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成其他小餐馆,就只剩下吃冷盘了。
喻闯有意放慢速度,跟他同步,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把两口能解决的东西延长到五分钟。
饭量也比季眠大多了。之前在纪家用餐的时候,喻闯都是负责扫荡光盘的,还被季眠嫌弃没见过世面。
喻闯对此充耳不闻,继续我行我素。
总不能饿着肚子上班。
服务生站在边上很尴尬,看着两人相差太多的用餐速度,一时不知道是先给喻闯上菜,还是等另一位结束。
最后是季眠加了一篮子配餐面包,才解决问题。
喻闯等季眠细嚼慢咽的时候,就在对面慢吞吞啃面包。看上去有点寒酸,不过很顶饿。
他捡起篮子里最后一块小面包,沾了点盘子里剩下的奶白色汤汁。
口腔里满是各种不知名食材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要说好吃谈不上,但口味很复杂。又咸又甜,带一股淡淡的奶香,还有点胡椒味儿。
喻闯想,他这辈子也没法习惯这种饭菜,不管日后有多富裕,也不会再来。分量少,他吃不饱,并且私心觉得这儿的餐品有些做作。
抬头看看对面正不紧不慢用餐的人,金发在餐厅的灯光下显得很明亮。
季眠用叉子挑起一点蟹肉,尝了一口就皱眉放下了。他用餐时一向如此,口味有一点点不合心意都绝不将就。
换了旁人这么吃饭,喻闯定然会看得失去食欲。可对面的人是季眠,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理所应当。
愈发确定,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季眠跟系统道:【这个酱,好像臭臭的。】
系统扫描了一下,分析出百分之九十的成分。
季眠只看出一大堆海鲜的内脏来。
【有的人就好这一口,不爱吃给你哥。】
季眠面无表情把盘子往喻闯那里推了推。
喻闯顿了一下,帮他解决了。
用晚餐后,居然已经快八点了。
季眠提前二十分钟就让纪家的司机过来接,等了半天,司机打来电话。
喻闯眼睁睁看着季眠撇了撇嘴,说了句“知道了”挂断电话。
他问:“怎么了?”
“堵车,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喻闯这时想起来今天是周五,晚高峰的时间会比平常要长。
喻闯清楚季眠很讨厌等人,问道:“大概要多久?”
“我哪儿知道?”季眠烦躁地拧起眉,“这破街为什么不能让直升机进来?”
“……”
“这附近有什么可玩的?”
“电影院,公园……游乐场有点远。”喻闯答完,对上季眠看傻子似的眼神。
“你觉得这些地方,我会感兴趣?”
不会。季眠会感兴趣的地方……
喻闯思来想去,想到那种高级会所或夜店,这附近也有一家。
他道:“那就没了。”
季眠扯了扯嘴角,给自己要了几杯酒,百无聊赖地又等了二十分钟。
喻闯看着季眠自己给自己灌酒,有些意外他居然没发脾气。
小少爷凶是凶,但是除了嘴上凶,其他时候也还好。
喻闯知道有那种特殊癖好的,对自己的情人会用工具,还会动手。
季眠最生气的时候,不过是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咬人也没力气,不疼。
人的优点就是这么对比出来的。
喻闯咬了下自己的舌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学会催眠自己了?这么一个纨绔,现在被对比的都只剩下优点了。
司机又打来两次电话, 声音一次比一次小。
喻闯眼看着季眠脸色越来越难看,就知道车大概是堵在路上来不了了。
他用手机搜了一下地图,道:“地铁站就在边上……”
“你要本少爷去搭地铁?”
喻闯有点惊讶:“你没搭过地铁?”
“搭过啊。”
喻闯:“……”听刚才那副语气, 他还以为季眠这辈子都没坐过地铁呢。
“太挤了,不喜欢。”
听见季眠说“不喜欢”, 喻闯莫名就想顺着他。
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念头, 他心中一阵古怪, 强压下那种想要顺着季眠的冲动:“地铁坐二十分钟就能到。”
他平常去纪家,也是地铁跟出租轮换着。
见季眠眉心仍旧紧锁, 喻闯接着说:“我陪你去。”
对面的人勉强松口同意了。
从餐厅出去再走两百米就是地铁口, 两人进去过了安检。
周五晚上人流量较大, 加上是在大学附近, 等车的人不少。
季眠跟喻闯随便哪一张脸,出门都是回头率极高的,现如今站在一起候车,还有人以为是哪里的明星网红。尤其季眠还戴着顶鸭舌帽, 一身养尊处优的气场, 很有范儿。
更有甚者,偷偷拿手机出来拍照。
喻闯把季眠往自己身边拽了点。
地铁终于到站, 车厢内拥挤不堪, 列车门和站台门刚一开启,立刻吐出一拨人, 候车的人群也不往两人这边看了,蜂拥而入。
喻闯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周五晚间的人流量。
季眠皱着眉,正要假装嫌弃地进去, 手腕猝然被人抓住。
他回过头, 看见喻闯抿紧的唇。
季眠:“?”
“拉我干嘛?”
“……我觉得, 还是等司机来接吧。”
季眠睁大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站台内叮咚两声提示音响起,站台门也在这时候合上。
季眠眼看着列车在自己面前飞梭而过,气不过:“喂,你什么毛病?”
“本少爷都跟着过来了,你这时候说让司机接?”
喻闯一秒道歉:“对不起。”
季眠:……
他发现,喻闯好像道起歉来越来越顺口了。
喻闯沉默注视着他。
季眠平日里就注重形象,到了冬天气温降下来了,穿的衣服也要讲究好看。
穿的倒是不少,但因为人瘦、高挑,几层厚实的衣服也不显得臃肿。细白的脖颈更是在外面露着,嫌戴围巾不好看。
喻闯也没摸透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在地铁门合上之前,想到这个连他身上有一点烟味都能敏感察觉到的人,待会儿就要挤在人堆里,被各种好闻的、或是难闻的气味包围着。连季眠自己身上的味道,也会蹭到别人身上……
鬼使神差的,就把他拉住了。
喻闯不认为人有贵贱之分,但他此刻望着季眠,却觉得眼前的人不应该吃到任何苦头,想要的一切,就应该触手可得。
只想捧着他。
喻闯猛地回过神,闭上眼睛,掌心按在眼皮上用力按压。被自己一瞬间的想法惊愕到了。
方才的念头,跟他二十年来形成的品行三观几乎完全相悖。太割裂了,喻闯有一种在背叛自己的荒谬感。
“眼睛……”
喻闯听见季眠的声音,手掌放下,睁眼去看他。
季眠的表情仍然是冷的,瞳孔盯着他:“眼睛,不舒服?”
“……没有。”
喻闯还是把季眠从地铁站带出去了,找了个有暖气的咖啡厅,等司机过来。
季眠脱了帽子,身上有一点酒香气。
头发被身边的人碰了一下。
他偏过头,“让你碰我了吗?”
喻闯解释:“有压出来的印子。”
帽子戴久了,在季眠的头发上压出一圈不明显的印痕。
季眠没再开口制止。
喻闯本意只是把那一圈被帽檐压出来的印弄没,结果最后不但那圈印痕没有了,季眠的头发也被他拨得凌乱。
“……”他淡定收回手。
反正这儿没镜子,这人也看不见。
“笑什么?”
喻闯莫名,“我没笑。”
季眠冷冷地:“要本少爷调监控给你看?”
“……”
喻闯不再吭声,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事实证明,刚才没坐地铁回去是个正确的决定。两人没等太久,纪家的车竟开过来了。
喻闯送季眠出去,目送那一抹明亮的金色随着车门合上隐没不见。
耳边那道傲慢冷漠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寒风和车辆呼啸而过的嘈杂,喻闯感觉周围骤然变得有点空。
手指僵硬地动了一下。
季眠的生日在一月份,是在纪家一栋较少使用的别墅里过的。因为距离市中心较远,平常季眠和纪父都很少去这边。
纪少爷的生日,宁城的大小豪门都让人送来礼物,为他庆生。
别墅里,到处是鲜艳的花束和盛着精致点心的架子,纪父把自己收藏的名酒也拿了出来,供季眠接待朋友,随随便便一瓶,价格都高得令人咋舌。
送来的大小礼物堆满了半个房间。
就这,周纪还在感叹:“今年生日这么低调,就在你家别墅过啊?”
季眠对“低调”两个字有了新的认识,嘴上却道:“嗯,懒得办了。”
周纪拍拍他。
别墅里到处洋溢着笑声,季眠被人群围在中央,听见那些阿谀奉承的声音,脸上带着不属于他自己的自傲神色。
到了晚上,一屋子的来客总算散尽。
季眠也从别墅回到市区,酒足后一身的气味,熏得他难受。
钻进卧室里,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浑身的力气像是散尽了一样,霎时间泄气地倒在地板上——本来是想倒在床上的,又怕身上的酒味沾到被子上。
系统:【今天辛苦了。】
季眠支起上半身,僵了一天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还好,今天赚了不少积分呢。】
都是零零散散的,加起来居然也有好几百。
【……】摸一下你哥鼻子就有了。
在地毯上呆坐了一会儿,季眠站起来去洗澡。他不喜欢烟味,也受不了酒味。如今这味道是他自己身上的,就更难以忍受了。
半小时后,季眠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头发擦得半干,在卧室里被暖气烘一下很快就能干。
表情是放空的,看见沙发上收着长腿坐着的男人,季眠迷茫的眼神都没能收起来,分不清是不是醉酒后的幻觉。
直到对方开口:“少爷。”
季眠回过神,眉梢不快地挑起:“进来怎么也不敲门?”
喻闯回答:“李管家说的,你的房间我可以随便进。”
“……”季眠无言以对。
此前他也是默认的。
“这么晚来干嘛?”
“最近是假期,我没什么事,就过来了。”
“什么意思,拿我解闷?”
喻闯似乎也觉得这话不太妥,默默闭了嘴。
目光下垂时,看见季眠一双伶仃的脚腕,被热水烫得微红的皮肤上还残留了一点热气。
“没什么事就回去,本少爷要睡了。”季眠开始赶人。
否则以他现在的人设,喻闯要是晚上留下来,不做点什么就太奇怪了。可喻闯肯定是不愿意的。
喻闯站起身,像是要走,却问了一句:“今天很累?”
他没错过季眠刚从浴室出来时的神情,眼睛都没了神采,带着倦意。
季眠感觉莫名:“啊?”
喻闯走过来,俯身抱住他,手臂一用力,季眠两条腿就悬空了。
只几秒的功夫,季眠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好好安置在床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别扭地缩了一下腿,“行、行了,你回去吧。”
喻闯还是没动,不自在地看向床边的一个手提袋。
季眠这时才注意到那里原来还放着东西,皱眉问:“这什么?”
“礼物。”
季眠恍然。
他哥可真专业,还知道给金主送礼物?
手提袋里只装了一只黑色的绒布盒子。打开以后,是一块表。
深蓝色的珐琅表盘,很漂亮。
季眠觉得这块表有些眼熟,回忆了一下,原来是曾经在杂志上看到过。
今年新推出的一款表。因为觉得挺漂亮,他在那一页折过书角做标记。
喻闯应该是看见了,就记在心里买了。
可这块表,官方价格是六十三万,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季眠自己要买都要预约,喻闯怎么办到的?
况且,给金主买个生日礼物,意思意思表示一下诚意就算了,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这都快把自己搭里面了……
季眠有点心疼,不明白喻闯怎么想的。
买到它的过程的确有点波折。
喻闯没买过奢侈品,不知道原来有的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他花了快两倍的价格才拿到这块表。
他搞不懂自己是什么心态。大概是因为不想跟季眠沾上关系,也不想跟这人给他的钱沾上关系。所以,便把季眠给他的一切,用其他方式还了回去。
季眠看向喻闯。到现在为止,他总共就给喻闯开了三个月的薪资。除去给喻星看病用掉的,剩下的钱没比这块表的售价多出多少。
“你中彩票了?”
喻闯:“……没有。”
他要是中彩票了,第一件事就是花一千万给自己赎身。
他要的可不是这种反效果。
季眠看着盒子里的表,若有所思, 仿若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多雇喻闯两年。
喻闯浑身一紧,在季眠即将开口说“行吧”的前一秒, 先拦住了他:“不用!”
“也是, 一年就够久了。到时候早该腻味了。”
“……”
季眠朝他招了招手, 喻闯靠近他,然后就被吻住了。
起码现在还没腻。他不知为何想到这一点, 手臂隔着浴袍柔软的布料搂住季眠的腰身。
那布料有点滑, 喻闯不自觉就多用了点力。
等他察觉到的时候, 季眠的浴袍已经被他扯下来一半了, 半面肩膀半边胸口露在空气中,滑落的布料堆叠在他腰部,正好是喻闯手搂着的地方。
因为刚洗过澡,那过白的皮肤还没冷下来, 透着点红。
喻闯不经意垂眼, 瞥见那松松垮垮的衣服,里面什么都看得清楚。头脑霎时间茫然了, 不知所以。他没在晚上来过纪家, 也从没见过这副光景。明明是跟自己一样的男性身体,却莫名地很有冲击性。
最后是季眠先暂停了这个亲吻, 低头看了眼自己,把浴袍重新拉上。
他试戴了一下喻闯送来的表,表带居然裁得刚刚好。
海蓝色的表盘衬着他白皙的手腕, 说不出的相配。
喻闯看着, 觉得果然还是季眠最喜欢的那只橄榄绿色的腕表更好看一些, 据季眠所说八位数的那只。八位数……随便扔到哪个行业都能激起一片水花了。
喻闯想不通什么材料做的一块表能值几千万,可那抹橄榄绿,偏偏就是那么好看,那么配他。
“还行吧。”季眠如是评价道。
季眠把表摘下来了,放回盒子里,将那枚海蓝色的腕表多看了两眼,合上,丢给喻闯:“扔柜子里吧。”
喻闯并不意外。
要是季眠戴久了他才反而觉得奇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识过?一块不过几十万的腕表,能在他眼里多过两遍都是难得。
他打开季眠平日里藏表的柜子,中间一整层之前空出来的地方,今日忽然之间被占了不少位置,如今被大大小小的表盒占满。
纪家的少爷过生日,哪怕是跟季眠没那么熟的都会投其所好,送块表给他。
季眠看得上的留下,看不上的就在角落里吃灰。
季眠肯把喻闯送的东西扔进柜子里而并非其他角落,好歹算是入了他的眼。
喻闯平静地把手里的盒子放进去,在一众的名表包装中,转眼间就分不清哪一个了。那只腕表跟其他颜色不同的盒子放在一起,原来那么地不起眼。
他心里莫名地空。
喻闯没把这只表当作礼物,只当是物归原主,看见这一幕却仍然做不到心无波澜。
锁上柜子,喻闯走之前,还顺带把装表盒的袋子拿走了。不把垃圾留在季眠卧室里。
卧室门关上后两秒,季眠倏地从床上蹦跶起来,锁了门。
在柜子里一溜的名表盒子中翻了半天,才算找到喻闯送的那一只。
系统:【……】合着刚才不在意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季眠把蔚蓝海洋似的腕表欣赏了半天,才问:【……系统,你觉得我哥是怎么想的?】
光是这一块表,就把喻闯这两个月来从他这儿拿的工资用完了。
系统道:【可能就是不想欠你的吧。像喻闯这类人,自尊心都比较强……】
它的确猜对了一部分原因。
季眠也觉得有道理。当初喻闯是不得已才来求他的,除了给喻星看病动的那笔,这两个月来也没见他买过什么东西,估计就是不想用自己给的钱。
但季眠还是忍不住把它当作一件礼物看。
他戴着表在灯光下照了好一会儿,直到看够了才摘下来,放回盒子里,塞到柜子里最内侧的位置。
季眠习惯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里面。
为期一个多月的假期,喻闯在校外租了两个月的短租房。喻星跟他住在一起。
从喻星上中学住宿以后,他跟喻星一直都这么过来,学期内两人都在学校住宿,放寒暑假就在宁城租一两个月的短租房。
之前寄宿的亲戚几年没见到两人回去,也压根不过问。原本就不希望家里多两张嘴吃饭,不回去正好。
没见到季眠的时候,喻闯就留在在外租的房子里继续工作。假期趁着团队的其他人有空的时候,就约出来或是在线上开会。终于赶在二月底开学之前,在宁城最大的图书馆走完了软件的最后一次测试。三男一女,其中甚至有个工作两年的宁大学长,竟也没忍住喊出声来,最后被连人带包撵了出去。
尽管也都发愁做了这么久的东西能不能卖得出去,但更多的是志得意满。喻闯做过市场调查,为了避免后期开发阶段更改需求,前期的准备工作很充分。
他的队友或多或少都在大学期间接过中小型企业的外包商单,不缺出售渠道。
“后续推销,我跟周师兄还是能多出点力的。”团队内唯一的女生说道。
被她叫做周师兄的男人是团队里最年长的,大学时期就非常优秀,工作不到两年就已经是项目组的二把手了。去年想要自己创业,才选择从公司离职。
周师兄道:“我去搜集宁城有需求的中型企业。不过主要目标还是裴晟集团和泰兴科技……”
“最好还是泰兴,裴晟的高层我之前接触过,都是裴家那几个子孙在任,据说合作很难谈。看不上我们这种小团队的。”
喻闯听见“裴家”二字,皱了下眉。之前他见过的那个裴明宣,为人确实一言难尽,就是不清楚裴家的其他人如何了。
那个人心心念念的“裴清少爷”,也是在裴家。有那么好吗?能被他惦记那么久……
另一人开口:“云驰集团也可以考虑,我有学长在那边。”
“云驰在宁城才发展了几年?规模不大吧……”
喻闯:“云驰的规模的确不大,但项目团队跟宁城那几个龙头比起来并不差。”
周师兄点头道:“云驰背后的老板着实厉害。我之前的工作跟云驰有过合作,管理模式相当成熟……”
喻闯脑海中闪过一道模糊的影,是他那次跟季眠一起参加宴会时坐在边上的,云驰的创始人俞云奎。
还不到三十岁的男人,气场的确难以忽视。
“其他企业也都看看,”周师兄接着说,“我们是卖方,不是合作关系,只看出价高低。”
一行人各自带着任务和期许分开了。
周师兄跟喻闯同行了一段路程,边走边聊:“如果这次能成交的话,会是笔不小的数目。”
“嗯。”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等到六月份我应该组起来自己的团队了,如果要创业的话,要不要考虑来我这边?”周师兄发出邀请,“我很想跟你一起合作。”
他用的是“合作”,就是把喻闯当成了合伙人。对待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学生,这态度很有诚意了。
“毕业后……还没想好。”
周师兄怔了一下,“我以为你对自己的未来规划很清晰。”
喻闯笑笑,“本来是清晰的。”只是现在被那份为期一年的合同打乱了。
他点到为止,没有解释原因。周师兄便没有再问,若有所思。
“如果日后你有什么想法,随时来找我。”
“一定。”
两人就此分别。
喻闯背着包,电脑和厚厚一沓资料装在里面,分量不轻,他却丝毫不觉。
双脚踏在路上,像是踩着棉花,轻飘飘的。
回到出租房里,一进门就看见喻星趴在客厅的茶几上,手里捏着作业本,面前放着电视。
喻闯放下包,笑道:“写作业还看电视?”
“哥哥。”喻星回了下头,“你回来之前,我一直有在写。”
而且他的寒假作业早就写完了,现在是在做课外练习。
喻闯在弟弟的脑袋上按了按,“别看太久,对眼睛不好。”
“好。”听出哥哥没有催促他学习的意思,喻星索性把作业本收起来,安心玩了。
喻闯望着喻星那张稚嫩专注的脸,脸颊比几月前明显圆润不少,一瞬间有点恍惚。
仔细想想,喻星出院之后,似乎已经没有困住他的东西了。
明明几个月前,他还陷在绝境里。当时他被现状困住,双目只看得见眼前的囹圄。跟季眠签合同的那天,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抛弃尊严被人踩在脚下。
可现实居然还好。他并没有失去太多东西,签合同前预想的种种情况并未出现,顶多是被人亲了几下,咬了几口。
他甚至完全可以忽略那一千万的赔偿,申请合同无效,直接离开对方,趁着季眠还没有产生别的想法。
但喻闯并不打算这么做,合同只是起个约束作用,在签合同之前,他跟季眠有过口头上的契约。钻合同的空子,未免太没契约精神了。
那张傻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的合同……
喻闯的心跳有点乱。
希望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希望那只是个表里如一的纨绔。不然,他真的不明白该如何收场了。
大学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 最闲的就是保研成功和早在秋招就找到工作的学生。
开学后半个月,乔家洋都处在这种闲散的状态,加上为期一个多月的假期, 他几乎无所事事了两个月。
人忙的时候总盼望着休息,一闲下来却莫名空虚。
大四学生现在早就没课了, 他平日里压根没机会见到喻闯。
乔家洋还去过两次喻闯的宿舍, 是带着零食去的。他用的理由很正常, 朋友寄来的零食太多了吃不完,给周围宿舍的同学们分一分。
饶是如此, 他仍旧被喻闯对床的那个蒋子行翻了好几回白眼。被翻白眼也就罢了, 不知道喻闯一整天都在外头忙活什么, 乔家洋没一次见到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