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似乎聊过这个话题，那时黎夜便评价过天威功是为他人做嫁衣的“荒唐功法”，只是那时俩人信任不足，只一带而过。
照黎夜的说法，黎家一夜倾覆，是功法的缘故，那么黎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为何独独黎夜没有修行黎家天威功？
要知道，黎夜是公认的黎家少主，天赋卓绝，无人能及。
“嗯……”遥远的记忆浮上心头，黎夜笑了笑，说：“用黎叶青的话说，我没有那个资格。”
“没有资格？”伊冬灵听着，忍不住怒道：“开什么玩笑，你可是黎家少主诶，你没有资格，谁有资格？黎家老祖是老眼昏花了吗？”
“我并非黎家血脉。”黎夜说道。
伊冬灵懵了瞬，“啊？”
他一时间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骂错了，弱弱道：“不是黎夜血脉……就不能练天威功吗？”
“那倒不是。”黎夜几乎已经猜到了伊冬灵的想法，忍不住笑了声，“黎家最注重血脉传承，于他们而言，外来者是不配修炼本命功法的。”
伊冬灵听得直皱眉头，黎夜说得轻描淡写，但他已经能想象到黎夜曾经的处境绝对不妙，根本就没有外人想象中那般光鲜。
“什么嘛，那么排外，却立你为黎家少主，黎家那些人是没有生育能力吗？”伊冬灵吐槽道。
黎夜被他的想法逗乐了，将人圈进怀里，慢悠悠地讲述了那几乎已经要被他遗忘的过去。
黎家重血脉，还护短，在某些方面是极为团结的家族，根基扎实，是名副其实的四大家之首。黎家天威功，霸道无比，在修真界有个同阶无敌的传说，其中猫腻无人知晓。
黎家有黎叶青坐镇，强势了不知多少年，但却再也没出过黎叶青这个级别的妖孽，甚至隐有颓势，到了这一代，新生儿们更是灵根斑驳。
十八年前，黎叶青意图改变现状，亲自前往禁地寻求机缘。历经万险，黎明与黑夜交替之际，他夺下了那个万千光影孕育出的生命——先天灵胎。
他将其取名为黎夜。
为了让灵胎发挥其应有的价值，每逢满月，黎明将尽，就会一次次地抽其血、断其骨，为黎家子弟洗刷血脉、重塑灵根。
子嗣势弱，仇家却无数，他便将黎夜立为少主，为真正的黎家血脉挡下无数灾祸。
等到合适的时候，黎叶青会将此灵胎彻底炼化，铸造成独属于黎家的传世之宝。
只可惜，他并未等到那个时候。半年前雪柱被毁，广乙仙君为了稳固仙界仙元，疯狂吸取了留在修真界的养料。
黎家天威功的修行者们，赫然在此列。
——这才有了黎家灭门一事。
黎夜语气平淡，就像是个无情的陈述机器，不夹带任何的私人情绪。那无数次的取血断骨，也只是三言两语，轻飘飘地一带而过。
“怎么这样……”伊冬灵胸口闷闷的，像是压了块石头。他抬手轻轻地摸过黎夜的骨骼，从肩颈到腰腹，像是在触碰什么易碎品，小心翼翼的，“得多疼啊……”
他的动作很轻，柔软的手像云朵般，一触即离，黎夜呼吸重了几分。
“早就过去了。”黎夜沉声道。
他心中的愤恨，也早就随着黎家覆灭，也跟着一并消散了。再想起时，没有太多的愤怒与痛苦，只有无尽的冷漠。
他抬手抓住那朵云，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伊冬灵的指尖，暗暗想着，至少黎家也干了件人事，给他定下了这场婚约。
——哪怕黎家的初衷，是担心灵胎成年体无法掌控，想要一个新的人型血库。
“好气，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了他们。”伊冬灵依旧在愤愤不平，生着闷气。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难怪一直以来黎夜对于黎家覆灭一事都不甚在意。
黎夜所说的这些，在原书中并未提及，或者说与他看过的那部作品设定并不吻合。但他并不怀疑对方所言，只是再一次意识到，他所处的世界，似乎并不是纯粹的书中世界。
——他也无法将黎夜当成纯粹的纸片人。
至少此刻，在得知黎家灭门的真相之后，他是真情实感地恼火，心里闷闷的，恨不得将那位黎家老祖拖出来鞭尸一顿才解气。
“好了好了，没事的，莫与死人置气。”黎夜将人搂紧了些，低声道：“他们若是真的平等待我，我现在或许已经死了。”
两百年的岁月，他早就看淡了这些事情。若那是与伊冬灵相遇的代价，他觉得，是值得的。
“才没有如果呢。”伊冬灵用力地回抱着对方，闷声道。
黎夜说的没错，他在心疼的同时，难免有几分庆幸，幸好……当初黎夜没有修炼天威功。但……好像有些奇怪，明明是黎夜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怎么现在反倒是对方在安慰自己似的。
他探出脑袋，直勾勾地盯着黎夜瞧了半天，愣是没瞧出一点难过的痕迹，也不知是真的不在意，还是演技太好。
“嗯，没有如果。”黎夜应了声，“修真界的尔虞我诈无外乎如此，见多了也就麻木了。我不会为无关人等浪费感情，不必为我担心。”
修真界的残酷并不在打打杀杀，而在于人心，谁手上没有杀孽，甚至有人为成就大道弑父、戮子、杀妻，黎叶青残害生灵只为家族兴盛，也算是某种程度的磊落。
“见得再多，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是痛的呀。”伊冬灵隐约能感受到对方情感上的淡漠，这种淡漠，是施加在他自己身上的。
先前就隐有所感，此刻却更加强烈。他抬眸望向黎夜，提出了一个假设，“如果是我被取血断骨，你要如何？”
“我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黎夜周身的气压都冷了下去。
伊冬灵：“如果、如果……只是假设啦……”
黎夜绷紧双唇，半晌没有答话。
伊冬灵却仍旧望着他，不退不让，等待着他的答案，“说好的不骗我，我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
终于，黎夜敛下眸，掩去了眸中刹那涌现的癫狂与狠绝，“我会吊着他一口气，剥皮割肉，去舌碎骨，切断四肢，不能动、不能言，日夜以炙火焚烧，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哪怕移开目光，也无法掩饰话语中的浓烈恶意。说完的刹那，黎夜甚至没有勇气对上伊冬灵的目光，担心对方会被自己无意暴露的凶残本性吓到。
他身形微僵，刚想说些什么挽回一下，脑袋上却多出了一双手，安抚性地拍了拍。黎夜有些诧异，抬眸就对上了那双盈盈含笑的眼眸。
“会愤怒、嗯……有报复心都是正常的。”虽然黎夜一瞬间想出的报复手段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伊冬灵弯起眉眼，认真道：“但不要每次只在我遇到事情的时候有情绪嘛，你自己受到伤害的时候也可以有情绪呀。”
他有些嘴笨，不擅开导，也不晓得有没有将意思传达到位。
他的直觉尚算敏锐，黎夜不在意那些事情本是好事，但这份对自己的麻木与冷漠却让伊冬灵莫名有种心里发酸的感觉。
黎夜似乎向来如此，听着关于自己的谩骂可以充耳不闻，却听不得半句说他的。他受一点皮毛小伤黎夜都仿佛天塌似的，自己受尽折磨却轻飘飘地一带而过。
伊冬灵望着对方，软下嗓音道：“没必要总是压抑自己，你这么好，要更爱自己一点嘛。”
黎夜有一瞬怔愣。
他从未想过伊冬灵会是这般反应。记忆中他似乎一直疲于奔命，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的伤痛，都没有时间自我消化，只能不断麻痹自己，以一种局外人的心态冷静剖析、寻求生机。
逃亡路上，从未感受过善意，包括他自己。
不，还是有的。黎夜望着面前的身影，记忆深处的空缺似乎被填补上。
“我知道了。”他轻轻笑了声，单手环着伊冬灵的腰，另一只手紧紧箍住伊冬灵的后颈，俯身咬上了对方的唇。
“唔……”伊冬灵试图后仰，却被箍得更紧，他到底是没忍心推开对方，任凭对方啃了半晌。似乎是不够尽兴，中途伊冬灵又被扔到了床上，压着亲了一遍又一遍。
等黎夜总算舍得松开他，伊冬灵脸颊红红，嘴巴也红红，忍不住吐槽道：“你是不是听茬了？让你多爱自己一点，又没让你多爱我。”
“我有在试着多爱自己。”黎夜埋在伊冬灵颈间，深嗅了一口，“如你所说，遵从自己的感受，不再压抑自己。”
伊冬灵：“……”
这是什么变态行为，跟他想引导的方向完全不一样啊！他抬眸睨向对方，严重怀疑黎夜是在故意阴阳怪气他。
“刚刚你乱摸的时候我就想亲你了。”似乎是真的被伊冬灵的话语启发到，黎夜变得更加诚实。
“我什么时候乱……”伊冬灵羞恼地反驳，想起自己先前的行为时，话音戛然而止。
他那明明只是因为听到黎夜以前遭受的离谱遭遇而心疼，为那无数抽血断骨的时刻而不忍，只是虚虚抚过，甚至都没有摸实，竟然都能被黎夜理解成乱摸！
伊冬灵闭了闭眼睛。黎夜这种究极恋爱脑，他究竟有什么可担心的。
再睁眼时，他干脆抬起手，用力地摸了摸对方绷紧的肌肉，对上黎夜诧异的目光，他恶狠狠地反瞪回去。
看什么看！
他不能平白被冤枉，要将罪名坐实！
清晨, 玄天秘境入口附近，一片荒地，却有阵阵灵力波动四散, 如风一般，时疾时缓。
各方修士云集, 天上悬停着各种各样的飞行法器，地上更是乌泱泱一片，数不清的修士。
以秘境诞生地为中心, 向外延展数百米，被布上一层隔绝法阵, 幽幽灵光直冲云霄。法阵隔出了一道鲜明的圆圈, 持有赤羽令, 才可进入圈内，而圈外, 则聚集了许多好事围观或是来碰碰运气的修士，修为参差不齐。
那法阵除了分割秘境参与者与围观人等, 还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免得秘境开启之时, 圈外那群修士被骤然形成的灵压重创。
“好多人。”伊冬灵靠在黎夜怀里, 感叹一句。这还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头一次见到这么拥挤的场面，仿佛重回学生时代。
四周有不少昨日在茶楼碰上的修士, 但他们都站得极远，偶尔视线从黎夜和伊冬灵身上划过, 也都飞快地移开。
左丘真亦跟在他们一旁, 乍听见伊冬灵的感叹, 立马顺上。
“那可不, 这可是天地自然诞生的秘境，不为修士所掌控，与修士自行设立的宗门秘境天差地别，里面不知有多少宝贝，运气好点说不定能捞些高品阶法宝、稀有天材，运气再好点说不定能摊上个仙人传承。”
经过一夜的调养，他脸上的肿已经消得差不多，只剩下些青紫痕迹，又换了件锦衣华服，倒是找回了些少爷气质。
“这么厉害？”伊冬灵确实有几分期待，希望他的运气也能好些，多寻些稀奇宝贝，也能送给黎夜当惊喜。但仙人传承之类……还是免了吧。
原剧情中黎夜在里面也有不小的造化，也不知在剧情脱缰的情况下，能还原几分。
“那是自然，不过据说玄天秘境中有不少年份很久的凶兽，以灵气为食，厉害的很，我们这点修为，还是多当心些。”左丘真说道。
黎夜瞥了左丘真一眼，难得认同了他的话，搂着伊冬灵的手加重了些力道，“说的没错，秘境之中危险重重，进入秘境之后，阿灵记得隐匿，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来寻你。”
“放心啦，我现在也很厉害的，就算打不过我也会逃跑的。”伊冬灵其实心中有些忐忑，但并不想表现出来，免得黎夜担心。
视线交错，伊冬灵仍能觉出对方的不安，他不由地弯起眉眼，信心满满道：“再说了，我现在有游清！无敌好不好。”
清清浅浅的眸光藏着小骄傲，眉目传神，说不出的狡黠灵动。
“阿灵自然厉害。”黎夜见状，忍不住笑了声，视线掠过空中的那群修士，依旧正经道：“秘境生物倒是其次，更要小心这些修士，尤其是三家六派的人。”
在秘境之中，最可怕的并不是险境与凶兽本身，而是人心。各门各派之间关系复杂，玄天秘境压制修为，元婴以上不可入，没有错综复杂的宗门长辈限制，这就是个有仇报仇的好地方。
不过，他的视线落回到伊冬灵身上，眼底浮现出一抹柔色，阿灵说的没错，有他炼制的本命鞭，那群家伙，也确实构不成威胁。
伊冬灵点点头，只觉得黎夜此刻就像是明知无碍却难以放心的家长，“放心吧，我明白。”
不过，经黎夜这么一说，伊冬灵这才发现，周遭虽然聚集的修士很多，却是阵容鲜明。尤其是天上悬停的那些各种各样的飞行法宝，更是聚成一个个小团体，泾渭鲜明。
伊冬灵细细打量，算算个数，正好九个。分列八方，最中间的，是归一盟的一叶舟。
“天上悬停着的那些就是传说中的三家六派？”伊冬灵抬头望向空中，看着那些截然不同的风格形象，虽是疑问句，心中却已经有了数。
悬停于空中的飞行法宝不少，但还是以归一盟的飞舟最为炫酷霸气，颜色统一的青白色服饰随着灵风飘动，俨然一副大派形象。
倒都是些熟悉的身影，是那日打赌所见的齐逊和一众小跟班。齐逊身侧微前的位置，站着一名身形高大、面容却极艳的男子。
——想来就是齐逊三句不离的童师兄。
许是他的打量太明显，一叶舟上的齐逊也注意到了他，表情十分精彩，堪称奇怪，但最终也只是挤眉弄眼一番，并未下来。
想来是有颗想挑事的心，却碍于场合，并未发作。伊冬灵只装没看见。
“嫂子好眼力，本来这玄天秘境造化一场，各凭本事，就他们几家成天明争暗夺的，非要把我们这些小辈也牵扯进来。”
三家六派占领了空中的地盘，寻常修士们宁愿在下面挤着，也不愿意白白消耗灵力，在空中成为靶子。三家六派不计消耗地悬停于半空，本就是实力与财力的一种宣示。
左丘真显然对那几大门派意见大得很，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只压着嗓子吐槽，“那飞舟上的就是归一盟，六大派就属他们家最不要脸。”
伊冬灵被勾起了兴趣，“怎么说？”
虽然他也不喜这个门派，但都是先入为主，而左丘真这番发言，显然是经历了什么。
“就他们家馋黎家的功法，想独吞，其他几家又不愿意，才假装通过玄天秘境争个高下。”
视线掠过归一盟的飞舟，左丘真仍觉得脸上隐隐作痛，愤愤道：“这破门派就没一个好东西，那个该死的童梓衾，我不过是错叫了他一声仙子，就下那么重的手。”
“噗，这你都能认错，什么眼神？”伊冬灵忍不住笑出了声，算是知道昨日左丘真那身伤是怎么来的了。不过那位虽容貌秾艳，身形却高大，着男装，能认错也是本事。
不过……伊冬灵饶有兴致地瞥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这家伙，知道自己也是男人会是什么反应。
“甭提了，晦气得很。”左丘真啐了一口，“归一盟对自家弟子自信得很，黎家消失之后，他们便拿自己当作是三家六派之首。”
左丘真意识到黎家的某位当事人就在一旁，颇为尴尬地轻咳一声，“要我说，那童梓衾怎么能跟黎兄相提并论，归一盟这算盘是白打了。”
正说着，一叶舟上，一道沉稳的声线伴随着合体期的威压，传遍四周。
“诸位，玄天秘境开始在即，今年便由我归一盟代表三家六派，宣布本次秘境之争的规则。”
归一盟所在飞舟最前方，一名中年修士飘然而立，胸前印着灰黑相间的半圆形图标，是归一盟长老的标志。
他抬手一挥，道道金光勾勒出一行行金色字符，出现在在场的每一位修士面前。
“入秘境者，皆为我玄天大陆天之骄子，我盟联合各大门派，为各位奉上小小礼物。本次秘境之行，以寻得长生露的分量多少来排名。”
“6-10名，奖励元婴丹2枚，4-5名，奖励化神丹一枚、元婴丹3枚，2-3名，奖励法宝神武环、流玄笔。”
那名长老顿了顿，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其他几大门派的领头者，扬起音调，“而榜首，将得到黎家的传世功法——天威功。”
那神态颇为自得，就好像对黎家功法已经势在必得。
“黎家天威功，是他们能担得起的？”叶家，在如今三大世家中位列首位，领头的那位坐在长椅之上，摆弄着指尖戒指，“叶萧，别让我失望。”
“是，叔公。”被唤作叶萧的青年长身而立，背后挂着一柄巨尺，宽大沉重。
殷家、陆家同样面露不愉，但无论是弟子的天赋实力还是数量，都与归一盟有不小的差距。视线交错间，他们已然达成了某种默契。
——“就算他们自己拿不到榜首，也莫要让归一盟拿到。”
否则，这个庞然大物，将彻底凌驾于其他的世家门派之上，归一盟想要归拢玄天大陆所有门派的野心，很有可能变成现实。
“师焉，可记得临行前掌门吩咐的？”苍羽派的飞行法器是一个巨大的罗盘，领头人双手背在身后，出声询问。
“记得，弟子定不负宗门所望。”
师焉长发束起，一身宽松道袍随风鼓动，眼神淡泊，随性却不随意。
极上教是数一数二的魔门，极上少主曾死于黎夜之手，八面旗帜组成了一种玄妙的飞行阵法，让他们看起来像是虚立于空中，几道火红的身影立于其中，若有若无的黑气浮现在四周。
为首的那位是很阳刚的男性面容，却涂着红唇，脸上画着胭脂，指甲留得极长，说话时小指翘着，“秘境中不必顾忌，碍事的，杀了便是。”
“是。”“是。”极上修士连连应道。
他们中间有一身姿妖娆的绝色女子，为教中妖女段雪柔，她微微一笑，舌尖舔过嘴角：“杀了作甚，拿来采补，岂不更妙。”
七曜门这次只来了零星几人，与其他几大派相比，显得有些寒碜。为首的长老脸色憔悴，看着身后的几名年轻弟子，说道：“名次无所谓，活着回来便好。”
他们的首席大弟子死于极北，前去寻找的长老亦折损，宗门受创不小。
飞狼帮是一群体修，一个个肌肉遒劲，长衫也盖不住他们过于饱满的身材，“那黎家功法对咱们也没用，那俩法宝瞧着我咯吱窝都能给夹碎，也就化神丹、元婴丹还有点用，哥几个，咱尽量4-10名多拿几个吧。”
他们重炼体，黎家天威功与他们不是一个修炼体系，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诱惑力。他们帮派奉行“不服就干”的行为准则，也没那个脑子去想归一盟拿到了天威功会如何。
梵天宗则是一群佛修，哪怕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身着袈裟，阖目颂着佛经，神情淡然无比，就好像这世间纷扰，都与他们无关。
黎夜将各派的反应尽收眼底，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伊冬灵侧眸瞥了他一眼，若是先前，他恐怕要以为黎夜这是不满于天威功被这些门派世家擅自划分。
但现在，他却是能从这微妙笑声中听出几分幸灾乐祸。
“我们还是要努力争一争榜首的。”伊冬灵微微凑近了些，连忙附耳道。
若不提醒，黎夜恐怕半点去搜寻长生露的意思都没有，就看谁会是下一个自引焚火的。
黎夜微讶，“为何？”
“万象客栈有人坐庄，赌谁能拿榜首。”伊冬灵抬眸望向对方，一脸认真道：“我可是把全部家当都压进去了。”
黎夜瞬间了然，却依旧贴着伊冬灵，明知故问道：“压谁了？”
低磁的嗓音似是故意贴着耳廓走，掀起一阵热意，伊冬灵偏开了些，开口道：“还能压谁呀，当然是压了你赢。总之进秘境不准看戏。”
“全部家当啊。”黎夜轻轻笑了声，抬手捏住伊冬灵的脸颊转回来，毫不收敛地亲了两口，“不若输给他们算了，阿灵若没了家当，岂不是更要与我同来同往。”
伊冬灵气恼地拍开对方，“不可以。”
那双潋滟美眸瞪视着对方，暗含嗔怪之意。他们本就一路同行，与家不家当有何关系。
“说句玩笑，莫气。”看出了伊冬灵的不满，黎夜连忙道：“阿灵许下的赌约，我自当全力以赴，榜首之位而已，我便预定了。”
他说话时并未刻意扬声，却也并未收敛，不少修士都听了去，左丘真更是顺势而上，义正言辞地表态，“自然自然，嫂子放心，有黎兄在，那什么童梓衾、叶萧之流，都得靠边站！”
当然，他这个水平的，边都挨不上。
“啧，这不是玄阳宗少主吗？怎么也跟着说大话？”附近的修士显然有认识他的，出声调侃。
那修士的视线落在一旁黎夜和伊冬灵身上，见这俩人腻歪在一起，忍不住道：“秘境里可不兴小情侣去玩，你说的这位李兄……唔、唔唔！”
话未说完，就被他身边的同伴捂住了嘴，那名同伴轻咳一声，冲着伊冬灵他们讪讪一笑，“不好意思，他最近修炼过多，魔障了，有点不清醒，得罪，得罪……”
说完，就摁着那个出声调侃的家伙绕着法阵走远，直至看不见那尊阎王，他才将人松开。
“你有病啊？我说两句怎么了？看你那怂样。”
“你他娘才有病，修为没多高惹事第一名，知道你看情侣不顺眼，但你也看看对象啊！那男的就是曾经的黎家少主——黎夜，王成那狗东西在他手里一招都没撑住。”
“啥，王成的丹田就是被他废的？”那名修士这才觉得后怕，额角浮现出冷汗，他还以为左丘真说的是李兄，根本没往黎姓想，“谢了兄弟。”
四周的修士显然也注意到了刚刚的动静，探究的目光时不时飘过来，但也只是暗中留意，并未做什么。
三家六派也有人注意到了黎夜的存在，但都颇为默契地并未挑明，只暗中递着眼色。而昨日在茶楼遇到的那些修士，跑得一个比一个远，生怕黎夜不管不问地翻起旧账似的。
“啧啧，真怂。”
左丘真摇摇头，昂首挺胸的，自信地想着，这世道他这么会抱大腿的修士也不多见。
伊冬灵瞧见左丘真那副狐假虎威的样，觉得有些好笑，却也因那修士觉出不妥。如今毕竟是在外面，他和黎夜还是应该保持些距离才是。
刚要从黎夜怀中挣出，伊冬灵心头却猛地一颤。丹田内的异丹似有所感，几乎有想要冲击下一阶段的趋势。
“要来了。”黎夜感知着空气中灵压的变化，心中同样一阵躁动，“别紧张，我会尽快去寻你。”
话虽如此说，搂着伊冬灵的手却紧了又紧。伊冬灵掀起眸，望着黎夜紧绷的下颔线，显然，真正紧张的人，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