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用帽子将额前的刘海往下压了压,此刻这处米兰马尔彭萨国际机场,人山人海的粉丝虽然大多数是东方女孩的面容,不过他并不眼熟,多半不是来来看他的,也不是来看景小延的。
他今天特意提前了几个小时到达机场,估计跟着他和景小延来海外的粉丝还没到。
不过,眼下的女孩们即便不是他和景小延的粉丝,看见他们之后,仍旧惊喜欢呼着奔涌上来,几分钟的功夫,就把他俩围住了。
人潮一下子拥挤得透不过气来,他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不过依旧领头走在景小延前面。
汹涌的人海中,他精神有些涣散,恍惚间听见女孩们在叫他的名字,又零零星星听到几个句子:
“天哪!那是小羽吗?!秦星羽来了啊!”
“发糖了发糖了!世纪CP同框了,同框了啊!”
秦星羽觉得越来越恍惚了,他有些害怕拥挤的人群,胸口憋闷的厉害,意识也开始变得迟钝,停下来环顾四周时,还认真地思索了一番世纪CP同框的含义。
显然说的不是他和景小延,他和景小延天天同框。
站在摩肩接踵的候机大厅稳定了一会儿心神,他转了个身,一下子就看见了对面那被粉丝们簇拥着的,他昨天时装周晚宴上还见到了的身影。
他前队友周亦承。
他和周亦承是从练习生时期,就被经纪公司强行捆绑的组合。
全天下的人都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全世界的粉丝都相信他们是真的。
今天的周亦承,穿了身简单明快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少了几许晚宴上的清贵疏离,多了几分清爽时尚的运动范儿,就那么定定站在人群里,用那双看着机场大理石地面,都深情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告白的目光,远远地望了一眼秦星羽,不说一句话。
秦星羽觉得心里有点堵,他没想到短短两天之内,居然再次遇见了周亦承。
周亦承今晚的航班回国,身边是粉丝们不断的咔咔镜头声,以及女孩们疑惑的小声议论:
“小羽和承哥怎么不互动啊?互动啊!”
“可能公司不允许吧,毕竟这些年,承哥对小羽也太明目张胆了。”
“要不就是吵架了吧,我听说他俩最近一直闹别扭。”
“不是都传因为俞队长吗?”
“俞队长对小羽那都不是暗恋了,那是明抢啊,看最近恨不得一天一个热搜。”
“就是不知道小羽怎么想,我承羽CP可不能BE啊……”
秦星羽站在令人昏沉混沌的人群里,身前是周亦承那张忽而陌生的脸,身后是人山人海的粉丝。
“以后别见面了。”
一向温润疏离、人前无懈可击的周亦承,忽然间就在无数的粉丝与镜头下,上前低低地对他说了这几个字。
秦星羽怔住了。
别见面了?
说得好像是他愿意见面一样!
就是周亦承这般语气,人前礼貌官方,偶尔又流露出这种仿佛受了情伤的神情,让越来越多的粉丝认为,他们之间真的有点什么,搞得好像被俞笙第三者插足了一样!
尽管对方说那句话时,声音很轻,但还是有一部分近距离的粉丝听见了。
秦星羽觉得心里越来越堵得难受。
身旁景小延催促着他快走,但他还是没有挪动脚步,只是冷冷地观察四周。
周亦承的团队配备完善,几个经纪、宣传和助理,都是从前公司的同事,其中拖着个粉红色小行李箱,站在周亦承身旁,染了一头浅棕色中长发的女孩,是他的执行经纪,也是此前与他绯闻传得沸沸扬扬的人。
而四周的粉丝里,有周亦承的单人粉,也有和秦星羽的CP粉。
秦星羽站了一会,忽而冷着脸上前,将前排十几个CP粉手里,举着的他和周亦承的双人手幅,给一张一张收走了。
粉丝们愣了好一会,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家偶像忽然靠近,是什么从天而降的大福利,等回过神来时,手上空空如也,手里的CP手幅,已经被自家偶像毫不留情地给收缴了。
这是……正主亲自手撕CP粉了吗?
这是吵架了还是分手了啊?
是小情侣闹情绪,需要哄的那种?还是BE了啊?
粉丝们一脸懵逼。
其中还有一张手幅掉在了地上,刚好滑落在那位执行经纪的粉红色的小行李箱旁,秦星羽亲自蹲下身捡起时,无名指不小心在那小行李箱上刮了一下,顿时留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还有几滴血落在地面。
不过即便如此,也没耽误他气场如风地一一收缴了厚厚的一大捆双人周边。
他和周亦承从来就不是粉丝们口中的恋人,以后更不可能是。
只是从前,他还在乎着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而今他们之间,什么都不剩了。
他手里抱着一大堆周边,转身就走,甚至将景小延都甩在了身后。
忽然间,前方拥堵的人群不约而同地从中间分开,他停步驻足时,抬眸望见的是还穿着傍晚酒局里的那身西装,一路奔跑而来的俞笙。
由于速度过快,外加身形如风的缘故,原本帅气冷峻的发型,此刻都快要跑成了海胆头。
俞笙不愧是组合舞担的底子,穿越了大半个机场,跑了这么一大段路,居然都不带气喘的,此刻他不但看见了秦星羽,还隔过秦星羽的肩膀,看到了就站在后面十几步开外的周亦承。
场面一时间复杂极了,只有景小延站在秦星羽身后,表情浮夸地尝试着向俞笙努力比划点什么,又不敢弄出动静。
秦星羽冷着脸,不想跟任何人打招呼互动。
组合五位成员,四人齐聚,在这遥远的米兰,粉丝遍布整个机场的盛世下,谁也没想到竟是如此尴尬沉默的局面。
片刻之后,俞笙上前两步,那双黑曜石般深邃难测的双眸,静静地望了秦星羽:
“不想跟我一起来机场,我们就分两个团队走。”
秦星羽目光顿了顿,还在复盘自己想办法甩开俞笙,结果失败了这件事,对方紧跟着又加了一句:
“不许自己乱跑。”
这下,整个机场的粉丝,都觉得这句话透着那么些不对劲儿的暧昧了。
俞笙也不待秦星羽反应,而是上前拉着他的手腕,就从人群中走开了,至于站在几步开外的周亦承,俞队长压根儿没给一个眼神。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哟宝宝们~
第7章 哮喘
两个小时后,入夜,秦星羽坐在米兰飞往巴黎的头等舱,前面的座位是景小延,旁边是俞笙。
头等舱被J.Y集团全包了,浩浩荡荡一整个团队,排面大极了。
秦星羽将手里还拿着的那一叠双人手幅,随手丢在俞笙面前的小桌板上,其中上面的一两张,还沾了几滴他刚刚被行李箱划破手指时,染上的血。
“你也想试试?”
在手机备忘录上,他单手打下这一行字,递给俞笙。
俞笙没接,但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是,他要是敢像之前经纪公司炒他和周亦承一样,炒他们俩,就会得到这么个正主手撕CP的同样下场,要不就试试。
没有回答对方的话,俞笙扭头向队医韦盛的方向说了句:“药箱。”
他看见手幅上的血迹,也看见秦星羽手上的伤口了。不过秦星羽毫不犹豫地把手抽了回来,不让他碰。
秦星羽如果没记错,他和俞笙该是冷战的状态,谁让小俞总的朋友同行,一个个都觉得他跟俞笙的关系非比寻常,造成这种错觉与误解,难道小俞总不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俞笙此刻还真没打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他当下唯一在乎的是,秦星羽手指上那道从候机大厅到登机,走了一路却仍在流血的伤口。
秦星羽不让他碰没关系,韦盛大夫随行,即便韦盛并非外科医生,而是个精神心理科专家,但处理这种小伤口,也不在话下。
于是俞笙起身,与后排的韦盛换了座位。
秦星羽不太排斥韦盛的医疗团队,韦大夫来给他处理伤口时,他也还算配合,靠着舷窗闭目养神,有些昏昏欲睡。
只不过,他睡得不太踏实,白天从酒店到俞笙应酬的酒吧,再到机场,辗转了大半日,这会儿他有点发烧了。
闭着眼时他浓密而颀长的羽睫轻轻地垂下,在夜色天幕的云端中,像是闪动的精灵。
半睡半醒间,他脑海里闪过的,依旧是刚才机场人山人海的粉丝身影。他每次一遇上周亦承,准没好事。
他跟周亦承的恩怨,可太久远了,曾经他和周亦承是哥们,是队内关系最好的兄弟。即便此刻,他也仍旧能够清晰地回忆起,他最后一次和周亦承站在舞台上的情景,以及那一天璀璨夺目的舞美灯光。
那是双主唱的盛世,是他多年来为之奋斗的梦想。
每念及此,他都觉得呼吸困难,思绪混乱,他和周亦承的反目,不是意外,是早在多年前就埋伏的种子,总有一天像他们舞台上绚烂的天幕一样,炸裂开来。
他心口隐隐疼痛着,有些咳嗽,额头上也烫得厉害,韦盛仍旧在他旁边的座位,从医药箱里找了药,就着温水给他服下了。
发烧对于秦星羽而言,实在是家常便饭,韦盛的医疗团队自接手他以来,短短大半年的功夫,这位祖宗已经病了很多次了,以至于韦盛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俞笙这小子的。
俞笙从后排过来时,在韦盛的座位旁蹲下,神情严肃地用手势交流着关于秦星羽的身体状况:什么时候开始发的烧、烧多少度、服了什么药……不过,谁都没出声。
那只隔了一个座位,近在咫尺的舷窗旁,精致易碎如同琉璃娃娃般的人,只是闭着眼休息,没有睡着。因而俞笙没有弄出半点动静,毕竟在他看来,秦星羽白天刚跟他吵过一架,这会儿应该也挺烦他的。
秦星羽也没料到自己这一发烧,就接连病了快一个星期,还引发了多年频发的哮喘。
他在巴黎那24小时监护的豪华病房里,听着仿真壁炉劈啪作响的白噪音声,昏昏沉沉地睡了四五天。
脑海中,时而闪过片段式的回忆,在他们组合那最后一次彩排时的间隙,周亦承对他说:
“我们两个人,只能有一个站在舞台上唱歌。”
每念及此,他都觉得呼吸困难,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不上不下的。他这次哮喘发作的厉害,咳得喘不过气,景小延急疯了,絮絮叨叨地吐槽着。
从“卧槽俞笙那天下午你们究竟发生了啥”到“我怎么知道那天会遇见周亦承啊……”
景小延属于一着急崩溃就会变成小话唠的人,虽然平日里他话也不少。
俞笙也不回答,只是一直呆在病房里,每每晚上秦星羽咳得无法呼吸时,就轻轻地给他拍背顺气,整夜整夜地陪着。
直到几天之后,秦星羽状况稳定了,小俞总才抽空去了趟J.Y集团在巴黎的分公司。
他的家族企业作为时尚领域的百年品牌,在全球多个国家城市都设有分公司,巴黎的这家,是他父亲的一位合伙人、大股东在打理的,跟俞家算是拜把子的世交情谊。
俞笙这次从米兰转道来巴黎,也是为了执行老父亲的安排,来拜访这位至少五六年了没见过面的前辈:集团巴黎分公司的掌舵人庄允,庄老爷子,除此之外,也有些业务上的合作交流。
“庄总。”
站在巴黎最繁华的商圈,那栋欧式高档写字楼的会客厅,俞笙向面前那位接近退休年纪的老爷子问好时,礼貌之中看不出太多的语气。
“哎呀,俞笙啊,我这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小子盼来了,叫什么庄总啊,叫伯父!昨天我跟你爸通电话时,还念叨你呢,说你这孩子怎么一到巴黎就消失了,我这安排了几波人都没能把你请来……”
“应该早几天来跟庄伯父报到,有些私事耽搁了。”
俞笙淡淡地回应着,庄允庄老爷子当然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口中的私事是什么,别看他远在海外多少年不回国了,可这国内圈里大大小小的传闻,他老庄哪样也没落下。
毕竟作为时尚圈金字塔顶端的前辈,单是给他收集这些圈内八卦小料的人,就数不胜数,如今整个行业上上下下都在传,他那位俞老弟家的儿子,养了个小情人,还是个男的。
庄老爷子当下干咳了两声,慢悠悠地唠叨着:
“听说,咱们集团新签了个代言人,这次也跟你一块来了,怎么不带来公司转转啊?……你别理会那些行业里乱七八糟的传言,但凡你出点名,有点权势,就有的是人给你编排谣言了,这些我半点儿都不信,年轻人哪还不能交朋友了?那些说你这说你那的,伯父我通通都一棍子打死了,哼!”
“谢谢庄伯父。”
俞笙万年冰封的神情间,流露出一抹难测的深意,对方是个老谋深算的主,他也不是吃素的,这位庄伯父想要试探他的口风,他再清楚不过了。
国内传小俞总怎么样,跟谁关系好,看上了谁,男的女的,原本不关这位远在法国庄老爷子的事。不过俞笙也知道,这位从小就挺看重他,又德高望重的前辈,之所以非常关心他的花边新闻,这里面的门道就多了。
老庄有个闺女,今年大学刚毕业。
俞笙念头刚起,安静会客厅外的走廊里,就传来蹬蹬蹬的高跟鞋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象征性地敲了两下,被从外面推开,进来的是个深棕色齐腰水波纹长发的东方女孩,身材高挑苗条,20岁出头的年纪,漂亮洋气。
“俞笙哥!爸,俞笙哥今天来你怎么不提前通知我啊!”
女孩进了门就迫不及待地跟俞笙打招呼,庄允呵呵笑着,看向俞笙:
“晏晏她打老早之前就盼着你来了,这不,毕业了,我想着让她在国内的分公司锻炼锻炼,你随便给她个什么差事,省得啊在这给我添乱……”
俞笙微微礼貌颔首,没拒绝也没立刻答应。
庄允安排闺女到国内的分公司做事,是提前跟老俞总打过招呼的,这事俞笙知道,当然至于这里面有没有点别的私心,就不好说了。
他跟庄晏晏不算熟,也不算陌生,小时候玩的不错,后来他组合每年的演唱会,庄晏晏都不远万里从海外飞回来应援,还混进后台送过几次花。
当然,主要不是给他送的。
让庄晏晏到国内分公司做事他没意见,不过,不能蹭他的私人飞机回国。
虽然没收到对方多少热情,不过庄晏晏显然不介意,笑盈盈地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偷瞄了父亲一眼,又纠结了一会,最后才弯腰贴近了俞笙耳畔,说了句悄悄话。
俞笙本就没什么温度的面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两个字:
“不行。”
因为庄晏晏刚刚对他说的那句悄悄话是:
“我能去看秦星羽吗?”
秦星羽躺在那洛可可式复古风酒店的套间卧室里,拿起阔别了好几天的手机。
这两天他身体状况好转了一些,离开医院住进酒店了。他的先天性哮喘不算严重,成年以后原本已经不常发作了,只是打去年开始,犯得频繁了些。
意料之中,机场他与周亦承同框,并且还亲自收缴了粉丝周边的事,尽管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仍旧稳稳地在国内的微博热搜榜上挂着。
与之相应的,关于“秦星羽手撕CP粉”、“正主出面亲自拆CP”、“承羽BE”等等相关话题,同样热度不减。
他和周亦承的CP粉掉了一小部分,不过更多的粉丝在这几天,经过了一系列考古以及分析后,一致认为,他和周亦承只是吵架了,小情侣之间闹别扭而已。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居然仍有一部分营销号带节奏,说他那天在机场,特意挑出他和周亦承的双人周边带走,是为了收藏,更进一步说明了两人感情稳定,情比金坚!
秦星羽惊呆了。
那天机场,他和周亦承之间那个老死不相往来的修罗场氛围,竟然还有人能说出他把周边拿走是为了收藏这种话?!
他明明是出于素养和礼貌,才没有当场销毁!
这都能替他洗?
他气得把手机扔进被子里,想要起身,不过,没能做到。
连续发烧了好几天,躺了十几个小时的他,全身僵硬酸痛得用不上半点力气。
去年的那场舞台事故,他伤了腰椎和脊柱的骨骼神经,如今有时候膝盖不能打弯,有时候站久了腰痛,很多时候不得不躺着,但是躺了几个小时后,又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
经过多次国内外专家的会诊,目前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他腰椎的骨头上至今还打着钛板,大概至少还需要经过两到三次手术,才有可能降低未来瘫痪的概率。
第8章 蓝玫瑰
秦星羽养伤这大半年来,通常都是景小延与他同住,照顾他起床,不过今天景小延没在,陪他在病房里熬了好几个通宵,补觉去了。
秦星羽也没给其他人发信息,而是就这么安静地望着天花板发呆,望了有半个小时。
等到身体稍微缓过来一点,血液也稍稍通畅一些后,他勉强翻了个身,够着了刚才让自己丢进被子里的手机,继续刷微博。
他如若没记错,几分钟前似乎还瞄见了关于时装周晚宴那天,他撂记者话筒的相关话题,同样也在微博热搜榜上挂着,明明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热度丝毫未减。
有别有用心的媒体,带头说他现在有了J.Y集团做靠山,不给媒体面子了。甚至还扒出他上个月在红毯后台,同样没接受临时采访,也没跟合作方说话的事儿,总之是说他飘了,耍大牌了。
这趟时装周之行,他只是个私人活动,没想到热度却一路碾压参加大秀的各路明星。
不用想也知道,他那相距了11700多公里,远在国内的碎嘴子经纪人安辰,肯定又要信息轰炸他了。
他打开微信,出乎意料地,那上面并没有安辰新的留言,他和安辰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几天对方询问他的身体状况,以及是否按时服药之类。
不过,在一个平时不常打开的工作群里,他却看见了安大经纪好几段,长达58秒的语音消息。
那个工作群是几个月前新建的,加上他只有五六个人,包括安辰、俞笙,以及J.Y集团国内分公司专门负责艺人的几位高管。
这个群里平时没有人说话,更用不着他说话,他在这群里就是个摆设。只有关于他的重要行程或决策时,高层们才会在这里探讨。
而今他看到群里的聊天记录,是安辰在三四天前发起的,难得地高层们都发言了,还都是语音,连一向鲜少在群里回复消息的俞笙,都发了几句简短的语音。
尤其是安辰那几串58秒的语音,也不知道是讨论了个啥,但总之不是给他听的。
知道他不愿意听语音,连转文字都不愿意,安辰平时很少会给他发语音消息,哪怕是大段的交代工作,也会按部就班地打字。
因而他只捡了最开头,安大经纪一条20几秒的稍短语音,点开来听了:
“领导们,小羽他现在没法说话这个事,我想咱是不是稍微私下里透一点风出去?要不然这瞒得太严了,今天这个说我们不跟人打招呼,明天那个又说我们不搭理媒体的,咱不能让他们这么搞啊……”
原来是这件事。
这件事秦星羽其实不怎么在意,团队做主就行了,他没意见。
不过,他唯一想不通的是,领导们一个个在工作群里讨论得热火朝天,就没人打算把他那几个撂记者话筒、又收粉丝周边的话题热度,给降一降?
这都挂了快一个星期了,团队无人在意。
那他只好当做团队认为这不算什么,既然领导们都这么觉得,可别怪下次遇见了类似的事儿,他还这么干。
百无聊赖地刷了一会手机,他才记起来他是来巴黎带景小延去滑雪的,想到此,他一下子就坐起来了。
知道景小延在套房的另一间卧室补眠,因而他动作极轻又利落地穿上外套,从对方的卧室门前经过时,没出一点动静。
酒店坐落在巴黎市区一处奢华的复古庄园,庄园里有一片绝美的玫瑰田,映着黄昏时分西下的夕阳,显得静谧而浪漫。
已过了玫瑰盛开的季节,庄园的主人却在透明的温室花圃里,种了成片盛开的蓝玫瑰,一旁那玲珑雅致的素色藤蔓秋千椅上,还用东方彩色陶盘收集了一叠叠掉落的玫瑰花瓣。
秦星羽随手拿了一枚蓝玫瑰花瓣,仔细端详着,夜幕微临下的晚风,吹动他长风衣的衣摆,有种难以名状的清冷易碎。
不多时,俞笙回来了,当晚小俞总没留下跟巴黎分公司的人共进晚餐,毕竟这身后的庄园里,还有他离开了几个小时就惦记着的人。
藤曼缠绕的秋千旁,秦星羽轻轻咬着手里的那片蓝玫瑰花瓣,少年清俊而动人心魄的轮廓,与这玫瑰花的清冽与妖冶格外相称。
自从心理障碍加重这半年来,他精神时而惊恐,时而涣散,这会儿坐在秋千上那盛放花瓣的彩盘旁,无意识地将一片玫瑰花瓣放进嘴里,不知不觉中都咬掉两个角了。
“吐出来。”
俞笙缓步来到近前,低沉而温柔开口的同时,在他的唇下摊开掌心。
秦星羽微怔了怔,没什么反应,俞笙轻轻地上手,动作柔缓地抬着他的下巴,把那微微湿润了的玫瑰花瓣,从他嘴里拿出来了。
还抬手就揉了一把他额前手感顺滑的刘海,补充了句:
“不能吃的。”
秦星羽错愕了一秒钟,忽然起身。
他反应过来了,他抗争了这么久,无数次态度强硬地挑战小俞总的权威,不就是为了避嫌么!结果俞笙这家伙居然还敢光明正大摸他的头?!
看到他眼中一瞬间恢复清明的目光,俞笙当然明白什么意思,于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跟他道了句歉:
“对不起,忘了,下次注意。”
这还能忘!还下次?对上俞笙那万年不变的寒冰般双眸,秦星羽怎么都觉得对方明显就是故意的!
在巴黎的这几天,他们几个去了雪场滑雪。
秦星羽滑雪技术相当不错,往常几乎每年秋冬都会滑上几场。作为从小热爱运动的少年,滑雪、滑板、篮球等等,他都擅长,只是如今伤病的缘故,能出去玩的时候已经很少了。
他很久没有如今这般踩着单板自由如风了,尽管还得想办法贿赂兄弟们,替他向国内的医生隐瞒。
自己玩了一阵,他去初级道上找景小延。他原本是打算亲自教景小延这个新手玩家的,不过他如今无法表达,连比划带打字也着实困难,便请了个教练,顺带着让俞笙这个滑雪高手,陪着一块。
这会儿他远远地望着景小延的方向,也没过去打扰,而是在休息区安静地站着,不一会功夫就走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