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骆野松松搂住他,没敢跟他贴紧,担心把季眠的衬衣弄皱,“你工作日忙,回来一趟也麻烦。”
“我想每天都看见你。”
搬过来啊……
季眠抿抿唇。
“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但你在我那里,白天就你一个人。”
“我在家也是一个人。”
“朋友呢?高考完,该有朋友来找吧。”
骆野虽然在学校里不怎么说话,但朋友还是有的,尤其那几个从小学开始就一直跟他同校的。
“那就两头跑,反正也是闲着。”
季眠一边思索一边穿外套,最后道:“等到周末爸妈出差回来,跟他们说一声。”
骆野可等不到周末,“不能先过去?”
季眠看他一眼,心道:还挺粘人的。
之前怎么看不出来?
“……也好。”他道,“那你收拾衣服,我晚上回来接你。”
“我自己过去就好,打个车很快的,哥哥你回来一趟不方便。”
季眠想了想,觉得骆野应该也带不了太多东西,打车过去也不大费事。
他便把自己身上唯一一把房门钥匙留给了他。
要是骆野今晚来不了,他就得睡大街了。
骆野把那枚钥匙捏在手里,体温把冰凉的金属也给暖热了。
两人从楼上下去时,林妈早早就来了项家,准备好早饭。
“林阿姨。”季眠下楼看见她,喊了声。
“欸,小念昨晚回来了啊。”林妈应完声,看看餐桌上的早饭。
她以为今天只有骆野在,就只准备了一份。
骆野自然地让给了季眠:“我待会儿吃也来得及。”
“是,小念你工作着急。”林妈欣慰地看着谦让的两兄弟,“我现在再去做一份。”
季眠也没客气,解决完早餐起身出门。
骆野跟在他身后,送他出去。
季眠出了门,回身关门的时候,骆野叫住他:“哥哥。”
季眠站定,等着他开口。
却见骆野回头朝屋内看了一眼,林妈还在厨房里忙活,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他缓缓俯下身来,在季眠脸颊上亲了一口。
夏季清晨的气温微凉,骆野印在他脸颊的吻却是烫的。
季眠没料到这一遭。
被猝然一亲,他心脏扑扑乱跳,嘟哝了句含糊不清的话就要走。
“哥哥,还有你的。”
季眠:“……”
骆野低着头,甚至用不着季眠踮起来脚就能够得到。
季眠也快速吻他一下,亲完嘀咕一句:“跟哪儿学的啊……”
“……”骆野沉默地看着他。
季眠一顿,后知后觉:“跟……我?”
“嗯。”
“我、我没亲过你啊……”还是因为他以前亲过项晨?
“你亲过我的。”骆野纠正他,“第一次去大学之前,走的时候……”
季眠被他一提醒,浑身都僵了。
那时候,他醒着?!
系统幽幽道:【原来还是你先种下的祸根。】
季眠:【……】
骆野看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抬手捧住季眠的脸,想再抱抱他,亲他一下。可时间明显来不及了。
“开车小心,哥哥。”
季眠沉浸在窘迫中,半晌后应了声“嗯”。
系统空间里的深情值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响个不停,季眠早早就把它屏蔽掉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世界结束之前,他应该不会再打开提示音。实在太聒噪了。
从一年前第一次收到系统提示音,到现在为止已经收集到四万积分。
【让骆野按照原剧情走肯定是没戏了,按最糟糕的情况计算,我们只拿到十分之一的积分,也还有四千。】系统勉为其难道。
这分值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比它一开始预想的还是要翻了许多倍。只是如果不崩剧情的话,那四万积分早就已经到手了。
季眠安慰它:【还会再涨的。】
季眠一直忙到八点钟,从公司回到自己的住所。
房子是项彦明买的,方便他上下班。季眠独居,不喜欢面积太大的,收拾起来也累人。
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
房门咔哒从里面打开,骆野出现在他面前,一身沐浴露的香味顿时飘向季眠,头发还有一点点未干的痕迹。
季眠总觉得他的屋子好像比平时更亮堂一些。
他平日里闲下来就打扫卫生,屋子里本就足够干净了。但今天好像地板都在发着光。骆野打扫过了?
他看着骆野还有点湿的头发,问道:“刚洗过澡?”
“嗯,搬完东西出汗了。”骆野说完,补充了句似乎是废话的话:“哥哥,我用了你的浴室。”
季眠茫然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骆野还惦记着他洁癖的事情。
在项家的时候,他们的浴室都是独立的。
“哦……”
“还用了你的沐浴露。”
“……都搬过来了,这里的东西随便你用。”
骆野笑了,伸出胳膊想抱他,但一看季眠的穿着又硬生生停下动作。
季眠这身西装就跟悟空画的辟魔圈似的,只要穿着,骆野就不太敢动他,怕把他的衣服弄乱、弄皱。尽管他觉得季眠穿西装的时候很性感。
季眠自己没那么喜欢穿正装,这世上任何一个被迫需要工作的人大概都不会喜欢。
刚进家门,他就回卧室里迅速换了宽松舒适的居家服。
衣柜里,多了几件骆野的衣服。方才他去浴室洗手的时候,浴室的架子上也多了一些不属于季眠自己的东西。好像他的私人领地被入侵了,闯入者迫不及待地在这里添上自己的气息。
其实隔壁还有一个空出来的卧室,只是骆野假装视而不见。季眠想到这儿,不禁弯了弯唇。
卧室的书桌上,放着骆野的电脑,已经关机了。边上还放着笔记本和笔。
季眠讶异地想:高考完了还在学习?
学什么呢?他走过去。
骆野的笔记本是合着的,不过没有收起来,大概也没想过季眠会对一个本子感兴趣。
季眠随手翻开一页,只看了几行,猛地被呛住,啪一下给合上了。
但那几行字还在脑子里不断回荡,脸慢慢热起来。
用了好久才冷静下来。
羞耻过后,他忍不住打开又看了几眼,最后才小心地放回原位。
还……挺专业的。
去浴室洗了把脸,确认脸上的红云褪去,季眠整理好衣服,从卧室出去。
骆野居然就在卧室外面站着候他。
“怎么站在这儿?”
骆野不吭声,只伸手抱住他。居家服的面料柔软,搂在怀里触感极佳。
季眠闻见骆野身上沐浴露的香味,因骆野的体温偏高,那香味格外突出。
季眠似乎理解了骆野为什么喜欢闻他的颈窝。
这味道是挺好闻的。他心想。
昨夜才刚有过亲密接触,骆野的自控能力如今极为低下。
但他还算安分,也不做别的,只是抱着人不愿意撒手。
“哥哥,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他想着骆野在家,可以回来一起。
然而,骆野连晚饭都做好了,手艺居然不比林妈的差。
季眠尝了一口牛柳,想着,他哥现实里的厨艺一定也很好。
“哥哥。”
“嗯?”季眠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骆野漆黑的眼睛盯着他。
他从这个人的脸上,看到一种近乎于眷恋的神情。“你只喜欢我一个人,对吧?”
季眠怔住。
他们有过亲密行为,但这还是骆野头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喜欢”这个词。
他没指望骆野短时间内回想直率地讨论他们的关系。毕竟,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在明面上,他们是兄弟。
骆野未等他回答,接着道:“哥哥,不要喜欢别人。”
他不想主动跟季眠提起未来。即使心里早就有打算,可目前他仍然只是个才刚成年的、微不足道的准大学生,任何在此时给予的保证,都没有价值。
父母那边,他会想办法处理。如果季眠觉得他们的关系不能见人,他在外也可以装作只是亲人。最多再有六年时间,他一定能解决摆在他们面前的一切问题。
但在此之前,季眠不能喜欢上其他人。他会受不了。
季眠沉默两秒,给出回答:“不会的。”
尽管季眠的语气坚定,可骆野似乎仍被这顿饭影响了情绪。
等季眠都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入睡了,从浴室出来,发现骆野坐在床边,看上去仍旧有些沉闷。
“小野。”他走过去,弯下腰主动亲他。
骆野立刻回应他,用不着季眠再说什么,顷刻间把脑子里的种种念头抛置一旁,伸出手勾住季眠的腰身,专心吻他。
季眠过来的时候还站得好好的,等回过神来,莫名其妙就变成跨坐在骆野腿上,互相都感觉到对方的反应。一吻结束,人反而更懵了,不知该如何收场。
临睡前来这么一遭,着实是个错误。
再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要做的话,还得重新洗澡,就太晚了。
“明天要上班……要上班……”季眠嘀嘀咕咕,不知道是在跟骆野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嗯,要上班。”骆野也有点呆,告诫自己,哥哥明早还要见人。
等周末……周末爸妈要回来,更碰不得了。
两个人望着彼此,静默了好几分钟。
骆野根本就舍不得松手,但还是强迫自己一点点松开了季眠的腰。
“哥哥,我去睡客卧。”
季眠心顿时软了。“就在这儿吧,别碰脖子。”
晚点就晚点吧。
说到做到,第二天早上季眠的脖子上干干净净,西装下面没有一块皮肤是能看的。
骆野生平第一次,碰上季眠就收不住了,最后晚了不止一点。
骆野很自觉地早起去做早餐,亲吻季眠的脸颊。
“哥哥,困不困?”
季眠摇摇头。困倒是是其次,累确实挺累的,比上班累。
骆野观察着他的表情,警惕起来:“别赶我回去,哥哥。”
季眠:“……”
我没说话。
“我以后可以不做的。”骆野说完,又觉得这话太绝对,更正了一下:“少做。”
只要每天能看见他就够了。勉强够。
“我没说要你回去。”
骆野这才定了心,等季眠吃完早餐,送他出了门。
周末的时候,项家夫妇俩回来得很晚,季眠跟骆野先一步回到项家。
项彦明和骆芷书要在家待好几天,一是这段时间不太忙了,二是骆野刚高考完几天,还没来得及庆祝,便都多休了两天假期。
这期间骆野表现得格外安分,白天的时候跟平日里没什么两样,没在两人面前露出任何端倪,晚上的时候也都回自己的卧室里。
他目前对自己的自制力有了较为清晰的认真,清楚开了口子就很难填上。
吃饭的时候,骆野主动提起自己假期搬去季眠那边住了,一个人待得无聊。
夫妻俩自然没意见,项彦明笑着调侃他们兄弟的感情比小时候好多了。
他一高兴,话就说开了,把季眠小时候对骆野的种种恶劣行径陈列出来。
季眠听他说着,负罪感噌噌往上冒,没好意思看骆野,只埋着头吃白饭。
骆野则是淡然一笑,不轻不重地反驳道:“我跟哥哥关系一直很好。”
在他心里,他跟季眠之间的确一直很好,只除了刚进项家那段时间,他不懂事,看不明白这个人的好。
末了还取了双干净的筷子给闷头吃米饭的季眠夹菜。
“哥哥,不要只吃米饭。”
“……”
六月底, 骆野的高考成绩出来了。
在附中的排名仍旧是年级第一,但是省排名不如当年的季眠高。
“还是哥哥厉害。”骆野由衷赞叹。
“……”
季眠心说他复读了两次高中,加起来总共八年, 没达到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水平,但却是切切实实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了。
再考不过你, 就真的说不过去。
骆野自然报了国内最好的大学, 在省外。他倒是想留在本地, 只是父母不会同意,而季眠也一定会反对他。
大一刚开学, 骆野就受不了了。
他假期快三个月, 几乎每晚都跟季眠形影不离。如今相隔几千公里, 季眠白天也忙, 又不是喜欢跟人打电话的类型,整整一周听不到他的声音。
开学才一周,骆野在周末买了回去的机票。
这并不在他的规划之内。
他参加完谢师宴回来后彻夜未眠的那天晚上,只给了自己三个月沉溺的时间, 大学的四年本该按照他的规划一步步进行。
就这一次。他捏着登机牌暗想。
季眠晚上从公司回到住所, 还没进门,只看到一道高大的侧影, 懒散倚靠在房门上。
他心头一跳, 一瞬间以为看到了段酌。
跟段酌在一起的时候,他常常一声不吭跑来自己工作的城市, 然后就在季眠的家门口干等。
那时候,季眠租的房子连电梯都没有。段酌每次来,就坐在楼梯拐弯的扶手处, 一条腿着地, 另一条屈起踩着扶手的竖杆。
永远是那个姿势, 等着他。
等着,等着……
一阵莫名的心悸传来,季眠忽然觉得头晕,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喊他。
‘017……’
“哥哥!”
脑海内的声音和骆野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季眠从窒息中缓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失重跌倒在骆野怀里。
抬起头,骆野满脸的紧张,额头冒出细汗。
“……小野?”
“哥哥,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季眠拽住他的袖口,直起身子,“我是,有点低血糖。”
骆野没相信,执拗地要带他去医院。
季眠好笑地劝住他:“那也是明天去,这个时间只有急诊还开着。”
他脸色比方才好了不少,骆野盯着他打量半晌,终于松口了:“明天,我陪着你去。”
“好。”季眠这才来得及问他:“怎么忽然回来了?”
他边说,一边打开门锁。
骆野没法回答说是因为太想他了,索性回避开问题,沉默不语。
进门后,他先是拉着季眠去厨房,在冰箱里翻了块巧克力给他。又简单就着冰箱里面的食材做了晚饭。
总算忙活完,才进了季眠的房间。
即使一个人住,季眠的床铺也是平整的,枕头边上放着一件叠好的灰色外套。
骆野觉得那毛衣有点眼熟,看了好几眼确定那的确是自己的。“哥哥,为什么这里有我的衣服?”
季眠道:“……我拿出来整理。”
“就整理一件?”而且,整理为什么会放在枕头边上?
“……”
季眠承认那件衣服的确有别的用途。他只是有点想骆野,就拿出来抱了一下,仅此而已。
骆野以为的就没这么简单了,他兀然变得有些亢奋,难以自持地拥吻季眠,手掌隔着他熨烫平展的衬衣游走,一通乱摸。
“小野……”季眠喘着气,轻声催促。
季眠被他撩出一身火,骆野却点到为止了。“哥哥,你头晕,等明天先做了检查吧。”
“……”那干什么摸他!
骆野也忍得难受,只用手帮了季眠,自己则是匆匆去浴室解决。
他用得时间有些久,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季眠已经准备休息了。
骆野在他边上躺下,垂着眼,手臂自然地伸过去,在季眠脖颈下面垫着给他当枕头,手掌则捻着季眠的发丝,抓一点又撂下、然后再抓一点。
这才一周而已。
“哥哥,你要打电话给我。”
季眠困得眼皮直打架,应声:“嗯。”
“每天都打?”
“嗯,嗯。”
骆野满意了。
第二天,季眠果真被带着去医院做了个全方位的检查。结果很健康,除了有点缺钙,没别的毛病。
季眠:“……”
骆野一直等到他结果出来才走,两人到机场时,时间已经略有些紧张了。
走之前,又是快速的好一顿叮嘱:“哥哥,晚饭在公司吃了再回家。以后你每天到家了,就打电话告诉我。”
“没那么严重……”
骆野认真望着他。
季眠无奈同意了。
走的时候,骆野还顺手牵羊,从家里的衣柜里带走了季眠的一件衬衣。
家里的两个孩子都很争气,项彦明自以为后继有人,指望着兄弟两个能一起管理项家企业。
原本想让骆野大学毕业跟季眠一样学着接手项家的公司,可骆野另有打算。
他在大学期间开始创业,校内卧虎藏龙,到处都是人才。整整四年,所有的课余时间骆野都在忙活着赚钱,最忙的时候,一整个学期连回去一趟见季眠的功夫都没有。
当然痛苦,但骆野能从这痛苦中品出几分甜来,只要想到“未来”两个字,他心里就是甜的。
骆野创业初期常碰钉子,他念了十几年书,在旁人眼中就是书呆子,一开始也是屡屡受挫。
他缺乏经验,可不缺干劲和天赋。
大二那年,碰壁一年后思路已经非常活泛,这时结交了几位在领域内颇有话语权的学长,慢慢有了起色。
骆野在毕业时就已经成立了一家很具潜力的小公司,毕业回家团聚时,在饭桌上坦白说自己喜欢同性。
桌上几人皆是寂然。连季眠都没料到这一遭。
好歹在商业场上见过大风大浪,夫妻俩固然惊愕,但还是慢慢接受了事实。
这年,骆野22,季眠27岁,两个人都开始面对项彦明有意无意的催婚催育。
尤其季眠,项彦明时不时会当着全家人的面,将某个女孩的照片拿给他看。骆野坐在一旁,半敛着眸子,拼命忍着。
骆野在商业上的天赋毋庸置疑,在公司上升发展期做出了几次非常关键的决策,公司发展飞速,两年之后已经颇具规模,渐渐向其他省份扩张。
骆野自然要在季眠所在的城市建分公司,目前只是时间问题。
24岁这年的春节,他带着完全独立于项家的经济能力回来。
就跟两年前一样,用无比平淡的口吻承认了自己跟季眠的关系。
季眠沉默几秒,一句“是我的错”还没说完,先被骆野用手捂住了嘴。
项彦明的表情从未有过如此僵硬的时刻,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
骆野只把季眠护在身后,“爸,是我不好。”
对于季眠的那些画绝口不提,总之一切都是自己主动。
加上他两年前坦白性取向,很有说服力。
项彦明到底没动手。
他能对季眠动手,却没法碰骆野一下——总归不是他的亲儿子。
心里越惊越怒,达到某个点,反而冷静了。又或者说,身体的保护机制强迫他麻木。
他用几乎咆哮着的声音,让两人分开。
骆野只道:“没可能的,爸。”
他语气平淡,却有一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坚决。
让项彦明心惊胆战,仿佛从中听出来了,一切都已成定局。
项彦明是好面子的人,没让自己崩溃,把季眠几乎盯穿一个洞,让他滚出去。
骆野便跟着季眠一块滚。两个年轻人在业内都是名声响亮的人,父亲在家里吼一嗓子,还是得露宿街头。
“慢着!”
项彦明咬着牙又让两个人滚楼上去了。
这天晚上,他是睡不着了。骆芷书也睡不着,但比丈夫强一点。
女人在某些方面总是敏感的,季眠跟骆野藏得再好,身上都好像有一种特别的线,眼睛连在一起,手指连在一起,哪怕背对着对方,离得再远,也好像是一刻不停地在注视彼此。
骆芷书很早之前,就觉得兄弟俩身上的气质令她恐怖。
怕着怕着,如今揭晓答案,心里的平静反而大过震惊了。
项彦明气不过,半夜抄起棍子,敲响了季眠的房门,说什么也要揍一顿。
结果从里面出来的却是骆野。
尽管他穿戴整齐,但仍把项彦明气得头晕,一连两天没下楼吃饭。
骆野只是道歉、道歉、道歉,然后不知悔改。
骆芷书过了两天来找骆野,聊了很久,清楚了一件事:不管她跟项彦明同不同意,都改变不了结果。
从小的时候,骆野就跟其他小孩不一样,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事,拉不回来的。
但骆野请求她在项彦明面前说话。“妈,求您。”
骆芷书听见骆野的声音在抖。这辈子头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发抖。
骆野心里是害怕的。
哪怕做好万全的准备,坦白时仍然是怕的,不是怕会跟季眠分开。他只怕季眠得不到父母的谅解,内疚一辈子。
最后,也不知道骆芷书有没有在项彦明面前劝,总之之后一整年,项彦明对兄弟俩都没个好脸色。
可日子总得过。季眠如今在公司里已经是不可或缺的高级管理层,而骆野自立门户,项彦明就更管不到了。
心态大崩以后,居然平静了。
自己都五十来岁了,活个二三十年也够了。没有孙子气他,但还有两个儿子造孽呢!
他给自己灌了不少鸡汤,比方想象情况还能不能比眼下更糟糕:脑补两个儿子因为一场车祸死全了,自己跟妻子老无所依……
想着想着,逐渐接受了当下的状况。
之后慢慢过了几年,家里的气氛重归于平和。
项彦明权当自己没听过那些糟心事,也不催婚了,就当家里多了两个生育能力缺失的儿子。
骆野也有分寸,在家里在外面,从不跟季眠表现得过密。
只偶尔两人一起出去国外旅行,才光明正大,像对普通情侣。
因此,骆野格外喜欢把假期都攒在一起,跟季眠一块出去度假。
骆野三十岁时,当地的分公司已经建成,有几个重要的项目也都在这边推进。骆野至少半年都会留在这边。
节假日好不容易有长假,他当即跟季眠订了放假当晚的机票,只等两人工作结束就启程。
季眠结束得早,便跑来骆野公司,懒得上楼,索性站在楼下等他。
不多时,从公司大门走出来几人,为首的男人身形挺拔,在跟身边一个年轻有为的高管说些什么,一举一动都是沉稳的。
直到他不经意间抬起眼,远远望见不远处的人,那双冷淡的眼倏然间有了温度,明亮起来。
身边的高管发现老板的心不在焉,话停下来了。
循着骆野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里站着一个模样很好的青年,看上去很年轻。
高管压根没想到,季眠比他身边的这位还要大上五岁。
骆野仓促说了句先走,便快步走向季眠。
高管只隐约听见自家老板对那人喊了一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