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稳拿深情剧本—— by祝麟

作者:祝麟  录入:02-10

季眠眼看着陆舸的脸在一瞬间变了颜色,一副已经神游到九霄云外的表情。
他不禁疑惑:“陆先生在想什么?”
陆舸幽幽看他一眼。
“想跟仙子上床。”
季眠怀疑是自己烧迷糊了,连听力都出了问题。
仙子?什么仙子……上……上什么?
陆舸却没再提这回事。
他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同季眠聊着天。
季眠本来就不是很清醒,被他念叨得直犯困,没多久眼睛就闭上了。
陆舸:……
这礼貌吗?
于是,他说话的速度缓了一些,音调也缓缓放轻了,像是有人在慢吞吞地,一格一格按着陆舸的音量下键。
几十秒后,音量彻底归零。
他不说话了,看着床上睡着的人弯了弯唇。
盯着看了一会儿,陆舸低头看了眼表,九点多了。今天公司有事情,他来得晚了些,现在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陆舸静悄悄地起身,来到卧室门前,按住门把手。
季眠迷迷瞪瞪的,却感觉到身边轻微的动静,睁开眼睛。
“陆先生要走了?”他的鼻音有点重。
陆舸开门的动作一顿,转过头。
一看季眠,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句:“大少爷要我留下?”
他松了手,两秒坐回原位,道:“也不是不行,但我睡觉爱翻身,占地方,你得往里头挪挪。”
被子下面,季眠默默张开胳膊,把自己的床盘圆了,守卫自己的领地——尽管床大得能塞下十个人,他把臂展伸到最开也没这床的一半宽。
陆舸本来只是随意地一说,逗逗他的大少爷,结果这话莫名其妙进了他自己的耳朵里,反复品味。
床上的被褥看起来仍旧很厚,像陆舸这种体热的,躺久了就会难受。
但他忽然想:要真跟季眠睡一块儿,热一点也不是不行,不过是出点汗而已。
陆舸设想了一下,发现跟季眠睡在一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大少爷虽然瘦,但腰还是软的,搂在怀里刚刚好。
晚上要是季眠发烧重了,他把人抱着一下就能感觉到。
如果季眠咳嗽,他能给他拍背、顺气,等怀里的人平静下来,再用指腹一寸寸去捋他硌手的脊骨。季眠要什么,他就给他什么。
陆舸的耐心不算多,但要是做这种事情,他一整个晚上也不会腻烦。
他又往远了想,觉得几十年也不会烦。
这世上就没有陆舸想干却干不成的事情。
他打包票,他要是做护工,周忠都不如他。
脑海中的画面一帧帧的,像是被打了暖光,温暖得让人心生向往。
陆舸就只是这么想了一想,就不得不抬手捏住自己的鼻子,闷住鼻腔里的一股上头的酸意。
这想象有点太爽了,爽得他眼酸。
他真想睡在这人身边,照顾他一辈子。

第55章
季眠的感冒用了五天才有了好转的迹象, 不发烧了,不过仍然没力气,腰软腿软, 只能躺在病床上,因为长日不出门整个人精神状态都有些蔫哒哒的。
陆舸下班抽时间过来, 这天不知道公司有什么重要会议, 他的衣着格外正经。
一身西装穿得规规矩矩, 领带都还在衬衣领子上系着。
季眠起身要坐起来,撑着身子的两条手臂却一直在微微发抖。
“肌无力啊?”陆舸忍不住嘲他。
季眠懒得理会他, 继续用他两条颤颤巍巍的胳膊撑身子。
陆舸看不下去了, 俯身架住季眠的胳膊下方。一个用力把人架起来。
他服务很周到, 架起来以后还要帮他拽被子, 拉枕头。
两人的距离一时挨得极近,陆舸的呼吸洒落在季眠的头顶,他一抬头几乎能撞上对方的下巴。
季眠在陆舸动作时不得已全程低着头。
陆舸今早忘戴领带夹,黑色丝质领带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垂下, 在季眠眼前晃来晃去。
他被晃得眼晕, 索性伸手扯住了领带末端,想说帮陆舸“固定”一下。
被他扯住领带的人却忽然间不动了, 捏着被角的手顿在半空。
季眠抬头, 便瞧见陆舸垂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黑眸中情绪翻涌, 突然之间叫人看不懂了。
他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歪过头:“陆——”
吻上季眠的唇角之前,陆舸没想过自己会那么经不起勾。
只是被拉了下领带, 只是看起来有点像是季眠在向自己索吻, 只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些, 近得令他以为眼前的人是他触手可得的。
可当嘴唇碰到季眠那一刻,陆舸如梦初醒,心凉了半截。
他望着季眠近在咫尺的错愕双眸,知道自己做了件蠢事。
心跳瞬间加速,心慌的情绪甚至超过了和季眠亲吻的亢奋。
两秒过后,陆舸胸前多了一只推开他的手。
推着他胸口的手不重,还在发抖,但用尽了季眠所有的力气。
他噌地直起身,嘴皮子翻得飞快,光速道歉:“是我不好,你别动气。”
这大概是陆舸头一次道歉这么真诚迅速。
季眠低着头,气息不稳:“出、出去……”
陆舸就出去了。
房间内安静下来,只有季眠的沉闷的一呼一吸声。
【哦豁,原来他真的喜欢你。】系统开口道。
季眠平复了下心情,没吭声。
【你打算怎么做?拒绝他?】系统说完,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句废话。
拒绝是肯定的。
季眠曲了曲腿,抱自己抱成一团。
陆舸喜欢他。
季眠将陆舸视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朋友,他很珍视这位朋友。
短暂的无措过后,季眠冷静下来,开始寻找能够将伤害降到最低的方式。
【陆先生是个很好的人。真的。】
系统:【嗯。】
陆舸的确是个好人,也会是个非常好的伴侣。但系统也知道,季眠的心里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了。
季眠:【我不想他难过。】
陆舸希望他开心,可他能够回赠给对方的,却只有痛苦。
系统默了默,只能道:【长痛不如短痛。】
卧室外,陆舸靠门站着,舔了舔嘴唇,咂摸了一下滋味。
是苦的。
说不后悔是假的。说不生气也是假的。陆舸生自己的气,气他这辈子都没犯过几次蠢,却偏挑在这种时候。
他淡淡垂下眼,插在长裤口袋里的手微微地发着抖。
陆舸这辈子没怕过什么。可现在,门内的人不过一句软绵绵的“出去”,却让他感觉恐慌。
他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有点放心不下。他怕气极后的季眠会做出什么事来。
回转身,重新敲了几下门。
门内无人应答,陆舸等了两秒,旋开门把手进去了。
卧室里的青年仍然坐在床上,神色如常。
“陆先生。”季眠缓缓开口,语气比他和陆舸最初认识时还要冷淡。
而从他漂亮的唇瓣里吐出的话语更是无比绝情:“你以后……别再过来了。”
当陆舸对上季眠微冷的眼神时,立刻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回到了原点。
这还不是最糟的。
——他再没可能靠近这人了。
陆舸站在原地,有一种把车开到绝路的感受。
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似的,倏地被抛到空中,再猛地坠落下来。心脏一会儿热得发烫,一会儿却像是被扔进谷底凉了个透。
饶是他再喜欢,这人也不是他的。
“至于么?大少爷。”陆舸笑了笑,指尖颤得更厉害了。
他不甘心,在季眠身边坐下来,死皮赖脸道:“人的心脏有三百克重,那么沉,多装我一个怎么了?”
“……”
季眠只无声地望着他。
陆舸的手攥紧了。
他知道自己在季眠这里是完蛋了,连垂死挣扎的可能性都没有。
如果季眠健康,即使花一辈子,陆舸也会想办法让他爱上自己,咬死了绝不放手。
可现在,陆舸望着床上那道几乎可以用“薄”来形容的青年,嗓子眼猛然堵了一下。
他不想他不开心。
他火大,心脏这颗气球被这股子无名火填得满满当当,仍然是在气自己。
陆舸这人有病,生着自己的气,却偏偏想要无差别扫射别人,尤其是季眠。
他想指着季眠的鼻子凶他,又舍不得。这种情绪大抵可以算是一种另类的气急败坏。
一怒之下,陆舸抄起床边半块季眠吃剩下的面包,狠狠咬了一大口。
惊愕之下,季眠连人设都忘记维持,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你——”
他眼看着陆舸在自己咬出来的豁口上啃了一口,鼓起的腮帮子动几下咽下去。
“你、你……”季眠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吃他的东西?不,是为什么吃他剩下的东西!!?
陆舸啃完了,还要气他:“大少爷以为之前剩下的饭菜是谁帮忙解决的?呵,垃圾桶?”
知不知道他每天要多运动一个小时才能消耗完过剩的热量!
季眠的脸腾一下红了,但不是被气的,说不出的羞恼和尴尬。
——他真以为是垃圾桶解决的!!
陆舸看着他通红的脸,拼命咬牙,更气了,气得心脏密密麻麻地疼。
妈的,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
再喜欢……也不是他的。
不是他的。
陆舸再没去过许家。
他的生活正常如旧,晚上用不着再去找季眠,他在公司待的时间便更久了,成了彻头彻尾的工作狂。
人只要一忙起来,其他的什么事情就都会忘记。陆舸显然明白这个道理。
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的状态很充实,实在闲的时候他甚至能自我开解:这样也好。反正,喜欢上一个病秧子又没什么好处。
爱上季眠,就跟爱上一块木头没什么区别,甚至木头至少不会在大半夜的时候咳嗽,扰人清梦。
陆舸想着,轻蹬了下面前的桌腿。
一周后。
“陆总,这是您今天的日程安排。”唐特助将一张打印出的表单放到陆舸的办公桌上。
陆舸躺在办桌后的靠椅上,上身向后仰着将弹性椅背弯成了一个大钝角,两条小臂交叠在脑后,双腿毫无形象地搭在前方的办公桌上,正盯着天花板出神。腰间的西装布料被他的动作蹭出几道褶子,但陆舸并未在意。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唐特助心中有些忧虑:已经上班半个小时了,自家工作狂老板居然连一丁点任务都没处理。
虽然不难理解人偶尔会产生懈怠心理,但放在陆舸就显得很匪夷所思了。
而且,陆舸这样的状态已经不止一两天了。
前段时间疯得要命,甚至连陆家都舍不得回去,就留在公司里当工作狂。
可从上周的某天开始,忽然就变成这样一副消极怠工的模样,至今已经快有近一周时间了。
不过虽是消极怠工,但陆舸还是会处理要紧事务,只是把另一半琐碎的统统抛给了手底下的人去做。
说起来,最近自家老板怎么不去许家了?跟许大少爷闹矛盾了?唐特助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家老板。
陆舸在短短两周就完成了从工作狂到现在这种颓丧状态的转变,其实是有原因的。
他自认不是个纯粹的恋爱脑,哪怕是几个月前,当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季眠之后,他也坚持认为工作和爱情的比重是对等的。
可直到上周离开许家后他才发现,自己连续一周高强度工作带来的成就感,竟然还不比哄着季眠多吃一口虾仁带来多!!
陆总事业心严重受创,愤而摔笔。
天花板白得发亮。
陆舸在靠椅上眨了下眼睛,忍不住想自己离开的这两周,某个不爱吃饭的家伙瘦了没。
这一想,思绪又有些停不下来了。
他倏地收腿坐起身来,在唐特助错愕的目光下,拨通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数秒后,电话被接通,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喂?”
陆舸的声音带上惯常的轻佻笑意。“好久不见啊,秦总。”
对面辨认出他的声音,语调一瞬间冷了。“陆总有事?”
“秦总还记得欠我的人情吗?”陆舸勾唇,“我是来讨债的。”

陆舸不再来往许家的两周后, 季眠忽然发现,秦琰过来许家的频率变高了。
他起初以为对方是冲着许知夏来的,直到秦琰连续三次带着食物过来, 并且会陪在他身旁督促自己吃饭。
季眠不傻,当即便想到了陆舸。
跟秦琰一起坐在卧室里的桌边, 季眠慢腾腾地咽下一口虾仁。
他心里想着陆舸, 很少将目光分给身边的秦琰。
秦琰望着他的侧脸, 想起陆舸在电话里拜托他的话,难以相信是从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伙口中说出来的。
陆舸的要求不难, 只让秦琰在闲暇时间过来, 哄着“许池秋”多吃些东西。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要求, 让秦琰有点恍惚。
他跟许池秋做朋友, 有十来年了。陆舸才跟池秋认识多久?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秦琰甚至生出了一种难言的羞耻感,像是有人在指责他这几年来对许池秋的忽视。
客观讲,做朋友做到秦琰这个份上, 算不上薄情。许池秋从小到大, 每次一住院,秦琰哪怕是翘课都会来陪伴他。
但人总有耐心告罄的一天。没有深入骨髓的爱, 没人能做到十年如一日的耐心。
“池秋。”秦琰忽然喊了一声。
季眠偏过头看他。
一双漂亮的瞳孔极为平静柔和, 但这双眼睛没有了秦琰很熟悉的光彩——以往许池秋见到自己时,眼中总是浮现的那种耀眼光芒。
自己有多久没有认真地注视过这双眼了?秦琰甚至想不起来, 那样耀眼的光芒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消失不见的。
秦琰恍然间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什么,曾经对他而言极为重要的东西。
“怎么了?”
“……”
秦琰摇摇头, 笑容发苦。“……没什么。”
心脏出乎意料的并不很痛, 只是有一些麻木, 像是破开了一个大洞,空落落的。从那洞口里灌进来的冷风,巴掌似的扇在秦琰脸上,令他难堪、羞耻、怅然若失。
但他却也明白,自己早已无力去填补了。
从季眠的卧室离开时,秦琰一头撞上正从楼下往上走的许知夏。
看到秦琰失了魂一般的表情,许知夏不由得蹙了下眉。
“琰哥。”他打了声招呼,便要与秦琰擦肩上楼。
秦琰出神地盯着许知夏看。
这些日子以来,许知夏有意无意的疏远他并非没有察觉,只是彼时他工作太忙,并未将这变化放在心上。
可现如今,内心的空洞令他彻底失了分寸,患得患失。
强烈的惶恐情绪跳将出来,将秦琰猝然攫住。他忽然伸出手攥住了许知夏的手腕。
“知夏……我喜欢你。”
“……”
许知夏愕然望着他。
按照他对秦琰的了解,对方绝不该在此时同自己表白。秦琰是个喜欢求稳且不甘失败的人,而眼下的时机并不成熟。
秦琰的表白在他的预料之外,却在那已经被他放弃了的计划当中。
不该如此……他明明已经放弃了。
许知夏莫名不安,有一种好像一切都要脱离轨道的崩坏感。
他的心跳陡然急促起来,一瞬间陷入一种难言的巨大恐慌中。“琰哥,抱歉我……”
“知夏。”秦琰开口打断了他,“别拒绝我,求你……”
至少……别在现在。
秦琰身后的卧室门“咔哒”打开。
看清从门内走出的那个人时,许知夏脚下的台阶仿佛失去了应有的质感,变得绵软、虚无。
当他对上季眠看过来的沉默目光,那种巨大的恐惧终于化为实质,在他的脚下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一切已成定局,由不得他反悔,也没有任何后路可退。
周围的空间似乎开始扭曲变形,许知夏用力挣开秦琰的手,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脚下骇人的绵软空间。
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忘记了后方是更加深暗的悬崖。
许知夏踩了空。
失重感传来的那一瞬,他恍惚觉得,背后踩空的台阶像是深不见底的地狱,冰冷的地狱之火灼烧着他的后背。
就像许多年前,他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地狱中的那个脚底染血的少年一样。
那一瞬间,他有想过拯救那个自己最深爱的人。
许知夏想,他和父母也许都错了。
他应该做的不是让着哥哥,而是去爱着他,更加坦率、热烈地去爱着他。
许池秋的心像是无底洞,再多的爱意也无法将其填满。
但至少,如果他的爱能够成为点亮哥哥内心黑洞一束小小的火光,许知夏想,那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一道身影,比秦琰更快地,抓住了许知夏的手。
“知夏!”
【白痴!】系统大声吼道。
季眠的身子是轻飘飘的,拽住许知夏的右手力道也是轻飘飘的,他薄削的身形随着许知夏一同摔下去。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听见很重的“咚”的一声,以为自己要完了。
但几秒过后,只有右手小臂传来一阵剧痛。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被许知夏牢牢护在怀里。
许知夏的后颈散溢出一大片血液。
他撞到了楼梯下的柜子,从颈部划伤冒出的血液被柜子的底沿挡住,形成了一小片扇形。
许知夏意识模糊,却紧紧地抓着季眠的手腕,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掉下去时,“许池秋”伸手了。
许知夏看得一清二楚。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涣散的目光仍然看着“许池秋”,眸光困惑不解。
——他哥朝他伸手了。
可为什么?
季眠被送到医院的几个小时后,右臂荣获一团厚厚的由白色绷带组成的粽子。
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去,结果只是扭伤了手腕,外加一点擦伤。
他伤得不重,得到许知夏醒来的消息后,离开自己的病房去看他。
许知夏戴上了颈托,脑袋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他静静望着进来的人,没有像以往那样装出乖顺的表情,只平静地注视着季眠。
季眠倏然间反应过来什么,心下一顿。
此刻,他突然就明白了这个会在卧室里摆上跟哥哥合影的少年,一直以来究竟在渴望什么,追求什么。
他对上许知夏的双眼,洞悉对方深藏在心里一次次被扑灭却始终不曾消失的某种希冀……
但,他伸手救人,并非出于对这位弟弟的爱,那只是作为“季眠”的本能。
即便不是许知夏,换了秦琰,抑或是旁人,他也只有伸手救人这一个选项而已。
“哥,”许知夏朝他笑了,笑容近乎绝望,“对不起。”
季眠抿住唇,抬手将许知夏额前凌乱的头发拨到一旁。
他并未给出任何回答。
他到底不是许池秋,也无法代替许池秋来原谅任何人。
季眠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内那颗心脏,即使在此刻,也仍然在嘲讽而缓慢地跳动着。
那冷漠的频率属于许池秋。
季眠看着眼前努力向自己扬起嘴角微笑的少年,一向明亮的眸子染上几分无能为力的哀伤,为许知夏,还有为许池秋。
许知夏所渴望的、希冀的爱,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被他得到。
季眠唯一能给的,也只是作为外来灵魂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触碰。
但那并不是爱。
许池秋不会爱他。

唐特助慌慌张张推开陆舸办公室的门, 没顾得上敲门。
“欸欸。”陆舸手里的笔懒洋洋转了两圈,笑道:“唐柏,是我耳聋了还是你刚刚没敲门?”
唐柏定了定神。
“陆总, 许少爷出事了。”
唐柏驱车赶到医院,一路上努力屏蔽陆舸时不时爆发的催促声。
头一次见老板情绪激烈成这样, 他一路没敢细说从电话里听来的经过, 只说是两人不小心从楼梯上掉下去了, 受了伤。
“池秋在哪儿?”
“欸?”唐柏一边停车,一边下意识答:“大少爷, 好像是在923病房。”
“二少爷是在——”
车刚停下, 唐柏话音未落就传来后车门轰然关上的响声。他转过视线, 陆舸已几步绕过车身往医院门口奔去。
不是……他还没说二少爷的病房呢, 出事的是二少爷啊!
他连忙也解了安全带,快速跟上。
唐柏气喘吁跑刚到电梯跟前,电梯还在上头,陆舸没等, 径直钻进步行楼梯。唐柏就只来得及看见陆舸的一片衣角。
站在步行梯和电梯的中间, 唐特助犹豫了。
那可是九楼,他真的真的, 跑不动啊!
923病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季眠下意识望过去。
闯入病房的、正重重喘着气的人,他再熟悉不过。
秦琰神情灰败地站在季眠对面, 原本是在说话的,同样也被陆舸突如其来的闯入打断了。
陆舸目光径直扫向季眠,他的眼睛像是精密的仪器, 一眼瞧准了季眠身上的变化。
右胳膊成了“粽子”, 脖子和手肘有擦伤, 右眼侧的颧骨处贴着药棉,用几条医用胶带固定着,明显能看出在发肿。而且,还瘦了。
陆舸要炸,直接气笑了。
他没敢再多看季眠一眼,上前一把拎住了秦琰的领子,裹藏在衣袖中的手臂,青筋一条条爆起,把人怼在了墙上。
病房里不能大吵大嚷的规矩早被他抛在脑后:“我把人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秦琰没见过陆舸方寸大乱的样子。往常面对陆舸,对方固然再跟自己不对付,也能带着笑脸地喊一句“秦总”。
他登时也懵了:“我……”
季眠也被陆舸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当即过去劝架,没受伤的左手把人的衣袖抓住了。
陆舸没理他,攥着秦琰领口的手愈发用力,几乎要把人箍得喘不来气。
“陆先生,别……”季眠裹成粽子的右手也尽了尽薄力,两三根还能动的手指头揪着陆舸的袖子,“跟秦琰没关系,真的。”
陆舸听了这话,眼珠子动了动。
季眠还以为陆舸被说动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大脑里霎时间响起系统的播报音。
【深情值加300(150x2),贡献者陆舸。】
【深情值加400(200x2),贡献者陆舸。】
【深情值加600(300x2),贡献者陆舸。】
接连几条系统播报音地响起,让季眠无措极了。
【深情值——】系统掐掉了深情值增加的提示音。
“陆……”
季眠再次开口时,陆舸撒了手,表情很淡,也有点冷。“嗯,跟他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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