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粥脑海浮现出欧阳太守的模样,白发飘飘,慈爱亲切。
那日迎雪节,虽道是与民同游,但他眼中留恋的青山绿水,何不是一份用半生心血来守卫的瑰宝。
天下大乱,唯有乌地可以像是桃花源一样安逸富足,百姓安居乐业。
太守年事已高,便不容得自己的心血留下一块儿擦不去的污迹——潘家。
余粥望见了远处的树梢动了动,似乎有人一直跟着他们。
“额,我要、要芋泥牛奶砖……算了算了,换成奶香芋泥砖吧。”小胖子虚着眼看菜单纠结:“哎呦可是芋泥牛奶砖感觉好吃一些。小二,你有什么建议没?”
太阳楼试营业第一天,人满为患。
又高又壮的店小二面无表情:“我建议您两个都点。”
“那不成,我娘要我减重,只给我了十个铜板。”小胖子咬手指:“你家开业不能便宜点吗,我两个都想吃。”
姜烈渊铁面无私,居高临下,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小胖子急了:“诶你这个小二什么态度,怎么瞧不起胖子?”
姜烈渊一脸迷惑,他什么时候瞧不起胖子了,他态度又咋了?
眼见着小胖子恼羞成怒,刚给隔壁桌上完菜的小妖连忙笑脸相对:“客人抱歉哈,这个人是脸部残疾天生面瘫,没有不尊重您的意思。”
姜烈渊:“……”
小妖朝他翻了个白眼,对小胖子笑眯眯道:“这样,您点其中一份,我们给您送一小碗新品尝尝可以吗?”
“那敢情好。”小胖子乐了,从恼羞成怒的小胖子又转为喜笑颜开的小胖子。
姜烈渊肩膀被拍了一巴掌,小妖阴恻恻道:“你现在是服务他人,别一副苦瓜脸的模样,机灵点,见人就给我笑!”
姜烈渊皮笑肉不笑。
小妖:“…你去后厨喊个伙计来大堂,你就在后厨待着吧,那里不用笑。”
说罢小妖便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去,和王姐一样热情洋溢,说话跟讲相声似的把客人逗得哈哈大笑。
姜烈渊站在角落偷了会儿懒,一口一个芋泥糯米球,他想着余粥可真不容易。
太阳楼有好几层,但今天只有一楼大堂是开放的。
大堂大概可以容得下一百号人入座吃饭,太阳楼的后厨很大,伙计在里面干活也不会憋屈,能敞着后门通风。
姜烈渊解开“绝世厨娘”的围裙,磨磨蹭蹭地去后厨,却见着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弯腰在干着什么。
现在后厨的伙计都去外面搬芋头和紫薯了,这里一时间没人,只有那个男子在后门处弯腰摸来摸去。
姜烈渊没有立刻出声质问,而是压着脚步缓缓走过去,见他正往墙角的柴火处撒着什么褐色粉末。
姜烈渊反手将水瓢里的冰水泼了上去,那男子被冷水淋得大叫一声。浑身湿漉漉的,转头愤怒道:“你作甚!”
“我作甚,这应该问客人您啊。”姜烈渊目光犀利:“这里是后厨,你在干什么?”
那男子脸色变了,咳嗽了声道:“我、我要找糖,你们家的芋泥不够甜!”
正好这时搬货的伙计们回来了,呼啦啦的一群有说有笑,那男子低着头道了句:“走错了”,就灰溜溜地混在人堆里回到大堂。
姜烈渊用靴尖踢了踢那堆潮湿的木柴,已经燃不起来了。
上面的粉末也溶于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一伙计热情打招呼道:“姜哥来帮忙了!”
姜烈渊缓和了脸色,点头示意。
“嘿你都不知道,咱们乌镇真要出名了。”伙计嘻嘻哈哈:“今天水路开通,荆阳爷都过来玩了,咱们还没去过国都呢。”
姜烈渊知道荆阳就是他们的首都。
伙计边刮芋头边挤眼睛:“对了,那群荆阳爷还挺装的。你说公费出游就出游吧,这样子还整得全套,俺看见衙门都快堆不下了。”
“什么意思?”姜烈渊停住洗紫薯的动作。
另一个伙计道:“嗐,就是来的那群荆阳爷不是老百姓,是当官的带了群手下,说是要来勘察乌镇知县公务,但我看他们也就是过来玩的哈哈哈。”
姜烈渊缓缓放下紫薯。
首都来人勘察,宋清庙没得到一点消息吗?不然她也不会和余粥这时候离开。
或者说,他们是专门趁着宋清庙不在,才来的乌镇?
而且……
姜烈渊洗干净手回到大堂,眼神搜寻着方才那男子的身影,果然在不起眼的角落那桌看到了。
他和另一人低着头,面色阴沉地吃着甜点,与周围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
而且,这人的口音,怎么这么像是荆阳方言呢?
余粥和宋清庙轮流清醒着站岗,结果后面余粥没了睡意,便让宋清庙踏实睡了会。
他刚走出山洞,就见不远处伫立个小童,小童身后跟着辆马车和五名侍卫。
小童恭恭敬敬道:“欧阳大人让我们来接余老板和宋大人,请喊醒宋大人来上车吧。”
余粥把哈欠咽回去,脑子一下清醒了。
如果不是在上次迎雪节见过这仆童,余粥还真不敢跟他们走。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在山脚的府邸处将他们放了下来。
路上宋清庙见他蹙眉凝神还以为是没休息好,余粥微笑着摇了摇头。
府邸不是很大,却冷清无比。
里面似乎已经没有了人居住的痕迹。
仆童将二人引向一间屋子,在叩门后二人进入,见神采奕奕的老人正练习着书法,见到他们后喜笑颜开:“清庙啊,老夫就在想肯定是你这个路痴丫头迷了路。”
“老师。”宋清庙难为情道。
“见过大人。”余粥躬身行礼。
欧阳太守放下毛笔,呵呵道:“这一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没有,您操心了。”
“水路开通,那家伙带着荆阳兵来了,现在已经堵在了衙门。”欧阳太守捋了捋胡须。
宋清庙脸色一变:“什么,我没听到半点风声!”
“也正常。”老人乐观道:“就是趁你不在乌镇时才来的人,也幸亏你走了。”
余粥问:“二位大人说的人是?”
欧阳太守目光落在院中的万年青,缓声道:“韩间,当年把老夫关了整整三天、再威胁所有受虐孩童的爹娘闭嘴的那人。
“他也是潘芳芳二弟,潘金龙最信任的手下。”
“笃笃笃——”
“谁呀催命啊!”蔡婆子骂骂咧咧地开门,见来者细眉长目,身着一袭深紫色华服,身后扬着黑披风。
蔡婆子顿时谄媚道:“是韩大人啊,您竟然有空来乌地儿,来来快请进屋。”
韩间颧骨极高,微笑时颧骨凸起,老鼠似的细目令人心中发毛。
他声音尖细,笑道:“我们大人听说潘夫人遇上了点小麻烦,特此让在下前来,替夫人排忧解患啊。”
作者有话说:
“余粥望见远处的树梢动了动,似乎有人跟着他们。”
咳咳是个很重要的伏笔!保证大家化险为夷的关键!
(周一限免停更一天,周二有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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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太守府邸
“算了老师, 咱们长话短说。”宋清庙微微蹙眉,“您把学生和余粥喊来,到底是有什么方法能让潘芳芳认罪?”
正值一天中光线最好的时候, 冬日暖阳洒在庭院的万年青上, 余粥方才来时四周都观察了一圈。
偌大的府邸, 冷冷清清,除了太守这屋有居住的痕迹之外, 好像家眷全部已经撤离。
因为行走得太过匆忙,花盆处还落下了一个拨浪鼓。
欧阳太守这次是下了狠心,要与潘家拼到底。
慈祥和蔼的老人, 此时脸上的笑意冷却下去,眉心稍敛, 重新拿起了毛笔, 在方才没写完的宣纸上笔走龙蛇,不怒自威。
他道:“你们能来,便是已经成功了一半。”
宋清庙一怔。
余粥道:“劳烦大人恕罪,如果余某没猜错, 您是用我二人来吸引注意力的吧?”
阳光下他眸色甚浅, 与宋清庙对视一眼, 宋清庙一点就通。
太守未发话, 余粥继续说下去:“来的时候余某就在想,您身为宋大人老师,知道宋大人对道路方位不敏感;如果是真的急切见到她,应该派人来接应带路, 而不是等到我们在山上过了一晚上才姗姗来迟。”
宋清庙哑然失笑:“而且今日一早您让童子备马车, 大张旗鼓地将我们从山上接下来, 也是因为这回事儿吧。老师, 您啧啧啧……姜还是老的辣。”
太守放下毛笔,望着桌案上的墨迹眉梢舒展,继而才看向宋清庙和余粥。
他笑呵呵道:“年轻人嘛多吃点苦没事儿,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想多活两年。”
“意思也就是,从宋大人与我出乌镇的那一刻,就被盯上了。”余粥道。
“至少在现在我们还是安全的。”宋情庙看了一眼他。
余粥听懂了言下之意,一会儿回去就不一定安全了。
“老夫自有方法保你们平安,”欧阳太守道:“认识了位江湖高人,会在危难之际出手相助。”
“若要定罪,首先‘罪’成立的条件,便是有‘法’。”老者眸光犀利,将自己的刻章盖在了方才的宣纸上,落下时重重一声。
他招手示意余粥和宋清庙靠近,余粥一望,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所养父母,凡所虐孩童者,轻则五十大板,重则流放三千里,孩童转交亲属抚养;”
“所养父母,凡弃孩童者,流放二千里,孩童转交亲属抚养;”
“拐卖孩童,主犯处以车裂之刑,从犯游街示众处以绞刑;”
“所伤孩童者未及束发之年,发配苦役;超束发之年……”
洋洋洒洒的一整页律法,按照案情轻重、犯人年龄等种种因素归类整理,里面对于孩童的保护有奖有罚且详细无比,很难想象这是一位老人在与他们谈笑的功夫默写出来的。
“早在八年前,这些律法就该颁布了。”欧阳太守眼眶发烫,声线颤抖:“老夫当年懦弱,对不起那些孩子,对不起那些孩子的爹娘……今日,我来还你们一个公道!”
余粥心口发烫。
此法颁布,不仅是余招娣余早夭能在个正常的环境下长大,天下多少正在暴力中受难的孩童,他们一直阴霾的天空,终于放晴了。
一辆马车悠悠出了太守府,还是先前进来的那辆,不到两个时辰又原封不动地出去。
马车前后有四个侍卫保护,正慢悠悠地朝着断头山原路返回。
树梢无风反而摇动,行至山林深处,叶片宽厚密不透风,光线阴暗。
倏然一箭矢猛地射向马车内,周围顿时涌出一群黑衣刺客与之缠斗。
四名侍卫寡不敌众,竟想都不想立马弃车而逃,刺客踹开车厢门,见里面坐的压根儿不是什么活人,而是穿着活人衣服的稻草。
“不好!追那几个侍卫!”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被忽略的侍卫已经分别逃向不同的方向,其中有两人便是宋清庙和余粥。
余粥虽早已做了心理准备回来的路上会有危险,但第一次经历此等场面,还是不由得掌心冒汗。
太守府大部分侍卫要来保障太守安全,不做无谓的牺牲;
分给他们的两名侍卫已经混淆敌人耳目,引走了一小部分敌力。
余粥一手控着马缰,另一手捂了捂胸口前的密信,里面便是太守盖了刻章的律法。
只要他和宋清庙带着信件回了衙门,就能凭章当场公示新律法来传唤潘芳芳。
身下的马儿跑得飞快,在崎岖的山路上宛如离弦之箭。
身后突然传来了铁蹄的声响,余粥心跳加速,从袖口摸出了匕首随时防御。
他不像其他人会武,光是马蹄颠簸下肢就已经被震得发疼。
“看见了,有个人在那——”
随着一声大吼,身后箭矢宛如雨点般袭来。
余粥一扯马缰改变方向,闪着寒光的铁头擦着他耳畔呼啸,马儿长嘶。
正巧宋清庙也被逼到朝这个方向逃命,她侍卫帽不知掉在何处,拧眉大喝:“余粥,朝下走!驾!”
刺客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余粥调转马头跟在宋清庙后面飞驰,他们朝着几乎垂直的崖壁纵马。
下面就是奔腾的乌江,水流湍急,江岸拍打出白沫,若掉进去当场就会被冲进汇流的大海中。
“不能朝下面走了!”余粥耳畔全是风的狂吼与江水怒涛,宋清庙猛地一拉马缰,马儿又跃到在半山腰崎岖小路上奔跑。
“站住!”
身后刺客和余粥不过一个手臂距离,抽剑刺上去,余粥抽出匕首抵挡,半个手臂被震得发麻酸疼。
他这个视角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凭着马儿自己的知觉奔腾。
崎岖的小路即将走到尽头,宋清庙夹紧马身双手拉开箭弓,刺客一击毙命。
“抓紧马缰!”
就在马儿即将跃上平地的一刹那,一抹寒光闪在她视野中央,宋清庙瞳孔骤缩,当即纵身一跃弃马滚下崖壁,余粥心脏一紧,手疾眼快地扯着马缰转方向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捞上马。
“有埋伏。”她惊魂未定。
果真,一柄锋利的钢刀挥来,若她方才真的骑马跃上平地,现在人都成两半了。
“驾!”余粥头皮发麻,越在这时候他反而越镇定,身后的宋清庙又射出一个箭矢,忽地大声道:“余粥,我们不能一起走!太危险!”
余粥回道:“好,你来控马缰!我在前面岩石处跳下去给你拖延时间!”
“我留下你走!”
她大声回应道,修长的手指被弓弦勒得发紫,一同连发了三支箭矢,手腕青筋突出。
“你在说什么话,”余粥厉声道:“密信你去送……”
“你儿豁是不是傻!”宋清庙爆发,蜀地方言大骂道:“他们认识老子,不可能搞死老子,老子好歹是知县!要是你娃子被抓就死路一条!”
说罢余粥腰间一重,原来是宋清庙将自己的佩剑挎在了他的腰上,按着余粥的肩膀发力,飞扑至身后那刺客马上,大喝一声与之赤手空拳缠斗。
果真为余粥拖延了时间,事已至此不能白费了宋清庙的“牺牲”,余粥鼻尖酸楚咬牙大喝声:“驾!”
“别放走了一个,追!”
前方已经无路可逃,是断崖崖口,但好消息是对面低处有着另一个断崖。
后面刺客穷追不舍,唯有从断口处跳下去,殊死一搏。
“交出东西,饶你不死!”
后面刺客怒吼。
还差不到一百米,耳畔崖风宛如刮刀,撕扯着他的头皮上的墨发。
余粥恍惚了一瞬间,似乎想起那日上断头山采摘菌子时,自己吊在崖壁上,看着日光从地平线喷薄而出的模样。
残阳血红,山风凌冽。
“驾——”
心脏近乎在一瞬间停止,身后的追兵也没想到这厮真的跳下去了。
马鸣回荡在山谷,惊起满山归鸟,呼啦啦地一片振翅飞扬。
前蹄落地,后蹄却颠簸了一瞬,踩着的石头突然碎落,余粥手上皆是黏腻的细汗,攥着马缰掌心摩擦得血肉模糊,整个人直接被掀翻。
马儿受了惊,余粥却被甩落,身体惯性翻滚了几圈,在身子悬空的瞬间死死攥住了崖边的枯树枝。
追兵不死心依旧在放箭,箭头却都在距离余粥一臂时就掉落山谷,被茫茫大江吞噬。
余粥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半个身子悬空在崖边,脚下蹬的只有湿滑的青苔,身侧的瀑布水雾奔涌,与冷汗一起打湿了身子。
马儿焦躁地踏着马蹄,余粥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喝了一声,血液几乎凝固脸颊发紫,肾上腺素瞬间飙升;
硬是在双脚悬空的情况下将仅凭双臂,将自己撑了上去。
“哈……哈……”
他全身湿漉漉地瘫在地上,马儿咬着他的袖口把人扯拖远离悬崖。
余粥用掌心抚了抚马儿鬓发,留下个血手印儿,
他莫名翘着嘴角笑了一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干净的衣服沾满了泥浆子。
余粥扶着树干跌跌撞撞起身,继续迎着月色纵马飞奔。
姜烈渊一天都处于极其焦躁的心境。
终于挨到了晚上,甜品这东西很少有人当做晚饭吃,客人也渐渐少了起来,现在仅剩下两桌。
王姐日结了伙计们的铜板,挎着算盘坐回桌子旁,与小妖一起算账。
姜烈渊喝了口茶,眼神半分不离角落那桌。
还剩下两桌,要求白嫖新品的小胖子,还有一桌就是那两个可疑的荆阳男人。
“除去成本,今日赚了一百三十二文。”王姐放下算盘,揉了揉肩膀道:“怎么说呢,比预期差一点。”
“减少人工费试试。”小妖道:“少请一个伙计,明天让小蝶来帮忙。”
“你呀,就是看不惯小蝶清闲。”王姐无奈道:“她照顾着两个小孩子呢。”
小胖子吃完最后一口甜点,抹抹嘴道:“小二,赊账!”
“本店不赊账,没钱就把你扣押洗盘子。”王姐玩笑道。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叉腰望着一片狼藉,眼珠一转对姜烈渊道:“余粥平日可都是洗碗的,你要帮忙就帮到底,一起洗碗。”
姜烈渊没说话,面色阴沉。
“开玩笑的。”王姐叹了一声,挥了挥手让小胖子来赊账,不然真不能把人扣着不放。
小妖低声道:“那两个男的吃完好久了,咱们要打烊了,他们什么时候走?”
姜烈渊摩挲着指腹的茧子,沉声道:“带佩剑了吗?”
小妖无语:“就算人家不走也不至于……”
就在这时,上午朝着柴堆撒粉末的男子突然把碗一摔,大吼道:“什么狗屁玩意儿,有虫子!”
这人脸上都是雀斑,身材壮实矮小;他同伴脸色白得吓人,活像个白无常。
雀斑男愤怒地将桌子上碗都摔碎,白脸男阴恻恻地盯着他们。
“哎呦我的天老爷诶别摔了。”王姐急忙从小胖子身边赶来:“哪有虫子?”
白脸男指着碗底,一只黑虫子又大又亮。
小妖眼睛一瞪骂道:“这虫子我们乌地都没出现过,你们两个弱智要吃白饭好歹也……”
王姐捂住了他的嘴,想赶紧把人赶走:“行行行我们的错,算你们免单,这盘子也不让你们赔了,赶紧走人吧。”
“凭什么要走人?”雀斑男冷笑了一声,抬脚踹翻了另一桌餐盘,噼里啪啦甚是刺耳。
王姐怒道:“不滚我报官了!”
谁知雀斑男听到报官,反而摔得更起劲儿了。
就在他准备摔出去一个杯子时,手腕蓦然被攥住,动弹不得。
他一见是姜烈渊,更怒骂道:“怎么要对客人动手?给我们吃虫子不说,还要动手,走跟我去报官!”
“我我我作证,是他们俩先挑事的!”小胖子正义道。
“走,去衙门!”
“谁都不许动。”
姜烈渊一字一顿道,攥着雀斑男的手更加用力,仿佛要把他手腕捏碎。
“我想了很久。”姜烈渊道:“上午你倒的粉末就算燃烧,也只会在后厨燃烧,不会危及前堂。”
“什么?”众人一愣。
“我本以为你是竞争对手派来捣乱的,但方才又是摔又是砸还诬陷我们。和上午的目的一样,不过就是让大家一同去衙门。”
姜烈渊瞥见雀斑男面目狰狞,和一言不发的白脸男。
“王姐,去把前后门都锁上。”他盯着雀斑男道,浑身上下皆是危险的气息。
王姐虽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按照他说的将前后门都上了插销。
“你在放什么屁,爷爷听不懂!”雀斑男骂道。
“今日水路开通,”姜烈渊淡淡道:“你们是荆阳兵吧?”
话音刚落姜烈渊一掌横砍雀斑男脖颈,若是普通人压根儿来不及反应,而那男子一改先前的笨拙,双手抵挡动作利索,根本不像普通老百姓。
白脸男也站了起来,手持着筷子就扎向姜烈渊眼球方向。
姜烈渊朝他们身上踢翻一个桌子,磕碎一个盘子当做武器,扯着白脸男过肩摔。
白脸男吭都没吭一声,离开爬起来和雀斑男一同防御。
“荆阳兵,”王姐脸色变了:“他们骗我们去衙门做什么?”
“恐怕不是要我们去衙门,而是……”
姜烈渊话还未说完,耳骨一动,就听门外多了不少脚步。
他听力极好,虽然这些人很克制脚步声,但他也大概听出了五十多双脚步声。
正埋伏在太阳楼前后门。
临近宵禁的晚上街道冷冷清清,商家也早都取下了灯笼回屋歇息,除了月色外几乎没有亮光。
忽地一声清脆的声响,夜色中燃起一道火光。
小妖嗅觉灵敏,大喊:“有东西烧焦的味道!”
“而是要让我们开门,装作解决纠纷的样子,在里面将我们赶尽杀绝。最后再一把火烧光尸体,死无对证。”
姜烈渊将后半句话说出,众人顿时毛骨悚然,小胖子直接被吓哭了。
“我都不知道我还有仇家,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王姐也闻见了烧焦的味道。
无人回答她,两个荆阳兵又跟姜烈渊扭打了起来。
姜烈渊喘着粗气扬声:“千万不要开门!”
火势似乎越来越大,隔着帘子的后厨都已经能看出火光,呛人的浓烟弥漫。
他们二人不是姜烈渊的对手,姜烈渊一扭他们脖子便倒下再无声息。
这时传来敲门声:“老乡,你们房子好像着火了哩,开门俺们去救火!”
姜烈渊浑身沸血,眼神浑浊道:“方才打斗时很明显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一会儿我引开他们,你们就朝着街上还亮灯的地方跑,他们胆子还没大到敢当街杀人。”
王姐惊魂未定:“咳咳……咳,那些兵跟你有什么关系?”
敲门声还在继续,一下一下诡异又可怖。
姜烈渊也不知道,但他隐隐感觉,余粥似乎也遇到了危险。
“笃笃笃……”
见无人回应,那兵吏禀报道:“大人,里面把门插上了,要不咱们……”
“无事,”领头道:“火势大了,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们加大了火势,木柴承受不了高温发出了爆破声,咔嚓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断裂,紧接着屋内其中一个梁柱坍塌。
前后门都被兵吏堵得死死的,忽地又是一声爆破,直接从墙缝裂开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