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右礼咳嗽一声,“其实这样强行续命,患者毫无自尊,还特别受罪,你要认识患者亲人,可以建议他们选择拔管,也能让患者走得舒服体面点。”
“他这样活着。”徐回周突然问,“你觉的很残忍吗?”
霍右礼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是的,非常残忍。”
徐回周笑了笑,没说话了,他朝着霍右礼最后点了下头,就算是告别,迈步走向电梯。
霍右礼攥紧拳,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他鼓起勇气转身,又告了一次白,“回周,真的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徐回周脚步不停,这次回答他,“我只会给我男朋友机会。”
电梯门关上了。
电梯下到一楼,门刚打开,徐回周就看到外面的陆溯。
陆溯见真是徐回周,面无表情瞬间笑容荡漾,“我正要上去接你,你就下来了。”
徐回周走出电梯,认真说:“我刚告诉他,之后的维持费用你出。”
他指的是沈屿澈,陆溯挑眉,上前与徐回周并肩走,“我赚钱只给你用,你爱给谁付都行。”
徐回周莞尔,“骗他的,顾家会为顾孟成一直买单。你也知道,我很会骗人。”
陆溯腿过于长,同样的步伐,走着还是比徐回周快了几步,他索性回转倒着走,眼含笑看着徐回周不挪,“那如果没人付,你会拿我的钱给别人用吗?”
徐回周移开目光没回,走出医院是几级不算高的台阶,陆溯还倒着似乎没发现,快踩空,徐回周迅速抓住他手臂,“台阶……”
余下的话消失了,陆溯反握住徐回周的手,揣进他大衣口袋,脸不红气不喘地转身,稳步下台阶,“你还没回答我,徐律师。”
天气冷,陆溯的手却像火炉一样滚烫,在那小小的口袋里,徐回周回握住了陆溯的手,嘴角轻扬。“不给。”
入冬后一天比一天冷,到跨年那天,顾孟成杀沈屿澈的案子也传来消息。
大关集团的律师团使出浑身解数,一审判决下来是有期徒刑二十年,再上诉也被驳回,维持了原判。
张顺之就请客了,他请了陶明奚,康鑫事务所的所有律师,以及徐回周和陆溯去烧烤。
张顺之包了整个烧烤店,先倒了一杯满满的酒敬徐回周,“徐律师,我敬你一杯!没有你,我这辈子都要蒙受那不白之冤了!”
徐回周不爱喝酒,但他对张顺之心怀歉意,他刚要端酒杯,先被陆溯抄走了,陆溯一口饮完,放下空杯笑:“得留个人开车,我喝。”闫膳廷
张顺之哈哈大笑,“陆总你开玩笑吧!找代驾……”
他老婆往他嘴里塞了一片瓜,笑眯眯接过酒,又向陆溯敬酒,“这杯酒我敬陆总,谢谢您帮顺之恢复记者身份。”
陆溯来者不拒。
酒过三巡,他不知喝了多少杯酒,眼里春意盎然,单手撑着脸,笑吟吟盯着徐回周周看,另一只手在桌下也没老实,捏着徐回周的指尖来回摩挲。
没多会儿,喝嗨了的事务所律师来叫他们去打桌球,徐回周不玩,陆溯就被他们拉走了。
所有人都去玩了,只剩徐回周帮大家翻着肉,这时陶明奚坐到他对面,陶明奚也没喝酒,她看着徐回周,分明是那个她心动的少年。
但季修齐在法庭亲口说了,他处理了黎湛的尸体。
黎湛的确离开了。
她认错人了。
陶明奚认真倒了一杯茶水,曾经她悄悄给黎湛买了很多瓶矿泉水,只是没勇气,一次都没送出去。
现在她郑重递给徐回周一杯茶水,微笑说:“徐律师,以茶代酒,感谢你让黎湛的冤屈重见天日。”
徐回周接过了,他回以微笑,端杯一饮而尽。
陶明奚离开,肉也烤好了,徐回周将烤好的肉夹进盘子,拿过大衣走出烤肉店。
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应该是才下,地面还没痕迹。
徐回周掏出手机搜索,和他记忆里一样,小时候住的小区,就在附近。
他收起手机,趁着陆溯他们在打台球,迈脚走进了雪夜里。
二十多年过去,小区还在,只是那时算不错的小区,如今成了老破小,倒是也有物业管理,掉秃的树上挂着一盏盏过节的小红灯笼。
小区门口卖水煮花生的竟然也还在。
徐回周记得,碰上爸爸加班,回来总会给他带一小袋盐煮花生。
只是水煮加了一点盐,花生却是那样的美味。
徐回周走过去,摊主是个头发灰白的老奶奶,热情问徐回周要多少。
徐回周要了一大袋,称了足有5斤,老奶奶笑出了牙花子,又多给舀了一小勺。
一直放在炉火上热着的水煮花生热气腾腾,徐回周打了一个结,提着进了小区。
每栋楼的窗户都透出温暖的灯火,大约是下雪了,路上特别安静,徐回周沿着记忆,一路走到了他曾经的家。
走到21栋,他抬头安静看着亮着灯的阳台。
不知道现在住的是第几任屋主了。
徐回周看着阳台,脑海里浮现母亲晒衣服的样子。
有阳光的天气,妈妈会端着一大盆衣服到阳台,在那两根细细的绳子上挂满花花绿绿的衣服。
有他的衣服,妈妈的裙子,爸爸的裤子……
他搬来小板凳要帮妈妈晒衣服,妈妈就会笑着弯腰亲亲他脸,“我们阿湛长大长高了,再帮妈妈。”
再不会有人,叫他阿湛了。
徐回周手指抓紧了塑料袋,这时身后有人跑来,徐回周收住情绪就要离开。
熟悉的声音,微微喘息着。
“阿湛。”
【095】
盐水花生的热气从塑料袋缝隙冒出, 不时熏在徐回周手指间,小片的雪花同时落到徐回周长睫上。
时间仿佛一下缓慢了三倍,他僵硬着转身。
窗户里透出的灯火, 路边那一盏照明的小路灯,照着飘摇的雪花片,落到那张英俊年轻的脸庞上。
徐回周的视野被雪花模糊了,他不确定、又轻声地询问。
“陆溯, 你喊我什么?”
陆溯找了一路,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着,呼吸间喷出的白雾清晰可见,地面已经落了零星的雪, 他快走几步,这次停在了徐回周面前。
他低头看着徐回周,那双总是锋利冷冽的凤眼,唯一一次露出小心翼翼, 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雾。
陆溯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刺扎了一下, 不疼, 但是无尽惆怅的酸涩。
他伸手紧紧抱住徐回周, 滚烫的呼吸贴着徐回周耳后那片凉透骨的皮肤, 他无比缱绻地再次喊他, “黎湛。”
鼓鼓囊囊的袋子, 随着徐回周手指的松开,顺着那柔软的大衣,哐当落到了地上。
徐回周大脑有很长时间的空白。他试图思考,几次都无法集中, 他嘴唇翕动, 嗓音从喉咙硬挤出来, “再喊一遍。”
陆溯搂紧怀里开始颤抖的男人,“黎湛。”
“再一遍。”
“黎湛。”
徐回周下巴嵌进陆溯的肩窝,模糊的视线越过陆溯的肩膀,遥望着前方。
一高一矮的身影从楼道里出来。小孩蹦蹦跳跳着要冲进雪里,又被大人提着帽子揪回来,给小孩仔仔细细戴好帽子围巾,才牵紧小孩越走越远。
徐回周眼眶温热了,继而是汹涌澎湃的滚烫,他抬起僵硬的双手,死死锢紧了陆溯的后背,他分不清是融化的雪花还是泪水,全世界变得朦胧不清,唯有他抓着的——
清晰的陆溯。
“我是。”他埋进陆溯的肩膀,收紧抱住陆溯,一遍遍重复。
“我是黎湛。”
“我是黎湛。”
“我是黎湛!”
陆溯的肩膀湿润了,他也一遍遍亲吻着徐回周的发梢,回应着他,“你是黎湛,你是黎湛……”
雪越下越大,不知过去多久,旁边有人停下来教训陆溯,“年轻人,欺负你女朋友了?”
陆溯瞥了一眼,是一个提着垃圾袋的老人,他微微挑眉,“他是我男朋友。”
老人还是板着脸,“欺负男朋男友也不行啊!瞧他哭的,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陆溯感到徐回周揪住了他大衣,他闷闷笑了声,“您放心,我再不欺负他,让他受委屈了。”
仗着身高,老人瞧不见,他旁若无人亲了下徐回周耳垂,只和徐回周说:“宝贝还来不及。”
老人这才满意走了,点着头说:“这才对嘛,现在找对象多不容易啊,气跑了有你哭的!”
等老人走远,陆溯低头又咬耳朵,“听见没?找对象不容易,尤其我这样的五好青年。”
徐回周这才抬头,一双眼又红又肿,不知是闷的,还是别的原因,他脸也少见着红透了。
徐回周要松开陆溯,又被陆溯搂住,陆溯低头,嘴唇若即若离亲着他眼皮,“无论你的名字是什么,对我而言,你就是你。给个机会,大律师,我想做你对象,一辈子。”
他呼出的气息有着淡淡的酒气,徐回周眸光闪烁。
他几乎要答应了。
陆溯的体温太温暖,他也想要拥有,一辈子。
只是短暂的失态,如同萤火,来得快,结束也很快。
他轻推开陆溯,眼里倒映着万家灯火,微笑说:“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陆溯也不强迫他给答案,抬手拂掉徐回周发梢的落雪,又捡起掉落的盐水花生,另一只手牵紧徐回周,“出发前先买点东西。”
陆溯牵着徐回周去了精品店。
跨年夜,深夜精品店也人头攒动,陆溯问了店员,牵着徐回周直接去帽子区域。
店内大部分在逛的都是小姑娘,陆溯和徐回周外形扎眼,又紧牵着手,纷纷偷瞄着他们。
陆溯视若无睹,不停取帽子给徐回周试。
陆溯笑,“你戴都漂亮,全买吧。”
徐回周取下试戴着车厘子色羊绒帽,摇头说:“这顶就好。”
陆溯接过,又拿了同套的羊绒围巾,羊绒手套,还有一把小红伞,换只手牵着徐回周去付账。
离开精品店,立即寒气逼人,陆溯转身,专注给徐回周戴上帽子手套,又帮他仔仔细细裹上围巾,只露出那双仍泛着红的凤眼。
徐回周一直望着陆溯,想到在小区看见的那一幕,突然笑了。
他没出声,但眼眸微微弯曲,陆溯看出来了,眼尾轻挑起,撑开小红伞遮到徐回周头顶,“我系得不好?”
小红伞就是正常尺寸,勉强遮住徐回周,陆溯只能遮到头,肩膀很快落了薄薄的雪。
徐回周拉着陆溯手臂靠近他,摇头说:“我刚看见一名父亲,帮他小孩戴帽子围巾,也是你这样。”
陆溯曲起食指,笑着轻弹了一下他额头,“别,我可不想当你爸。”
他再次捉起徐回周的手揣进他口袋,“走吧,去哪儿?”
徐回周说:“墓园。”
带上一束芦苇花,两人打车到了墓园。
在山脚便能看见山上错落的灯火。
跨年夜,也有不少人来扫墓。
山上风大,地面也积起了雪,走过咯吱作响。
徐回周包裹得严实,完全不冷,他带着陆溯到了母亲的墓。
上次徐颖送的那束芦苇已经干枯了,陆溯递伞给徐回周,他蹲下换上新鲜的芦苇花,望着墓碑说:“你母亲的名字,和你一样好听。”
随后起身去看徐回周,远处有人在扫墓,烧着纸钱,火光远远映到徐回周眼底,他神情落寞到毫不掩饰。
陆溯抬手覆盖徐回周的手共同撑伞,“很想念她吗?”
徐回周摇头,过会儿又点头,他握紧伞柄,“我恨她。”
“她自杀的时候,我恨她。被送进曙光之家,我恨她。从悬崖摔下去,我恨她。碰到坏人,我恨她。”
“她要是还活着,她就不会让我遭受那些伤害与痛苦。所以我恨她。”
一滴泪悄然掉进围巾,徐回周拉下围巾,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歪头看着陆溯,眸光温柔,“可我又那么想她,每天每夜在想,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所有一切换她为我做一个糖三角,或是对我再笑一笑。”
他问出他困惑半生,从未问过别人的问题,“陆溯,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我从不做错事,也很听话。”
徐回周还在笑,陆溯却心疼得快爆炸了,他单手揽过徐回周,用力抱住,“我要你,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徐回周听着陆溯有力的心跳声,安心闭上了眼。
他信陆溯,他相信陆溯不会离开他,抛弃他。
可他——
没时间了。
命运对他不是那么好,唯一的陆溯,也那么晚才遇到。
再睁眼,徐回周抬头说:“陆溯,我要回家。”
打车回到别墅,daylight去宠物乐园跨年了,明天才回来,别墅里黑灯瞎火,进屋陆溯去摸开关要开灯,就被徐回周抓住手,徐回周将陆溯压在入户门上,踮脚吻住他。
还能听见外面呼啸的雪声,郊区的雪,下得比市区大。
陆溯在烧烤店没喝醉,现在却醉了,他靠着门,抬手圈住任徐回周的腰,任由徐回周毫无章法地咬他,等徐回周离开了,他才紧扣住徐回周的腰不让动,瞳仁里有着浓郁的欲望,他哑着嗓子说:“哥,我要抱你。”
徐回周主动去脱陆溯的大衣。
一切发生在瞬间。
陆溯低头撬开徐回周嘴唇,左手锢紧徐回周的带着上楼,右手解着扣得严丝合缝的衬衫扣子。
大衣,衬衫一路掉落,到二楼,陆溯用肩撞开了主卧的房间,进了卫生间,最后的内裤也掉到地上。
没有开灯,陆溯拧开花洒,将两人快速都冲了一遍,抱起徐回周回卧室,亲吻着倒进柔软的床铺,深深陷了下去。
窗帘没时间去关上,小雪变成大雪,鹅毛般的雪花簌簌拍着落地窗,陆溯俯视着身下的人。
树林子里挂满的灯带穿过大雪,微弱的橘光照在徐回周眼尾,拖出一抹绮丽旖旎的红色。
这一次,那深邃幽黑的眼眸里,流动着和他同样的欲望。
圆滑的指甲轻轻掐进陆溯后背的皮肉,徐回周扬起脖子,弧度优美的脖颈闪闪发亮,是漏网没擦掉的水珠,他低低喊了一声,“阿溯……”
陆溯低头细细吻着徐回周的眼尾,“马上。”
他伸手拉开抽屉,摸半天摸出一个四方盒子。
徐回周视线湿漉漉的,恍惚瞥见包装,他有些意外,“什么时候买的?”
陆溯抽出一只,剩下的丢到旁边,手摩挲着徐回周的耳垂,咬住包装袋撕开,封住徐回周的唇回答了他。
“南波岛回来那天。”
徐回周睡得很沉。
第二天醒来,他在陆溯怀里,房间窗帘已经拉上了,只缝隙钻了一缕光亮进来,应该是天大亮了。
适应了昏暗,徐回周抬头,先看到陆溯那一圈青涩的下巴。
年轻人的胡子,总是很旺盛。
徐回周伸手轻轻碰了一下,还很硬,硌手。
他嘴角微微扬起,从陆溯怀里脱了出来。
他后面已经睡着了,陆溯应该是帮他清理过,身上没有不适的感觉,只有一些钝钝的痛感。
他披上睡袍,避开满地撕开的包装纸离开房间,虚掩上门。
下楼时徐回周走得慢,也没力气捡起一路散落着的衣服裤子。
到一楼,徐回周先去厨房接了一杯温水,服下昨晚没能吃的药,这才打开手机。
开机完成时间跳出来,徐回周眼皮很重地跳了一下。
17点02…
下午了。
徐回周顿了顿,点着电话薄正要改陆溯的备注,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徐先生,还有三天到最后期限,您要尽快作出决定。”
徐回周手指停滞,他目光恍惚了一会儿,指尖挪到短信,点了删除。
然后他认真改了备注——血气方刚。
刚改完,身后袭来干燥的温暖,他被从后抱住,那硌手的短青胡茬蹂|躏着徐回周的耳垂。
“起那么早?”陆溯声音带着餍足后的沙哑,“你不在,我一个人睡不着。”
徐回周被胡茬扎得烦了,他推开陆溯的下巴,“马上天黑了。”
陆溯低低笑了一声,快速在徐回周脸上偷了一口,还是不放开他,缠着他低声问:“还疼吗?”晏山亭
徐回周后脖颈的皮肤红了一小片,他淡淡说:“还好。”
陆溯发现了那块红皮肤,他挑挑眉,故意贴着徐回周耳垂逗他,“我又饿了,你饿吗?”
徐回周顿了顿,他轻声:“吃火锅吗?”他回头,笑着和陆溯说,“我们吃火锅吧,我想吃火锅。”
徐回周又戴了昨晚的帽子围巾,陆溯开车,两人先去宠物乐园接Daylight。
Daylight看到徐回周就如往常一样高兴冲向他,徐回周腰还很酸涩,稍一迟疑,还是张开双臂要接他。
下一秒,陆溯半路拦截,抱住扑腾的Daylight,笑着揉它头,“乖了,今天爸爸抱你。”
他回头冲徐回周单眨了左眼,“我只做Daylight的爸。”
徐回周,“……”
接到Daylight,陆溯又开车去了陆氏旗下的一个大卖场。
绕路,但这个卖场宠物友好,能带Daylight进去。
买了所需的火锅食材,陆溯要去结账,徐回周按住购物车,看向远处,“逛逛宠物区。”
陆溯“啧”了一声,摸了一把Daylight的头,“你爸对你多好,又要给你买东西,我都没这待遇。”
Daylight高兴得疯狂摇尾巴。
徐回周笑,“没说不给你买,今天你随便买,我付账。”
陆溯微微眯眼,“确定?”
“确定。”
陆溯就将购物车全交给徐回周,“你先带Dayligh过去。”
徐回周目送陆溯走远,才推车带着Daylight去宠物区。
这个卖场的宠物区也有普通小超市的面积了,宠物玩具,冻干罐头零食,驱虫药,衣服应有尽有。
徐回周认真挑选着,Daylight破坏能力不强,每年只会玩坏两个玩具,他选了二十个玩具,他喂Daylight都是生骨肉,新鲜做的狗饭,看着保质期一年的罐头冻干,他顿了顿,还是拿了一年的量。
驱虫药也是拿了三年保质期内的量,还选了一个新狗窝。
一辆购物车都装不下,超市工作人员分了几次先送到收银处。
徐回周又去烟酒区域,拿了一瓶酒。
和陆溯在收银台汇合,徐回周看到一盒游戏机,堆满购物车的游戏盘。
陆溯揽着他肩说:“我精选的游戏,我们要全部通关,最快也要一年。”
徐回周握紧购物车的车把,浅浅勾唇,“结账吧。”
回到别墅快九点,出门前壁炉烧了柴,燃着火噼里啪啦响着,地暖加壁炉热得不行,陆溯脱下大衣,挽着袖子就要去厨房,徐回周拉住他,笑着说:“这顿我来煮。”
陆溯担心他腰还不舒服,“我打下手。”
徐回周摇头拒绝了,“火锅简单,我来就行。”
徐回周提着食材进了厨房。
很快屋内飘满香味,徐回周做了粥底火锅。
陆溯找出一张小桌子,搬到壁炉前面,落地窗外还在下雪,摆好了碳火炉,新鲜海鲜,牛肉,绿叶蔬菜,以及昨晚徐回周买的盐水花生。
徐回周又去拿了一瓶酒。
陆溯眼眸微眯,“你要喝酒?”
徐回周打开瓶盖,倒满满两杯,他微笑递一杯给陆溯,“和你可以喝。”
一顿饭吃完,一瓶酒见了底,徐回周也醉倒了。
他趴在桌上,脸红得厉害。
陆溯也微醺了,他起身抱起徐回周,低头在徐回周绯红的唇上啜了一口,笑着轻声,“酒量不高,还要喝高度的白酒。”
他抱着徐回周上二楼,直接回他房间。
给徐回周掖好被子,他又去卫生间拧了温毛巾,给徐回周擦了擦脸,这才关门去隔壁休息。
睡一间房,他怕把持不住。
主卧里,门刚关上,徐回周就睁开了眼。
他脸易上色,喝半杯啤酒都会红得厉害。
他低声,“对不起。”
黑眸清明地盯着天花板,快要天亮,徐回周起床了,他换上衣服,只拿了护照和手机,还有陆溯送他的防丢绳,悄无声息走出别墅。
他来的时候就一只行李箱,一盆花,一只狗,现在唯一能带走的行李箱,也不需要了。
到车库,他正要上他的越野车,身后响起陆溯低沉的声音。
“留这么一大笔钱给我,是Daylight的生活费,还是给我的分手费?”
徐回周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他回头,陆溯拿着一张银行卡,贴着写着密码的便条贴。
银行卡他放在了Daylight的新狗窝里。
徐回周嘴唇动了一下,到底发不出半个字。
陆溯眼睛通红,他等了一晚上,还是等来了徐回周的不告而别。
他五官都压抑着揪紧,上前第一次吼了徐回周,“你果然又在骗我!昨天我就发现你不对劲,是我做过火惹你烦了,疼了?我都可以改,我会听你的话,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偷跑?徐回周,你不觉得这样对我非常残忍吗?这样的你,和抛下你离开的人有什么区别!”
徐回周愣住了。
他望着陆溯很久,攥紧的手终于缓缓松开了。
他扬唇想要笑,却挤出了一张怪异僵硬的脸。
他声音特别轻。
“陆溯,我要死了。”
他颤抖着,又重复一遍,“我快死了。”
陆溯的所有情绪,全都消失了。他好像又回到了出车祸那一天。
他的视野被血色模糊了,只能闻到刺鼻又恶心的气味, 他被妈妈死死护在怀里,温热的体温逐渐变为冰冷。
那就是一个人,死亡的过程。
陆溯喉结滚动,天彻底亮了, 大雪过后,竟是出了太阳。
他脸色比树梢的残雪还要白,他缓缓走到徐回周面前,抬手欲摸一摸徐回周的脸, 快碰到时,他手指不受控地颤抖着,骨节咔咔作响,最后还是捏紧收回, 不敢确认徐回周的温度。
他哑着声音, “我拿到的你的病例, 是你伪造的?”
徐回周深吸口气, 他摇头, “是真的, 只是隐去了一部分。”
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我没骗你,我是做了胃癌手术,但只成功了一半,出现了并发症。”
陆溯急问:“什么并发症?”
“弥散性血管内凝——”徐回周停住了, 他望着陆溯的表情。
也许陆溯永远不会知道, 他此刻的表情有多绝望。
徐回周呼吸重了几分, 他站立都有些困难,不得不再次抓住车把,让他不至于太狼狈。
同时他抬高另一只手,轻轻抚摸陆溯揪到僵硬的眉毛,嘴角微微扬起,“这个表情不适合你,你这样的五好青年,应该是意气风发的。”
陆溯眼睛红透了,他捉住徐回周的手,将哽咽压回喉咙,试图挤出笑容,“血液凝固紊乱,治愈几率很高,别说丧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