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稍微闲下来一点,思绪就不知道飘到哪里。他记得有一年冬天,他和队友们也是相约组团去滑雪,那时候还是五个人一起。
雪场另一端的山坡下,一个穿着滑雪服,烫着深棕色长发的东方女孩,扛着长焦单反相机,远远地趴在地上拍照。
庄晏晏来了有一会儿了,她不是来滑雪的,她是来拍秦星羽的。
镜头里穿深蓝色滑雪服的少年,身姿高挑,气质出尘,在蓝天白雪的映衬下,像是最干净纯粹的精灵。
忽然间,俞笙的身影突如其来地闯入镜头,庄晏晏蹙起清丽的秀眉,撇了撇嘴,不乐意了。
俞笙不让她见秦星羽,自己却有事没事找秦星羽搭讪。她庄晏晏虽然在巴黎生活,不常回国,但好歹也是个5G冲浪少女,海外最大的秦星羽CP应援站子站长,她也磕秦星羽的CP,但不是跟俞笙这一对。
秦星羽在巴黎又呆了三五天,回国的前一晚没出门,跟景小延宅在酒店打游戏,俞笙有个饭局,邀请方是巴黎分公司的几位高层,也就是庄允和几位老部下。
时至午夜,庄老爷子念叨着岁数大了不胜酒力,先行离席了。剩下的几位前辈们又喝了几轮,俞笙不怎么喜欢这类社交场合,这一次有不少像庄允这样的父辈,他去了算是给俞老爷子面子,不然早推了。
当然,即便去了他也没怎么喝酒,而是默默地听着这些时尚圈的前辈们闲聊侃大山。
上流社会名利场里的奢侈品大亨们,也不是时时都绷着那股高雅的神圣范儿,像俞家这种百年传承的富豪家族还好,至于一些近几十年白手起家的大佬们,酒过三巡也是和大多数暴发户一样,叫上各自带来的男女艺人网红作陪,什么话都开始往外倒。
有几位甚至开始调侃俞笙:
“小俞总啊,怎么今儿你自己来的,没带几个小艺人给咱们瞧瞧呢?”
俞笙淡淡地瞥了一眼,没回话。
有其他人立即接茬:“这就不懂了吧,还几个小艺人?你什么时候见小俞总同时带过几个啊?最近那个,专宠着呢。”
“要说小俞总那个小情人啊,那是真顶流,去年开演唱会,我媳妇特意跑回国去看的,费了老大劲才买着票。”
“就是啊,要说混的好,那还得是小俞总,分分钟拿下前队友,诶,小俞总,不过你这可不够意思了,这些叔伯老哥们一年半载也聚不上一回,也不带出来给各位老板看看。”
俞笙不动声色地浅酌了一小口高脚杯里的红酒,他知道大家说的是秦星羽,不过这种话茬,他不愿意接。
其实他很少带秦星羽出门,自打组合成员单飞后,秦星羽继续做艺人,而他俞笙接手家族企业,各有各的社交圈子,他俩着实没同框过几次。
众人喝大了纷纷起哄的时候,一位跟着庄允多年的叔辈老下属,陪笑着解围:
“你们啊,也别取笑小俞总了,咱们这一行,谁年轻的时候没在外面玩过呢?”
言罢,又温言向俞笙开口:“小俞总啊,上个月我跟老俞总和庄老哥喝酒的时候,还听他俩聊起你呢,年轻人嘛,在外面处几个男女朋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将来玩够了,这心啊,也稍微收一收,你现在不当明星了,也该正常和圈内的年轻人交交朋友了。”
未等俞笙回答,对方顿了顿,又道:“我可听说你晏晏妹妹念叨你很久了,上次没能回国看成你们的演唱会,还哭了一场,这次听说是庄老哥让你们一块回国?听叔的,回去之后啊,也别急着忙工作,叔给你们订个南极双人游,放松放松。”
这位前辈话音刚落,俞笙的手机上就赶巧收到了一条新消息,联系人的名字一长串字符,前半段是个洋气时尚的法国女名,后面跟了个搭得洋不洋土不土的四字中文:言笑晏晏。
俞笙甚至都用不着给对方备注。
消息内容是一句话外加一个惨兮兮的表情符号:
“俞笙哥,能不能帮我要张秦星羽签名啊?”
俞笙简单利落地秒回了两个字:“不能。”
回复完消息,一晚上没怎么说话的小俞总,终于淡淡开口,向着刚才那位热情的叔辈举杯致意:
“双人游就不用了,有对象了。”
俞笙直接一句有对象了,把人家酒桌上的集团前辈给顶回去了。
尽管谁也没见过小俞总哪来的对象。
当然,更没人料到的是,今晚小俞总这随口一句推辞,不知道是被谁家的下属还是服务员,悄悄地拍下了视频,第二天直接就冲上了各大外网娱乐版块,以及国内的微博热搜,话题是:
俞笙自爆有对象了。
赶巧第二天俞笙和秦星羽团队搭乘私人航班回国,热搜是航班起飞后才挂起来的,在话题榜上足足飘了快十个小时。
彼时俞笙、秦星羽、景小延,以及一众工作人员,按部就班地走VIP通道上了私人航班。秦星羽精神还不错,看着舷窗外蔚蓝如洗的天空,连身边的位置被俞笙占了,都没赶人走。
甚至还心情颇佳地跟对方分享前几天,在滑雪场淘到的官方纪念品——整套的单板周边小摆件。
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一段时间,王秘书站在舱门口停留了好一阵,像是有事,又拿不准该不该汇报打扰。
于是纠结着,硬是等到他们小俞总跟小秦总,交流完一轮滑雪小周边之后,才走上前,脸上泛着无时无刻不喜庆的笑,弯下腰来低低在他们小俞总耳畔低语了几句,确保只有俞笙一个人听见。
前排扭过头来的景小延,显而易见地撇了撇嘴,俞笙往日的工作从来不避兄弟,现在可真是当了大老板了,了不起了,下属汇报事儿都开始避人了。
秦星羽倒是一点儿也不介意,仿佛没看见一般,专注于自己手上的周边小摆件,没什么精神头操心旁人。
俞笙听完自家秘书几句低语,目光一如既往般波澜不惊,顿了两秒钟,扭头向秦星羽低声说了句:
“有巴黎分公司的同事,在登机口等我,我去打个招呼,很快就回。”
秦星羽点了点头,俞笙的同事可太多了,排着队给他送行的话,那得从机场一直排到塞纳河。这种跟他毫无关系的事,他从不好奇。
相比之下,他更介意的是,俞队长起身离开的时候,居然当着这飞机上所有人的面,还想摸他的头!
好在对方的手刚停留在半空中,似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又收回去了。
但这个动作太明显了,连身边的王秘书都看呆了,他们就没见过万年冰山的小俞总,这么温柔的瞬间。
俞笙跟着王秘书从舱门口下了飞机,转头奔登机口的方向,一路上神色冷冽,行走如风。
景小延还像好奇宝宝似的,随俞队长离去的方向看了几眼,直到看不见了才放弃。而秦星羽,这位传说中小俞总的专宠情人,压根儿连头都没抬。
私人航班的专属登机口,庄晏晏穿着时尚洋气的连衣裙,踩着高跟鞋,化了精致的妆容,拖着个划痕满满、身经百战、又大又丑,与她气质极不相称的米白色行李箱。
俞笙站在廊桥一端,距离对方两米远的位置停住脚步,微微蹙眉:
“不是让你自己回去?”
庄晏晏眨了眨那双明媚洋气的大眼睛,答非所问地开口:
“俞笙哥,秦星羽在上面么?”
“在,但你不能上来。”小俞总冷冰冰的声调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俞笙哥,你看你的私人航班这么多人,也不差我一个,就捎上我一程呗,我跟空乘人员挤一挤就行了,我保证不乱拍照也不去要签名……”
“没多余的位置。”
俞笙不动声色地说完话,转身就要走,敢情儿庄大小姐当这是打顺风车呢?还稍上她一程?
庄晏晏当然知道,没多余位置是借口,俞笙就是故意不想带她,从一开始如意算盘就打好了的!
俞笙是她追星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此时俞笙已转身要回廊桥,却忽而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淡淡说了句:
“自己买票回国,一个星期后来公司报道,公司地址和工作要求我会让秘书发邮件给你。”
言罢,小俞总头也不回地回飞机上了,留下庄大小姐一个人提着行李箱,被工作人员拦在登机口。
庄晏晏深深吸了口气,跺着脚眼看着对方返回机舱,不一会儿舱门便缓缓地关上了。她气得拖着行李转身就走,不带她回国,剥夺她近距离与偶像接触的机会,还要她一个星期后就去上班?!
坐在候机大厅平复了一会儿心绪,她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即拿出手机,开始订票。
深夜的首都机场,雾霾散尽的晴朗夜空下,透着澄莹而令人神往的月光。
俞笙的私人飞机在停机坪上降落时,秦星羽一如来时在机尾睡得难得安心。
不过飞机下降高度时,他忽然醒了。
气压的变化以及降落产生的轰鸣声,让他心脏有些难受,呼吸费力,心理障碍导致的严重躯体化症状,让他一部分时候会忽然的心律紊乱,呼吸困难,有种窒息的错觉,与哮喘发作的症状格外相似,不易鉴别。
好在韦盛韦大夫处理这种情况,十分得心应手,当下小心地喂了药和一点点水。
后半程俞笙基本在舱尾守着,这会儿眼见秦星羽咳得喘不过气,于是小心将人抱着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坐姿,轻轻地给他抚着后背,鼓励他努力呼吸。
当时飞机已经停稳,但是整个机舱的人不敢动,谁也没见过他们小俞总这般担忧的神情。
当然,多数人也不知道他们小俞总究竟是中了什么邪,非要养这么一个不知道是身体有问题,还是精神有问题,时不时就犯病怪吓人的小情人。
直到半个多小时后,秦星羽的状况稍稍平稳了一些,才有集团的工作人员敢悄悄上前,将俞笙拉到一旁,偷偷地拿起手机微博给他看。
那上面排名飙升到第一的话题“俞笙自爆有对象了”,明晃晃地挂着。
俞笙微微蹙眉,顿了几秒钟,紧接着不容置疑地给了两个字:
“撤了。”
工作人员立刻打电话办理,俞笙其实很少在意热度与评价这种事,从前做艺人的时候,还为此三天两头地被经纪人批评教育,现在不做艺人了,他更加放飞自我了。
只是今天这一条,他还是在乎的,必须在秦星羽看见之前撤了,昨晚那句话他说得不明不白,有点心虚。
与此同时,他外套里的手机微微震动,隔了几排座位还没下飞机的景小延,也发来了消息。
“卧槽俞笙你上热搜了!”
“你特么昨天在酒桌上都说了啥,你对象在哪呢?啊?搁哪呢?”
“你以为自己有对象了,秦星羽答应了吗?”
“已经在撤了。”俞笙淡淡地打字回答。
似乎是对于对方这简略的回答不太满意,景小延又噼里啪啦地敲了一堆字:
“俞笙你个热搜想上就上,想撤就撤,反正小羽也不知道你背后的骚操作,你就仗着他精神不好欺负他是吧?”
俞笙没再回复,而是看着身旁基本恢复过来,此刻正闪着那对长睫毛的明澈大眼睛,微微疑惑望着他的秦星羽,若有所思。
秦星羽回国之后,在家休养了几天,他原以为,他在米兰扣了记者话筒,又收了粉丝周边的事,多半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没躲过他经纪人的一番机关枪强火力输出。
这天原本是个杂志封面拍摄的试装,通常工作人员准备的衣服,都是送到他家里,今天难得他心血来潮想出去转转,于是也没让工作人员跑一趟,而是自己开车到J.Y集团的写字楼拿了衣服。
结果刚好被他经纪人安辰给逮了个正着。
自打他的经纪约被俞笙签走后,在J.Y集团大楼顶层总裁办的那一条走廊,小俞总特意留了几个房间,作为他团队的工作区域,包括了办公室、休息间,以及录音棚。
赶巧儿安辰上班忙完正事,就把他艺人给单独提溜到小会议室去了。
身高185以上,留着小平头,走哪都自带一番道儿上大哥气场的安大经纪,皱着眉头叉腰,叹气了半个来小时,又语重心长地教育了自家艺人半个多小时。
“秦星羽,你以前可不这样啊,我跟你说,你下回不能这么干了。能去时装周的记者,那都是大媒体大平台的,何苦跟他们对着干呢?这么一整,咱这不有理变无理了么?”
“那些临时冒出来的采访,咱干脆不搭理呗,你就不给反应,他们能怎么着?周亦承要是愿意回答,就让他答呗。咱也不是工作行程,咱就是去玩的,你这不多此一举,还得罪人么?”
“还有啊,在机场哪能跟粉丝杠呢?谁家的粉丝也不行啊!那场合什么属性的粉丝都有,唯粉、团粉、CP粉,那周亦承他们家粉丝什么战斗力,咱也不是没见过,那不可劲儿黑你么……”
安辰磨破了嘴皮子絮叨了半天,秦星羽缩在小会议室角落的窗台上,抱膝而坐,反正他经纪人说什么,他也无法开口反驳,干脆躺平挨训。
安辰还是颇有顾忌,言语间收敛了不少的,平时怼外人的嘴炮功夫,也只发挥了三四成。
毕竟他这个小艺人,身心状况都不太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不敢训得狠了。
但即便如此,秦星羽还是一直缩在窗台角落的窗帘后面,那双自带眼线、仿佛氤氲着水气般懵懵懂懂的大眼睛,看起来无辜极了,那神情仿佛在告诉对方:
我是个精神病人我听不懂……
安辰最怕跟自家艺人斗智斗勇。
秦星羽的长相,太具有欺骗性。那么倾世完美的一张脸,明明也是棱角分明的清俊类型,可那对水汪汪的眼睛太过精致纯净,以至于这双眼睛的主人情绪不高时,就显得格外委屈无辜。
明明在外面是那么一副强势性子,结果到他这里挨训的时候,仿佛他安大经纪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一样!
实际上人家心里一点都不在乎,不愧是抱了一堆电影奖项的专业演员。
秦星羽从小就这样,安辰可太了解了。
这边安辰开启训话模式,唠叨了一个来小时,正赶上对面走廊里的会议结束,一回国就重新投入日理万机工作的小俞总,推门进来了。
“谁让你说他了?”
俞笙的声音仍旧低低冷冷的,开门见山,一下子就给安辰当场怼这了。
安辰长大了眼睛和嘴巴,看了看秦星羽,又看了看俞笙,万分难以置信。
这特么到底是谁委屈?!
护短还有理了?
作为一个有原则、讲道理、负责任的经纪人,他安辰还今天还非得把这事,跟小俞总掰扯明白了。
当下安大经纪浮夸地两手一摊,表情语气配合得相当到位:
“俞笙,咱就事论事,这个事我不该说吗?那做得对吗?你平心而论,他做得对吗?”
这一回俞笙倒是仔细思量了一番,而后态度相当真诚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挺对的。”
安辰转身就大步出门去了,苍天啊大地啊!这活他干不下去了!没法干了!不干了!
原则都上哪去了啊?!他自家艺人在外面惹事,这还不能管了?
原来俞笙是这样的小俞总!
无声地抓狂了半晌,安辰抬手就从口袋里拿烟,忽又想起来这栋写字楼全楼禁烟,要抽烟还得下楼去室外。
他平时也不经常抽烟,尤其不在他家艺人面前抽烟,毕竟秦星羽哮喘。
这会儿安辰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楼抽根烟冷静冷静,一抬头就看见了刚才秦星羽呆着的那间小会议室,门开了,俞笙正双手抱臂倚着门框,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再怼他几句。
此刻的安辰,靠着一侧走廊墙壁,五官都要皱到一块了,表情夸张地向小俞总无声说了几个字,一点也不难从口型辨认的出,那几个字是:
“哥不干了!不干了!”
也就是在秦星羽看不见的地方,他敢这么说。
不过显然安大经纪的气场,没能维持超过五秒钟。下一刻对上俞笙两道如一汪深潭般沉冷的目光时,安辰立马就秒怂服软,连连赔笑着小声开口:
“没事儿,我就随便说说,我说出来就好了,我还干!”
不过言罢,他话锋一转,神色间忽而严肃起来:
“但是俞笙,你要是再敢自己带小羽出去……”
结果话音未落,便被小俞总不动声色地怼了个透心凉:
“我偏喜欢带。”
安辰一拍脑门,这还跟他杠上了是不是?
作为跟了顶流明星秦星羽好几年,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经纪人,安辰可不是省油的灯。以为他安大经纪真不想干了?
他在秦星羽团队的地位,要是能撼得动,俞笙早在去年打包签走秦星羽经纪约时,就给端平了。
事实证明,连小俞总也干不走他。
他安辰就是诈一诈俞笙,谁让对方对他家艺人那点小心思,也太司马昭之心了,他必须处处防着点。
作者有话说:
再次表白宝宝们,爱你们!~
从时装周回来,俞笙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下属整理周亦承的资料。
税务方面、公益方面、私生活方面。
去年在秦星羽伤重住院的那段日子里,他便已经派人调查过了,证据十足,只待一个时机一件件、一桩桩地揭露出来。
午后的暖阳,倾洒在都市车水马龙的广场,J.Y集团二楼的健身区域,俞笙和景小延在打台球。俞笙是个台球高手,平日里也经常约着兄弟们一块玩,一点也不嫌弃景小延这个游戏黑洞。
当然,小俞总不是来专门摸鱼的,摸鱼的同时还接见了他那随时都喜洋洋、乐呵呵的宝藏心腹王秘书。
“去年组合最后一次场地彩排,在场所有安保人员的最新情况,整理发我手机上。”
“是,是,俞总,当日事发时彩排还没开始,导演、伴舞和工作人员也还没到场地,只有在场安保人员和统筹,一共十二人,其中有三人声称看见了,是周亦承与小秦总争执之后,发生肢体碰撞,才出了事的。”
“约一下集团唐律师下周一的时间,走司法程序。”俞笙淡淡地吩咐:
啪的一声,台球案边的景小延一杆没收住,把母球打飞了。
等到那位跟谁都笑脸相迎、半熟不熟的王秘书走后,景小延俯身捡起滚落在地的白球,畅快淋漓地一把拍在台面上:
“要我说,去年就应该走司法程序,这个事要不是周亦承干的,我把脑袋拧下来!”
关于秦星羽去年那场舞台事故,由于事发时并非彩排时间,现场目击证人少、光线暗,像俞笙、安辰这样的重要人物也不在第一现场。
而秦星羽伤后出现明显的精神障碍,对于事发的细节,至今仍旧无法描述清楚,以至于事情过去快一年了,也无法还原现场。
当时粉丝们闹得厉害,对于事故的处理,此前的经纪公司也只是为了收一笔赔款,起诉了舞台安全责任方,打了官司追了责,赔了钱草草了事。
但却欠了所有人一个真相。
俞笙一直在筹备让这个真相重新翻盘,筹备了好几个月了。
“不过,如果我们走法律程序起诉周亦承,那小羽他目前的伤情,以及精神心理状况,就免不了要公之于众,他可能……不想这样吧。”
景小延说话间放下台球杆,半是叹息半是懊恼地,靠着台球案滑坐在地板。
秦星羽那么拼了命地要舞台、要演出、要拍戏的一个人,如今失去语言能力,落下一辈子的后遗症,可能再也无法唱跳、演出、拍戏了。
他怎么可能愿意让别人知道。
尽管那场事故当时舆论四起,如今才不过大半年的功夫,人们几乎已快要淡忘了,以至于谁都觉得那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舞台安全问题,可景小延知道不是那样。
这大半年来,秦星羽完全没办法情绪稳定地描述事情经过。
俞笙神色凝重,瞄准了球杆,快准狠地打了出去。
看着对方的球稳稳落袋,景小延将球杆横放在膝盖上,靠着台球案的桌腿,席地而坐发了会呆,闷闷地叹息:
“不过,你要是把周亦承的那些把柄先放出去……这么一来……俞笙,我们就相当于跟周亦承宣战了啊。”
说出这句话时,景小延那双暖意融融的眸子里,都没了光彩。
“要不然你觉得我是闹着玩?”
俞笙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反问。
由于在米兰秦星羽气得病了那一场之后,回国这些天来,俞笙的确不再暗戳戳地跟他同框暧昧了,甚至还主动避嫌,总之没再惹他生气。
因为小俞总开始明着跟他约会了。
回国的这些天里,秦星羽的状况依旧时好时坏,跟从前没什么两样,多数时候在家休养,偶尔工作人员带着到小区里逛上一逛,等到基本恢复到一个能出门的状态时,某天下午,俞队长就发来了信息,问晚上能不能出来见面。
秦星羽没多想就答应了,按照以往的经验,俞笙约他见面,除了工作没别的事。尽管他思索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近期有什么新的工作安排。
傍晚时分,俞笙亲自开着自己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来接他。车上没其他人,以至于秦星羽还微微诧异了片刻,自从出现交流障碍以来,很多事情他懒得打字去问,因而便直接上了副驾。
他挺喜欢当下这种状态,比起身边随时随地下属秘书环绕的小俞总,此刻亲自开着车的俞笙,才更像与他一块长大的那个俞队长。
二十分钟后,俞笙开车拐进了一家相对小众的高档私人会所。清幽奢华的建筑,处处透着静谧的浪漫,这里像是约会吃饭的地方,一点也不像工作场所。
秦星羽更觉疑惑了,俞笙很少会带他出来参加什么聚会,或是见什么人。
即便如今娱乐圈和时尚圈的同行们,都认为他秦星羽是俞笙身边的情人,但事实上,俞笙还真就没怎么跟他同框出现在社交场合。
毕竟小俞总喜欢藏着。
十几名穿西装工作人员在车前整齐站成一列,有人带白手套替他们开车门,有人恭敬地引着他们进入大楼,还礼貌地鞠躬问俞总好,显然俞笙是提前预定了的。
进电梯的时候,秦星羽终于还是忍不住,面对面地给俞笙发了个微信。
“你不会是又打算给我下套吧?”
他觉着俞笙铁定是带他来见什么业内前辈,保不准他的身份,又成了小俞总的小情人。
金碧辉煌的大理石电梯里,俞笙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微信,而后抬眸看向面前的人:
“那怎么敢。”
素来不苟言笑的小俞总,在说这句话时,那对冷峻而凌然的眉目间,带着平时鲜有的浅笑,笑得秦星羽有点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