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烈渊笑了一下。
就在小妖准备开口骂他时,姜烈渊说道:“你不必去,留在乌地,乌地的父老乡亲也需要人保护。”
辣椒是最好的驱寒工具。
大寒已过,前两天下了一场雨,又下了一场雪。
地上又湿又滑,走夜路经常能被冻出鼻水。
屋中暖洋洋的,滚烫的辣汤上面红油漂浮,咕嘟咕嘟地沸腾冒泡。
大家穿好的竹签耐高温,可以放在里面煮很久。
食物虽没有以前丰富,不过没人在意,只要能暖暖和和地吃一顿,比什么都强。
“等你们凯旋。”小妖举起了碗,像是敬酒似的一顿,喝了口热水。
“会的。”姜烈渊平静道。
大家在一起吃过很多次饭,然而这次一聚,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余粥垂下眼。
但是,事已至此,唯有勇往直前。
余粥擦了擦嘴角笑道:“我们苦练了这么久的打铁花祈福,上天会保佑你们的。”
◎掉小珍珠了家人们◎
“大家看过来, 听拍子!诶对,那边的师傅稳住稳住……好!三二一走!”
“啪!”
铁水在空中天女散花,伴着白雪纷纷扬扬, 每个人身上都蒸腾着白气, 余粥气喘吁吁站定, 汗水滑至下颚。
“好!咱们最后一次排练成功,三天后就正式上场, 师傅们辛苦啦!”
“辛苦辛苦!”
“先走一步哈!”
陈小月眼皮一抬,用胳膊肘撞了撞正在收拾东西的余粥。
余粥望去,拱桥边的树下站着一人。
那人有点傻, 树枝光秃秃的挡不住雪,他手中明明拿了油纸伞却不撑开, 不知道站着等了多久。
“啧啧啧真甜蜜啊。”陈小月调侃道:“你先走吧, 我帮你把柳木棒带回去。”
“感谢。”余粥没再推脱,无奈地见那人冲自己露出个傻里傻气的笑,招招手。
“怎么不打伞啊?”
雪片在杏黄的油纸伞上盘旋。
说实话下的不大,而且就一把伞, 根本遮不住两人的身子。
青石街上路过的小姑娘都没有打伞, 他们两个大男人倒是挺懂照顾自己。
姜烈渊悠悠回答:“那当然是我一个人打伞没意思。”
余粥听乐了, 怎么两人一起打伞更好玩?
“把伞收了吧, 雪不大。”
油纸伞收起,扑面而来的雪花像蝴蝶般停在他们的眉睫、衣襟和袖口。
余粥在桥上伫立,用手接住了一片玲珑的雪花,在掌心融化。
姜烈渊也昂首望去这江南水乡。
乌地似乎总有股浓郁的桂花气息, 冬日以前是真花香, 冬日时也不假。
聪明的商贩们总会用桂花来做各式各样的物品, 有桂花酒, 桂花糕,桂花手链。
传说这柄油纸伞,都被桂花熏染过。
长街不再是往日的热闹,这么一看颇有些冷清,每两公里都有士兵站岗。
余粥正看河面看得出神,忽然肩膀上一暖,不知何时姜烈渊给他披上了件朱红色大氅。
余粥刚排练完并不冷,甚至脸上还泛着红晕。
大氅领口处有一圈雪白的绒毛,簇拥着他俊美的面容,一颦一笑更如墨画勾勒般灵动精致,恍若谪仙。
“我不会挑,让裁缝帮我参谋的。”姜烈渊一手搭在他腰上,指头点点道:“裁缝问我要送的人是什么气质,好搭配衣服。我说我夫郎怎么穿都好看,哪怕套麻袋都跟天仙似的,裁缝怒了让我做麻袋去吧。”
余粥忍俊不禁。
“他肯定是嫉妒我,”姜烈渊咂嘴:“啧啧啧,人心可畏。”
“是啊人心可畏。”余粥斜了他一眼。
这时桥边一个士兵跑来跟姜烈渊道了句“报告”,要汇报什么。
余粥自觉走开,在不远处等候。
姜烈渊歉意地看了他一眼,与士兵开始交谈。
余粥望着姜烈渊的背影,脑海中莫名蹦出“古来征战几人回”这种不吉利的话,他连忙摇头忘掉。
三天后,是打铁花祈福之日;
但同样也是他们出征之日。
他们要夜袭荆阳城。
余粥不懂这些战事,只知道小说电视剧里的打仗,要真真正正发生在姜烈渊身上了。
而且他们知道突然袭击,难道潘金龙就想不到吗?
其实在哪余粥都不觉得安全,只有姜烈渊在的地方,他才安心。
他见姜烈渊点头结束谈话,朝自己走来,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顶:“回家吧。”
“我想去老房子看看,陪我吧。”余粥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老房子一切都是原样,除了被芈莲逃命时借住过一晚,床单有些皱。
余粥推开窗,眼前已是银装素裹,连枯枝上都积了层白雪。
“好久没回来了,柴有点潮。”姜烈渊鼓弄了好久终于生起了火,他们准备在老房子吃完饭再回去。
懒得去河边打水,便直接铲雪放锅中煮化。
看雪看够了,余粥合上窗户,坐在床边伸出手靠近小炉子。
“好怀念。”姜烈渊蹲在他面前也伸手烤火。
余粥勾了勾嘴角,故意刁难他:“你还记得咱们在一起,吃过的第一顿饭是什么吗?”
“胡辣汤,杨婶做的。”姜烈渊不假思索。
余粥怔愣,不死心:“第二顿呢?”
姜烈渊哑然失笑,配合着他无聊的游戏道:“辣子鸡,我从外面买回来的,那天你还被我吓哭了;你给我做的第一顿饭是土豆泥拌面,是我爱上你厨艺的开始;第三顿饭是……”
姜烈渊记得井井有条分门别类,饶是余粥都记不住,只是想随口问问罢了。
没想到关于两人的点点滴滴,姜烈渊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握着余粥的手搓了搓,温暖着余粥还微凉的指尖道:“金拱门的土豆饼。”
回忆席卷而来。
等穿越回去一定要给当地麦D劳送一面锦旗,不仅是两人缘分的初遇,更是靠微笑土豆饼相认的奇迹。
老房子的桌边和灶台角都被姜烈渊裹上了软布,余粥也记得,这是那天自己起身险些撞到头,姜烈渊做的。
所以,姜烈渊怎么会记不住有关余粥的一切?
余粥属实感动,决定坦白一件事:“其实,我一开始觉得你有自.杀倾向才让你蹭饭的。”
姜烈渊:“……”
穿书局的狗屎规定:穿书员返回必须肉.体自.杀才会回去。
“还有什么要坦白的?”姜烈渊气笑了。
“有,”余粥点头诚实道:“我很吃许昭的醋。”
许昭,多么久远的一个名字啊。
两人对视,都默契地笑出声,肩膀一颤一颤。
“那我也有坦白的。”
余粥听姜烈渊说,还以为他要坦白什么搞笑的事情,谁知听他一本正经道:“第一次亲吻,不是你亲我,是我趁你睡着时,偷亲的你。”
这是余粥没想到的,他来了兴趣:“什么时候?”
姜烈渊脸侧也泛红,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很早之前。在你亲我之前,在你跟我表白之前,在……你还没有喜欢上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你了。”
余粥睁大眼睛。
与姜烈渊深邃的眉目对视,余粥好像想起来了。
也是在笑脸土豆饼那天,姜烈渊说自己要走,他舍不得姜烈渊,又联想到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自己,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但很奇怪,他竟然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梦中梦见姜烈渊亲了自己的额头。
“不是梦,是真的。”姜烈渊承认罪行:“是我捏了你的睡穴,然后偷亲的你。”
大眼瞪小眼片刻,又不约而同地笑成一团。
“你真是绝世大混蛋啊。”余粥笑骂道,轻轻掐着他的脸颊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确实是我先喜欢的你。在我还是学生时,看的那本丧尸猎人姜傲天,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姜烈渊眼底缱绻,呼吸交织,交换了一个深入的吻。
分开时,嘴角晶莹。
“我喜欢的姜傲天,真的会突破次元来到我身边。”余粥不由得鼻尖有些酸楚,手搂着他的肩膀,在温暖的怀中轻声道:“我好幸运。”
人不可能永远倒霉吧。
余粥时常这样安慰自己。
逃自习去大排档洗盘子的余粥,入公司之处被队友瞧不起排挤的余粥,那个从金主的酒局逃出来的余粥,在妈妈病床前哭的撕心裂肺的余粥……
每个身影都渐渐地汇聚成现在的他。
曾经鲜血淋漓的伤疤如今已经长好。
余粥早就顿感,他不觉得疼。
其实就这样孑然一身走下去也无妨,但偏偏有人朝他伸出了宽厚的手掌。
邀他在往后的人生路上,一起走。
介于他们抒情太久水都烧干了,所以最后两人随便吃了点白面条。
虽然没有配菜,但白面条撒盐的滋味也不错,墙角的缸子里还有腌的咸菜,拌在一起呼噜呼噜吃了。
吃完后该回家,一推门,已经漫天鹅毛大雪。
脚下碎琼乱玉,天上大雪纷纷。
余粥很少见雪,也止不住兴奋,拽起一把雪就朝姜烈渊扔过去。
姜烈渊不甘示弱,胜负欲上来了,就在他要将雪球塞进余粥大氅里时,忽然听余粥大声说:“姜烈渊,咱们有机会一起白头吗?”
余粥眉眼弯弯,用最轻松的口吻说出他们的人生大事。
姜烈渊一向是理智主导大脑的人,但他现在不想思考任何事情,也同样朗声承诺道:“咱们一定一定会一起白头!”
“大丈夫一言九鼎!”余粥笑道,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姜烈渊小拇指勾上去,携着一片冰凉的雪花,嘴唇和雪花一同贴在余粥的额头上。
灯火如昼。
万人空巷,大家都聚集在乌地最广阔空旷的河岸,几乎没人缺席。
芈莲一众人身披铠甲,站在视野最好的中央观看,陆玉笙偏头,懒洋洋地将手搭在他肩膀上;
宋清庙手持卷轴,与百姓站在一起。
四周皆挂上了红灯笼,一支队伍举着手工做的彩龙鱼贯而入,龙头凶神恶煞,绕场地走了三圈,似在吓退妄想伤害它子民的宵小之徒。
“舍得吗?”陆玉笙打趣问了句。
姜烈渊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但没有理会,身上的铠甲衬得他更加高大威猛。
余小弟和余小妹被杨婶和小妖牵着,余小妹忽然道:“大哥他们来啦!”
一阵撼天动地的唢呐声气势如虹,响彻黑夜!
众人立刻安静屏息凝神。
“一打——风调雨顺,河清海晏!”
最前面是位编着麻花辫的姑娘打头,身法利落,标准地打出第一个漂亮的铁花。
陈母骄傲地微扬下巴,目光追随女儿的身影。
唢呐声婉转依旧。
“二打——五谷丰登,金玉满堂!”
铁水纷扬落地,在地上溅起一个个怒放的花朵,天地皆被照亮。
王姐抿了抿烟嘴,眼角眯起,细纹浮现。
宋清庙眼角有些湿润,接过旁边女官的帕子擦拭。
“三打——健康万福,消灾消难!”
龙身起伏飞舞,从火花中穿梭飞驰,不少爹娘将孩童抗在肩膀上,肉嘟嘟的小手们似乎要抓住龙须。
威严的龙神放慢前行的脚步,要庇佑每一位纯真善良的生命。
“四打——天长地久,子孙满堂!”
少年帝王面容平静,眼眸倒映着人间的星河。
陆玉笙望了望他,嘴角满足地翘起。
“五打——战士凯旋,国泰民安!”
姜烈渊在纷落的火花中一眼就看见了余粥。
余粥双手持柳木棒脚步一顿,用全身的力气朝黑夜中一打,铁水在夜空中四散,宛如被揉碎的星辰降临人间。
“嘭!”
他分明的下颌,挺秀的鼻梁,还有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都在灿烂的光影中美好得如梦境。
余粥回头,四目对视,这一秒时间被无限拉长。
唢呐吹至高.潮,贯彻在场每一人的耳膜。
“六打——六六大顺,恭送陛下与我乌地儿郎出征!”
黑夜如昼。
已经有许多人都泣不成声。
出征队伍中,有妻子的丈夫,有孩童的父亲,更有一张张青涩的面容,不知是谁家勇敢的儿子。
今夜不仅是来看打铁花的,更是来送别的。
“诸位的恩情,芈莲铭记于心!”
少年帝王拱手,朝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扬起声调:“寡人的战士们!乌地的儿郎们!今日你们为芈家征战,来日寡人许诺你们以及你们的祖祖辈辈,荣华富贵!”
“愿为陛下死!”陆玉笙突然带头高声道。
他这一喊,激发了战士们的满腔热血,一声声的“愿为陛下死”此起彼伏,字字铿锵。
马儿抬蹄长鸣。
曾经余粥骑它冲入火海救姜烈渊,如今它再次陪着姜烈渊出征。
姜烈渊注视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余粥眼中微红,夜风扬起他的衣袂,朗声道:“愿将军此去平安,胜仗凯旋!”
姜烈渊眼眶滚烫,喉结上下滑动。
余粥垂下眼,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手背。
他亲手为姜烈渊佩戴头盔,手不敢有丝毫的颤抖,生怕哪里没有佩戴正确。
“姜烈渊,”余粥抬起那双被热气熏红的眼睛,郑重严肃地凝望他,张口一字一顿道:“回来,风风光光办一场。”
“我的阿渊,百战百胜。”
姜烈渊展开眉头,英气的脸上笑得那么温柔:“等我。”
“战士们,启程喽!”
作者有话说:
打铁花情节有借鉴视频博主“江寻千”小姐姐打铁花,超级腻害!
没错老姜要分别一段时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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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粥腰腹被踹了一脚。
他皱了皱眉, 翻了个身继续梦乡,一只肉乎乎的拳头精准地打在他胸口,紧接着抢走了他肩膀上的被子。
余粥生无可恋地睁开了眼睛。
余早早和余昭昭不愧是亲姐弟, 睡梦中跟打怪兽似的一直乱动。
正想着, 余早早嘴里说着梦话就要去拔余粥头发, 余粥一个激灵坐起来。
睡意全无,他叹了口气, 蹑手蹑脚地下床,给两个打怪兽的小凹凸曼盖好被子。
推开门,晨光熹微。
姜烈渊出征已有半旬。
余粥走出卧室, 在院子中伸了伸懒腰。
一开始或许还是有些不适应,但留在乌镇的大家也不是天天闲得发慌, 他们自愿听从宋清庙安排, 每人每天各司其职。
例如余粥,就是去可追楼和大家一起清点包装再发配口粮,另外加上给乌地驻地的战士们做饭。
忙碌起来,余粥偶尔会忘了姜烈渊。
但只要一空闲, 脑海里自动就会被“姜烈渊”三个字充斥。
余粥最担心的是他能不能吃好, 他食量大, 还有低血糖, 每天吃的合不合胃口?
胡思乱想也不能扰乱生活节奏,余粥打着哈欠烧开水。
先给大橘和三花的碗中倒鱼汤糊糊,再回到灶房熟练地打三个鸡蛋拌匀。
姐弟俩还小,对战争是又害怕又好奇, 实在不敢自己睡觉。
余粥便允许他俩晚上抱着被子跟自己挤一起。
黄澄澄的鸡蛋液与面粉拌匀, 再摊入油锅中。
余粥方才心算了下, 家里这些吃的, 只要不天天大鱼大肉,应该能撑个四五十天。
鸡蛋饼成型,撒上葱花和芝麻,捞出放盘子中。
这边再倒油煎昨天的剩火腿。
余粥放下铲子去喊姐弟俩起床吃饭,开窗透气,回来后火腿煎好了,锅里的小米稀饭也浓稠香甜。
一盏茶后,余昭昭拉着迷迷糊糊的弟弟坐在凳子上,望着丰盛的早饭,睡意也消散了几分。
“快吃吧,一会儿凉了。”余粥给他俩卷了个鸡蛋饼,鸡蛋饼里面夹着火腿和土豆丝。
余昭昭喜欢喝甜甜的小米稀饭,而余早早习惯加榨菜,余粥便让他俩自己去调料罐里放。
今天的鸡蛋饼煎得格外成功,外边一圈焦焦脆脆的颇有层次感,配合着清爽的土豆丝与鲜香的火腿,味道不输别人。
余粥端起碗喝了口香喷喷的小米稀饭,听到余早早问:“大哥,大嫂怎么还没回家啊?”
余粥宠溺一笑,刮了刮他鼻子道:“坏人打跑,他就回来了。”
余昭昭歪头道:“那坏人什么时候跑啊?”
“很快的。”余粥想起姜烈渊的话,笑道:“等他。”
“早啊余老板。”
“陈姑娘也早。”余粥笑盈盈地打招呼,推开可追楼大门,却见有人比他们更早。
小妖和王姐是一直住在可追楼二楼,还有小蝶。
按照王姐的承诺,将隔壁太阳楼和可追楼一楼大堂让出来,作为官府的物资仓和发配点。
介于他们几个是熟人,在安排时便将他们几人排在了一起,外加岭南供应商,共六人。
小妖也哈欠连天,道:“王姐昨天熬了一宿算单子,小蝶也喊不醒,我先下来了。”
“无事,让她们多睡会儿,今天活儿少。”余粥环顾了一圈道。
虽然每家每户多多少少都有囤粮,但官府也要尽义务;
每天发的分量虽不多,却能保证不会有人饿死。
“昨天是我和余老板搬的货,那今天我俩来登记。”陈小月井井有条道:“东西昨晚都分配好了,一人一份,你们搬到前面来就行了。”
“好。”小妖和岭南供应商答道。
一开始,在他们这个物资点,每天大概只有十人左右来领。
宋清庙担心是因为大家脸皮薄,不好意思来拿,便亲自带头挨家挨户劝说一定要来拿,现在不吃也囤着,何况物资不仅有吃的还有各类中药。
后来大家渐渐听劝,他们这个物资点也忙碌了起来。
王姐和小蝶醒后也下来帮忙,大家一上午就送出了快两百份的物资。
临近晌午终于能喘口气儿,陈小月给大家分了陈母熬的提神驱寒汤,酸酸甜甜的甚是好喝。
“对了你们知道不,”岭南供应商挤眉弄眼:“隔壁呦呦郡,听说不仅饥荒,还发生瘟疫了。”
呦呦是一个郡县,离乌地不远,相当于地图上的邻居。
王姐忍不住吐槽:“你人在乌地都没走,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余粥忽然想起来姜烈渊说的语言——如果乌地没做准备和干预,那现在饥荒瘟疫的就应是这里。
芈莲曾经承诺打仗不超过一旬就会结束,如果真是如此,那现在已经到了最疲惫激烈的中后期。
“这倒是真的。”陈小月放下茶杯道:“昨日我和小蝶去给戍边士兵送的饭,见几个士兵正押送着几个百姓模样的人。”
小蝶举手要发言,晃了晃脚道:“里面还有大着肚子的女人和小孩儿。”
“对,”陈小月接着道:“于是我就问他们是谁,那士兵偷偷告诉我,是别的地方来逃难的人。”
王姐持着烟杆,红唇抿了抿道:“都是苦命人啊。”
众人唏嘘感慨了一阵,该做饭了。
秉承着“谁送饭谁不做饭”的公平原则,余粥和小妖可以先稍作休息。
但是余粥看到今日的菜单,芋头红烧肉,忍不住上去炒了个糖色。
陈小月:“……你真的好有形式感。”
吃饱饭才能打好仗,士兵们的伙食不会被亏待。
芋头泥被炖得软烂黏糊,吸满了肉汁;
而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又被裹上了满满的芋头泥,又顶饱又下饭。
余粥和小妖将饭桶搬上小推车出发,正午暖阳当空,消融的雪水叮铃。
“那个岭南人知道这么多小道消息,也不知道荆阳究竟怎么样了。”小妖冷笑一声。
“是啊。”余粥赞同道。
哪怕一点消息也好。
“也不知道傻大个儿有没有赢。”小妖道。
余粥好笑地望着他:“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小妖顿时炸毛:“谁跟他关系好!呸呸呸真别乱说!”
“好,不乱说。”余粥忍俊不禁:“他肯定会赢,就是不知道吃没吃好,是不是饿瘦了?别看他壮其实他有点低血糖,不补充糖分的话会晕倒,我给他带了桂花糖也不知道吃了没,他……”
余粥碎碎念起来。
小妖表示自己真嘴贱,就不应该提起姜烈渊。
驻兵地并不远,不到一个时辰便能走到,只要穿过一段荒无人烟的小路就能抵达。
这段小路曾经都是树,但下了一场大雪折断了不少,就显得道路崎岖。
余粥和小妖都是男子,力气大一些,便直接将板车停留原地,两人抬着桶走。
一路上两人都走得小心翼翼,但莫名会听见木枝咯吱声。
就像有人踩上去一样。
有人跟了他们一路。
“咳。”小妖咳嗽了一声。
余粥会意。
他们改为单手拎桶,各自从袖口摸出防身小刀。
然而就在此时,他们听见扑通一声。
“求求、求求你们!给我妻女一点饭吃吧,求求你们了!”
余粥和小妖愕然,回头,是个浑身狼狈的男人。
他也不再小心翼翼地跟踪了,而是直接跪地哀求,哭着给他们磕头;
而远处站着个脏兮兮的女孩儿和妇人,捂着嘴忍住哭声。
荆阳城内,芈莲驻兵地
“已经打下一半儿了,”陆玉笙大大咧咧地撩开军帐,抹了把脸上的血污道:“潘金龙那狗贼,早晚得投降。”
少年帝王放下地图,乌黑的眸子一动,眉头微蹙:“总觉得忽略了哪里。”
“嗐你就是想太多了,别想了,吃饭吧。”陆玉笙笑嘻嘻道。
芈莲嫌弃:“你身上怎么这么臭,滚出去把脸上的血洗干净再来见寡人!”
这些天为了鼓舞士气,芈莲和将军们都同吃同住,吃的伙食和士兵们一模一样。
陆玉笙搓了把脸,正巧见着一名白发男子和姜烈渊路过,便打招呼:“嘿,铁柱兄,姜兄,一起干饭啊。”
墨鱼笑容阴森:“请不要喊我铁柱,谢谢。”
姜烈渊怀中抱着个小罐子,婉拒:“不吃。”
陆玉笙:“现在不吃一会儿就没饭了,下顿要明天晚上才有。”
他见姜烈渊躲躲藏藏的眼神,恍若大悟,义愤填膺道:“好啊姜兄,我懂了,你是不是要一人开小灶!”
姜烈渊还真心虚了。
“姜兄啊姜兄,哥几个一起出生入死,哥们把你放心上你跟哥们耍心眼,你…”
“闭嘴住口一起吃。”姜烈渊烦躁地打断道。
“这就对了嘛。”陆玉笙舒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