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他搭在盆的边缘的手慢慢收紧,指尖带着白,显露出青年隐藏在冷静外表下的紧张。
他不知道他会被他们接到什么地方?他身无分文,带着个盆,总归能省下几分钱。
现在他这个样子,哪怕把他带去卖了,他也认了,总归他一无所有。
三人站在停在医院门口的卡宴身边。
陆九低头看了眼手底下的轮椅,又看了眼沈娇,眼底有些犯难。
而沈娇则不动声色的打量车子。
平平无奇的白色,平平无奇的车身,除了那两个看着比其他车格外大且有些丑的车灯,和那些在大街上跑的车并没有什么区别。
沈娇并不懂车,只能通过常不常见来判断车的昂贵程度。
很显然,这辆车通过他的评判,得到了一个结论——
落地价可能不超过二十万。
想来,救了他的男人并不是很有钱,可还是让他住了VIP病房。
算着这两天在病房的花销,沈娇的小脸苍白一片,只觉得自己的未来负债累累。
陆九不知道沈娇在这短短的半分钟里想了这么多,他打开车门,看了看双腿残疾的青年,有些不确定的看着陆庭。
“我……抱他上去?”
陆庭杵着拐杖站在他们旁边,阳光斜斜照下,高大的男人沐浴在一片橙色的光晕中,就连那双浅灰色的眸子似乎都带上了点金光。
他双眸含笑,薄唇轻启,“怎么,难道等我来亲自动手吗?”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陆九没什么顾虑。
他打开车门,弯下腰,“冒犯了。”
“等……等等。”
在他即将触碰到沈娇的瞬间,他往旁边避了避,“我……我可以自己上去。”
他试着将手从轮椅上撑起,往车里探去,可上车并不是上床那么简单,狭窄的车门让他始终不得要领。
努力了好一会,最后还是陆九看不下去,像拎小鸡仔一样,双手夹着他的胳肢窝,轻轻松松就给他拎了进去。
沈娇就被这么一提、一松,然后整个人就陷在了椅子里。别说和陌生男性的接触,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陆九轻轻松松的拎了进去。
青年坐在座椅上,表情有些呆,似乎没从刚刚的变故里反应过来。
一缕黑发从他额角散落,搭在眉眼处,他没用手拨,就这么呆呆的吹了吹,试图将挡住他视线的碎发吹开。眼睛一瞬不落的盯着陆九,准确的来说,是盯着他那双正在将轮椅折叠好的手。
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怪物。
毕竟那是一双轻轻松松夹着胳肢窝就能把一个成年男性提起来的双手。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在看着陆九,陆庭却在看他。
他看着青年将散落的碎发吹开,不到一会,那缕头发又晃晃悠悠的落在他眼睛上,又被他吹开,往复了几次之后,他终于有些恼怒的瞪圆双眸,伸出手,狠狠的拨了一下。
没由来的,陆庭笑了一下。
他将搭在副驾驶车门上的手松开,转身绕到另一边,坐了上去。
陆九将收拾好的轮椅放进后备箱,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家老板已经坐到后面去了。
他看了眼,没说什么。毕竟在他眼里,后座的青年已经难逃陆庭的魔爪。
他坐上车,透过后视镜,看了后面的两人一眼,想了想,贴心的将隔板放了下来。
瞬间,后座被隔成一个小小的空间。
陆九怕沈娇坐不稳,拎他的时候往里送了送,他整个人几乎坐在后座的中间。
原本宽敞的位置从男人上了车后瞬间变得拥挤,他的坐姿散漫,双腿微微叉开,大腿贴着沈娇,甚至连胳膊都能感受到对方传过来的热度。淡淡的烟草味混着草木的清香涌入鼻腔,温和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沈娇搭在膝盖上的手将裤子攥得皱巴巴,本能的感到有些恐慌,被长发掩盖住的耳尖泛着红。
然后他听见身边的人淡淡开口。
“怕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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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怕那是假的。
陆庭生得高大,光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流露出的气场就强大到令人难以忽视。
他说这话时,明明是笑着,可沈娇全身上下的肌肉不由自主的紧绷,像是被野兽叼着后颈的小动物,坐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他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神色,回答陆庭的问题。
“不怕。”
他也没有资格说怕。
当他把手搭在陆庭手心时,他就不再属于他自己了。
陆庭微微侧脸,看见了兔子紧绷着的后颈。
明明害怕得呼吸都轻了两个度,却还梗着脖子说他不怕。那一刻,倒显得他像是个会吃人的怪物。
他收回腿,给兔子一点喘息的空间。
“陆庭,我的名字。”
沈娇一怔,才想起来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
他抿了抿嘴,终于看向了陆庭。
“陆先生。”
他先喊了他一声,明明很害怕,可也知道,说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是一种礼貌的行为。
“我叫沈娇。”
陆庭的视线扫过对方精致的五官。
“娇?哪个娇?”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好一会,沈娇才轻声道,“女字旁的娇,女乔娇。”
他看着沈娇因为羞涩微微阖上的双眼,轻笑了声,“很好听的名字,很衬你。”
至少此刻的青年在他眼里就像一株娇艳的玫瑰。
不过很显然,对面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夸赞,别过头,目视前方,一句话也不说。
空气里又恢复了寂静。
沈娇把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盯着外面疾驰而过的风景,微微有些出神。
眼前忽地一黑,车子进了隧道。洁净的车窗上倒映出他的脸,以及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狭长的眼。得益于混血的优势,眉骨很高,眼窝深陷,双眼皮的褶皱明显,看着人时,给人一种仿佛很深情的错觉。
他们在车窗的倒影里相望,在黑暗里,那双眼看上去像是纯正的黑色,平白多了几分温柔缱绻。
沈娇烫到一般的收回目光。
陆庭也收回了目光,“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沈娇摇头。
“心还真大,就不怕我将你拐去卖了?”
沈娇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在那场大雨里了,被卖就被卖吧。”
车子出了隧道,突然涌进的强光让陆庭眯了眯眼。
他想,就凭沈娇那张脸,能干的事可多了。只怕到那时,他才知道,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
不过他没说什么,而是换了一个问题,“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街上?你的家人呢?”
旁边的青年沉默了好一会,才若无其事的开口,“我没有家人,我被他们赶出来了。”
沈娇以为,他在说完这句话后,会接受到旁边男人或不解或奇怪的目光。可对方只是懒散的将手搭在膝盖,上像是听到了一个寻常的回答。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呢?
沈娇仰头,迎着太阳,皮肤被烤得火辣辣的疼。
可心底的冷意怎么也驱散不了。
因为他下贱,因为他不知廉耻,因为他自甘堕落,他勾引了她妹妹的男朋友……
纤瘦青年缩在位置上,近乎是自暴自弃的讲出这一段故事。
他面容沉静,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冷淡得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故事里的他就像是小说里坏事做尽的恶毒配角,遭到每个人的嫉恨,而他的结局也正同恶毒配角一样,被狼狈的赶出家门,自生自灭。
可坐在他旁边的陆庭却看见青年那冷淡到极致的脸下,搭在膝盖上的手将宽松的棉质布料裤子死死攥住。
他低着头,不敢看他,等着他对着恶毒配角作出评价。
陆庭不说话,沈娇便冷着脸一点点加重手上的力度,紧到陆庭甚至能清楚的看见他指尖渐渐发白。
等了好久,也不见他回答,沈娇有点坐不住了。
手里的布料被松开,皱皱巴巴的一团,他悄悄的自以为很隐蔽的看了陆庭一眼。
鸦色的眼睫掀起,露出一双不安的眼睛。沈娇的瞳孔偏棕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像透明的琥珀,清清润润的。
如果不是那上挑着带着几分勾人意味的眼尾,看上去倒像个兔子。
不过,也和兔子差不了多少。
陆庭的手指在大腿上敲了敲,张嘴正想说什么,只见前面的隔板忽然被升起,露出陆九那张略显狰狞的脸。
“老板,到了。”
陆庭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
熟悉的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陆九很有眼力见的把头缩了回去,又将隔板放下,“是我打扰了,老板您继续。”
沈娇眨了眨眼,继续什么?
陆庭揉了揉眉头,最终还是下了车。
陆九正在将轮椅从后备箱拿出来,看见陆庭下来,走过去,低头跟他认错。
“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到您的好事了?”
陆庭:“……”
陆庭说,“滚犊子。”
陆九:“……”
平日里哪怕很生气也优雅如贵族的陆庭都开始说脏话了,看来他真的打扰到他的好事了。
陆九默默垂下头,努力当一个没有存在感的背景板。
可背景板当了没几秒,站在他前面的男人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怎么?是想等我来搬人吗?”
陆九再一次如法炮制,像拎小鸡一样将沈娇从车里拎了出来。
直到坐在轮椅上,沈娇才有空查看眼前的景象。
他们停在了一栋别墅前,说是别墅,其实有点贬低它了,比起别墅,更像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庄园。
此刻,别墅里的佣人终于迎来了他们的主人。
管家领着一干佣人早早的站在门口等着,见到陆庭下车后,齐刷刷的朝他鞠了一个躬。
“陆总好。”
沈娇被吓了一跳,看了一眼旁边的车,又看了眼眼前的豪华别墅,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陆家有钱,作风是一向奢靡惯了的,在Y国,排场甚至比这个还大。
管家是Y国人,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他跟在陆庭身边,向他介绍。
“佣人是在国内挑选的,已经培训过了,该懂的规矩都是懂的。”
“别墅的装修是根据您的喜好布置的,您看看,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
陆庭随意扫了眼,整个装修以简约为主,跟他那死了的老爹暴发户似的审美一点也不搭。
他摩挲一下手里的拐杖,看了管家一眼,“换的还挺快。”
管家恭敬地垂下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身上穿着燕尾服,终站在陆庭身后半步的距离,和他说话时,便恭恭敬敬的垂下头,一点错处也挑不出来。
作为新上任的陆家家主,哪怕他远在国内,对陆庭的行事作风也有所耳闻。
才刚上任不过几个月,和他作对的兄弟进去的进去,死的死,残的残,整个陆家被他一个人闹得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就被这阎王给找上。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他,本以为会受到陆庭的刁难,结果男人深灰色的眼眸围着别墅转了一圈,站在客厅里,竟笑着夸赞了他几句。
“做得很好,我很喜欢,管家有心了。”
他弯了弯眼眸,像个温柔的绅士,“还没来得及问,怎么称呼?”
管家道,“陆总,您唤我安迪就可以。”
“安迪。”
陆庭唤了他一声,下一刻,黑色银边的拐杖落在他脚背上。
“你的主人是谁?”
落在脚背上的拐杖力道并不重,可安迪感觉自己的脚甚至是全是都变得僵硬起来。
他勉强笑了笑,“陆总,您这话什么意思?我在陆家工作,自然就是您的人。”
下一刻,锥心的痛从脚背上传了过来。
陆庭依旧笑着,他靠着安迪,声音温柔,仿佛在说什么悄悄话。
“我不太喜欢听废话。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不说你的主人是谁,我就权当你是条野狗。你说?野狗都是什么下场?”
安迪的脸惨白一片,他哆嗦着扑通一下跪在陆庭跟前,“陆……陆爷,我错了。”
陆庭收回拐杖,往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他的眼神仿佛带着寒冰,叫安迪的四肢百胲都冻得僵硬。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匍匐在陆庭脚下,那是一个臣服的姿势。
“是二爷,他让我跟在您身边。”
推着轮椅进来的陆九一抬眼瞧见的就是这幅画面,他眉心一跳,想也不想,抬着轮椅硬生生的转了个圈,将原本半只脚踏进别墅的沈娇抬到了外面。
当了把空中飞人的沈娇惊魂未定地抓着扶手,双眸微微瞪大,“怎……怎么了?”
陆九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冷汗,回头一瞥,安迪还跪在陆庭跟前。
本来眼前的青年被他家老板强取豪夺就很可怜了,要是让他看见自家老板如此残暴的一幕,肯定会吓得晚上觉都睡不着。
为了沈娇的身心健康和自家老板的幸福着想,陆九挺着不怎么高大的身躯,毅然决然的将沈娇往旁边的小花园推了过去。
“房间正在收拾,那边花开得正好,我带你过去看看。”
看着小花园里被太阳暴晒蔫哒哒快要死掉的两株月季的沈娇:“……”
看着陆九展现惊人臂力将人在他眼前硬生生转了个圈的陆庭:“……”
他的这个便宜弟弟,脑袋好像越来越不聪明了。
第20章
先不管陆九的脑子怎么样,至少在他的努力下,陆庭本就岌岌可危的形象在沈娇心里大概保住了。
被迫在太阳下欣赏了好一会的花后,沈娇终于被陆九推了进去。
管家在门口等着,看见陆九,他弯下腰,“陆助,陆总在书房,要见他。”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别墅里装有电梯,陆九送沈娇上去,宽敞的电梯照亮两人的身影,陆九垂脸看着容貌旖丽的青年,不动声色开口。
“沈家将你赶出家门,是陆爷收留了你,不管他是为了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身份,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沈娇看着倒影里的自己,神色有些茫然。
他应该做什么?又不应该做什么?
可来没来得及问出口,电梯就到了。陆九带他出了电梯,想了想,提点了几句。
“做宠物的,听话乖巧是第一要义,其次要学会讨好主人。你也不像未来的日子过得艰难吧?”
沈娇心底一沉。
宠物……
原来带他走是为了这个吗?
在陆九看不见的地方,青年脸色微微发白。
随机他自嘲的笑了笑,就他这个废物的样子,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可图的?
陆九抬手敲门,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来。”
他将沈娇推了进去,然后识趣的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上了。
书房里顿时只有沈娇和陆庭两个人。
他抬眼朝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看过去。烟灰色的西装外套被他脱下,白色衬衣将他的身形衬托得修长利落,左手指尖勾着领带,右手翻着一叠资料。
瞧见沈娇,他将手里的资料合上,稍一用力,领带就被扯了下来,随意的丢在旁边沙发上。
“过来。”
沈娇推着轮椅过去,停在他旁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午后阳光温暖,他单薄的身躯沐浴在阳光下,像只乖巧的猫。
陆庭揉着眉心,靠在椅背上。
他好久没休息了,身体的机能告诉他应该睡了,可大脑却很兴奋,眉心突突的跳,双眼没有任何想要闭上的想法。
陆庭心情烦躁的时候就想抽烟。
他从抽屉里掏出一盒烟,拿出打火机,歪头看了沈娇一眼,“介意我抽烟吗?”
沈娇能说介意吗?他只能摇摇头。
缭绕的烟雾在两人中间升起,辛辣的感觉将陆庭躁动的神经抚平了些,他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那叠资料上。
那是沈娇的资料,陆九早上给他的。
“沈娇是吗?”他笑了声,将资料塞进旁边的碎纸机里,“我可以养你,但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能报答我什么?”
他说这话时多多少少存了些逗弄的心思,毕竟一个双腿残疾的人能干什么?不过只要他听话,不惹陆庭生气,他就权当养个猫在家里。
可经过陆九提醒过的沈娇听了他这番话后,想不想歪都难。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守着这毫无价值的贞操没有任何用处。
闻言他在陆庭眼底垂下头,“陆先生,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陆庭坐得比他高,很轻易的就将他柔顺的姿态收在眼底。纤细的脖颈,姣好的容颜,不经意的一瞥,眼波流转,难怪会叫宋家的小公子一眼就失了神,现在还在找人。
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沈娇因为靠近他蹙起的眉头,甚至还偏过头微微咳了一声。
陆庭瞥了眼手里的烟,笑了一声,将香烟摁灭,弯腰靠近他,粗粝的指腹钳住沈娇的下巴。
他的力道并不重,但还是让沈娇被迫着抬起头。
男人的眼底带着兴味,“当真什么都可以?”
高大的身躯迫近时,沈娇本能的感到害怕,浑身变得僵硬,但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是的,陆先生。”
陆庭收了手,挪动椅子往后退了半步,转动方向,和沈娇面对面,“那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沈娇微怔,他看着陆庭,只见对方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姿态懒散,一副全权交给他决定的样子。
沈娇扶着轮椅的手微僵,冷淡的外表下是显而易见的茫然,也没人告诉他这要怎么做?
“怎么?不敢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沈娇垂下眼,推着轮椅朝他靠近一点。陆庭的双腿叉开,他便挤进中间,陌生的气息侵袭着他,沈娇身体微僵,但还是弯下了腰。
他将手搭在陆庭膝盖上,深吸一口气,长发倾泻而下,在两人中间披散开来。
他披散着头发抬头看他,黑发将他的脸衬托得越发的白,像黑夜里盛开的妖艳的花。
青年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兴许是因为紧张,也或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哪怕极力保持镇静,眼尾洇出来的潮红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他的手往上移,搭在陆庭的皮带上面,见男人迟迟不说话,便解开了扣子。
沈娇垂着眼,不太敢往其它地方看,余光瞄到一点黑色的边缘,还没等他进行到下一步,手就被按住了。
陆庭还是笑着,只是声音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谁教你这么做的?”
他的手温度烫得吓人,沈娇被攥着,只就觉得那块皮肤火烧火燎。
“是我自己这么做的。”
“自己?”
男人松开他的手,往后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怎么?勾引一个宋矍还不够吗?”
青年收回手,“您觉得我脏?”
他说得平静,好像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抱歉。”沈娇说。
陆庭将皮带扣上,整洁的衬衣因为刚刚的动作从里面拉出来一截,衣摆凌乱,他也没整理,就保持着这个造型。
伸手摸到烟盒,看见垂着脸的某人时,又糟心的放了回去。
“我要是你,就不会选择在自己没有后路的情况下去激怒别人。”
沈娇看着他将皮带扣上,心里顿时沉了下去。陆庭拒绝了他,那也就代表,他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价值。
没有价值的人应当要被赶出去。
就在他思考要怎么办时,陆庭忽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呆了一下,“什……什么?”
他这幅模样,跟前一分钟伏在他跟前胆大妄为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恍惚间,陆庭甚至还能嗅到从青年颈肩散发出来的香味,勾得他有些心神不宁,以至于差点让他得逞了。
陆庭咳了咳,不动声色的换了个姿势,“你引诱宋矍,的确是能激怒沈家人,可他们生气了,第一个报复的就是你。”
“可你呢?一无所有,连条退路也没有,要是没有遇到我,你有想过自己是什么结局吗?”
“我知道。”沈娇道,“大不了就死了。”
“可你有更好的办法。”
“比如……”沈娇笑了起来,“比如我跟着宋矍走,让他带我出沈家,然后我再亲密的挽着他的手,站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要是我再让宋矍再喜欢我一点,还能让他对沈家点手脚,最后沈秋禾只能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
他明明是笑着,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可我觉得恶心。”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人要是我?凭什么他们可以高高在上的看着我?凭什么他们可以随意的决定搓揉我?”
沈娇咬着牙,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仿佛在嘲笑他不过是个弱者。
忽地,他眼前递过来一张洁净的手帕。
“这世道就是这样,没有那么多凭什么,人人都问凭什么,街边就不会站着那么多落魄的人了。”
他的声音很淡,只是在陈述事实。
沈娇接过手帕,终究还是弯下了挺直的脊梁。
“对不起。”他说。
陆庭收回手,随便从旁边的书架上掏出一本书,“我不喜欢听人说过去的故事,既然想让我留你下来,就干点有用的事。”
沈娇看着他凌乱的衬衣衣摆,实在不知道他还能干点什么?
下一刻,一本书递在了他跟前。是一本诗集,崭新的封面,一看就没有拆开过。
“念。”
陆庭言简意赅。
沈娇接过书,张嘴想问什么,就见男人已经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他翻开书,犹豫着,还是念了起来。
“冬有冬的来意,寒冷像花,花有花香,冬有回忆一把。一条枯枝影,青烟色的……”[注]
青年的声音清朗温和,语调不急不缓,午后斜阳从落地窗斜斜落进,倒影着窗外枝影,他的影子在落日里拉长,手里的诗集又翻了一页。
椅子上的男人瞌着双眸,在如水的音调里,陷入了梦境。
作者有话说:
注:诗集是林徽因的《静坐》
感谢在2023-11-28 21:49:42~2023-11-29 17:3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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