觉。
只是张颂雅的房子虽是三房两厅,但两间客房里,有一间张颂雅女儿的卧室,徐回周婉拒了,“我们定了酒店。”
张颂雅还是坚持,“酒店取消就行了嘛。没事的,我女儿另成家了,她只是偶尔回来住一两晚,平常有客人拜访,也是住她房间,床褥常换,没关系的。”
盛情难却,但睡女生的房间,徐回周还是觉得不妥,思索两秒说:“那我和阿溯住一间就行。”
张颂雅打量着他俩的身型,有些担心,“客房的床只有1米5宽,你俩会有些挤。”
回答的是陆溯,“睡一晚没关系,我们明早的飞机。”雁珊停
张颂雅笑弯眼睛,“成,你们去洗澡吧,我去换套新被褥。”
徐回周让陆溯先去洗澡,跟着张颂雅去帮忙了。
铺好床,张颂雅就回房休息了,陆溯洗完澡回来,徐回周开着笔记本在整理上庭资料。
陆溯没打扰他,拿过一本书,上床无声翻着。
等徐回周忙完,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2点了,他关机回头,陆溯背靠着床头,脸已经埋在摊开的书里睡着了。
徐回周轻手轻脚出了房间,房子小,不想洗澡吵到张颂雅和陆溯,他只简单擦了身体。
洗漱好回到客房,他关门关灯,借着窗外的月光走到床边,小心抽出陆溯怀里的书,合拢放到床头,正要把陆溯塞回被子,陆溯伸手将徐回周捞进了怀里,直接抱进了被子。
徐回周难得心跳漏跳,他低声提醒,“在别人家里。”
陆溯在他耳边笑,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暗哑,“我还没那么无耻。床垫太硬,我抱着你睡。”
徐回周不动了,片刻他将头靠在陆溯肩膀,安心闭上了眼。
第二日,张颂雅早早起床煮了两碗猪油酱油面条,徐回周和陆溯吃完早餐,直接去了机场。
“真不找陶明奚作证?”登机时陆溯随口问。
徐回周排除陶明奚的原因很简单,他没想到时隔多年,陶明奚还保存着他的照片,也还记得他。
他担心陶明奚能认出他。
所以他没计划找陶明奚作证人,“她的证词没那么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