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稳拿深情剧本—— by祝麟

作者:祝麟  录入:02-10

——这个哥哥,好社会!
骆野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走入了校门。
进了他所在的班级,班上的学生聊得很热闹。附中的小学,学生们几乎都是原班人马一级级升上来的,每年新加入班级的学生也是很少数。
老师把骆野安排在一个性格温柔的女孩旁边,小姑娘很漂亮,说话也软,是那种上学期间最招男孩喜欢的类型。
骆野坐在她旁边,引得前面坐着的一个小胖子十分不满,频频扭头看过来。
班上许多人都暗中朝这个新来的同学投来打量的目光。
小孩子没有太明晰的审美观念,但也能判断出来新来的这个男生长得很好看,课间一到,就有好几个外向的孩子过来主动找骆野搭话。
骆野的回应就稍显冷淡了,几乎称得上是惜字如金,话比在家的时候还要更少。
在家里,骆野还是有装乖的成分在的。骆芷书很容易操心,之前因为骆野沉默冷淡的性格,被她拉着去看了好几次医生。
骆野性子虽然冷,但绝不是白眼狼。
骆芷书跟前夫离婚后独自带着他,过得有多不容易,骆野都是看在眼里的。
正因如此,他很少去做骆芷书不喜欢的事,能帮母亲分担的杂活也都有在尽力,竭力按照母亲所期待的样子生长。
这就意味着,他不能像其他孩子那样随心所欲。
从那之后,骆野在家就会稍微装一装。
他这副高冷的做派,很快让前面的小胖看不惯了。
他转过头,推了推骆野的桌子:“欸,下节课你跟我换换位置。”
下节课不是班主任的课,刚开学,另一个带课老师也不知道谁坐在哪儿,换了位置也没人发现。
骆野却没搭理他,埋头写上节课老师布置的作业。
这个年纪的小孩,课间大都在玩闹,像骆野这种用课间写作业的,着实是极少数。
坐骆野边上的小姑娘闻言却抿紧了嘴。
她不想跟方子豪坐,上课总跟自己说话,说话就要被老师训。
“喂,跟你说话呢!”方子豪皱眉道。
骆野仍旧闷不吭声。
方子豪更来气了,索性吐舌头激他:“你是哑巴呀,略略略……”
骆野头也不抬:“我不跟白痴说话。”
方子豪:……
他面红耳赤道:“你、你说谁是白痴!!”
骆野却不再理会他了。
说到做到,说不跟白痴讲话就不讲。
“你!”
“方子豪,又跟同学吵架是不是?”后门,班主任刚踏进来,就逮住了又在兴风作浪的方子豪。
方子豪缩了下脖子,转回头前还凶神恶煞地瞪了骆野一眼。
晚上季眠从学校回去,刚准备回自己的卧室里学习,项彦明尾随其后跟进来了。
“爸?”季眠莫名地望着他,“你干嘛?”
项彦明脸上挂着慈父般的笑容,搬了张凳子坐下来了,“写作业啊?”
季眠警惕地往后一缩,迟疑地答:“……昂。”
项彦明两手交握着跟他商量:“你跟小野一块写呗。”
季眠取书的动作一顿,“为什么?”
“以前你不也都跟小晨一块?”项彦明冲他挤挤眼睛,献殷勤:“老爸知道你中考是校第一,大学霸去带带弟弟。”
“……”
季眠不想同意,但是他觉得自己要是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项彦明的皮带就要抽出来了。
几分钟后,季眠的卧室里被塞进来一只骆野,且从后者紧绷的嘴唇看来,明显也是不情愿、被骆芷书塞进来的。
兄弟俩对视一眼,在季眠卧室的书桌上坐了下来,胳膊肘都在努力跟对方离得远一些。
可惜书桌就那么大点,再努力往边靠,胳膊肘之间还是只有十公分的距离。
两人只得硬着头皮,在两盏明亮的台灯下掏出毫不沾边的小学、高中书本。
学习的时候,季眠向来很安静,翻着手里的高中物理“复习”。
初中的东西简单,要考个高分还算轻松,可要高中也保持一个比较好的分数就没那么容易了。哪怕季眠经历过两次高考,再次捡起来这些知识点仍然不敢松懈。
骆野开始还有点心烦,坐在高凳子上晃了两分钟腿,往边上偷偷瞧了瞧。
见看上去一点都不靠谱的哥哥都沉下心学习了,他也只好翻开册子。
学校里布置的作业一早就写完了,他做的是之前买的奥数题。
两个小时的功夫,季眠翻了小半本物理课本,把前几章的基础知识点过了一遍。
看一眼时间,已经快十点钟了。
他倏地想起来骆野年纪还很小,十点钟应该是休息时间了。今天已经有些晚了。
季眠目光扫过去,视线从上往下掠过骆野的头发,去看他手底下的习题册。
骆野在一道题上卡了快半个小时了,大有不算出来就不去睡觉的魄力。
那题目的角度有点刁钻,的确不好想。但题目本身不难,主要难在切入点。
有钻研精神是好的,不过在一道做不出来的题目上耗神太久,就叫钻牛角尖了。
季眠把那题目看完,在心里演算一遍。
“不会做了?”他轻扬下巴,语气嘲讽。
“……我会做。”
“那你盯着选项看了半小时?”
骆野:“……”
这个人好烦。
他低下头,在B和C两个选项之间纠结了一下,拿起笔填答案。
“B”的一个圈都要画完了,却听见身边的少年笑了下,轻飘飘抛出一句:
“选C,笨蛋。”

骆野翻开尾页的答案, 居然真的选C。
“……”他握着笔的手指攥紧了些,好几秒没能做出反应,眼睛微微睁圆了。
骆野一向心态平和, 被抢了奶喝也能平静应对,平日里被季眠无视甚至嘲讽同样心无波澜。
以前季眠说他“笨蛋”, 骆野都假装置若罔闻。
偏偏现在, 他写错了题目被指出来, 再听到这句嘲讽却做不到完全无视了。
尽管季眠比他大许多,尽管他厚颜无耻的哥哥已经上高中了, 知识水平压根就不在一个层次, 可他仍然……很受打击。
“看完答案就赶紧回去。”季眠淡淡开口。
骆野看完答案想通解题思路之后, 仍然没动。
他转头看了看季眠手底下的课本, 问:“你要睡觉?”
季眠顿了下,“……不睡。”
他最早也要十一点休息。
骆野抿住嘴唇,把册子翻回之前的题目上接着看下一题,说:“我也不困。”
他嘴上这么说着, 眼中的神采却有些暗, 明显是不太精神的。
季眠看着骆野绷紧的唇角,敏锐地抓住了什么, 缓缓眨了下眼睛。
他的弟弟, 好胜心似乎有点强啊。
眼看着马上要十点了,季眠的笔轻巧地在指间转了两圈, 道:“那就先去洗澡,别待会儿在我这儿睡着了。”
骆野迟疑片刻,这才放下笔跳下椅子, 回去洗澡洗漱了。
等洗完澡, 自己吹干头发已经是十点半了。
他穿着睡衣来到季眠卧室门口, 左手揉着困顿的眼,右手抬起来,拧了下门把手要进去,可没拧动。
门从里面反锁上了。
二楼走廊没有开灯,季眠卧室内的光亮从门下的缝隙中透出来,在外面黑暗的环境中,显出一道橙黄色的横直光线。里面的人明显还没休息。
骆野拧门把儿的动作顿住,敲了两下门,朝里面喊:“哥哥?”
无人应声。
“……”
骆野放下手,身子站直了,眼睛凉幽幽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被骗了。
骆野没能找到机会扳回一城。
因为第二天晚上,他厚颜无耻的哥哥,直接带着书包搬来了他的卧室里学习。
写到九点多就收拾东西走人,然后关上自己的卧室门继续闭关苦读。
骆野连踏进季眠卧室门的机会都没有。
入学一个礼拜,骆野在班里已经混得很好了。
他还是不爱说话,但很受老师学生的喜欢。
骆野聪明,于是不爱说话也成了“乖巧”的标志,加上长得好,班里的学生们也都对他很友善。
唯一看不惯他的就是方子豪。骆野通常情况不会主动挑事,但他反击的时候,总有把人气得半死的本领。
因此,从开学第一天的冲突过后,他跟前桌这位小胖的矛盾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愈演愈烈。
课间,骆野从洗手间回到教室,同桌的小姑娘转头看了看他,一脸的欲言又止。
等骆野坐下,她才写了张小纸条,推给骆野。
[方子豪往你的笔盒里放了虫子。]
做坏事的人此刻就在前面偷笑,女孩也不敢直接出声提醒。
骆野看了一眼,慢吞吞在纸条上回了个:[谢谢]
[你可以用我的文具。]
[不用。]
回完这一句,骆野径直打开笔盒,里面果不其然躺着几条肥大的绿色毛毛虫。
小姑娘瞧见,顿时拉开凳子离他老远。
骆野把几条虫子徒手抓起来,拽开前桌正埋头得意的方子豪的短袖后领,把还在不断蠕动的虫子丢了进去。
两秒后,喧闹的教室里传来惊心动魄的一声尖锐高音。
骆野坐下,从书包里抽了张湿纸巾,低头擦了擦手。
方子豪一边叫一边抖落衣服,等几只虫子纷纷从他的衣服里掉到地上,他才在最初的惊吓后回过神来,顿时觉得羞愤。
恼羞成怒之下,他抄起自己桌上的铁文具盒,用最原始的方法进行回击。
那只文具盒狠狠敲在了骆野的脑袋上。
铁质的东西,加上方子豪胖乎,力气也大,砸到骆野脑袋上时发出挺大一声响。
骆野被敲得懵了一下,动手的人也被自己的力气吓了一跳。
方子豪磕磕巴巴地:“我、我……”
他话没说出来,面前的少年却冷冰冰地撩起眼皮,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一动不动望着他。
骆野并不擅长处理肢体上的冲突,他通常不告诉母亲学校里的事情,也不喜欢跟老师告状。
但他会吓唬人。
方子豪对上他森然的眼睛,墩一下坐下来了,下意识地想要道歉,却又抹不开脸,只好茫然无措地瞪着眼睛。
过了几秒,他快速带着自己的笔盒转过身,选择逃避问题。
骆野抬手摸了下被砸到的地方,挺疼的,但没什么事。
他看了眼前面明显安分不少的方子豪,垂下眼睛,懒得再搭理了。
晚上回家,吃过饭,骆野回自己的卧室学习。
过了会儿,他听见身后的房门被人打开,知道是季眠进来了。
兄弟两人都没有敲门的意识,因为年纪相仿,性别相同,再者门上有锁,如果要换衣服什么的直接把门锁上就行。
季眠带着书,在骆野的书桌左边坐下来。
两人都没跟彼此打招呼,到了位置就开始低头翻书。
相安无事共处了一个小时,季眠快速刷完当天的作业,稍作休息。
仗着自己个头高,他肆无忌惮地俯视着正专心解题的弟弟,看骆野在草稿本上写下一行行的演算过程。
直到一条绿色的生物突兀地出现在了白色的稿纸上,一节一节的身体缓慢地蠕动爬行。
季眠:“……”
骆野也注意到了从文具盒里爬出来的漏网之鱼,平静地把它丢回了文具盒里。
——不小心漏了一条,明天还给那个谁谁谁吧。
季眠的心情很复杂,看着骆野毛茸茸的脑袋,思考以项念的人设,要怎么教育孩子应该对生命有所敬畏……不能随便乱抓。
他悄悄地看着骆野的发旋,目光一顿。
骆野忽然感觉身边的人影动了下。季眠的手从他颈后伸了过去。
旋即,骆野的脖颈被人用手轻轻勾了过去。
骆野上身没稳住,额头碰到了季眠的右肩。
他努力直起上身,结果下一秒,季眠却朝他靠过来了,右手扣着他的后颈。
骆野发觉哥哥离自己很近,“哥哥?”
季眠用左手指尖挑开骆野左额前的碎发,看着他额角指腹大小的红色印痕,往上隐没进乌黑的发丝里。
“额头怎么了?”
骆野怔了一下,没吭声。
他知道季眠是看到了今天方子豪用笔盒砸到的地方了。被笔盒打到的地方其实已经不疼了,但是因为年纪小,皮肤磕了碰了很容易留下痕迹。
季眠唇角缓缓落下来了,声音却装得漫不经心:“谁打的?”
听到他的问法,骆野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
如果是母亲看见了,大概会一脸担忧地问他是不是和别的孩子打架了。
两种问法中,有一点微妙的不同。
他低着头,眨了下眼睛,还是没说话。
季眠想到什么,换了个问题:“虫子是你抓的?”
骆野这回乖乖答了:“不是。”
“……”
季眠看着骆野纯良无害的侧脸,心情沉重。
他松了手。
骆野的脑袋重获自由。
他不知道哥哥此刻的复杂思想,更没有想到自己总共只回了一句话,就被季眠脑补成了在学校饱受欺凌的可怜孩子形象。
挨了揍,还被人往笔盒里扔虫子……
“哥哥,我没跟人打架,”骆野揪住季眠的袖口,“别告诉妈妈。”
话音刚落,却听头顶传来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没出息。”
骆野:“?”
他抬起头。
季眠用不屑的眼神看着他:“挨打了不知道揍回去啊?”
“……”
随后又是一声冷嗤,“出门别说是我弟弟,我嫌丢人。”
骆野:“……”本来也不会说。
次日,附小放学时间。
骆野学校放学规矩比较多,所有年级放学后,走读生都要列队到校门口,该接送的等人来接,剩下的才解散回家。
骆野跟着队伍到了校门口。
他只有开学第一周,项彦明不放心他自己回家,让林妈来接放学,之后就都是自己走回家。
骆野排在队列的中央,他个子在同龄人里就是中间水平,不算高也不算矮。
正要等解散回去,目光在外围随意扫了眼,一头耀目的红发登时被视线捕捉。
骆野用力眨了下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这时候不该是附中的放学时间,而且,那个人也没理由会过来。
然而,当那头瞩目的红发朝着五年级的队列靠近时,骆野不得不承认来人的确是他的哥哥。
季眠还在队列中搜寻骆野的身影,却不知道自己已经从头到脚被人打量了个遍了。
他穿着附中的校服,两个校裤的裤脚各自卷了个长短不一的边儿,校服外套大敞着,后头有一些各种颜色的笔签的字,红发下的视线格外凌厉。
这外套是季眠借来的,裤脚也是他临时卷起来的。
但在骆野看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他看着季眠一身不良少年的穿衣风格,兀自静默良久,前几日季眠在骆野心目中建立起的厚颜无耻的学霸形象轰然倒塌。
原来哥哥平时在学校里就是这样式儿的?

季眠在人群中环视一圈, 才总算在五年级的队列中找到了自家那只隐没在人群中央的崽。
他走过去,用有些不耐的语调喊了声“骆野”。
五班的班主任一见到季眠的打扮,立刻警惕地抬手拦住他:“你是谁?”
她想:这哪儿来的二流子?
看校服是附中的, 但附中里是不允许学生留这种头发的。
季眠的高中的确不允许,这红发是他中考结束留的, 本来就只打算留存短短的一个暑假, 这几天刚被班主任教训了准备剪呢。
没想到临剪之前, 还能最后再发挥一下余热。
“我是骆野的……”季眠顿了下,似乎很不情愿提起这一点, “我是他哥。”
班主任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他。
骆野的哥哥?
在班主任眼里, 骆野比班上的女孩子还要安静乖巧, 怎么会有一个这么不正经的哥哥?
“你是附中的?”她问。
“对, 高中部。”
班主任眉头皱起来,“附中高中部这个时间还没放学吧。”
季眠点头:“对,我翘课出来。”
班主任:……
一旁的小学生们:……
班主任还不到三十,神态间却已经有了资深老教师的风范, 可听到季眠这一句, 她的太阳穴还是不可避免地突突跳个不停。
她管不着附中的学生,可这小子未免太嚣张了些!
“骆野!”季眠朝着五年级的队列里喊了一声。
“你……”班主任深吸一口气, 正打算教训人——
这时候, 骆野背着书包,从队列里走出来了。
他在季眠身边站定, 喊了声“哥哥”。
季眠抬手搭上骆野的脑袋,掌心按上骆野的后脑勺。
他借来的校服大了一号,动作时袖子向上滑了一截, 露出清瘦的腕骨。
但他按骆野脑袋的力道却一点儿不温柔, 小半的重心都压了过去, 好像拄着一个人形权杖一般。
骆野:……
哥哥,你胳膊好重。
季眠找着人了,却没着急走。
他偏过头,凶恶凌厉的眼睛在队列中梭巡一圈。
从最前面开始,目光探照灯似的一排排往后巡查,在每一个男孩子脸上停留半秒。
直到他扫到第八排时,眼神跟一个胖胖男生相接,后者忽然间浑身一抖。
他不确定打骆野的孩子究竟是谁,也无意追究,过来就是想装个威风,免得孩子以后再被欺负。
季眠的视线便停住了,眼睛把男生紧紧锁定了。
这时一阵风平地而起,撩起季眠额前的碎发,赭色的发丝尽数被扬到脑后,额头露出来,一张冷冰的脸攻击性陡然间增加。
方子豪绷着嘴唇憋了两秒钟,此时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季眠按着骆野脑袋的手哆嗦了一下。
他……没想着把人吓哭啊。
感受到头顶上方传来的一阵轻颤,骆野抬起头,瞧见身边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上只剩下细微的无措。
班主任一看这状况,连忙咬牙切齿地让季眠接到人就赶紧回去。
待在这儿,还不知道要荼毒多少小孩纯净的童年。
季眠这才快速带着人回去了,步履稍显急促。
此后,骆野的身上没有过任何伤痕,笔盒里也始终干干净净。
方子豪再没敢招惹过他,私下在班内散播说骆野有个很可怕的哥哥。这谣言到后来不知为何演变成了季眠是个手底下养着几十号人的混混头子,班上的男生对骆野的称呼逐渐由“骆野”变成了“骆哥”。
骆野:……
季眠那之后没过两天就把头发染回了黑色,气质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他染完头发回到家里时,骆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险些没认出来眼前清冷骄矜的少年就是他的不良哥哥。
时间转眼到了寒假。
今年的初雪不知为何来得格外晚,直到一月底都没能飘一朵雪花下来,但气温还是格外地冷。
家里有暖气,屋内两层楼都暖暖和和,可一出门,外头凌冽的西北风从楼宇的缝隙中呼啸而过,带着一种刺穿皮肤钻进骨髓般的寒意。
季眠挺耐热,但有点怕冷,寒假放了快一周了都还缩在家里没出过门。
一大早,项彦明跟骆芷书去公司。季眠和骆野都不睡懒觉,八点钟不到就起床下来一楼跟父母一起吃早餐。
“对了。”饭桌上,项彦明对季眠说道:“今天你妈让人送弟弟过来。小晨要在这边住几天。”
季眠点了下头:“嗯,昨晚我妈跟我说了。”
昨晚原主的母亲梁明萱发信息给他,说让在项家来这边待上一两周,跟季眠好好聚一聚。
季眠上学的时候两边都有诸多不便,他学业重,周六学校还要上半天课,梁明萱工作忙,又不在同一个城市里,兄弟俩好久没能见上一面。
骆野咬了一口煎蛋,抬起眼睛看向季眠,一边慢吞吞咀嚼着。
他不知道这个人还有个弟弟。
季眠也从没在他面前提过。
吃过早饭后不久,天上忽然飘起了小雪,是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来得倒是挺巧。
中午的时候,盐粒大小的雪花逐渐成了鹅毛似的一大片。
季眠窝在客厅上等项晨过来,开着电视,找了部自然纪录片看。
骆野在二楼看了会儿书,也下来了。一直待在卧室里总是有点闷。
季眠见他下来,没说话。
客厅里只有电视上低沉的男音不徐不急地讲述着,两人各自占着沙发的两头,离得老远,相安无事。
空气中有一种诡异而微妙的和谐感,仿佛这种令人窒息的相处模式并不让身处其中的两人感到尴尬。
季眠担心纪录片对骆野而言会有点无聊,但一时间又摸不准骆野喜欢看什么。
正拿着遥控器犹豫不决时,门铃声响起来。
还没等季眠站起身去开门,门外项晨一声声稚嫩清脆的“哥哥”就已经传到客厅里了。
大门打开,门口站着梁明萱的司机,还有只到门把手高的一只小团子。
项晨比骆野还要小很多,才七岁,刚上二年级而已。
“哥哥!!”刚一开门,项晨就扑到季眠身上,帽子上还有一点雪花消融后的湿冷。
他的两条短胳膊紧紧抱着季眠的大腿,直到送他来的司机准备走了也不肯撒手。
但项晨还记得跟人说再见:“张叔叔再见。”
年过四十的司机笑得一脸和煦,脸上的喜爱压根藏不住,跟项晨挥了挥手。
季眠把扒拉着自己的小崽子拉开了,蹲下身抱住项晨,又在自家弟弟的头发上亲了一下,然后才站起身。
客厅就在大门的右边,骆野站在沙发一角,旁观兄弟二人团聚的场面。
见项晨跟季眠姿态亲密,他并不觉得失落,只是感觉自己在客厅里稍微有些多余。
他正思考要不要上楼回卧室里,却听见不远处的人淡淡开口:
“他是你骆野哥哥。”
项晨这时看见客厅里比自己高出一头的骆野,又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哥哥。
随后,牵着他的手松开了,在无人看见的角度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像是某种温柔的提示。
项晨迈着腿走到骆野跟前,乖乖问好:“骆哥哥好。”
骆野顿了下,说:“……你好。”
项晨对他弯起眼睛笑,那张跟季眠有五分相似的稚嫩面孔,神态却与后者的冷傲截然不同。
小少年的眼神干净纯善,对人还很有礼貌,明显被教得很好,且显而易见是被性格细腻的人带出来的。
对这么小的孩子,父母离婚的影响必定不小。但在项晨身上,却看不出丝毫受过创伤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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