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唯唯诺诺的站在他身后,不敢说什么。
付娴项链也不找了,提着裙摆上了三楼,熟练的走到一间屋子前,抬手敲了敲门。
等了许久也没人应。
她忍不住又敲了敲,“宋矍,你在干什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还是没人理。
付娴忍无可忍的重重拍了一下,“小兔崽子,你给老娘滚出来!信不信我让让人把你门给拆了?”
咔嚓一声,这回门终于开了。
明明是下午,可房间的窗帘全给拉上,暗沉沉的一片,高大的男生拉着门把手靠在门上,神色倦倦,浓重的烟酒气息从他身上传过来。
付娴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你究竟抽了多少烟又喝了多少酒?”
宋矍低着眉,似乎丝毫感受不到身上的味道,看了她一眼,声音嘶哑,“什么事?”
“什么事?”付娴见他这样忍不住想给他来一下,好让他清醒清醒,“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你大哥的生日你也忘了?我看我就不应该由着你去胡闹,差点进了警察局不说,还闹出那么丢人的事。”
“抱歉。”
宋矍道。
他抓了把头发,“我去洗个澡,然后换衣服。”
付娴看着他转身消失在门边,脸色沉了沉,转头问跟在身后的人,“今天的宴会沈家要来吗?”
佣人低着头,“按照您的吩咐,将请柬递过去了。”
美艳端庄的贵妇伸手将门关上,勾唇冷笑,“我倒是要看看,这沈钰是个什么东西?”
宋矍洗了澡,把房间的窗帘拉开,又低头将地上散落的酒瓶捡到垃圾桶里,最后才拿起柜子上的手机。
上面有一条未读消息。
【宋少,我们把这边的区域都找遍了,没看见符合你描述的人。】
宋矍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仰头喝下,靠在冰箱上,低头打字。
【我知道了。】
他停了一下,手里的瓶子被捏得变形。
【别找了,就这样吧。】
变形的瓶子被他丢到垃圾桶里。
手机又里传来一声响,他点开,是一条好友申请。
【宋矍,我是沈钰。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理理我。】
宋矍面无表情的将手机消息清空。
等他收拾好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六点,落日还有余晖,天边被渲染成淡淡的橙,是夏末初秋难得的好天气。
付娴早就收拾妥当等着他,看见他,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他一下,“到时候所有人都来了,就等你一个,我看你尴不尴尬?”
宋矍闻言偏过头笑了声,“我哥过生日,我有什么好尴尬的。”
付娴说不过他,将他拽上了车。
车里,她看着旁边神色如常的儿子,想着他这两天天天将自己关在屋里,忍不住试探道,“你前两天是怎么回事?”
她话音刚落,宋矍嘴角的笑顿时就落了下来。他敛着眉眼,看着窗外的风景。
“没什么,以后不会了。”
他这么说,付娴才不会信,“你有自己的生活,妈妈也不会刻意去调查你,只不过前几天遇见你朋友,他跟我说你谈了个女朋友,是跟她有关吗?”
宋矍顿了顿,才开口,“是谈过,不过分了,现在没什么关系。”
“那你这两天这么难过是因为失恋了?”
宋矍有些啼笑皆非,“就她?不过是玩玩而已,没那么多的真情实感。”
付娴越发的疑惑,“那你……”
男生靠在椅背上,侧着头,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丢了个比较喜欢的宠物而已。”
“什么宠物值得你难过这么多天?”
宋矍阖上眼,不说话了。
小玩意而已,丢了就丢了。死了也好,别人捡走也好,终归是他自作自受。
他们的车最终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面前,天还未黑尽,里面就已经是灯火通明的一片。
宋矍跟着付娴走进去,远远的就看见宋景同被人群拥簇着谈笑风生,而宋钺则站在他身后,不知道的还以为过生日的是他。
最先发现宋矍他们的是宋钺,他从人群里退了出来,见到家人时,那张惯于冷淡的脸才露出点笑意来,“妈,小矍,你们来了。”
宋矍走上前去抱了他哥一下,“哥,生日快乐,你的礼物我放在家了,等会回去给你。”
宋钺拍了拍他肩膀,“你啊,不给我惹祸我就是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还有你前两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差点就进了警局,问你发生了什么也不说,是不是给我闯祸了?”
宋矍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僵了僵,随即若无事情的收了回来,“就是一点小矛盾,要是严重的话警察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我走。”
宋钺将信将疑。
付娴岔开话题,“对了,听你爸说他把请柬递出去了,那人来了吗?”
宋钺往人群里扫了一圈,“没看见,估计不来了吧。”
“谁啊?”宋矍问。
宋钺喝了口手里的香槟,唇齿间带着清冽的酒香,“刚回国发展的陆家当家人,陆庭。”
他微皱着眉头,想着这个名字,心里爬上一抹怪异的感觉。他出国留学的时候,同班有个人就叫这个名字。
可他想着对方朴素的穿着和那双跛着的脚,将心底那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压了下去。
兴许是同名罢了,不然怎么可能……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酒店门口悄无声息的停了辆迈巴赫。
身形修长的男人从车里探出身子,拐杖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门口的礼宾员看见他,朝他躬了躬身子,“先生您好,请出示您的请柬。”
陆九将怀里鎏金的请柬递过去。
礼宾员接过来看了眼,朝他作出一个“请”的姿势,“里面请。”
他们还没走进去,身后又停下一辆车,下来一家三口。
陆庭站在门口,前面的玻璃窗清晰的照亮身后一家三口的容貌,看着那些许眼熟的眉眼时,他愣了愣,回过头。
为首的是一个女人,她身上穿着过季的礼服,面上哪怕画着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眼角的皱纹。左边是一个有些瑟缩的男人,明明穿着西装,可缩着肩膀,神情闪躲,看不到丝毫的气场。右边是一个女生,五官倒生得精致,只是眼底挂着淡淡青黑,神色恹恹。
沈秋禾拽了把季成眠,撩了把头发,优雅的走到迎宾员跟前,将手里的请柬递过去。
她手里的请柬就是普通的白底黑字,和陆庭手里那张鎏金的完全不一样。
迎宾员接过来看了眼,朝她欠身,“里面请。”
沈秋禾顿时露出一个笑,转身就想走进去,结果没想到门口却站着一个人。
男人身量极高,身上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看不出牌子,但沈秋禾在他袖口处看见了一排隐晦的字母,出自意大利某个私人定制牌子,袖口别着一枚蓝宝石。
别说西装,沈秋禾全身上下的行头加起来都没那颗宝石贵。
她停在原地,有些拘谨的看着男人,“这位先生,你怎么不进去呢?”
陆庭摩挲着拐杖上的宝石,弯着眸笑了笑,“看见你们过来了,瞧着有缘,等着一起。”
他伸出手,“你好,陆庭。”
沈秋禾有些受宠若惊,“您……您好,沈秋禾。江城的沈家,做香水生意的,你应该听过。”
陆庭没回答听没听过,而是收回手,眼神落在她身后的沈钰身上,“这是令媛吗?”
“是的。”沈秋禾扯了沈钰一把,“愣着干什么?跟陆先生打个招呼啊。”
沈钰朝陆庭勉强扯着嘴笑了笑,“你好。”
陆庭道,“沈小姐好像看着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她只是路上晕车,有些不舒服罢了。”
“这样啊……”陆庭笑了笑,像个温柔的绅士,“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勉强自己的好。”
他微微侧身,“请吧,我们该进去了。”
他跟在沈秋禾他们身后,朝旁边的陆九伸手,陆九立马递了块手帕过去。
陆庭接过手帕,擦了擦刚刚跟沈秋禾握住的那只手,然后将手帕递给旁边的服务生。
“劳驾,帮我丢了吧,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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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三合一)
前面的沈秋禾跟季成眠耳提面命, “你给我把头挺起来,畏畏缩缩的像什么话?来这里的全都是大人物,别给我丢人。”
说着又扭头跟沈钰叮嘱, “既然他家愿意送请柬给我们, 说明宋矍心里对你还是愧疚的, 你到时候好好的跟他说说话, 争取取得他的原谅。”
“妈……”沈钰脸色苍白, “他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我换了小号加他也没同意, 按照宋矍的脾气,不可能给我们请柬的。”
她只怕这是一场鸿门宴。
可被灯光美酒包围着的沈秋禾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看见和宋矍站在一起的付娴和宋钺, 提着礼物就走了过去。
“小矍……”她喊得亲密, “这就是你哥哥吧?看着果真一表人才呢。”
“这是?”宋钺看着沈秋禾身上过季的礼服, 目光一顿,朝宋矍看去。
宋矍的脸色比他还难看,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谁让你们进来的?”
沈秋禾的笑脸顿时凝固在半空,举着礼物的手变得僵硬起来。
“不是你给我们送了请柬吗?”
这时在旁边看了许久的付娴才笑盈盈的站出来,“是我给的请柬,我想着你们都是同学,就擅作主张递了张过去。”
“妈!”宋矍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你能不能别什么都擅作主张?他们……”
他咬了咬牙,看了沈钰一眼,顿时觉得满脸晦气。
付娴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笑意更甚, 然后看向站在沈秋禾身后的沈钰, “这就是沈钰吧?之前听小矍提过你, 果然长得很漂亮。”
听她这么说,沈钰有些受受宠若惊的抿着唇笑起来,眉眼间多了几份独属于小女生的娇羞。
她抬头悄悄地看了眼宋矍,“阿……阿姨,我跟宋矍有些误会,可以跟他单独说两句话吗?”
“这样啊……”
付娴摩挲着杯壁,往后退了一步,“你们年轻人的私事,我们做家长的不太好管,如果小矍愿意跟你去的话,那你们就去聊吧。”
沈钰抬头,眼巴巴的瞧着宋矍。
宋矍的眉眼彻底冷了下来,“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沈钰上前一步,试图拉住宋矍的手,可被他侧身躲开了。
她面露哀求,“宋矍,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明明是沈娇那个贱人……”
“够了!”
宋矍低声呵斥一句,看着周围若有若无投过来的目光,面色一沉,拽着沈钰去了偏僻的角落。
宋钺看了眼自家笑盈盈的母亲,又看了看背影透着几分气急败坏的弟弟,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不过紧接着,他目光一顿,落在离他们不远处站着的男人身上。
宴会厅灯光耀眼迷乱,周围人潮流动,他就杵着一根拐杖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深灰色的眼眸温和里透着疏离,无形中在他和旁人之间形成一道透明的屏障。
宋钺站直身体,端着酒杯的手蓦地握紧,甚至连那双时常冷淡的眼眸都忍不住微微瞪大。
“陆庭……”
他喃喃开口,眼底尽是不可思议。
真的是他,他怎么会……
还没等他从震惊的思绪里抽离出来,刚刚和人周旋完的宋景同瞧见脸上带疤的陆九时,面色一喜,端着酒杯连忙走到陆庭跟前。
“想必这位就是陆总了吧?”
陆庭含笑着微微点头,“宋总,久仰大名。”
宋景同招呼宋钺过来,“这是犬子,宋钺。说起来,你们年纪应该差不多一般大,我这儿子还有许多事不懂,陆总就一个人掌管着偌大恒远了。”
陆庭看了宋钺一眼,觉得有些眼熟,但他没在意,而是将陆九拿了一路的礼物提到手里,递给宋钺。
“我这两天才回国,对国内的很多规矩也不懂。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让助理看着买了。”
宋钺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宋景同看见他沉默的样子,不由得把手伸过去拍了宋钺的后背一下。“小钺,陆总跟你说话呢,发什么呆?”
宋钺这才如梦初醒般的收回看向陆庭的目光,将礼物接过来,“多谢,陆总有心了。”
陆庭看着他一见了自己就心神不宁的模样,不经意的开口,“小宋总一直盯着我看,难道我们之前见过?”
宋钺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宋景同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平时跟在他身边行为举止完全挑不出差错的宋钺,怎么一见到陆庭就变成这副样子?
“不瞒陆总,小钺曾经在Y国留学过几年,说不定在哪里见过呢。”
“原来是这样啊……”陆庭总算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宋钺有些眼熟了,“说不定我们还是同学呢。”
他笑着开口,看着宋钺顿时变得僵硬的神色,神色未变。
宋景同看向宋钺,“这是真的?”
宋钺在他的目光里硬着头皮开口,“应该是的,之前班里有个同学好像就是陆总。”
“既然是同学,你怎么不说呢?没想到时隔多年,你们又再次遇到,这可是天大的缘分。”
他推了宋钺一把,“还呆站着干什么?和陆总叙叙旧呀,毕竟同学一场。”
宋钺握着酒杯,神色有些沉默。
叙旧?这让他怎么叙?
跟眼前这位风光的陆总探讨他为了一根热狗是怎么被一群男生殴打?
还是跟他探讨寒冬腊月时他脸色被冻得青紫的模样?
亦或是……
他那双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起别人嘲笑的脚?
想到这里,宋钺的目光移向他被西裤包裹着的右脚。
昂贵的西裤线条流利,将他的脚踝完完全全隐藏在布料之下,双脚站姿平稳,丝毫看不出任何倾斜的迹象。
等宋钺回过神来,却发现陆庭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自觉失礼,将目光移了上去,对着他的脸,“抱歉。”
陆庭知道他正在看什么,他杵着拐杖朝宋钺走了两步。
他步子平稳,那根拐杖在他手里,不过是个装饰的物件。
“怎么?见我这样,小宋总似乎有些失望?”
宋钺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怎么会,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他惊讶归惊讶,说到底,虽然当时是同学,但陆庭与他并无过多交集,甚至在留学那几年,他同陆庭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在他看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不过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当日他曾冷眼旁观漠视的蝼蚁,在今日成了高高俯视着他、需要他巴结的对象。
宋钺的心底有些不舒服,但被他压下去了。
陆庭没说话,拿起侍应生盘子里端着的酒,和宋钺碰了碰。
他举止优雅,神情自若,仿佛从生下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小说里的名门望族,他母亲嘴里的天之骄子。
宋钺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掩盖住眼底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鄙夷。
谁能想到呢?在四年前的那个寒冬,Y国街头的小巷里,他亲眼看着男人跪在地上,同野狗一起抢夺食物。
刚刚发生的事不过是一段小插曲,寒暄过后,又陷入了新的社交。
陆庭端着酒杯,对身边来敬酒的人都来者不拒,嘴角挂着和善的微笑,哪怕是借着别人由头混进来的暴发户,都能跟他聊上几句,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
付娴在贵妇里周旋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自家儿子身旁,她看着被拥簇在人群里的陆庭,笑着跟宋钺感叹,“还以为这位刚回国年纪轻轻的陆总手段有多厉害呢?看样子还是个脾气好的,在这人吃人的江城,他这样子,不得被人剥下一层皮来?”
宋钺沉默了一瞬,看着他温和的样子,有些不适应。
“他……之前不是这样的,总之,你要小心他,而且,最好也不要得罪他。”
“怎么?”付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们不是同学吗?”
同学……
宋钺牵起嘴角,露出一笑来,“我们只是同学,并不是朋友。再说了,你又不是没听过陆家的传闻,原本的当家人和他的大儿子一夜暴毙,偌大一个家族落到一个私生子手里。”
“你也不想想,陆凛川是什么人?他手底下有多少个儿子?偏生就是他这么一个温温和和的人,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把这位置坐得牢牢的。”
“总之……”他看着陆庭,眼底神色暗了暗,然后收回目光。“最好还是别和他有任何牵连。”
陆庭送走最后一个和他交谈的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进去。他仰着头喘了口气,鼻息间尽是浓烈的酒味。
陆九不知道从哪里接来一杯白开水放在他面前,“爷,你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
男人歪头看了他一眼,狭长的眼眸被酒意熏染,多了几分朦胧的深情。
“这就醉了啊?可我觉得自己清醒得很。”
清醒到甚至能感觉到右腿脚踝上清晰、剧烈的疼,如附骨之疽,疼得他辗转难眠。
陆九没说话。
虽然男人在笑着,可他感觉到了,自从见到宋钺之后,他的情绪顿时变得极为糟糕。
所以刚刚每个来和他交谈的人他都来者不拒,甚至连酒也不需要给他挡。
陆九跟着陆庭时,陆庭已经回归陆家了。
那是他刚上大学的第三年,跛着右脚,面黄肌瘦。时值冬天,他身上就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唇色被冻得发紫。
明明是最狼狈不堪的模样,可他却笔直的站在陆凛川面前,像把坚韧的利剑,深灰色的眼眸闪烁着他看不懂的光。
仿佛一头独自在风雪中行走的孤狼。
再后来,他行事狠戾,对谁都言笑晏晏,可转头就把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成了陆凛川最受宠的私生子。
陆家的人虽然瞧不起他,可没有谁心底不是怕他的。时间越久,渐渐的,他最初时的模样被人们淡忘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强大矜贵的样子。
隔壁细微的谈话声打断陆九的思绪,他回过神,发现他们旁边正坐着一对年轻男女。
男生正是拽着沈钰离开的宋矍,他仰着头,靠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根烟,眼底布满阴翳。
“沈钰,能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了。这么久也足够你冷静下来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之间不可能。”
沈钰坐在他对面,眼眶哭得通红,“宋矍,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喜欢过我?”
宋矍顿了顿,回答她,“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不知想到什么,她的脸有些变形,“是因为沈娇那个贱人对不对?是他勾引你对不对?”
和她周旋这么久,宋矍一个头两个大,看见她这副撒泼的模样,心底的厌烦更甚。
“够了沈钰!我跟你哥没什么,我们之间的事跟他没关系。”
“没关系!”沈钰的声音有些尖锐,“你怎么好意思说没关系?那天我亲眼看见你像一条狗一样跪在他面……”
冰凉的液体尽数泼在沈钰脸上,将她未说完的话全堵了下去。
宋矍放下手里的杯子,摁灭手里的烟,站起来,朝站在旁边的保安开口,“将她拖出去。”
“宋矍!”沈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你肯定是忘不了他!他去找你了对不对?他这个贱人,他不得……”
保安见事不对,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强硬的将人拖了出去。
陆九看着沈钰消失在大厅的身影,收回目光,往宋矍那边看了一眼。
虽说两个座位是连着的,但中间放了一盆高大的绿植,郁郁葱葱的叶子刚好将他和陆庭的身影挡了个大概,以至于宋矍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让他听了个热闹。
他想着刚刚两人嘴里谈到的名字,不由自主的往靠在沙发上的陆庭看了一眼。
男人合上双眸,长且直的眼睫在灯光下投出一排好看的剪影,呼吸均匀,似乎睡了过去。
他伸手扯了扯颈间的领带,呼吸间带着酒气,声音却很冷静。
“回去吧。”
晚上十一点,黑色的迈巴赫驶进陆家别墅。
沈娇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这个点已经陷入了梦乡,可却被安迪敲门吵醒了。
他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间,神色有些迷茫。
可紧接着,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他不得不打开灯,从床上撑起,慢慢的坐到轮椅上。
半夜吵醒他的睡梦,安迪有些抱歉,不过对于主人的吩咐,他不能不从。
“沈先生,不好意思半夜打扰你,陆总回来了,他想见你。”
沈娇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安迪将沈娇送到陆庭的房间门口,有些歉意的开口,“没有允许,我不能进入陆总的房间,您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沈娇扶着轮椅的手慢慢抓紧。
这个点,陆庭让他去他房间,让他不想歪都难。
可最终沈娇还是没说什么,他抿了抿唇,抬起手推开门,摇着轮椅走了进去。
咔哒——
在他进来后,房间门瞬间被安迪关上。
那一刻,他像是被锁在了一个深渊巨口里,没人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究竟是什么。
房间的灯并不亮,只开了一盏橙黄的夜灯。
陆庭没有在床上,而是坐在旁边的椅子里。他仰着头,靠在椅背上,夹着香烟,猩红的烟头在他指尖闪烁。
烟味夹杂着酒味朝沈娇袭来,他没忍住,偏过头低声咳了一下。
这声咳嗽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下一刻,沈娇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像是被狼盯上。
紧接着,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传来陆庭嘶哑的声音,“你来了啊。”
沈娇道,“听管家说,您找我?”
“不可以吗?”他又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
从沈娇的角度望过去,他跟前的烟灰缸里林林总总已经堆了一堆烟头,出于人道主义,他劝了句,“陆先生,吸烟有害健康。”
“我知道啊……”
陆庭仰头吐了口烟,喉结滚了滚,“左右我的心都是黑的,也不在乎肺黑不黑了。”
他看着沈娇,道,“你很怕我?”
沈娇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