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过头,望向那声音的源头。
角落里,只容纳四人坐的小桌上,被宴会厅内的灯光划分出明暗的界限。
灯光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容冷冰。方才的笑声显然不是出自于他。
目光移向暗处,这才发现竟有一人坐在男人的对面,被桌上高高的装饰品花束遮住了大半张脸。
喻闯看了几秒, 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
对方躲在暗处,又正好被装饰物挡着,显然是没打算引人注意。
豪门的圈子里稀奇古怪的人和事多了, 他没兴趣一一深究。
“纪帆,你装什么一往情深呢?”裴明宇终于忍不住讥讽, “你要是真喜欢在意那贱种, 怎么还会养一个长得那么像他的情人在身边?”
季眠只笑一声, “所以我下贱呐,活该裴清少爷瞧不上我。”
喜欢得明明白白, 渣得也坦坦荡荡, 连喻闯听完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深情值加5, 贡献者周纪。】
【深情值加3, 贡献者薛宗光。】
【深情值加20,贡献者裴清。】
【深情值加15,贡献者俞云奎。】
【深情值加80,贡献者喻闯。】
一连串的提示音, 季眠在听到中间两个名字时, 呆了呆。
【裴清也在这里?】他迷茫道,【主角受不是半年后才回来吗?】
系统:【明面上是这样, 但云驰集团的重要战略规划都有裴清的参与, 偶尔私下来宁城也不奇怪。】
季眠想着,刚才他似乎也没说奇怪的话, 所作所为也大体符合原主的人设。就是主角攻受听到他养了个替身,恐怕会提前半年讨厌自己。
裴明宇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他没季眠那么伶俐的嘴,以及那张比城墙都厚的脸皮, 以他目前的境地更不好跟纪家结仇。
咬牙忍了这口气。
晚宴终于散场。
散场前角落里的那两人就先一步起身离开了, 也没跟薛宗光打过招呼。
喻闯望着那两人的背影。皆是身材挺拔, 略高的那人是方才在灯光下的男人。另一道背影,即藏在暗处的人,则有些眼熟……
喻闯回忆了一会儿,想起来,那背影跟他昨日在季眠卧室里看到的照片里的人有些相似。
喻闯没有妄下结论,毕竟是多年前的照片了,就算对方真的站在他面前,也必然有了差别。
何况就算真是那个叫裴清的人回来了,与他也没有关系。等正主回来,他这个替身没准会被解雇呢,早点恢复自由也好。
这时,后颈上突然搭上一只手。
季眠凑过来,语气不满:“本少爷还在这儿坐着,你看谁呢?”
“……”
周纪闻言也看过去,不过那两人已一前一后出了门,他只来得及看见两道隐约的背影,道:“哦,他就是俞云奎,先前跟你提过的,云驰集团的创办者。边上那人……没看见脸,我倒是没什么印象。”
宴会厅外。
俞云奎问身边的人道:“这次在宁城待多久?”
“三四天吧。”裴清的声音也如其名,清冽干净。
他唇边挂着一抹笑意,“几年前我还在宁城的时候,倒是没有人为我说话。今天真是出人意料。”
俞云奎道:“如果当时我在你身边,不会坐视不理。”
“纪家的小少爷,还挺可爱的。”
“可爱?”俞云奎先是皱眉,随后缓缓摇头:“不觉得。”
“他找了个像你的人做替身,恶心。”
裴清随意地笑了笑。被人找了自己的替身的确令人不适,但那小少爷坦坦荡荡的,反而没那么惹人生厌。
这辈子还没见过跟他长得像的人,裴清倒是产生了点兴趣。可惜,他刚才没能看清那个替身长什么样子,之后再参加这种场合至少也要半年之后了。今天过来只是一时兴起,有些冒险,更没想到会碰到裴家人。
“走吧,云奎。”
散场后,季眠跟喻闯上了车,由司机送回纪家。
问喻闯:“回哪?”
回哪?喻闯颇为意外地侧头看他。
回哪还可以选?
晚宴结束得比季眠想象中的要早,现在也才十一点,学校的门禁大概也还开着。原先他想着,要是磨蹭到十二点,就留喻闯在纪家。
喻闯顿了下,带着几分试探开口:“学校?”
季眠转头对前头的司机吩咐道:“先去宁大。”
“好的,少爷。”
竟然真同意让他回学校。喻闯一下午的学习资料都白做了,一晚上的忐忑抗拒,还有源自男性本能的亢奋,被戳破的气球似的散了。
他后背放松靠在椅背上,心却没放松下来,像是被人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他宁可来得早一些,也好过现在,时刻要猜测小少爷会不会又一时兴起。
到宁大有二十来分钟的车程,开到一半,喻闯的肩膀忽地一热。
偏过头,一只金毛脑袋靠着他,脸颊贴到他肩膀的布料上。
睡着了。这人倒是挺放松的,喻闯心道。
他看见季眠挺翘的鼻尖,垂下的长睫,细碎的金发散在他额前,一部分压在他肩膀上,略显凌乱。与睁眼时大相径庭的乖巧。
之后的一半车程仿佛变快了,喻闯感觉自己只是盯着季眠瞧了会儿,就不知不觉到了目的地。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家少爷靠着喻闯,没好出声说到宁大了。
他不开口,就只能喻闯叫醒季眠。
他垂眼望着季眠睡容安恬的脸。
要这么推开他,竟觉得不太好。
他还是轻声开了口:“少爷。”
季眠眼睫动了两下,睁开眼。
“……我到了。”喻闯未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
季眠慢腾腾坐直身子,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喻闯下去。
开门下车,关上车门的前一刻,喻闯往车内看了一眼。
季眠微微侧过脸,也在看他,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
车里没有开灯,可喻闯莫名觉得那双眼睛是亮的。
车辆徐徐发动。
喻闯站在校门口,目送车子离开。
被季眠脸颊贴住的布料还有些余温,被风一吹,那温度就散了。
有钱人喜欢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对他又搂又抱的,是因为不在意,无足轻重。对心上人倒好,歪心思都不曾动一下。
他抬手按了下肩膀,进了校门。
车内,季眠还有点犯困。
身侧能借给他靠的肩膀没了,他又习惯脑袋靠着东西才能睡。
贴着车窗闭上眼睛。玻璃冰凉,行进时总是磕他的脑袋。
靠了两分钟,什么睡意也没了,只好坐起身子,叹了口气。
接连两周,季眠都没再出去鬼混。
喻闯总能听见季眠打电话拒绝他那些朋友的邀约。
连拒绝也是冷淡高傲的:“不去,要陪人。”
“陪谁,那天你不是见了?”
“……啧,没办法,实在会磨人。”
喻闯:“……”
季眠躺在花园的长椅上,挂掉电话,接着欣赏风景。
喻闯心情复杂地拿着喷水壶继续浇水。
他给花浇个水,就叫磨人了?
忙完手里的活,他放下喷水壶走向季眠。“少爷。”
季眠懒洋洋掀起眼皮:“嗯?”
“我想请几天假。”喻闯说完,发现自己的用词很奇怪。
“请假”这种用词,好像不能用在包养关系上……
“你才上了两周的班,就要请假?”
喻闯沉默地观察着季眠的表情,发现他的雇主说起“上班”来理直气壮的,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
“我有事情要忙……”喻星的手术在月底,他得过去陪着。
“不批。”
“……”
喻闯安静几秒,也没吭声,准备接着干他的园丁工作了。
季眠挑眉,“说不批,你就不会多说两句好听的,哄本少爷开心?”
要喻闯做什么都行,但要说好听的话着实为难他。
他这辈子都没参与过几次恋爱的话题,宿舍里那些室友略显肉麻的甜言蜜语倒是听过两句。
喻闯犹豫着,在季眠面前蹲下身,想着这人似乎有折磨人的癖好,放低姿态道:“少爷,求您。”
他要稍微仰头才能看见季眠的脸。
季眠唇角弯了弯,眼中也染上几分笑意。
他被鲜花拥簇着,明艳的日光将他的金发照得熠熠闪光,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唇边的那点笑愈显得美好了。
喻闯看着他,一瞬间觉得心脏像是被小猫的爪子轻抓了下,有点痒。
“不批。”
“……”
喻闯只剩下了牙痒,默默咬紧,一声不吭去干活了。
假季眠不批,喻闯只好旷工了。
喻星要做手术,术前一天他必须过去陪着,一直等到手术结束情况稳定了才能放心。
学校往返医院麻烦,病房的陪护床有护工占着,他索性在医院附近住下。
才旷了半天工,他就在喻星的病房里接到季眠的电话。
对面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一贯的高高在上:“在哪?”
喻闯抿了下唇,“医院。”
病床上,喻星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盯着喻闯的手机看。
他第一次听见哥哥这样对人说话,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电话那头好几秒没有声音。
再响起时,声线与先前不大一样:“你……生病了?”
喻闯微怔,道:“没有,是我弟弟做手术。”
喻闯原本想跟季眠道歉,但被喻星直勾勾瞧着,又不知怎么开口。
在亲弟弟面前,总不能说自己被人包养了……
电话那头又静了会儿,“哪个医院,病房号?”
喻闯有些莫名。他并不觉得季眠这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会特意为了自己跑来医院,因此听到他问病房号更觉得匪夷所思。
最后还是报了医院和病房号,挂断电话。
“哥哥,你有女朋友了啊?”
喻闯摇头,“他是男生。”
喻星若有所思:“男朋友啊。”
这个世界,同性之间的恋爱虽说是少数,但并不稀奇。每年总能碰上一两对同性情侣结婚,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喻闯:“……”
“不是。”
他说完,垂眸盯着屏幕看了会儿。
刚才他说在医院的时候,电话里对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像是,很紧张他似的。
一个小时后, 207病房的门被推开。
没敲门就走进来的青年,金发在略显沉闷的病房里格外乍眼。
喻闯看见他,怔住, “少……你怎么来了?”
季眠不答话,只先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一遍, 确认喻闯真的没受伤, 才淡淡抬起眼。“闲得无聊, 过来看看。”
他这时候注意到病床上身形瘦弱的小少年,“你弟弟?”
“嗯, 他叫喻星。”
喻星跟季眠打了声招呼:“哥哥好。”
季眠抬了抬下颌, 算是回应。
喻星没见过哪个长辈是这样跟人打招呼的, 目光愈发黏在他身上, 好奇地看季眠那头耀眼的金发。很酷,像动漫里的人物。
喻闯见状,拉住季眠的手臂,把人从病房里带了出去, 顺带关上了病房的门。
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的住院部走廊里。
“您怎么过来了?”
季眠道:“没听见吗?因为我闲得无聊。”
他冷冷道:“你倒是厉害, 招呼都不打一声,说不来就不来, 哪个小三对金主是这种态度?”
路过的护士推着医用小推车, 眼睛都亮了。
什么小三,金主?详细说说?
脚步装作无意地放慢。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卦, 但像这种情感纠缠倒是挺少。
喻闯眼皮一跳,“……你结婚了?”
“没啊。”
那叫什么小三?何况,他有请过假, 只是对方没能同意。
喻闯也不给自己辩驳, 道:“对不起, 是我的错。”
“……”
季眠沉默了两秒,想问问喻星的情况,生了什么病,手术风险有多大……但以原主的性格,显然不是会关心这些的人。
先前他也有让李松帮忙打听喻闯着急用钱的原因,可惜没问出什么来。
最后只不耐地开口:“什么时候动手术?”
“明天早上。”喻闯道,“等后天喻星情况稳定了,我一定过去。”
后天?季眠皱了下眉。
喻星看上去才十一二岁吧,动完手术,是最需要人陪的时候。
他没应声。
这时候,有护士过来给喻星做检查。
季眠和喻闯也跟着进了病房。
待护士检查完离开,季眠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总共就一把椅子,他占用了,喻闯给他接了杯水,就在一旁站着了。
喻星看了看季眠,觉得他不大像是哥哥的朋友,反而像是“大哥”级别的人物。连自家哥哥都只能站在旁边,恭恭敬敬的。
“纪帆哥哥,你是我哥哥的朋友吗?”他的气息发虚,说话时要认真去听才听得清楚。
“是。”
“不是。”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出乎意料的是,说“是”的人是季眠,而否认的人竟然是喻闯。
两人下意识地看向对方,正好看清彼此眼中的情绪。
一个有些错愕,一个则是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的是季眠。
‘在孩子面前,你怎么能说不是?’喻闯不知为何从他眼中体会到这样的意思。
他默了默,改了口:“是。”
喻星愈发搞不懂了。
虽然年纪小,但喻星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不再询问两人的关系。
他说了十来分钟话,就有点气喘。
季眠想到明天手术,术前的准备和检查估计少不了,自觉地先行离开。
次日,喻闯没接到季眠的电话。
喻星的手术从早上开始。喻闯一直在手术室门口候着,直到下午,手术室的门打开,从里面推出一架手术推车。
喻闯立刻起身。
推车上的少年双眼紧闭,护士们脚步匆匆。
最前面的医生看出他的担心,道:“麻醉效果还没过,手术比较顺利。”
喻闯心定了下来。
“关键是术后的恢复,一定要注意……”医生对他叮嘱了许多。
喻闯预估错了能够离开的时间,喻星当天晚上才醒过来,术后第二天根本抽不开身去纪家。
他给季眠打电话意图解释情况,可惜无人接听,只好转到李松那里,让他代为转告。
李松听完,颇为讶异:“您不知道吗?”
“什么?”
“少爷今早应林少的约,去了S市。这时候应该在飞机上,兴许是没看手机,所以才没接您的电话。”
喻闯一顿,“他不在宁城?”
“不在。”
“少爷没跟您说过?”
“没有。”沉默片刻,喻闯接着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返程的时间还没定下来。喻先生有空的话,可以打通电话给少爷,免得他想您……”
喻闯道了声谢,挂断电话,看向病床上还在睡着的人,伸手给喻星掖了下被角。
季眠一周多后,从S市回到宁城。
刚到纪家,一开门,喻闯站在门内,像是在等他。
短暂的错愕之后,季眠脱了外套随手扔给喻闯,假装随意地问起:“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李管家说你今天回来,我就来了。”
季眠兀自往前走,却听见身后的人接着低声道:“谢谢。”
他回过头,眉头也皱起来。
喻闯歪了下头,眸光平静,仿佛方才开口说话的人不是自己。
季眠收回视线,懒得追究。
跨越一千公里,季眠身上并没有赶路风尘仆仆的匆忙感。坐林家的私人飞机,几个小时的旅途不过是喝两口茶玩把游戏的休闲时间。
十天没回来,卧室的角落里堆了一些他走时没有的礼品盒。前几日有个重要的节日,这些都是奢侈品牌送来的一些小礼物,还有几本杂志。
季眠随手拆了两三个盒子,便没了兴趣,打发给喻闯收拾。
反而是那几本杂志他多翻了两下,从中挑了一本看。那是他消费很高的一家专做腕表的奢侈品店送来的。
书架上,也大多是这类杂志,有营养的书籍看不见几本。
季眠带着那本杂志来到纪家的露天花园,外头日光正足,但入秋以后温度一天天往下降,阳光只要往云层里隐没两分钟,腿脚立刻便觉得冷。
季眠半躺在花园的长藤椅上,绣着精细花纹的软枕垫在他腰下。
手里拿着杂志挡在脸上,正好阻隔直射下来的阳光。
翻开某一张,杂志上的表盘铺了大半的版面,镶满钻石,在纸上似乎都在闪耀着光芒。
季眠对奢侈品兴趣不大,可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总不会让人讨厌。
喻闯花了不少时间才把那些礼物整理完,来到花园。
他平常不碰那些放奢侈品的柜子,因此礼盒里那些小摆设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耽搁了好久。
季眠背对着他,在看杂志,认真扮演一个大脑空空,华而不实,肤浅庸俗的富家少爷。
园子里满是不同的花香混合交织在一起,香味极为浓郁,乍一闯入便让人头晕目眩。
阳光洒落下来,沾着露水的叶片在光芒下显出明亮的光泽。
季眠就在这些美好而炫目的色彩的最中央,几缕金发从杂志下钻出来。
喻闯有一种不小心误入了这个色彩缤纷的、闪着珠光的金色世界的奇妙错觉。
他闭了下眼,好让自己能够适应当下过亮的环境。
“喻星的手术很成功,最近恢复得也不错。”
季眠漠然地把手里的杂志翻了一页,对他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喻闯没有再提喻星的事。
他看见季眠的金发中隐约露出一抹艳丽的红色。
大概是有风卷起了掉落的花瓣,吹到了他的发丝里。
喻闯走近他,俯身把那枚花瓣挑了出来。
季眠因他的靠近,停下看杂志的动作。
放下遮挡物,专心盯着喻闯的脸看。他要喻闯,本来也就是为了这张脸,直勾勾瞧着,也不会有任何不对劲。
还要跟系统分享:【系统,嘿嘿,我哥可真好看。】
系统:【……】
目光尤其偏爱鼻梁上的那枚小痣,长在喻闯那张脸上,似乎就是为了勾人去吻的。
就是冷冰冰的,不爱笑。这个人的灵魂,好像本来就不喜欢笑,一开始遇见时,总是冷着脸。即便是陆舸,脸上挂着笑时,也像是戴了副面具,给人一种冷淡的疏离感。
季眠在喻闯准备直起身子时,左手勾住了他的脖颈,没让他走。
腕表冰凉的表带蹭到喻闯的颈部,令他眼睫颤了下。
仗着自己金主的身份,季眠发号施令:“笑一个,我看看。”
“……”喻闯露出自己曾经对着镜子练习过几遍的笑容。
有点假,不过季眠也满意了,嘴唇在喻闯的鼻梁上吻一下。
喻闯没有挣扎,鼻尖不可避免地蹭到季眠的下巴,闻到一股清淡的不属于花朵的香味。
大概是喷了香水,或者是沐浴露的味道。
未等他探究清楚那味道究竟像什么,季眠勾着他脖颈的手松开,右手执起被他搁置在一旁的杂志,卷起来轻拍在他脑袋上。
“起来,挡到本少爷光线了。”
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像对个玩物。
如果不是这张脸,他在季眠这儿的重要程度恐怕还不如那本杂志高。
喻闯起身,把阳光让给他,低头时发现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被染成了红色。他毫无察觉地把那枚花瓣碾碎了。
他离开花园,去洗了手。
喻星手术后的快一个月的时间, 喻闯无心顾及其他事。
从术前到现在过了四五周,软件的进度几乎为零。
到了十一月份,喻星出院重新回到学校, 喻闯才开始着手自己的事情。
学校的事情也多了起来,选导师, 开题等等, 加上喻闯这一个月都没在学校上课, 平时分低到吓人,还得准备期中的考试。
一大早起床, 在底下看了一个小时代码, 又整理了一下待会儿要给毕设导师看的开题思路, 就准备带上电脑去找导师了。
对床的蒋子行看他出门, 下意识就道:“喻闯,又出学校啊?”
“没,找导师。”
喻闯觉得蒋子行的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没有, 就是觉得你最近一个月出学校的频率好高啊……”蒋子行欲言又止。
他觉得喻闯一定是背着他们偷偷谈恋爱了, 天天出门约会。
真想打听两句,什么样的人能把喻闯勾搭走?
喻闯的确是常出学校。不过理由远比蒋子行以为的要复杂。
一开始是在美顿和各种高档餐厅里做兼职, 后来则是要去医院照顾喻星……至于这段时间, 出门主要是为了季眠。
季眠要求他随叫随到,喻闯经常是代码敲到一半, 正写得沉浸的时候,那头忽然叫他去纪家,原因只是小少爷看电影的时候少一个靠枕——喻闯就充当那个给季眠垫胳膊的人形靠枕。
又或是还在教室里头上课的时候, 接到季眠要他过去陪吃晚餐的电话, 匆匆忙忙逃课出去, 陪吃陪喝完,下车回学校前还得再献个吻。
蒋子行终是没忍住八卦了句:“喻闯,你谈恋爱了吧?”
“恋爱?没有。”
蒋子行若有所思,随后笃定道:“那肯定是在暧昧期。”
“……”
喻闯想否认,但想到否认之后还要找理由解释出去的原因,索性沉默了。
他不说话,蒋子行就当是默认了,油然而生一种被背叛的幽怨:“上个月我问你,你还说对恋爱没兴趣,打算单身一辈子。”
喻闯仔细回忆了下,不记得了。
上个月他过得太混乱,对于一些无关紧要的对话,没怎么往脑子里装。
“长什么样?漂亮吗?谈上了给我们看看照片啊!”
谈上是不可能的,给看照片更是不可能的。蒋子行是宁城本地人,家里做生意的,家境也不错,也许跟纪家有交集。
喻闯回了句“行”,敷衍过去,出门去了。
喻闯的毕业设计导师跟他已经很熟悉了,之前曾经做过喻闯好几次比赛的指导老师。
看完喻闯毕业设计的思路,导师迟疑道:“这个选题难度很大,确定能完成吗?”
喻闯:“可以。”
他的课题跟目前在做的软件其中一个小模块类似,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你的能力我是放心的,好好做。要是能够按目前的设计做完,校优肯定是有的,对你找工作也有帮助。”导师说完,觉得这话很多余。
光是喻闯那张简历,哪一家对口的企业去不了?哪里还需要多这么一个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