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枭微微蹙眉,正要说话,鬼王又道:“若怎如同你所说,这小鲛人怀了孕,那也是喜事,鲛人族更加会愿意同魔界结盟,你说呢?”
这老狐狸,看似当个和事佬,话里话外却都在偏袒鲛人族。
宗枭若是不肯让明州见一见他们长老,便证明他方才说的话,没有一句属实,怀孕也罢,明州不肯走也罢,全是宗枭胡诌瞎编的。
宗枭脸色并不好看,殿中气氛僵持,云笠已做好同他一战的准备,岂料宗枭竟笑了笑,轻松道:“可以,不就是见一见小鱼而已,到时候他愿不愿意同你们回去,你自己问他。”
时间回到现在——
总算熬过了这两日,宗枭也没撒谎,早早便让人送了衣裳来,叫明州醒后换好衣服,便同他一起去主殿。
明州一颗心早就飞起来了,饭都不想吃,宗枭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冷冷看着明州,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明州叫他看得心虚,最后只能乖乖吃完,又喝了药。
换衣裳时,明州发现,今日穿着的衣物除了十分华丽,还让他觉得十分别扭。
明州皱起眉头问宗枭,“为何要让我穿这个?”
“见你们长老,自然要穿好些的。”
明州拎起,不解道:“可这衣裳,也太暴露了些吧?我不喜欢。”
“容不得你喜欢不喜欢,赶紧换上,否则就别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明州生怕他反悔,妥协道:“我换就是了。”
第38章 宗枭挨了一耳光
那衣裳当真华丽,竟还镶了宝石在上面,除去有些暴露,就是格外磨皮肤。
明州很不舒服,换好出来还同宗枭说:“能不能不穿啊,很不舒服。”
这衣裳颜色艳丽,穿上后明州才发现,哪里是男子的服饰,分明更像女子的。
胸前露出一大块白皙的肌肤,露出的春光上,隐隐又能看见几个宗枭留下的吻痕跟指印,穿的这般勾人,那张漂亮的脸上却带着懵懂跟不解。
极致的反差感,叫宗枭看得心热,喉咙也有些发干。
明州真没注意,宗枭却尽收眼底,以为他是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想躲避。
宗枭未曾搭理,带着明州出了小院。
魔界的天当真变化太快,上一次极寒才过去两三个月,新的一轮竟又降临了。
天上开始飘下雪花,明州鞋都没有穿上一双,踩在地上不仅又硌又冷,他冻的瑟瑟发抖,回想着这两日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又惹得宗枭不悦,想出这样折磨鱼的法子。
他脸冻得铁青,肚子也裸露着,暴露在冷气中,凉凉的很不舒服,明州太冷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宗枭,好......好冷啊......”
宗枭回头,见他嘴唇都在哆嗦,不似在说假话,依旧狠了心没将身上的披风给他,而是冷冰冰道:“忍着。”
前往主殿的路程不算很近,宗枭当成将明州掳来时,没打算杀他,却也见着他便不悦,便安排了离主殿很远的一处寝殿。
往常明州也不是没在这魔宫里瞎跑过,倒是头一次生出这段路程这般远的想法。
好不容易熬到了主殿外,明州脚特别疼,他提起裙摆,歪着脑袋要看自己的脚。
宗枭淡然道:“到了。你们长老就在里面。”
明州瞬间顾不上看脚,立马就要推开门进去,结果却被宗枭拉住胳膊。
明州回头看他,不明白宗枭这是何意,宗枭却沉声道:“进去之前有件事,我得先给你说清楚。”
“什,什么事?”明州总觉得宗枭的眼神有些可怕。
他手突然贴上明州的小腹,吓得明州一个战栗。
“你想留下这小杂种,可以,但只能留在魔界生。”
明州迟疑地看着他。
落雪愈来愈多,寒风呼啸而过,将明州的发丝吹得凌乱。
宗枭见他有些呆愣,便又道:“不明白什么意思?”
他耐心又残忍地解释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等你们长老救你出去?”
宗枭突然伸手,摸了摸他冰沁的脸颊,“明州,你想离开,现在都可以跟着你们长老走,但是这个孩子,你就不能留了。”
“我让常郗准备好了两碗汤药,你要如何选,就看你待会儿进去后,怎么说了。”
“别妄想耍花招,你应当已经知道脚上的朱砂符是什么意思,倘若你不听话......”
宗枭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宛如利刃般,明明是轻抚,却让明州吓得一动不敢动。
他似乎没有耐心,在明州都没彻底明白这句话时,宗枭已经抓住他的手,推开门带着他进去了。
殿门推开,扑面而来的暖意,也未能让明州缓过劲。
“明州。”云笠已坐不住,站起身喊他。
明州微微一滞,木讷道:“长老......”
云笠并非孤身前来,身后跟着的两个鲛人是同明州一起长大的玩伴。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俩看着明州便围过来,丝毫不顾身旁还站着的大魔头宗枭。
宗枭倒是也不恼怒,视若无睹地走向他魔尊的位置上坐下。
云笠从明州踏进殿门时,就发现了他身上穿着的衣物,顿时有些怒,对着宗枭呵斥道:“你给他穿的什么?!”
宗枭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道:“他留在我这,自然穿什么都是我说了算。”
“外面天气如此冷,还下着雪,你竟就让他穿这么点。”云笠有些暴躁。
鲛人族的小鱼崽们生下来后,由父母教养一段时日后,便会由专门的长老负责开蒙,如同凡间上私塾的孩童们一般。
鲛人族好几个长老各司其职,帝后云笈本该由他教导小鲛人们习武修炼,但他在上华天没回来,便改成了云笠。
云笠同明州这一辈的小鲛人相处时间最久,明州是他看着长大的,本来受邀一同去了上华天,不曾想却没将明州全须全尾带回来。
他日夜愧疚,想了种种办法,来了魔界多次,今日还是头一次见着明州。
在南海天真烂漫,懵懂乖巧的小鲛人,如今瘦了一大圈,如此冷的天,却穿着......供人玩乐的衣裳。
宗枭说他已经怀有身孕,可那平坦的小腹却赤裸裸的暴露出,天寒地冻,竟也不顾及会伤了底子。
来时,云笠也曾想过,木已成舟,倘若宗枭能对待明州呵护关心,那也未尝不能接受他二人。
但此番看来,宗枭并未有一丝真心,反倒是欺负明州年幼无知又修为低下。
云笠如何能忍,今日哪怕命丧于此,也要将他教养长大的孩子带回南海。
剑拔弩张的场面,眼瞧着云笠快要动手,宗枭却坐在他魔尊的宝座上,懒洋洋道:“云笠长老何必动怒,我知你想带他走,可你问问他,究竟想不想跟你回去。”
“他怎会不想,若非你这魔头将他圈进于此,他早就......”
宗枭“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打断道:“明州。”
他居高临下,对着还木讷的小鱼喊道:“告诉你们长老,你是想留在魔界,还是想跟他回南海?”
明州站在殿中,脚上如同灌了铅,手足无措的看着宗枭。
他那深邃的双眸,如同阴狠毒辣的蛇类盯着猎物一般,明州大脑一片空白,竟还有些头晕目眩。
宗枭方才在殿外说的话,还萦绕在他耳边。
“你想留下这小杂种,可以,但只能留在魔界生。”
“你想离开,现在都可以跟着你们长老走,但是这个孩子,你就不能留了。”
“你应当已经知道脚上的朱砂符是什么意思,倘若你不听话......”
倘若你不听话......
脚上的朱砂符,任由自己去到何处宗枭都能知道,哪怕今日长老拼死将自己带回去,又有何用?
宗枭这般暴戾无常,无论自己逃去哪,他都知道,他定会生气之余追去南海,族人们又该如何?
明州额头浸出冷汗,身旁的好友拉了拉他的手。
“明州,你怎么了?你不想同我们一起回南海吗?”
“明州,云笠长老为了你奔波许久,族长也在为你担忧,你赶紧说句话,同我们一起回南海啊!”
明州有些恍惚,指甲掐入肉里,才逼迫自己清醒。
“明扬,明合,我......”明州心中苦涩,沙哑开口。
云笠见他犹犹豫豫,性子颇为着急道:“明州!你还在犹豫什么?赶紧过来我这边。”
“长老,我......”明州看见宗枭坐在主位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他嘴角含笑,仿佛胜券在握。
那胜利者的姿态,那种抓住自己弱点,威逼胁迫的眼神。
明州胸膛起伏的厉害,喉咙中亦尝到一点血腥味,他眸中泪意盈盈,声音沙哑微弱,“我不想,回南海。”
他说的很小声,但殿中的人都听见了,本来还拉着自己手的好友,也呆愣住了。
“明、明州,你在说什么啊?你是不是冻傻了?”
明合脸色大变,带着难以置信,“你不想同我们回家吗?”
明州垂着眸不敢看他们,努力让自己憋住心中的酸楚,让眼泪不掉下来。
他的沉默,让本来暴躁的云笠都冷静了下来。
宗枭坐着,看着这一出好戏,心道鲛人果真如世人所传言般都是漂亮蠢货,随便一个小计,便能让他们手足无措。
宗枭轻笑着起身,对着云笠道:“云笠长老,你听见了,是他自己不愿同你回去。”
宗枭故意看向那僵着身子的小鲛人,缓缓开口道:“明州,过来我这。”
明州本来站着没动,但宗枭又对着云笠说了句,“待他腹中孩儿降生后,我定会摆好宴席,请云笠长老过来,帮忙取个名字。”
听见小鱼崽,明州果然有了反应,他忍痛挥开好友的手,朝着宗枭走去。
明扬跟明合失望至极,云笠如鲠在喉,最后只能道:“我们走。”
他气愤离去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明州,又对着宗枭道:“烦请魔尊还是给他换厚些的衣裳,腹部受凉,对胎儿不好。”
云笠的语气没有刚才那般气焰嚣张,怯弱中满含着对小辈的不舍之情。
明州不敢看他们,被宗枭揽在怀里,听着殿门重重关上的声音。
长老走了,族人也走了。
宗枭带他回住的小院时,雪已经落了很厚一层,宗枭见他失魂落魄踩在雪地里的模样,却没有方才的快意。
他脱下披风,给明州披上,结果却换来了明州重重的一耳光。
明州站在雪地里,红着双眸,给了宗枭一耳光后,头也不回地独自离去。
第39章 有点虐的一章
宗枭带他回住的小院时,雪已经落了很厚一层,宗枭见他失魂落魄踩在雪地里的模样,却没有方才的快意。
他脱下披风,给明州皮上,结果却换来了明州重重的一耳光。
明州站在雪地里,红着双眸,给了宗枭一耳光后,头也不回地独自离去。
这小鱼胆子是真大了,居然敢打自己的脸!
宗枭三两步上前,直接钳制住明州的肩膀,魔尊的威严遭到挑衅,他怒道:“说你可以走了吗?!”
他抬起手,然而明州躲也不躲,眼皮都不带眨一下,气急得双眸猩红着,瞪着他。
那张脸被冻得发青,却依旧不影响他的美丽,柔顺的长发被落雪给打湿,贴在雪白的肌肤上。
宗枭活了几千年,还是头一次被人打脸,愤怒的火焰险些将他的理智吞噬,就在他真要对明州下手时。
明州却突然皱起眉头,捂住嘴弓起身咳了起来。
那咳声惊天动地,鲜血从他葱白分明的指缝中淌下。
宗枭愣了愣,那一掌终究没落下。
明州咳得仿佛要将心肺给呕出来,他头晕目眩,腿脚发软,如此狼狈之下,愣是没有哼出一声,强撑着身子离开。
常郗已在他的小院里等了许久,焦急到来回踱步,看见明州摇摇欲坠地走进来时,吓得心惊肉跳。
外面冰天雪地,明知道这鲛人怕冷,还让他穿成这样走在外面去见他的族人。
常郗慌张地让赤屠派人去煮点姜汤来,明州那身如同舞娘般的衣裳上沾了血迹,他忽视常郗的话,自顾自往里走。
常郗又瞥见地上的血迹,才发现明州鞋都没穿,大抵是走回来时被划伤了脚底。
能有多疼,常郗不敢想象。
他更没想到的是,宗枭对他如此心狠,全然不顾明州的身体状况,还有腹中胎儿。
准备的姜汤,明州没喝。
准备好的两碗汤药,明州也没喝。
他陷入昏迷,常郗使出浑身解数才将他的情况稳定下来。
而后过去几日,明州醒来后,变得愈发沉默,他甚至都不肯跟常郗说话了。
遭此身心重创,精神也愈发差,迟迟养不好,食不下咽,每日要睡上大半天。
如同被拔起根部的花,日日走向枯竭。
明州的身体实在不好,腹中胎儿已然不能靠喝药来温养。
常郗告诉他,“每逢七日便要施针一次。”
明州以往最害怕尖锐利刃之物,常郗之前还曾用“不好好喝药,就给你施针”的话来逗他。
他知道明州害怕,本以为他或多或少能有点反应,可惜明州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知晓。
他面上的表情如同潭水般波澜不惊,除去常郗同他说起腹中胎儿时,会有一点点的反应,其他时候都别过脸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肯说话,于宗枭而言,便是为愤怒的火焰更添几把柴。
宗枭认为他这是与自己对着干,一身逆骨又如何,有的是法子让明州乖乖听话。
他险些失去理智,连常郗都格外不赞同,不顾宗枭是否会迁怒自己,进言道:“不能再这般了......”
“他脚伤未愈,精神太差,腹中胎儿情况也不好。”
宗枭怒道:“他这要死要活的样,究竟给谁看!!!”
宗枭认为自己已非常纵容明州,还将自己在雪地里挨了他一耳光的事说与常郗听。
常郗难掩惊讶之情,心底却止不住想,明州胆子是真大啊,好生可惜,自己竟没瞧见这样千载难逢的场面。
常郗轻咳一声,替明州说话道:“他如今有孕,气性大些也属正常,他年岁又小,身子又差,尊上何必同他计较。”
宗枭磨了磨牙,终究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只在常郗拿出施针的东西时,明州才会恍惚地想,竟又过去七日了。
他太瘦了,腹部依旧平坦,一点儿也瞧不出有孕的样子。
那针要扎在小腹上,饶是明州做了再多的心理安慰,也很难接受。
这是他清醒时,第一次要亲眼看见常郗用比自己手指还长的银针扎在腹部。
于明州而言,这同酷刑没什么区别。
怀孕的鲛人,极其保护腹部,不肯展露,更不肯让其他人碰一下,更别提扎针了。
哪怕常郗提前告知过,明州还是怕得厉害。
临到看见银针时反悔,挥开常郗的胳膊,躲回床榻的角落中,他仍然觉得不安全,甚至还抓起被褥盖在自己身上。
常郗十分为难,站在床边好声好气同明州说:“不会有事的,明州,你不相信我吗?”
常郗费了好一番口舌,明州还是缩成一团不肯过来。
明州太过恐惧了,甚至出现了幻觉跟臆想,总觉得身在魔界便不安全,哪怕无人害他,亦不能心安。
他好像听不见常郗说的话,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黯淡无光,未能瞧见他手上握着的银针。
小腹每日都会不适地疼上一会儿,血浓于水,明州知道,是小鱼崽在害怕挣扎。
他睡着时,每次都会梦见小鱼崽在哭,梦里到处都是血,自己的血,族人的血,小鱼崽的血......
梦魇摧残着他的意识,这般下来,明州有时都分不清何为梦境,何为现实。
常郗站在一边,不知所措,更不敢上前。
直到宗枭走上前来出声道:“不是想留下这小杂种吗?你若是不肯听话,你觉得能保住吗?”
宗枭这些日子也不常露面,他事务繁重,还得空出时日来修炼,每日只会来小院一次,都是等明州睡着后才来。
这小鱼说话实在容易惹怒自己,宗枭怕一个没控制住,一掌将他劈死了,找不到新的暖床奴隶。
施针之事,宗枭也听常郗说起过。
此时的宗枭,本该在后山的冷泉中运功调息,结果心绪不宁,最后神使鬼差来了明州住着的小院里,恰巧就碰上了这一幕。
宗枭的出现,让明州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本就蜷缩着瘦瘦小小的一团,竟还将脑袋要往被褥里藏。
“出来!!!”宗枭脾性愈发差,一点儿耐心都没有,寒声道。
明州在被褥里捂着耳朵瑟瑟发抖,不知不觉便淌了一脸的泪。
别过来......
别过来......
他嘴唇哆嗦着,不断在脑海里重复着这三个字。
结果并未有用,宗枭皱着眉头,掀开被褥,直接拽住明州的脚踝,将他拖了过来。
他懒得废话,大手拉开明州捂着耳朵的手,冷声道:“别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听好了,这小杂种是你自己要留下的,既要留下,便要施针才留得住,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常郗说的。”
“你要觉得受不了,便在今日将话说清楚,到底肯是不肯。”
宗枭仍然没有放弃要弄掉他腹中胎儿的念头。
不论是故意当着明州鲛人族的长老与族人故意羞辱,故意使计逼他做出选择,主动舍弃。
还是如今,明知他的恐惧不是做做样子时,故意引诱明州再次做出选择,主动舍弃胎儿。
明州双眸含泪,神色破碎可怜。
宗枭与他离得极近,将他眼底的所有委屈都瞧了个真真切切。
宗枭顿了顿,但依旧残忍地开口,“明州,听明白了吗?你要如何选?”
常郗站在一旁,不同宗枭那般恶劣,好声好气安抚,“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事,否则任你处置,明州,你别害怕,这针若是不扎,你心心念念的小鱼崽便会......”
宗枭“啧”了一声,回头瞪了常郗一眼。
多此一举。
明州愣了好半晌,身子抖得厉害,终于细声细气开口,“我......肯的......”
宗枭内心五味杂陈,竟被逼到这般地步,还想留下这小杂种。
他不算温柔地松开明州的肩膀,起身冷漠道:“你想清楚了,不是今日一次,是每七日便要扎一次。”
不是说鲛人最怕了?
为何怕成这样,都不肯放弃?
明州没有回答,他抬手擦了擦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常郗同他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企图转移明州的注意力,让他别这般紧张,可惜效果甚微。
明州抖得太厉害了,常郗有些不敢下手。
宗枭等得有些烦,见明州又是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那双眼睛,瞧得他实在心烦。
终于忍不住,宗枭上前,遮住他的眼睛,不耐烦地冲着常郗道:“快些,眼睛别乱瞟。”
常郗抽了抽嘴角,心道宗枭也该扎一扎针,看这样子,脑子病得不轻。
明州特别紧张,陷入一片黑暗后,脑海里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好在常郗并未骗他,那银针扎在腹部,只有第一下时有些疼,而后便也渐渐习惯。
本来腹中的小鱼崽还闹腾般,让明州腹部钝钝的疼,之后的痛意也缓解不少。
一番施针下来,不止明州自己汗湿了衣裳,连带常郗也是脊背发凉。
明州被捂着眼睛没瞧见,宗枭的眼神,仿佛要杀人般恐怖。
常郗觉得他实在嘴硬。
不是话说得比谁都重吗?那在自己施针时,往明州腹部悄悄渡灵力缓解疼意的又是谁?
宗枭不知从哪儿找来了几条彩色小鱼,放在了池子里。
那俩王八好像知道这是宗枭亲自找来的鱼,不敢吃,竟相处得格外和谐。
常郗告诉明州,虽说这些日子要好好休养,但也不能窝在屋子里不出去,常郗鼓励他出去喂喂鱼,明州依旧不说话,宁可待在屋子里发呆,也不肯出去。
他情绪不高,但宗枭的性子,可不会任由明州给自己甩脸色。
他态度恶劣又强硬,明州越是想要躲着他,逃避他,宗枭就越是要他伴随身侧。
天气寒冷,这次的雪比上次下得更大,明州身体不好,魔界的环境不利于他养伤养胎,他变得更加畏寒,哪怕寝殿里烧着好几个暖盆,依旧还是裹得很厚。
宗枭处理事务时,明州被迫待在一边陪同,裹得厚厚的,坐立难安。
他时而伸手不着痕迹揉一揉酸涩的腰,时而坐得不舒服又起身放轻脚步走上几步,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很不爽快。
这些小动作全被宗枭尽收眼底。
可宗枭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到了第二日要明州来“伺候”时,本来给明州坐的椅子上面垫了一层厚厚的褥子,在靠背处还放了一个软枕。
一日又一日过去,属于明州的那块小底盘,桌面上会放些凡间带回来的趣味话本子,会放上在魔界难得一见的新鲜果子,还有一些零嘴小糕点。
就连摆放着的小茶壶,也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其中一个是清冽甘甜的水,一个则是混了花蜜有点甜滋滋的水。
明州并非没发现这些,他暗自想,定是常郗做的,难为他为自己这般费心费力。
倒是这新椅子宽敞而舒适,有时明州握着那话本,看着看着便睡着了,宗枭要么是上前给他盖上柔软的绒毛毯子,要么是轻轻将人抱起,安置在内室休息的软榻上。
明州依旧嗜睡,有时醒来天都黑了,坐起身来还一副困倦的模样,大脑一片空白,许久才会意识回笼。
偶尔宗枭也会爬上来拥着他一同小憩,合上眼调息。
第一次明州醒来,发现有一双强而有力的胳膊,圈在自己腰上时,睁眼瞧见宗枭的脸,吓得慌不择路险些摔下软榻。
宗枭在他挣扎的时候就醒了,自然又是一番阴阳怪气,将明州气得不轻。
不过后来次数多了,明州也渐渐习惯了看宗枭这张令鱼厌烦的脸。
明州也不知宗枭让自己跟着伺候,究竟是要伺候什么,端茶送水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会帮宗枭处理事务,偶尔在一旁研磨都能因为生疏弄得一塌糊涂。
宗枭头几次还叫他做点事,之后叫了明州过来也不安排,仿佛没瞧见他一般。
明州自己给自己找事做,看话本,吃上一两块小甜糕或者小果子,再玩困了又缩在椅子上睡过去。
他总是贪睡,醒来天黑,慌张推开宗枭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后,被吵到的宗枭,也只是不悦地蹙一蹙眉头,随后沉声道:“醒了就起来,到用膳的时辰了。”
除了吃,就是睡,又有常郗仔仔细细盯着他喝药,每七日施针一次,倒是在明州怀孕四月之际时,总算不像之前那般消瘦的快要没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