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谕心里终于有了底气,颠着手里沉甸甸的布袋,“老易说的没错,这些脏东西果然怕钉子!”
孕鬼被棺钉所伤,应该已经逃走了。他快速将手里的一袋铁钉打了个结,回身大声喊道:“老易,都捡齐了!”
易北正扛着那猫脸老太往回走,闻言抬起头,朝他的方向看过去。可只是看了一眼,漆黑的眼珠就瞬间凝聚成了一点。
宋谕分明背着一个大着肚皮的女人!女人抬起头,张着满是尖牙的嘴,对着易北森然一笑,因为肚子太大,它直接将宋谕的腰给顶了出去,而宋谕却像什么都发现一样,即使他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头顶也冒出细密的汗珠,但他完全没有感受到背后女尸的存在!
“宋谕,你先别动,我自己过来拿。”易北立刻背过右手,眯起眼睛,朝宋谕使了个眼色。
宋谕毕竟是雇佣兵出身,枪林弹雨中练出的胆量,心理素质比普通人强上太多倍。虽然察觉出了不对,但他只是略微挑起左侧的眉毛,举着铁钉布袋的手纹丝未动。
被易北抗在肩膀上的猫脸老太身上各贴了三枚符咒,其中贴在她印堂上的一枚,表面已经完全被黑色的尸气浸透。
真正有效果得黄符会被尸体得阴气粘住,除非是有意取下,其实根本无需担心掉落的问题。这也是以前赶尸人只用一张符咒贴住尸体的脑门,就敢放心让尸体跟在自己背后爬山过河的原因。
眼见易北越走越近,趴在宋谕背上的孕鬼警告地冷笑了一声,猛地收紧布满尸斑的手臂。宋谕倏地扬起头,被收紧的喉骨里发出一声“呃”。
孕鬼几乎整个人都缩在宋谕的背后,从正面扔出符咒根本不可能打中它,这也是它有恃无恐的原因。“她”从宋谕的肩膀后探出一双怨毒的眼睛,阴笑着对易北说道:“你是村里的叛徒,你和那个道士是一伙的,你要害死村里的所有人!”
孕鬼的情绪很激动,黑色的尸气不断从它的身上涌出。为了不伤到宋谕,易北只好在离宋谕八、九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双眼死死盯着孕鬼的动作。
然而,被孕鬼缠上的宋谕就没有那么好过了。他的脖子被孕鬼死死勒紧,脆弱的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因为无法呼吸,他的脸很快就憋得通红。
他咬紧下牙,反手朝后一掏,费了好大劲才将别在腰带上的手||枪拔出。
“嘭!”
一枪打在孕鬼的耳边,金属子弹入肉的声音很压抑沉闷。这一枪宋谕是背对着孕鬼开的,并不知道究竟打在了什么地方,不过听见子弹打裂骨头的声音,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吊在他脖子上的手果然松开了,孕鬼从他的身上跳了下来,趴在红棺旁边,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尖牙上沾着猩红的鲜血,狰狞道:“不相信我,那你就去死吧!”
宋谕急退了几步,抹了一把后脖子,果然摸到了一手血,低声骂了一句:“该死的。”
易北一把将肩膀上的老太扔到地上,朝宋谕大喊道:“把棺钉给我!”
宋谕动作很利索,隔着几步远就将装着棺钉的袋子隔空抛给了易北。那趴在地上的孕鬼哪能束手待毙,直接从地上一跃而起,十指化爪,扑向易北。
然而易北早有准备,见孕鬼来势不善,立刻扔出一张护身黄符立在自己面前。黄符触碰到阴气后,立即化作数道金光,组成了半人高的金色的龟壳。
孕鬼猩红的眼睛盯着易北面前的咒壳,身体像蛇一般扭动,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易北眉头微蹙,下意识以为它是准备改变方向偷袭宋谕,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
凶尸的肉||体很沉,体内的魂体死后在短时间内是无法脱出的。以它现在的速度,根本没办法在半空中调转方向,只要它还没脱离肉||身化为阴神,就无法用肉身违反物理法则。
电光火石之间,孕鬼已经重重撞上了易北面前的符咒。与此同时,易北手里的棺钉也毫不犹疑地扎穿了孕鬼的脖颈。
“咯咯…”孕鬼诡笑着抬起头,她鼓起的孕肚重重撞在龟壳上,嘴角僵硬抽动:“你们…也活不成了…”紧接着,它的肚子就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干瘪了下去,一股泛着腥臭的液体从它的下||体大量涌了出来——
下一秒,一声饱含怨气的婴儿啼哭霎那间响彻夜空。
腥红的眼眸睁开,易北只感觉脸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用力咬了一口,紧接着冒着鲜血的牙印就出现在他的侧脸上。
“叮咚——”系统声响起。
“恭喜玩家[易北]触发诅咒[鬼婴的标记],被选中[新郎官]的概率提升30%!”
“请玩家注意,获得[新郎官]身份将为玩家自动开启副本boss支线剧情,剧情危险程度十颗星,请玩家谨慎选择!”
作者有话说:
嗯……为什么是新郎官呢……因为俺想看主神当新娘子(bushi)
鬼婴诞世, 万鬼同哭。
那些频率极快、音调凄厉的声音,仿佛是从阴冷的地狱里钻出来,贴着玩家们的头皮炸响。所有人都惊恐不安, 紧接着更加恐怖的一幕发生在了他们面前, 被棺钉穿透喉骨的孕鬼竟然以一个非常诡异的姿势, 从地上爬了起来。
玩家们如临大敌地拿起手里的道具,生怕孕鬼下一秒就朝他们冲过来。
此刻孕鬼的脸上、脖子上都沾满了黑色液体,嘴角向两边拉扯,似乎在笑, 又似乎不是, 一双死白色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易北脸上的伤口:“尸阴入体, 三天后就是你们的死期。”
趴在地上那滩腥臭黑水里的鬼婴张开嘴,它伸出短小肿胀的四肢,朝着自己的母亲爬过去。孕鬼低头看着小小的婴儿,嘴唇蠕动, 眼里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温情。
可惜这份温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下一秒, 它又长又尖的指甲穿透了鬼婴的胸腔。鬼婴爆发出了凄厉的哭号,一颗黑色的心脏从鬼婴被抛开的胸膛被挑了出来。
易北的脸色略微一变。俗话说虎毒尚不食子,他没想到这只孕鬼为了保全自己,竟然连自己腹中的骨肉都能亲手杀死。
“…妈、妈……”鬼婴被生生剖出心脏,双眼瞪大,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那原本就皱巴巴的小脸迅速衰败下去, 它的眼珠里倒影出母亲的模样,披散着满头黑发,但看向它的眼神里却只有冰冷。
孕鬼面色狰狞, 近乎疯魔:“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 生错了男女!如果不是你, 他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我又怎么会被他打死!”
鬼婴心脏里的尸气迅速成型,眼见马上就要被孕鬼吞入腹中,易北顾不上其他,迅速从商城空间取出一条串着铜钱的红绳,挤压手指上尚未凝结的伤口,将挤出的鲜血从几枚铜钱快速滑过。
一股暖流从指尖蔓延开来,注入经络,如同捏着一团烧得正热的炭火,朝孕鬼砸去。
孕鬼见势不妙,身体倏地化作一团黑雾,将鬼婴的心脏包裹住。铜钱串落空砸落在地上,孕鬼也迫不及待地把心脏拿到唇边,张开布满尖牙的嘴——
“噗嗤——”钝器入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伴随着黑色血水飞溅,一把泛着铜锈的棺钉那穿透失去弹性的皮肤,深深扎入了它的心脏里。
孕鬼漆黑的眼瞳猛地放大,脸部的皮肤迅速脱水老化,变成薄薄一层的干皮,松垮地挂在骨头上,黑色的血管爬上了它的脸颊,瞬间就将那猩红的瞳孔充成了墨砚般的黑。
嘴唇微微抖动,它的身体轰然倒地,惊怒又难以置信的呢喃:“这是…你下的局……”
凶尸无法被杀死,只能被暂时封印。棺钉多有镇恶的效果,钉入凶尸的心脏四肢,即可将命魂封印回到肉|||体,阻止它们出来为非作歹。通常只有在规劝无果的情况下,做法之人才会使用这种强硬的手法。
“没错。”易北承认的十分坦荡:“今晚消耗太大,我想睡个好觉。”
“……”周围的众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为了睡个好觉就弄死副本的怪物,这人是疯子吗?
就连游戏外的怪谈剧场里,也不由发出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易北的频道开播两小时后就占领了怪谈剧场的主屏幕,三层楼高的高清大屏,连他眉眼间不太明显的倦意,都能清晰的呈现出来。
“哗啦——”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孕鬼身上时,阴阳阵中却突兀地卷起一阵肃然阴风。
这风来的极其古怪,卷着地上纸钱的灰烬,便朝着倒在地上的孕鬼拍去。不过须臾,那蜷缩在地上的孕鬼就剧烈抽搐起来,瞳孔翻白,手臂痛苦地向前抓动。
易北若有所思扫了一眼地上痛苦的孕鬼,孕鬼周围散落着不知道从哪里被卷来的铜板。他蹲下捡起了一枚,这铜钱上的铜绿很重,放到鼻前还有一股枯叶堆的味道。
思考片刻,他心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影子:“是他?”
片刻后,他收起铜板,起身走到猫脸老太的身边。
一根覆盖着铜绿的棺钉被插进老太的胸口,老太口中痛苦的哀叫了一声,发黄光的瞳孔瞬间缩紧成一条直线,就像一只被抑住咽喉的老猫。
棺钉只有七根,想要将两具凶尸的心脏和四肢全部钉死数量不够。既然这样,倒是还不如留四根,交给陈莉她们防身。
将剩下的棺钉收回布袋,易北刚站起身,后背就抵上了一片结实滚烫的胸膛,紧接着耳边传来两声清脆的电子音:
“叮咚——”
“道具指数复核成功![苗王的定亲信物]:道具佩戴后立即触发效果[赐福],玩家幸运值增加50点。请玩家注意,该道具使用时将自动禁用玩家身份卡,请玩家谨慎使用。]”
“叮咚——”
“请玩家注意,由于您的幸运值指数被修正,您被选中[新郎官]的概率下降10%!”
背后那人把脸埋进易北的脖颈里,动作不算温柔,用犬齿磨咬着他的后颈。易北微微偏过头,掀起眼皮,不冷不热道:“[赛博苗寨]一个能打都没有吗,让你还有时间到处发|情。”
“……”叼住他后颈的犬齿警告般地用力了一点,锋利的牙尖刺破皮肤,一滴鲜红的血珠立刻顺着尖牙冒了出来,还没等流下,就被一条粗粝的舌头卷掉。与此同时,一团粘腻潮湿的触手顺着他的裤脚滑进了裤管。
易北逼不得已地闷哼了一声,抓着布袋的手猛地收紧,身体以一个不太自然的弧度微微前倾。
“你应该清楚现在的形势,如果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生点什么,还是听话一点比较好。”腰间的银链被一只手攥住向后拉,那个恶劣的声音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
两具被封印的凶尸都被宋谕扛起来扔回了棺椁。
宋谕站在两具棺椁前,盯着失去棺钉的棺材板看了半晌,还是不放心,又给供桌扛起来压在了棺板上面,招呼旁边坐着休息的易北过去做个阵法。
易北此刻耳根下还有些不自然的红,走到他身边,用七枚铜钱做了个简单的北斗七星阵,又把盖了杀鬼印的纸钱在两具棺材中间烧掉,将纸灰充当阵眼。作为这一切,两人这才放心地回到“离”字方位坐下。
棺材下的尸油灯已经被全部转移了出来,四十九盏尸灯熄灭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按照队伍分到各个队长的手里,充当照明。
此时已经接近后半夜,大部分队伍都安排好了轮流守夜。
没到守夜时间玩家就靠在一起,抱着怀里的道具昏昏沉沉地进了梦乡。
易北把纸钱卷成一条纸棍,挑了挑尸灯的灯芯,铜灯里的火焰立刻更旺了一些。做完这一切,他抬眼不咸不淡地朝不远处的另一个方位看去。
“震”字方位上一共有六个队伍,最靠近“离”字边的位置坐着一个瘦弱的女生,在她的头顶戴着两个类似于发射器一样的天线,发射器的右端绿灯亮起。
似乎猜到他会抬头看来,女孩平静地与他的对视,随即起身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又见面了,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分。”易北将尸灯推到前方,给女生留出一个空位。
女生理了理身上的白布麻衣,在易北身边坐下来。随着她的靠近,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很淡的茉莉花香:“不是缘分。上次在教堂里,我对你用了[追踪瞄],所以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这不是易北第一次听女生说话,声音依旧很轻,不过这次她说话的声音里,却有了一种温柔而坚定的力量。
易北并不意外,似乎早已预料到一切,“你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人每天都在变,今天的我和几天前的我当然不会完全一样。”女生并没有否认,只是很淡地朝易北笑了一下,主动伸出手:“[阿尔法]工会,张盼睇,很高兴能认识你。”
“盼睇”这个极富代表性的名字,结合这个女生在教堂时的表现,不难猜出她的生活环境。
易北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一切都已经很明了,包括女生来找他的目的,他也没必要再去绕弯子:“你的能力我不否认,如果你在离开副本以后需要一个庇护,我可以推荐你进入蛇会。”
张盼睇摇了摇头,将左侧的头发拢到耳后:“如果我只是想要进入蛇会寻求庇护,就不会特意来找你了。你的能力毋庸置疑,而我想要的,也不只是摆脱原生家庭的控制那么简单——所以我来找你,是想与你合作。”
易北说:“合作的前提是双赢互利,你能带给我什么?”
“我知道你准备创建自己的协会,这件事虽然你交给了李镐去办,但协会最终的控制权却掌握在你的手里,如果我现在加入协会,就是未来协会元老级的人物,这是无论我现在去哪个大公会都得不到的。”说到这里,张盼睇抬起头,很无奈地笑了一下:
“我很明白,相比起我那个风光无限的‘天才’弟弟,我自身的履历并不精彩。但如果没有我,他其实早就该死在副本里了。”
“从小我就被就母亲教育要保护弟弟,进入这个世界以后,我的成就、功绩甚至是副本里奖励的道具,也都会全部被他抢走。只要我稍微表现出不愿意,我们的母亲就会毫不留情地打我、骂我,让我从这个家滚出去,就连我那个既得利益者的弟弟,也只会高高在上的说:这就是你的命。”
“真好笑啊,他们吸食我的骨髓太久,竟然真的以为我的命就该由他们作主了。”张盼睇凝望着阴阳阵中央的两具棺材,手指收紧,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
“所以我用了2年时间布下这个局,让我亲爱的弟弟和母亲完全信任我,最后把身体的操控权都让给我。等解决完一切之后,我就自由了。”
烛光照着她的脸颊上,模糊了那些岁月的痕迹,她很轻的往下说:
“我的所有东西都被他们拿走,我现在一无所有,所以我只能带着这条命加入协会,尽我所能,扶持协会成长。而我想要的也很简单,只要以后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握在自己的手里。”
“以后有人谈论起我张盼睇,他们不会说我那个隐藏在‘天才’弟弟光环下的废物。我会是这个世界最大协会的元老,人们会尊重我、敬仰我,赞扬我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女士,这就是我想要的。”
听她说了很长一段话,易北侧头看向她,说:“不换个名字吗?”
“不。”张盼睇摇头:“这个世界加在女性身上的枷锁太多了,名字只是其中无足轻重的一项,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我,看见我的名字。让他们知道,名字无法成为束缚我的枷锁,只要我想要,我就能站在比男人更高的位置上,去掌握这个世界的规则。”
作者有话说:
复制一段以前的描写:男人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鎏金衣袍,腰间有金钩玉带。供桌被掀翻,蜡烛倒在地上,男人大半张脸都陷在黑暗中,而就在那露出来的半张脸上,却骇人的嵌满了大小不一的古铜板。
苗王(冷漠脸):我得不到的新娘,你们也别想得到。
几个人格之间肯定还是会互相吃醋或者讨厌的,比如苗王就比较讨厌[灵棺村]的主神,就像发表完演讲后恢复i人的我,就会非常唾弃发表演讲时装e人的我(摊手
这为什么过不了审啊?啥也没写啊!!
天刚蒙蒙亮, 村里的炊烟就起来了。
农村里的人都起得早,喂了鸡鸭,便扛着锄头下地。不过这几天村里办白事, 村民便不再下地干活, 而是早早来大广场帮忙办点酒菜。
易北是被一阵吵嚷声叫醒的。副本里危机四伏, 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不可能完全熟睡,有点大的声响就会自己醒过来。
睁开双眼,易北慢吞吞盘腿坐起来, 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庄稼汉子, 正领着昨天那个野道士走到两具棺材前。
野道士脸色不太好看, 他走到绿棺旁边时,他抬手在棺板上推了一下,没有棺钉封死的棺材板立刻晃动起来。紧接着他又皱起眉头,朝两具棺材的中间看去, 铜钱摆出的七星阵中间果然有一堆灰烬, 旁边还有树枝划出的痕迹。
道士用手指捻了一些,搓揉之后放到鼻尖闻了闻,冷笑道:“看来你们村里还有行家。”
那道士说完,便用不加掩饰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在那些精神显然不错的面孔上一一扫过。
跟在他旁边的庄稼汉忙道:“村里如果有人懂这些,哪还用特意请您过来帮忙。想必是小孩子心性闲不住, 白日里见道长作法拿鬼,他们晚上就有样学样,瞎弄些东西罢了。”
易北听着这个声音有种莫名的耳熟, 视线于是落在这个庄稼汉的身上。这人头顶戴着一只草帽, 约摸有40岁左右, 皮肤被晒得黝黑发亮,一看就是常年在地里劳作。而就在这个人的头顶,还有一行不大的白色小字“村长,张万里”。
野道士把手上的纸灰拍去,看向旁边的张万里:“昨夜贫道做法,祖师爷托梦告诉贫道,这件事这不是人祸,而是阴神过境作祟。”
“阴神?!”张万里的脸色顿时变得飘忽不定,能成神的东西,肯定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连忙问道:“那依您看,这劫数该如何破解呢?”
“一月之内连死6人,其中5人都身怀六甲。”道士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须,摇头说:“这不是一般的阴神,而是阴身鬼子母。”
“传说摩揭陀国王舍城有佛出世,举行庆贺会。五百人在赴会途中遇一怀孕女子。女子随行,不料中途流产,五百人皆舍她而去。女子于是发下毒誓,来生要投生王舍城,食尽城中小儿。后来她果然应誓,投生王舍城后生下五百儿女,日日捕捉城中小儿喂之,这就是鬼子母神。 ”
“而为怀子而死者,可入鬼子母道,遵从佛法修行。但若心术不正,就会变成阴身鬼子母。她本意是自东向西要往魔遏国去,却不想被你们这里的十万大山所困,迷途至于此,所以才将一腔的怒火都撒在了你们身上。”
“不过——这件事破解起来倒也不难。”道士摸了摸山羊胡须:“只要你们向阴身鬼子母奉上一些供品,贫道再亲自出马,替你们说几句好话,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易北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这道士口中前半段“鬼子母”的传说还算靠谱,但这后半段的“阴身鬼子母 ”就纯属这个道士在胡诌了。
按照佛教的传说,鬼子母在受到释迦点化之后,就成为护法诸天之一,又哪来的什么“阴身鬼子母”?无非是这道士想要骗取钱财,空捏出来的幌子罢了。
听见有破解之法,张万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有劳道长了,需要准备哪些东西,您尽管交代,我马上安排人去镇上采办。”
“去准备猪羊各三十头,另酒数十缸,香烛纸钱若干,还有……”说到这里,道士突然一顿,接着意味高深地看向张万里,这一下可叫张万里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问:“还要准备什么吗?”
道士终于开口:“还要一份你们村里未成婚男子的生辰八字,记住,一定是未成婚的男子。”
张万里愣了一下,面色迟疑:“能否…能否多问一句,您要这生辰八字做什么?”
“阴神选亲,今夜酉时(下午五点)我领你们抬供礼上山,还需有一位新郎官压轿。供品和新郎官都留在山上,其他人先跟我回到村里,等到明天一早,我们再上山把新郎官接回来。”
站在道士身边的几人听罢,脸色当即都是一变。在这以农耕为主的偏远小山村,男丁都是家家户户的顶梁柱,谁能愿意把能传宗接代的伢子送到山上给阴神糟践?
而且后山上多的是豺狼虎豹,说不定没被阴神带走,反而被野兽咬死拖了去,明天恐怕连尸首都难找到。
“这……”张万里脑门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就没别的办法了吗?或者我们把供奉的猪和羊都加一倍,后山不是能活人的地方,把人送到那里哪还有活路?”
道士见他磨磨唧唧,还想讨价还价,不由冷笑了一声:“不送当然也可以,到时候阴神震怒,降下灾祸,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个村子能不能承受得了!”
说罢那道士便拂袖作势要离去,张万里见这种状况,也只好妥协。不过易北注意到,张万里在拦住道士时,借着道士身上宽大的道袍遮掩,将一个红包悄悄塞进了道士的衣袖内。
那道长若无其事地捏了捏手里的钱包,脸上的厉色才略微缓和下来,沉吟片刻才道:“也罢,既然村里的年轻人现在都在这里,也不用那么麻烦,贫道拿签筒一测便知。”
村里人手足,很快给野道士测命的摊子就支了起来。两三张桌子拼在一起,桌上又铺了一层香灰,两边分别放上桃木剑和红布,测命的竹签筒则被摆在了桌子的正中央。
幸存在下来的玩家在道士的指挥下分成了两列,已婚男人和女人们坐在阴阳阵的外面,而所有身份卡上标明是未婚的男人,则全部排成一列,依次上前摇动签筒。
摇出来的竹签由道士过目,摇头就是没选上,点头就是选上了。
流程很简单,队伍移动的速度也非常快。易北站在较为中间的位置,张万里特意给自己这个独苗小儿子右手上拴了根红绳,临走前还特意跟易北强调,绝对不能把这个红绳摘下来。
易北扫了一眼手腕上的红绳,这大概就是张万里和道士商量的结果。
宋谕站在易北前面两个。与易北的心中有数不同,他的后背绷得很紧,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签筒。每次道士摇头的时候,他的手都会不自觉地收紧。
“下一个,到谁了?”道士掀起眼皮,面无表情地喊道。
宋谕做了几次深呼吸,使劲按了按自己的中指,大步走上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