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眠眼睛缓缓眨动两下,盯着谢珩的睡容,眷恋地出了会儿神。
过了会儿,他还是轻轻推开腰间的手臂,从谢珩的怀抱里出来了。
谢珩怀里一空,立刻清醒了。
季眠还没来得及下床,跪在床沿上,把自己的枕头塞进谢珩怀里,又替他掖好被子:“哥,你接着睡。”
“……”谢珩看着自己怀里多出来的软枕,在季眠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捏了两把。
季眠起床换衣服,谢珩松开软枕,赤着上身坐起来,“要走了?”
“嗯。”季眠边系扣子,边转过身,俯身给了谢珩一个告别吻。
季眠亲的额头,谢珩总有一种自己被睡完对方就无情地穿裤子走人的微妙既视感。
他也有努力让季眠第二天早下不来床,不管谢珩晚上怎么努力,次日早季眠还是凭着过人的毅力从床上爬起来。
谢珩曾经一度为此自我怀疑了很久。
“几点回来?”
“说不准,天黑前应该能到家。”
谢珩想捶床,但忍住了。他接着问:“明天什么安排?还跟他们一起?”
“他们”指的是季眠的那些“狐朋狗友”。当然,狐朋狗友只是谢珩心里的想法,他知道季眠能结交的朋友在品格方面都是很优秀的。
“明天不出去,就在家。珩哥你要是想去哪,我也可以。”
谢珩勾了勾唇,心里平衡了点。
季眠系好最后一颗扣子,低着头说:“珩哥,我们部门下周安排我出差呢。”季眠说了个外省的城市名,又道:“可能得有一段时间回不来了。”
本来打算昨晚说的,但他怕谢珩知道以后又不睡觉了。
谢珩怔了下。
这时候,季眠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两条深情值增加的声音。
他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听到这声音了。
【宋钰跟贺偿工作的地方就在那个省份。】
季眠眯起眼睛,“珩哥,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谢珩确实没想太多,起码比季眠以为的要少。
他只是听季眠说起出差的地点,便记起来还有宋钰这么个人,进而又想到季眠大学时追求对方的种种……忍不住吃了个闷醋。
他问:“要出去多久?”
“大概两个月左右。”
有时候一些重要的学术研讨会,谢珩也不得不前往外省,但通常一周内就能赶得回来。
两个月……也太久了。
但工作上的事情,谢珩哪怕再舍不得季眠,也不会干涉他。
他只抿了下嘴唇,等季眠穿好衣服,把人拉进怀里抱了会儿。
随着时间过去,胸腔里的爱意却愈发浓厚深重,到了一种难以忍受的程度。
谢珩才发现,原来爱这种东西也需要拼命压抑,即便已经拥有了季眠,他仍然痛苦,只不过这种痛苦的滋味也是甜的,掩盖住了其中酸涩的折磨。
爱意太满,时间不够。
一辈子太短了,连爱一个人都觉得不够用。
他贪婪的想要拥有下辈子,想要生生世世。
“可以的话,早点回来。”
季眠应了一声:“好。”
季眠的工作比预想中结束的早了一周。
乘飞机回去之前,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他没告诉谢珩自己要回去。
中午十一点的航班,季眠在下午三点钟抵达, 知道谢珩不在家,他索性也没回去, 直接坐车去了谢珩任职的学校。
两节课中间的长课间, 等上第一堂课的学生们离开后, 他在教学楼的某个教室里找了个位置。
二十分钟的课间,陆陆续续有学生进来。
下午的最后一堂课是大课, 教室里几百号人坐在一起, 谁也不认识谁。
季眠随便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他今天穿得休闲, 模样十年来几乎毫无变化, 混在学生堆里,没有半点违和感。
就是长相气质太出众了,有点乍眼,惹得周围的学生频频投来打量的目光。
他趴在桌子上, 浅浅地怀念了一下自己的大学生活。
“同学, 你不是我们学院的吧?”边上一个男生主动搭话道,“我好像没见过你。”
男生也是广交朋友的类型, 学院里大部分人他哪怕不认识, 也大概有个眼熟。但长成季眠这样的,他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很不对劲了。
季眠笑着道:“不是,我来旁听。”
男生了然地点点头,说:“谢教授的课, 旁听的人还挺多的。”
季眠好奇地问:“他讲得好?”
“讲得是挺好, 但主要还是长得帅。”
季眠忍着笑, “是挺帅的。”
“但你还是小心点,上课的时候装装样子,记记笔记,免得被他赶出去。”
“赶出去?”季眠有些错愕。会有这么严重?
“就……上学期不知道谁把谢教授的照片发学校墙了,第二天好多别院的学生过来凑热闹,搞得本班的学生都没位置坐了。听说当时谢教授为了这事挺生气的,把非本班的都赶出去了。后续很长一段时间,教授看到教室里人数不对,都会查人赶人的。”
季眠原本轻松的表情顿时变了。
差点忘了……谢珩在工作方面是一点玩笑都开不得的。
在外的大多数时候,谢珩都是严肃冷淡的。也就是对他,才总是很好说话。
这时,从教室的前门,走进来一个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高大男人,进门后径直走上台,打开智能讲台上的教学电脑,期间也没抬头往下看一眼,姿态并不高傲,但确实有几分冷淡。
季眠盯着讲台上面无表情的男人看了几秒。
谢珩严肃起来跟平日里在家时反差太大了,甚至让季眠产生了些许的割裂感。
季眠心里头有点打鼓了。
他哥会不会嫌他不正经?
“不过,你要是真抱着学习的想法旁听,估计也没事。”男生说完,犹豫地问了句:“你是吗?”
季眠神情凝重:“……不是。”
他是抱着很不正经的想法过来的。
男生被他一脸凝重的表情逗乐了,宽慰地拍了拍他,“别担心,都是上学期的事儿了。”
季眠却没被安慰到,他开始思考要不要趁着现在还没上课先出去?
上课铃声却在这时候响起。
台前的投影也准备好了,画面停留在PPT的某一页上。
谢珩抬起头,低沉平静的嗓音被扩音器放大后,一直传到教室的最后:“上课。”
谢珩上课的节奏很好,语速不徐不急,讲课的逻辑也很清晰。唯一的缺点就是他上课时太正经,讲话也没什么趣味,稍微有点乏味,但认真听完的确能收获不少。
“现在可以放心了。”方才跟季眠讲话的男生小声说道,“谢老师要查人都是讲课前。”
季眠对他露出一个笑,也压低嗓音同男生道谢:“好,谢谢你。”
人类的眼睛会下意识地捕捉动态的物体,因此上课时交头接耳,对于前面的老师而言是最容易注意到的。
谢珩的目光无意识地扫向右后角落说小话的两个人,原本只是随意地投去一瞥,可当他看到那个白到发光唇边带笑的某个人时,嘴里的话顿时打了个结巴。
教室后面,季眠难得听见谢珩打磕绊,不由得抬起眼看向讲台上,不想和谢珩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季眠:“……”
谢珩于是又是一个磕绊,之后完全凭着本能讲完了剩下两句话,恰好是一个知识点结束。
然后,就再没有声音了。
谢珩单手撑在讲台上,似乎是段落之间正常的停顿。
他低头缓了十几秒钟,冷厉的表情被击了个粉碎。直到耳朵根红得不能再红了,他才接着开口讲后面的东西。
谢珩重新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只不过,剩下的半堂课,他全程都没敢再把眼睛往季眠所在的那片区域看上一眼。
下课后,学生们纷纷离开教室,有几个学生上讲台上排队问谢珩问题。
回答他们的时候,谢珩竭力控制自己不去往别的地方看。
可哪怕他并未转头去看,教室后排已经空掉的座位中间,某个身影的存在感仍旧强到难以忽视。
余光里,那道身影站了起来,朝着他的方向走过来。
季眠排在了最后一个学生后面。
谢珩把头低下去,语速加快了几分。
十几分钟过去,站在季眠前头的男生说了句“我懂了”,跟谢珩道了声谢,才带着纸笔离开了。
教室里,只剩下了面对着面的两个人。
谢珩看着季眠,一言不发,黑色的瞳孔很亮,跟上课时严肃正板的样子差距有些大。是季眠所熟悉的那个谢珩,而且看上去,也没有嫌弃他不正经的迹象。
季眠眼睛弯起来,玩笑地喊了一声:“谢老师?”
“……”谢珩脖颈的皮肤在短短几秒内就被染成了粉色。
季眠眼睁睁看着谢珩一张脸红了个透,也有点惊奇。
他哥居然喜欢这种称呼?
他的手指勾住谢珩的袖口,索性接着这么喊了:“有个问题想问谢老师。”
谢珩的脖颈逐渐由粉转红。“……嗯。”
“有没有想我啊?”
“……”
谢珩半晌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快被撩冒烟儿了。
他抓住季眠的手腕,带着人就往外走。
眼见着要被带出教室,季眠停住脚步:“珩哥,影响不好。”
学校里,知道谢珩有个同性恋人的毕竟是极少数。学术圈子并非一片净土,他不想给谢珩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谢珩回头看他一眼,松开手,自己推开教室门,快步往前走去。
季眠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路上,总有人认识谢珩跟他打招呼。
谢珩找到停车位,开车门进去。季眠过了会儿跟上来,坐上副驾。
清楚自己在季眠面前没什么自制力,谢珩在车里都没敢亲他一下。
从学校开车到家只有二十分钟路程,他从没感觉这条路这么长过。
进入家门后,谢珩不希望自己看起来过于急色,还刻意缓了三四秒钟才去亲季眠,可惜这短暂的几秒钟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谢珩亲得又凶又急,一句话也不说,也没给季眠开口的机会,边亲边去解季眠的腰带,手探进去,把怀里的人摸得呼吸乱作一团。
“哥……”
“谢老师……”
谢珩被季眠喊得腰身发颤,差点没疯了。
季眠被他作乱的手弄得腿软,靠着墙也有些站不住。谢珩索性一只手拖住他的屁股,另一手护着季眠的后腰,把人抱起来进了卧室。
他把季眠放到床上,刚腾出一只手来解腰带,忽然想到什么,手指的动作顿住,抬眼问:“饿不饿?”
快七点了,他想起季眠还没吃晚饭。
季眠把脸埋进枕头里,兀自乐了一会儿,才说:“还行。”
谢珩抓住他细瘦的脚踝,身子压下来。
“那就先到九点。”
于是晚上九点钟,谢珩穿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给季眠做晚餐。
时隔两个月季眠回家,这顿晚餐本该丰盛一些的,但谢珩有点心急,最后的成品也就没那么精致了。
做好后,他守在餐桌边,看着季眠喝完最后一口餐后酒,又把人重新拐回了卧室。
到了半夜,谢珩收拾好一地狼藉,抱着季眠去浴室清理完,开始慢慢地吻他。
季眠连动舌头的力气都没了,被谢珩亲了一会儿,就把他的脑袋推走了。
“哥……困。”
谢珩就在季眠的眉心很轻地亲了两下,“以后……出差的时候会很多吗?”
季眠打了个哈欠,“应该还好吧。”
“那就好。”谢珩轻叹了一声,脸埋进他的颈窝里,闷声抱怨:“太难熬了……”
季眠盯着天花板出神片刻。
“……嗯。”
步入老年以后,谢珩也没能闲下来,过上跟季眠一起闲聊遛弯的愉快老年生活。
学校里时常有事来找他,他以前的那些学生又时不时来拜访一趟……
最让他庆幸又无奈的是,季眠直到七十岁腿脚都还很利索……于是隔三岔五就跟他那些头发花白的老朋友们出去浪。
谢珩也是老了以后才发现,老年人的娱乐项目仍然多得让他痛恨。
春节的时候,住在对面的邻居要去儿女家过年,把家里的鹦鹉拜托给季眠和谢珩照顾几天。
这是他们第四年帮忙照顾这只鹦鹉了,已经掌握了不少经验。
谢珩甚至教会了它新技能。
每次季眠有事情要出门,那只毛色鲜艳的鹦鹉蹦蹦跳跳走过来,鸟喙一张一合:“早点回家!”
季眠:……
他一下听出来这是谁教坏的。
每次他赴朋友约出门的时候,谢珩总要这么对他说一句。
“早点回家!”
季眠拎了拎手里的布袋子,对鹦鹉道:“我就出门买个橘子。”
“早点回家!!”
“……”
季眠眯起眼睛望向客厅,谢珩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对自己带出来的“学生”装聋作哑。
“珩哥?”
谢珩不会对季眠的声音充耳不闻。听见季眠喊他,起身过来了。他辩解道:“它自己学的。”
季眠笑了一下,“你学生什么时候来拜年?”
“不知道,中午吧。”谢珩看了眼他的布袋儿,“我陪你一起去。”
“才十分钟路。”
“……”谢珩沉默地看他。
季眠握住他的手,“走吧走吧。”
两人一同出去,留下鹦鹉孤单地度过短暂的十分钟。
听见关门声,它张开鸟喙:
“早点回家!!”
(第三个世界完)
黑色轿车内, 舒缓的音乐静静流淌着。
项彦明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排上并排坐着的母子二人。
女人生得极美,一身简单素雅的衣裳也挡不住她的美好。
年近四十岁,时光却仿佛从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眼角处的细纹只是温柔化身成的形状。
女人身边搂着一个九、十岁的小男孩,沉默地坐在位子上, 面无表情时像一只摆在橱窗里的精致娃娃。
他怀里抱着一个小书包, 书包外层贴着层他不认识的卡通图案, 是女人之前给他选的。
骆芷书又一次在后视镜里抓住新婚丈夫的目光,不由得笑道:“彦明, 好好开车。”
项彦明咳了一声, “好。”
安静地开了没两分钟, 他假装自然地提起:“在S市那边, 我也有一套房产。过段时间天气暖和了,你跟我去那边看看怎么样?”
有孩子在,项彦明没好意思把话说得太明白。
但骆芷书听明白了。
项彦明和骆芷书相识于学生时代,是彼此的初恋。早年因外界原因被迫分开, 多年后各自结婚生子, 两人却在分别离婚后机缘巧合下相遇。
很难说这不是一种曲折些的姻缘。
重逢后再度相爱,项彦明很想和妻子共度一段二人时光。
骆芷书嘴唇微微抿了下, 把身边的男孩搂紧了些。“……小野年纪太小, 我有点担心。”
“家里有阿姨和项念呢。项念也上高中了,能照顾好弟弟。”
“彦明, 再等段时间吧。两兄弟还没相处过,我想看着他们关系好一些了再……”
项彦明笑了笑:“行,都听你的。我的意思也是稍微过段时间。”
“对了, 念念平时喜欢吃什么?有什么爱好?”骆芷书问道。
“……”项彦明半晌没答上来。
他这些年忙着做生意, 管儿子一向都是给钱砸钱, 什么都给项念最好的……但要说项念爱吃什么,他一时半会儿还真答不上来。
骆芷书责怪地瞪了丈夫一眼,叹了口气: “唉,你啊……”
被骆芷书抱在怀里的骆野看了看两人,随后长睫垂下,挡住平静的深黑瞳孔,接着保持沉默装哑巴。
车辆很快在一个高档小区内停下。
几人进入一栋复式的楼宇内。
“先生跟太太回来啦?”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微微有些胖的女人,浑身收拾得很利整,面相温和柔润,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
项彦明心情很不错地点了下头,“林姐,念念呢?今天不是礼拜天么,怎么没见人?”
“在楼上呢。”林妈说完,走向通向二楼的旋转式楼梯上去,“我去叫。”
不多时,旋转式楼梯上,缓缓走下来一个少年。
少年的长相生得很好,尤其遗传了母亲清冷精致的五官,透着股霜雪似的冷冽清高。
只可惜眉眼间有种令人不适的傲慢,一头烫染过的红棕短发,更是暴殄天物地将那张高岭之花一般的脸割裂开来。倒是不显俗气,只是过分张扬邪气,硬生生将那股子清冷的气质折损了五分。
少年的步频放得很慢,似乎有意让底下静候着他的母子俩难堪。
“念念,这是你骆阿姨。”项彦明把手轻轻搭在骆芷书的肩膀上。
让喊“阿姨”是骆芷书的意思,跟项彦明商量过后决定的。
项念今年十四,各方面相对已经成熟了,又正是青春期叛逆的年纪,直接改口喊一个陌生女人叫“妈”,心里总是抗拒的。
骆芷书想着,日后如果项念愿意了,再改称呼也不迟。
“项念”比穿着高跟鞋的骆芷书还要高上一小截,闻言轻嗤了一声,在骆芷书脸上扫了眼,眉眼中隐隐透露出几分轻蔑。
没人发觉到那高傲之下慌张的底色。
【姿态再傲慢一点!】系统提点着季眠。
季眠:【……极限了。】
系统很费解:【上个世界演技不是进步很大了吗?】
并非是演技的问题,是季眠迟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他总担心自己伤害到这位刚刚过来的女主人。
骆芷书见状,怔了一下。
项彦明自然注意到妻子的反应,皱眉喊了声季眠的名字:“项念。”
季眠撇了下唇角,不情不愿地喊了声“骆阿姨”。
“欸。”骆芷书柔声应道,随后将手中牵着的骆野往前推了推。
“小野,这是哥哥。”她对骆野说道。
项彦明也跟着开口道:“念念,这是你弟弟,骆野。”
【这就是你这次的任务对象,骆野。】系统道。
【……】
季眠这次所扮演的身份,是一个爱上继弟的变态哥哥。
他的任务对象骆野是这个世界的反派之一。
骆野的母亲骆芷书很早就离婚了,母子俩彼此倚靠着生活了六年,本以为遇到项彦明后日子会好过一些,却不想项念的存在彻底毁了这一切。
项彦明跟上一任妻子,也就是项念的生母之间并无任何感情基础,两人结婚皆是出于家庭压力,算是商业联姻。两人对彼此没有感情,生下项念以后也都因为忙于工作而对其疏于管教,偏偏在物质方面从未吝啬过,导致项念的三观越长越歪。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周边的孩子也都为了从项念的手指缝重获得一点蝇头小利而捧着他。久而久之,便养成了项念纨绔自负、目中无人的性格。
项彦明再娶之后,项念对温和朴素的继母百般刁难,包括对她带来的拖油瓶骆野,同样不屑一顾。
骆野从十岁来到项家之后,就没从项念这里得到过什么好脸色。在项彦明和骆芷书不在的时候,项念无数次在无人的时候贬低他、用最尖酸恶毒的话语辱骂骆野。
他也不是没有跟骆芷书提起过这些,可骆芷书却天真的以为项念可以改变,于是让骆野一忍再忍。
为了母亲,骆野只得不断地压抑自己的情绪,只抱着和母亲一样的希冀,希望项念能够在未来的某一天真的如母亲所说产生转变。
到骆野上了中学,进入青春期,那张继承了母亲的脸蛋愈发精致,他愕然发觉到,向来对自己厌恶至极的项念态度竟一百八十度转弯,非但对他和颜悦色,还经常和骆野有一些兄弟间亲密的行为。
这转变一度维持了两年。
彼时,骆芷书、项彦明都以为项念长大以后开始明事理了,就连骆野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十七岁的某一天,他不小心闯入项念的画室,才发现那满屋的画中,一具具淫乱的身体上,都顶着骆野自己的脸。
再回忆起项念转变后,对自己亲昵的种种举动,骆野当场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但骆野并未就此揭穿项念,他甚至没有向任何人提起那些画。
他很聪明,知道要想让项念身败名裂,仅凭着一屋子的画远远不够。他以自己为诱饵,引项念入局,最后让项念以猥亵未成年罪判了两年刑期。
项念在父母亲朋中的形象彻底崩塌。
只不过,因为少年时期的经历,骆野成年后的性情极度不稳定,甚至有轻微的反社会人格,这也导致了他最终走上了反派道路。
至于骆野跟如何这个世界的男女主交锋,最终黑化成为反派的种种事迹,季眠就不必关心了。因为那个时候他大概率已经在吃牢饭了。
季眠不太理解:【项念的喜欢也算深情?】
【……我的程序判定是算的,只能说明原主对骆野的喜欢是真实的,并非像外人看来的那样完全出于扭曲的欲望。变态的喜欢……可能也算喜欢吧。】
季眠低头看了骆野一眼。
大眼睛长睫毛,怀里还抱着个卡通书包。
“……”
季眠还没开始做任务,心里的罪恶感就已经疯狂翻涌了。
【我能不能……至少等到他成年以后?】
系统:【等反派成年后你就敢了吗?】
它有点惆怅,总部分派下来的任务是随机的,假如它能选择,一定不会选择这种违法乱纪的小世界。
系统兀自盘算着季眠究竟能做到哪一步,最后觉得自家宿主可能连对反派横眉怒目都是个困难。
【这是虚拟世界。】系统尽可能地安慰他,【不必有心理负担,你的所作所为不会影响到真实世界。】
这里是虚拟世界……季眠的确有被系统的话宽慰道。
“小野,喊哥哥呀。”骆芷书蹲下身子,将抱着书包的骆野轻轻往季眠身前推了推。
骆野眨了下眼睛。
如同黑曜石似的黑色瞳孔中,有种超乎这个年纪的平静,但仍有些稚气。
骆野的眼睛只到季眠的腰部位置,对如今的他而言,季眠一米七出头的身高就像一座小山似的,要努力仰起头才能看得见他的脸。
他慢吞吞抬起头,对上季眠的面孔。
即将成为他哥哥的少年此刻正眉头紧锁着望着他,脸上满是倨傲,眼中的厌恶意味被掩藏得极好。
但小孩子对人的恶意似乎格外敏感。
几乎是一眼,骆野就判断出来:他不喜欢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哥哥”。
骆野抱着书包, 仰头看着季眠,没有开口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