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捕捉到关键词,季眠被西瓜香甜的汁水猛地呛了一口,随即手捂着嘴唇咳嗽起来。
骆野一慌,连忙揽过他,拍着季眠的后背帮他顺。
差不多半分钟过去,咳声才慢慢止住了。
季眠抬起头,不知是咳得厉害还是什么原因,整张脸都是红的,语气发虚:“……画室,怎么了?”
骆野看见他的反应,顿了顿,说:“没什么,就是前两天我进去拿了你的初中教材给项晨。”
“……嗯。”季眠抿抿唇。
果然是进去了啊。
跟系统之前所说的剧情一样。骆野在发现画室里的东西之后,并未揭穿甚至从未向人提起过这回事。
他知道仅仅凭借几张画顶多换来项彦明大发雷霆,却根本不足以搞垮项念,于是选择引诱原主,最终让项念判了两年的刑期,彻底身败名裂。
季眠心里发苦。
所以,他弟弟是真的打算让他身败名裂?
水果也吃不下了。他坐了两分钟,没再碰果盘里的东西,起身回了卧室。
林妈今日不在,季眠也不想用自己的厨艺祸害骆野,索性提前说好晚饭出去解决。
五点钟的时候,他敲响了骆野卧室的房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进去。
骆野还在书桌前坐着,回头看了看季眠。“哥哥,准备出发了吗?”
“嗯。在忙?”季眠走近他,发现骆野桌上是三张语文的答题纸,其中两张的作文题已经写满了。
“这是作业?”
“不是。因为上回作文跑题了,我想刷点题。”
季眠:“……”
他见过人刷题,但是刷作文题的还是头一遭。
“快写完了?”季眠见骆野在写最后一张,就剩下几行字就快要结尾了,“写完再走吧。”
骆野犹豫了下,点点头,把搁在椅子上的书包放在书桌上,座椅拉开,“哥哥,你坐着吧。我三分钟就好。”
三分钟而已,季眠在卧室里躺了快一天了,索性没坐。
骆野的书包口正朝着他,敞开着。在所有试卷上方,几张面积小许多的白纸露出一角。
季眠皱了下眉。
高中阶段,应该没什么本子是这么小的纸。
他伸手,将其抽了出来。
顶部是一行黑体字,季眠只注意到了“病历”两个字,立刻紧张起来。
生病了?
接着往下扫,季眠的神色变了。
心理门诊……
大脑缓慢地运转过后,骤然宕机,像是被人狠狠从后面敲了一闷棍,整个头脑都是钝的、懵的。
骆野从季眠抽出那几张病历单的时候,就僵住了,正转过头打算解释,看到的就是后者失神的表情。
季眠知道剧情,但以为骆野顶多会恨他。直到此时看到病历单,他才突然间有了实感。
季眠忽然间喘不上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居然害的骆野去看心理医生了。
“哥哥?”骆野瞧着他的神色,意识到不对劲,迅速起身抓住了季眠的手腕。
他看到那张向来冷淡的脸上,此刻连表情都维持不住,被自责和无助填满,仿佛碰一下就会碎掉。
骆野心脏狠狠揪了下,“哥哥……”
“是我期末没考好,感觉压力大才去找了心理辅导。”他没明白季眠如此自责的原因,只来得及用生平最快的语速解释,“哥哥,我没事。真的没事!”
季眠被这句话拉回神,低头找到病历单上的时间。
他看到心理门诊几个字时就方寸大乱,居然没注意到日期。病历单上的日期都没超过八月五号,的确是在他收到第一条深情值提示之前。
他垂着眼,骆野看不见季眠的眼睛,以为他还在难过。抓着季眠的手微微用力,把人紧紧抱住了。
骆野的手按着季眠的后颈,另一只扣在腰间,把怀里的人用力贴向自己。
他忘记自己曾经最讨厌拥抱,却仿佛是本能般用拥抱去安慰季眠。
季眠已经冷静下来了,低着脑袋,把额头抵在骆野的锁骨处,不吭声。
因为两人都没再开口,房间里的气氛有些过于安静。
骆野今早还在为碰到了季眠的膝盖思绪纷扰,当下整个身子都挨着对方,上半身几乎严丝合缝,没一会儿就被夏日的温度烧得滚烫。
眼睫低垂,无意识地喊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近乎呢喃的嗓音,无端生出几分难言的暧昧。
季眠陡然一个激灵,觉得这低沉的嗓音简直像是引诱。
好像已经陷入了骆野编织的陷阱里,他稍有所动作,下一秒骆野就会拨打“110”把他送进去。
“……”
季眠还不想这么快走到剧情节点。他还想多看看骆野的脸呢。
他清了下嗓子,胳膊动了下,冷淡地将人推开。
骆野被他推开,上身的皮肤跟季眠被迫分开,空调的冷风霎时侵入,冷飕飕的。
他细细观察了下季眠的脸,确认对方的情绪恢复过来了,才放下心。
“压力大是因为没考好?怎么回事……”
骆野回过神,编了些谎话,重点强调自己没有心理问题,去看医生只是希望调整一下心态。
算是勉强圆了过去。
于是,季眠认真的就考试成绩对骆野做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开导。
骆野:……
“先收拾东西吃饭吧。”季眠最后道,“我下楼开车。”
“嗯。”
出卧室前,季眠回头看了他一眼,明显还有点不放心。
等他走了,骆野缓缓松了口气。
他庆幸自己今早没有提画室的事情,只开了个头就打住了。
季眠只是看到几张病历单就慌成这个样子,要是知道画室里的东西被自己看到了,指不定要怎么内疚呢。
骆野想到季眠看到病历时的反应,皱起眉。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被哥哥察觉到自己有看过那些画。
打定主意后,骆野把那几张病历单撕碎丢进了垃圾桶里,关掉空调和书桌的台灯。
做完这一切,却没着急着走。
他在书柜边上倚了会儿,轻抿嘴唇,微微垂首。卧室里的冷气让他平静许多,方才抱住季眠的回忆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骆野放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
……腰好软。
季眠在家待了一天就回去接着工作了。
一周后骆野开学, 作为走读生,也加上了晚自习。一周上六天课,也就只有周六晚上能早早放学。
周六下午放学前的最后一堂课, 实验班内的气氛难得放松了,学生回答问题的声音都是欢快的。
上的是物理, 骆野最擅长的科目。
他低着头, 难得走了会儿神没在埋头看书。
他已经不再纠结自己为何会对季眠拥有强烈的占有欲, 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因为他已经有了解决方法。
心理医生给出的建议, 是让他控制自己的占有欲, 远离季眠。
但骆野找到了另外一条出路, 与医生们的建议截然相反。
既然哥哥喜欢他, 那么他放任自己的欲望似乎也无所谓。
至于他对季眠的感情究竟是否正常,骆野懒得追究。
他只要哥哥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笔在骆野的指尖转了两圈,思绪飘得更远。
骆野喜欢考虑得周全一些, 习惯找到未来将要面对的一系列问题, 逐一分析。
发现那些画的那天,骆野很失礼地把季眠的画室翻了个遍, 用了一整个夜晚——因为要注意把每一个物品的位置完全还原, 确保季眠看不出端倪。
那样的画,季眠只画了他一个人。他确定季眠目前只喜欢自己一个人。
只要想办法维持住哥哥对自己的喜欢, 不要让他再看别人就好。
至于父亲母亲那边,暂且先不用着急。两人都还年轻,且见惯了大风大浪, 不用担心身体被气出问题。
大不了挨几顿打, 骆野觉得自己还算抗揍, 应付得过来。
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哥哥那边……
骆野把笔攥紧了。
要让他越过那道线会很困难……
半节课的时间,骆野已经面面俱到地把问题和对策想得差不多了。
放学铃声一响,骆野带上手机打算去操场。自从上次因为跑步没接到季眠的电话,他跑步时就一直注意着把手机带在身上。
他刚出教室门就接到了季眠的电话。
季眠从公司回来,来学校门口顺道接他。
骆野当即折返回教室,背上包准备走人。
孔雨臻上洗手间路过他,见状随口问了句:“骆野你今天不去操场啊?”
“嗯。”骆野下意识想接一句“我哥哥来接我”,忽然想到孔雨臻提到季眠时的兴奋样,应该会跟他一块出校门。
她一激动,容易逮着季眠聊好久天。本来哥哥就只在家住不到一天而已……
想到这儿,骆野把话咽了下去,点完头就快速走了。
背着包出学校门,骆野远远地看到一道出挑的身影,黑色西装,没系领带,显然是刚刚下班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站在人来人往的学校门口,吸引了众多惊艳看过来的视线。
季眠本身就长了张引人注目的脸,今日又穿得显眼,只是站在那里,就轻易成为了人群焦点。
西装不是十分严肃商务的款式,略显宽松,像是受邀参加晚宴的简约礼服,长裤垂感良好的布料把细直的腿修饰得愈发修长,盘亮条顺。骆野头一次见季眠穿成这样,步子不由自主地放慢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这身衣服站在这儿有点格格不入,季眠微低着头假装看手机,以此回避众人望过来的打量目光。
“哥哥。”
季眠听见几米外传来的骆野的声音,抬起头。
骆野走到他面前。“哥哥,是……刚下班吗?”
“嗯。我开车从公司回来,刚好赶上附中放学时间,就顺路来了。”
原本,季眠是打算躲着骆野的。可自从暑假骆野说自己压力大以后,他又担心弟弟的心理状况,工作之余一有时间就忍不住回来看看。
他接着道:“我跟林阿姨说先不做晚饭,出去吃?”
不能总闷在家里,多出去转转有益于他弟弟的心理健康。
骆野自然没意见。“好。”
骆野瞧着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哥哥是比他年长五岁的成熟男性有了实感。
“哥哥穿西装好看。”
季眠一怔,骆野以前可不会主动说这些讨人喜欢的夸赞。
他耳朵不禁有点泛红,同时心生警惕:“待会儿就回家换。”
“……”
本来季眠也就打算先回家换衣服的,总不能穿着这一身去餐厅。
两人来到车停放的地方,季眠先打开门上去。
骆野绕到副驾驶,开门后,副驾驶的灰白色椅背上搭了条黑色的丝质领带。
季眠嫌戴着领带站在学校门口太显眼,下车前就顺手解开扔副驾驶了。
骆野顿了一下,将其取下来,随后才坐上车。
等他关好车门,季眠瞥见骆野手里的东西,随口道:“那个扔到后座就行。”
“……没事。”骆野把丝绸的料子松松捏在手里,没敢用力把它弄皱,“反正,几分钟就到家了。”
季眠便用心开车了。
骆野低下头,手指在那丝滑的布料上捻了捻。
丝质的领带质感微凉,让他想起来冬天的时候季眠手心的触感,比这个还要冷上几分,有如缎子般细腻的皮肤倒是跟这个很像。
季眠先回家换了衣服,再出门时已然是一身薄卫衣加休闲长裤的日常搭配。
他订的餐厅离家不远,索性跟骆野走着去了。
这家餐厅的分量出乎季眠意料的多,两人又都是不喜欢浪费的性格,还是吃完了。
于是原本打算直接回家的计划被迫改了,两人只好在附近兜圈子,散步消食。往反方向越走越远也无所谓,大不了打个车回家。
转了快一个小时,季眠才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远远的,他瞧见路边有一个熟悉的小推车,亮着白灯,有一股面糊的甜香散溢在空气中,摊主高大微胖的身形在摊子上显得有些拘束。正是季眠中学时常买的那家车轮饼。
他们不知不觉散步到了附中边上。
季眠再次逛这条街,倒是觉得怀念,但他想骆野的心情恐怕没自己这么好。
好好的休息日,居然又跟学校沾边了。
走近以后,那摊主居然还认得季眠,笑呵呵跟他打了声招呼。
季眠便在小摊前停下来,跟这位年过半百的大叔聊了几句。
打算走时,季眠闻着车轮饼烘烤过后的奶香味,有点犹豫。
他还有点撑,可是四年没买过这家的饼了,平常也不是总有机会过来。
想了想,还是开口要了一个:“叔,要一个豆沙的。”
他这回没给骆野买,后者如今也有智能手机了,想买什么自己就能付款。何况此时此刻刚吃过晚饭,季眠估计骆野也不想再吃别的东西。
摊主好久不见季眠,很是热情,给他现烤了一个,把馅料加得很足,平时只有一个豆沙球,这次足足往里头塞了一个半。
如果不是机器装不下,他恐怕直接丢两三个豆沙球进去了。
只可惜这热情来得不合时宜,季眠的胃里并没有给它留出太多空隙。
他接过这个格外胖乎的车轮饼,心情复杂地道了谢,跟骆野走了。
时隔几年,车轮饼的味道却没什么变化,一样的外脆里软,豆沙的调味恰到好处。
季眠吃了一半,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饱得不行了。
骆野慢步往前走,偏过视线俯视着他,目光从季眠的侧脸上落到他手里的半个饼上。看出来他很饱了。
他开口:“哥哥,吃不下了吗?”
“……”季眠被他一说,忽然有种年纪不小了还贪嘴的窘迫,勉强应一声:“嗯。”
他刚答复完,却见身边的少年慢吞吞倾过身子,低下脑袋,就着他的手,咬住那剩下的半块车轮饼。
起身时,季眠手里的车轮饼就只剩下一个轻飘飘的纸袋子。
骆野像只偷食的海鸟,就这么把里面的东西叼走了。
季眠一时间呆住,不知道是该惊讶骆野吃了自己剩下的东西,还是该惊讶他拿走车轮饼的方式如此……特别。
他脚步都慢下来。而骆野仿佛没注意到他落在后方一样,仍旧维持着原本的速度往前。
季眠回过神,连忙小跑着跟上去。等他到了跟前,骆野已经快把夺过来的东西吃完了。
抬眼瞧了瞧,黄澄澄的路灯下,骆野的耳朵似乎红了一片。
季眠分不清,这究竟是在害羞,还是在为忍辱负重感到羞耻。根据系统的分析,大概率是后者。
唯有一点是肯定的。
骆野好像真的在“勾引”他。
知道位置在附中旁边,剩下的路兄弟两人就都很熟悉了,二十分钟后回到家。只是不知各自怀着什么心事,话忽然变少了。
到家后,一前一后上了楼梯。
骆野的卧室挨着楼梯,走到跟前,却没推门进去。
季眠已经拧开自己卧室的门把手了,侧头看了旁边一眼,疑惑骆野怎么还不进去。
这一眼便跟骆野的视线对上了。
“哥哥晚安。”骆野对他笑了笑,笑容很乖。
假如这表情换作是十岁的骆野来做,那张精致的脸蛋分分钟能把季眠的心萌化。
但十七岁的骆野笑起来,却自带有一种侵略性。
季眠浑身一僵,迅速钻进卧室关上门。
骆野吃了个闭门羹,额头抵在门板上,轻舒了口气,肩膀也松弛下来。
高三上学期第一次月考结束, 骆野把他的成绩条带回来给了季眠。
季眠收到的时候还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久过去,骆野还惦记着上学期期末的事情。比小时候的好胜心还要强。
直到年底附中放假, 季眠总共收到了包括月考和期中期末在内的四张成绩条,无一例外都是第一。
他把这一张张的荣誉小纸条藏在卧室的抽屉里, 跟被骆野视为耻辱的第三名放在一起, 用一枚小夹子夹起来。
等到高三的下半学期, 附中的模考联考频率上去了,这一叠薄薄的纸张便会厚实起来。
这年春节, 是项家五年来第一次团聚, 主要是季眠终于没在国外过年了。
除了季眠以外, 家里的其他成员都很高兴。
准确来说, 他也不是不高兴团聚,只是这半年来骆野时不时猝不及防撩他一下,撩得季眠心惊胆战,每时每刻都要加大防范力度。
年假前前后后有十天, 也就意味着要跟骆野待在一起十天。季眠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踩进骆野布置的陷阱里, 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难得能过个团圆年,骆芷书给林妈包了大红包, 给她放了个长假让回老家好好过年, 自己则是包揽了年夜饭的重任。跟项彦明结婚之后,她很少再下过厨, 偶尔做一次饭反而让人颇有兴致。
年夜饭的工作量不小,项彦明也在厨房忙前忙后,中午列了张清单打发兄弟俩去超市采购东西。
季眠换上出门的衣服下楼。
骆野不知为何有点慢, 一直都没下来。
透过窗户往外面看, 年三十小区里也开始为春节布置了, 外面到处是红色的装饰,大红的灯笼对联,年味很足。
季眠看得心痒,瞧了会儿就忍不住想去外头看看。
他这么想着,换掉拖鞋就要出门。
春寒料峭,季眠陡一开门,冷不丁被屋外的寒气冻得打了个哆嗦。
还没等他走出去,身后忽然探过来一只手,把房门关上了。
冷气顿时隔绝在外。
季眠回头看,骆野换好衣服从楼上下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副手套,“哥哥,戴着。”
手臂上还搭着围巾。骆野冬天的时候还经常穿着低领毛衣在外头晃呢,这围巾想来也是给季眠的。
小时候是他给骆野戴手套,现在倒反过来了。只是手套的作用是保暖存住热量,而季眠的手本来就是冰的,戴着手套估计也无济于事。
季眠接过手套,戴的时候骆野的手从他头顶绕过去,给他系围巾,把季眠的鼻尖都好好地包起来。
季眠的手被手套占着,想说自己来都没办法。
骆野把他裹严实了,还是不放心:“哥哥,要不开车去吧,外面冷。”
“不到一公里路,没必要。”骆芷书列的清单,要买的东西不算多,用不着开车。
他说没必要,骆野只好不再坚持。
两人这就出发了。
临近过年,超市里到处都是采购年货的人,扎着堆。
季眠妄想速战速决,结果刚把清单上的东西买完大半,项彦明的电话就过来了。
一张嘴,叭叭加了好些东西。购物车里的东西一下就变得多起来了。
季眠买完,又是一通电话。
让买了两只龙虾,个头忒大,两只就十几斤重。
季眠:……
骆野一手拉着购物车,称重以后往外走。
生鲜区的人尤其多,好几次碰到了季眠的肩膀。
骆野伸手牵住季眠,把人往自己身边靠了靠。进超市以后,季眠就把手套脱下来了,皮肤如同缎子,细腻冰凉,超市里的暖气半晌都没把他的手暖热。
季眠:“……”
他抿了抿唇,到底没把手抽出来。只是牵一下手,而且还在外面呢……应该没什么事。
骆野的手心比手套好用,也比暖气好用,热烘烘的。季眠手指不由得蜷了一下,指甲蹭到对方的皮肤。
握着他的手突然间便收紧了。
季眠感觉到牵着自己的人似乎挺激动的,不由得感到有些莫名。
到收银台付账的时候,两人的手才分开。
结账的工作人员用最大号的袋子勉强把购物车里的东西装下。
季眠开口想再买一个袋子,骆野已经一只手将其提起来了。袋子的提手位置被里头的重量绷得极紧,毕竟有几十斤重了。
骆野虽然不觉得沉,可手指被勒出来的一道明显下陷的红痕说明了重量。
季眠看着,有点后悔没开车过来。
“我再拿个袋子去……”
他转过身就要再进去,手腕却被攥住。
“哥哥,不沉。”
季眠还想说什么,骆野的手却顺着他手腕的位置往下滑到手掌,顺其自然地牵住,把他从出口一路牵下来。
骆野牵着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天平,左右两只手就是托盘。
季眠的手很轻很软,可又格外重,骆野的肩膀被这重量带着,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往他身上靠。
他庆幸自己右手还提了个几十斤重的袋子,能把天平勉强持平。
在寒风里走了一路,到家门口的时候,季眠被牵住的右手竟然是暖的。骆野的体温比不上市面上的暖手神器,但胜在出门在外,携带很方便。
敲门之前,骆野松开他,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
高考前两个月,附中的高三年级迎来这一年中唯一一个独属于他们的大型活动,成人礼。
附中的成人礼隆重,男生必须着正装,女生西装之外可以穿裙装,但也不能过分花哨。
对比起其他高中百花齐放的衣裙,附中的就略显沉闷严肃了,往年被诸多学生吐槽,仍我行我素。
在骆野成人礼前一晚,季眠开车回了项家,打算在第二天早上上班之前稍微帮骆野打理一下西装。但这是其次,成人礼也算是个重要的日子,他希望家里至少有个人能陪着骆野一起过。
成人礼当天,季眠起床收拾完自己,敲响骆野的门。
从卧室里出来的人让他眼前一亮。
骆野穿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正装,完美的身材比例格外抓眼,尤其被皮带勾出来的腰线,衬衣下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腰线下方,两条长腿被宽松的西装裤裹着,只动作时才能窥见一点隐约的腿部线条。
季眠盯着骆野的腰腿,看了又看,心想他那几张画好像还是有点保守了。回头得再改改。
大早上的,被他这么直勾勾看着,西装下面有点什么都挡不住,骆野很怕自己在季眠面前狼狈出丑,连忙出声:“哥哥,你赶不及就先上班吧。”
季眠看了眼表,道:“不急,还有一小时。再过十分钟出发也来得及。”
他总算是把视线从骆野下半身移开了。
骆野领带还没打,只松松压在衬衣领子下面挂着,赭色的两条顺着颈部两侧垂下来。
“领带不会系?”季眠问。
骆野是会系的,他昨晚看了教程,只一遍就学会了。甚至学了好几种打法。
但看着季眠黑亮亮的眼睛,干干净净的,看上去非常好骗。
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嗯。有点难。”
季眠本想手把手教他,但十分钟不一定够用。
而且,穿过这一次,骆野再穿正装最少也要四年以后,似乎没什么教的必要,即使教会他到时候肯定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