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厄斯好半天才慢吞吞的走了出来,理所当然的挤到了安身边,水渠里见底的溪流倒映着他那张冷白的透明的脸,存在感极强,想忽视都难。
荀桉本在心里嗤笑着安迪的无知,无意间瞥了一眼后,开始认真思考他话里的可能性。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一普通人都能穿越千万年,何况这群从体制到理智都绝对不正常的星际崽?!
“上将大人,伯格林院士问您今天有什么安排?”哈涅这几天就跟游魂似的,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寸步不离地背着他那只心爱的小药篓,其实里头除了一只因为好奇前来拜访的蛐蛐,真的什么都没有。
西里厄斯嗯了一声,抬头时脸上的水珠都没有擦,在乳白色的光线下,看上去像镶了钻似的,晶莹剔透,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丽质吧,怎么糟蹋都不会难看的一张脸,荀桉装作没有看见,歪着头拿着毛巾,反复搓着自己通红的脸蛋,一下又一下地机械运动。
可西里厄斯偏生不让他掩饰,眉头一挑就望了过来:“桉桉,你说今天有什么安排?”
荀桉两只手都抓上了毛巾,一左一右的贴在脸颊上,只露出一双突然被惊圆的猫眼:“我?”
“你不是说你能治好我吗?”西里厄斯毛巾挂在脖子上,双手插着并不存在的兜,一头湿发紧贴在额前,洒脱却又痞痞的模样,像极了古地球时代在校园里横着走的风云人物,不是传中的篮球队队长,就是被女生围追堵拦的学生会主席。
“桉桉,你该不会不想对我负责吧?”
抓着一把草的安迪,非常自觉地把草塞到了自己的嘴里,木木地鼓起腮帮子开始咀嚼,一点也不觉得苦涩。
荀桉蹭的一下拉开与西里厄斯的距离,双手捂胸:“你你是想干什么?我我是答应过,但那不是当时的缓兵之计吗?谁谁知道你爸那么咄咄逼人……”
西里厄斯眸子一软,满脸都写满了“荀桉你就是个渣男”的字样,再加上顺着面部轮廓往下滴的水珠,看上去活脱脱一只没人要的落水狗,耷拉着耳朵求收留。
哈涅已经见怪不怪,几步走到安迪边上,难兄难弟似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断肠草好吃吗?什么味道详细描述一下,我要记录。”
安迪登时停下咀嚼,靠了一声,把拳头都塞进嘴里疯狂吹催吐,一边往外呕一边磕磕绊绊地骂人:“尼玛!你特喵走火入魔了吗?当着老大的面杀老大的人,欺人太甚!”
“这句话是古地球人的名言,在帝国已经申请了版权保护,你再学荀桉先生说话,我可能会打的你家都不认识。”哈涅说着掂了掂自己的药篓,里面立马传出蛐蛐被闹醒后不满的哼唧。
安迪:“……呕。”
“我刚才还喂给了古生物,我们都被你毒死——”
“不会。”哈涅神色淡淡,头一次展现出医疗兵的气质,那样胸有成竹地掌控生死,可下一句话又差点把安迪气吐血,“少量的断肠草对古生物友好,被毒死的只有你一个。”
果然无论哪个年代,奶妈都绝对不能招惹……荀桉旁听着,打心眼里佩服,差点给哈涅鼓起掌。
刚才还装可怜的西里厄斯咳了一声,自觉后退两步:“那个桉桉,我没安迪耐毒,你可别千万想歪了啊,以毒攻毒不可取……”
荀桉嫌弃地望了他一眼,故意阴阳怪气:“是啊,还有以毒攻毒的方法,实在不行就找到虫皇,把你跟它绑在一起,不是两个精神力都很豪横吗?那就对着干吧。”
西里厄斯顿时头摇的像拨浪鼓:“……那还是让我抱着你充电吧,续航时间比较长,咱俩双方都不亏。”
荀桉:“……”臭不要脸!
荀桉最后决定带着西里厄斯上山,采些灵芝,人参之类的大补药材,反正这些东西多多益善,先给他打个好底子再说。
吐了一早上病歪歪的安迪死活缠着自己也要去,没想到哈涅一口就答应了,顺便把药篓塞给了他驮。
安迪负重三百斤都轻飘飘,一个装着蛐蛐的篓子对他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自然是满口答应。他一边跟着大部队往上爬,一边旁敲侧击地试探荀桉:“桉哥,你往后真的不开直播了吗?”
“不开。”荀桉那双眼睛像是探测仪,比西里厄斯的光脑上扫描都要精准,时不时双手一探,就从某个凸起的土包里抠出一根长长的硬杆子。
西里厄斯刚接过去,就听见荀桉又对着他一通奶凶奶凶的咆哮:“不准拿手摸!”
他弯了弯嘴角,把凑上来的安迪挤到边上去:“抱歉,我只是想把多余的须子揪掉。”
“那个是山药,得赶紧放到阿瑞斯的冷藏室里,摸多了会手痒。”荀桉皱着眉头,脸颊微鼓,似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用这么冲的语气说话,音量无形间降低了几分,解释也心虚地越来越详细。
“多植物表皮都存在皂角素,直接接触到人体皮肤会发痒,就算清洗也最好带上手套……”
西里厄斯却没有任何不适,比起之前什么都淡然处置,心里眼里只有古生物的荀桉,现在的他无疑更加鲜活。
旁边话说到一半就恶意挤走的安迪一会儿没吭声,不知道蹲在地里扒出了什么玩意,咦了一声:“这玩意儿居然有蓝的!”
荀桉没听见,可留在最后的哈涅全名单都捕捉到了这句话,蹲下身仔细打量一番,主动指了指自己的药篓:“可以用镰刀割断,带回去研究。”
安迪用指腹推了推它:“别了吧,万一是杆独苗呢。就让它在这儿待着,挺好的。”
“你记下位置,想研究的时候再过来看就是了。”
哈涅脸上的表情并不认同:“现在不拔掉,我们就会缺少一份详细的珍稀物种资料,原始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溃,我们必须尽快抢救一切可以留下来的讯息。”
安迪不常见地皱眉,伸手拦住哈涅:“理是这么个理,但原始星并不是为帝国而活的,在上面存活的生物也一样。”
“在帝国没有发现原始星之前,这些古生物从来没有介入过帝国人的世界,你如果仅仅是为了研究而去研究,那大可不必用它的命来换。”
“什么意思?”哈涅也皱起了眉头,似乎并不明白安迪的话,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个世界上的未知都是必须要弄清楚的,尤其是那些快要破灭的存在,能记录一个是一个,标本也好,收集的□□残肢也罢,总得留下点什么有研究价值的东西。
头顶光线一暗,仿佛有道黑影突然降了下来,两个排排蹲的人茫然抬眼,就看见了他们一脸严肃的上司。
西里厄斯难得的看安迪顺眼:“这是你来到原始星后,讲的最像人的一句话。”
不知何时就被剔除了人籍的安迪:“……”谢谢夸奖。
西里厄斯望向哈涅,看着这位出类拔萃的研究员,被他亲自招揽入军的帝国基因学最年轻博士,面露严肃:“我想你应该上没有错过帝国最基础的认知课。”
缺乏人文资源的帝国确实在基础教育方面相当薄弱。
“某些情况下,了解也可以是一种私欲。”
第79章
皇太子不愧是皇太子, 没有经受过那些通篇大道理的“荼毒”,也能出口成章,忽悠起人都一套一套的。
荀桉傻乎乎地杵在边上, 睁圆了猫眼都快听呆了。
原始星这么高级的吗?古生物这么无私且伟大吗?私人实验研究居然这么龌龊?!
“你好像珍视古地球人那样珍视原始星上的一草一木。”西里厄斯面无表情地表演完单口……演讲, 正经的好像在发表帝国新年贺词。
一时间林间静寂如斯, 比新闻发布会还庄重严肃。
安迪贴着裤缝的手指不自在地抠了一下, 西里厄斯一记眼刀扫去,他又站成了军姿。
荀桉清咳一声:“以后注意,现在继续上山, 我记得这座山的背面有不少松茸。”
哈涅最怕的人就是西里厄斯, 束手就擒地垂着眼帘,听见荀桉递来梯子,立马小声叨叨:“松茸好啊, 松茸好啊。”跟台被泼了凉水短路的机器似的。
“走吧。”荀桉摸了摸鼻子, 从那朵蓝色蘑菇边上绕开。
西里厄斯亦步亦趋跟上, 然后是同手同脚的安迪, 最后才是念念不忘一步一回头,眼神都能拉丝的哈涅。
出此一遭,四人小分队闷头往前走了大概半小时, 一路上谁也没开口, 气氛压抑得很,荀桉倒是没什么, 只背后长而粗笨的呼吸声存在感过于明显。
偶尔踩过枝叶堆积的凹地,便会再重叠上沉重的脚步声, 拖拖沓沓, 动不动落后一截,实在跟不上了又飞快加速追来。荀桉越听越觉得要完蛋, 这体质还不如他初中一千米队伍里的最后一名,被体育老师追着撵都没得救的那种。
真是让人……操碎了心。
“走不动了?”
荀桉站定,“差点撞上”的西里厄斯双手背后两眼望天,额角的汗掩耳盗铃般的,一滴一滴顺着脸颊往下淌:“没有。”
死鸭子嘴硬,荀桉没有回头,耳朵微微一动就能捕捉到半米内的动静,进化了的听力在静谧林海里格外好用。
荀桉撇了撇嘴,往边上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到遒劲盘踞的树根上:“……歇歇,我走不动了。”
西里厄斯短暂一愣,赶忙坐到荀桉边上,恰好挡住了枝叶缝隙里投下的阳光,也在这暗下来的前一秒,看清了荀桉红的滴血的耳尖,软乎乎地藏在小卷发里,好不羞涩。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连带着嗓音都多了几分沙哑:“谢谢。”
谢什么……
被边上人炽热的眼神盯着,荀桉的脑袋都不自觉地往下低,微微发烫的感觉从耳尖呲溜一下窜到了脸颊,然后在整个躯体里轰的一声炸开。
最盛大的那多烟火绽放在颅内,璀璨耀眼地令人晕头转向,他扶在树根上的手指下意识地往下探。
“桉桉——”
“桉哥!你走完以后咋路没了?!”
滑溜溜冰冷冷的触感,寻着肉味儿贴上来了——
一秒之内,三处信息从三个方向蜂拥而来,荀桉脑子里空白了一瞬,紧接着手指闪电般用力一并,从树根下夹出只一米多长的银环蛇!
黑白相间的环状斑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诡异速度袭卷上了小臂,椭圆形脑袋无骨后折,六边形脊鳞寒光闪过,尖锐毒牙刹那亮出,狠狠地往手腕咬去。
背景音是掉了队的安迪扯着嗓子的嚎叫:“窝草——”
银环蛇一口咬在了荀桉手腕上,裂到极限的嘴直接嵌在了软肉上,可怕的血腥味瞬间四溢。
哈涅一下子就反超了安迪,后脚擦着残影:“那蛇有毒!”
他在古生物记载上看到过,银环蛇致死率非常高,一毫克毒液足以致死一名成年人,如果不幸被咬,必须尽快注射抗银环蛇毒血清,但别说原始星没这东西,就算是把整个星际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这样一管特效药。
古地球人又没有精神力,被咬一口非死不可!
他终究慢了一步,看到毒蛇一口咬住荀桉,急速运转的大脑甚至已经开始分析理疗仓救命的可能性,特么的这不得变成泡在营养剂的标本植物人?!
艹,咬谁不好,边上那位不香吗!
一脑子毒液的蠢蛇!
西里厄斯沉着脸,一把揪下在荀桉手腕上磨牙的银环蛇,左手抓七寸,右手拉后尾,绷成了一根硬弦。
“……”荀桉一点儿都没感到痛,抬眼看着银环蛇的惨样,商量似的眨了眨眼,“松开点?从中间断开,它疼。”
西里厄斯冷着脸:“它咬你,我疼。”
扑上来的哈涅抓着荀桉的手翻来覆去的看,表情失控:“咬哪了?洞在哪,我看看!我给你吸毒!”
“……用,用不着。”荀桉有些尴尬,想收手却又收不回来,雪白的一截手腕被哈涅当成宝贝似的翻过来翻过去,一寸寸的审视。
安迪咦了一声:“没咬住?没有伤口?这蛇咬合力这么垃圾,居然还能出洞捕食?”
“真的不会被饿死么?”
银环·咬合力辣鸡·蛇在西里厄斯铁钳般的手里剧烈挣扎,抗议着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头都快撅断了,也没能碰到他一丝一毫。
“怪不得在松茸地附近溜达,吃不到肉嚼几口食用菌也是香的……”
哈涅一脸紧张,按按这里摸摸哪里:“不痛吗?我中指碰的这个地方呢,侧边?”
荀桉:“没感觉……”
哈涅浑身绷得直板板的,坚决不松手:“银环蛇咬人就是不疼,它拥有独特的神经毒素,会使人呼吸麻痹,你想睡觉吗?困吗?全身无力吗?”
荀桉不自在的撇过头,手握成拳在嘴边清咳了一声。
安迪凑过来把手肘搁在哈涅肩膀上:“歪,小特助,我看是你中毒了吧,桉哥皮肤上一个血窟窿都没有,毒液从哪进去,你个医疗兵脑子秀逗了?”
“……确实没有伤口。”这是哈涅反复确认的第二十八遍,荀桉扫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扯动,想说什么却始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看着荀桉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安迪一副哥俩好地拍了拍哈涅的肩膀,友善指路:“看那,老大手里,那蛇牙蹦碎了。”
哈涅:“……”
西里厄斯面无表情地提着条半死不活的蛇,像拽着一根无情的百叶窗拉绳,黑沉沉的眸子紧盯着他抓住荀桉的手,神情晦暗不明,倒是比毒蛇更像毒蛇。
哈涅猛地松开,退后,蹲在泥巴地里自闭成松茸。
“……”
西里厄斯看着荀桉的手,只见白皙腕间通红一片,正是被不由分说就上手的哈涅揉按出来的,扩散的血色隔着一层薄薄的肌肤,像流淌着果浆的空心奶糖,散发着诱人的甜美味道。
没有咬痕。
西里厄斯的喉结再次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忽然在心底腾出某种荒唐而又大胆的欲望,他也想把那奶白色的软肉放在指尖玩弄,搓圆搓扁……
荀桉此时此刻的心情微妙而又慌乱,刚才他猜出是蛇的危急关头,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逃跑,而是把它揪出来以免咬伤边上人。
就算西里厄斯需要照顾,就算他答应了文森特皇帝,就算他与他的弟弟明里暗里争夺皇太子位,可这一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是个与星际世界完全隔绝的外人啊,从初次踏入首都星的第一刻起,他就认清了事实,随处疾行的飞船,喷射飞行器,超智能机器人,悬浮巨厦,宝石宫殿……根本不是他能融入的地方。
就连那些热情得过了头的星际人,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善意或者真心,直接剖开了摊在他面前,他都觉得受之有愧,浑身别扭。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隔膜横贯在他与这个崭新的世界之间。
宇宙意识让他来到这里,独此一份地给予了厚望,可狼狈的他依旧被囚禁在过去世界里边缘而又无助的那一套,走不出心,迈不出步。
……像他这样不讨喜又不愿改变的性格,或许在哪都是一样。
所以他穿越而来的时候,早就决定了自己的未来——寸步不离地守在原始星上,如果原始星到了终结时刻,那么在濒临灭绝的最后一秒,他将会作为最后一名古地球人死去。
不需要有人知道,也无需有人在意。
可……有人却打破静寂主动向他走来……
不知不觉中,某些看不见的羁绊悄然出现,或许打见面的第一眼起,就已经无声无息地落地发芽。西里厄斯的存在,忽的让他没那么想要独自消失了。
就像现在,就像从一开始,西里厄斯就把他精神力分出了一大部分,轻描淡写地覆盖在他的身上,如影随形……形影不离。
西里厄斯满头的细汗都消失的差不多了,阴测测看着地里两坨人形“松茸”交头接耳,手劲无意识地加大,像攥了根低配版的弹簧臂力器,V字,U字,L形,超级一字马……轮流招呼。
银环·真·咬碎满口毒牙·蛇惨遭拉肢酷刑,奄奄一息,感觉浑身的冷血都被“运动”沸腾了,昏迷前咳出最后一口毒液:艹,恋爱的酸臭味……
好特么,上头!
第80章
“还能动。”西里厄斯嫌脏, 臭着脸提起银环蛇,叫它自己衔住自己的尾巴,首尾相连打了个死结, 松松地挂在手腕上, “就是肚子里的坏水有点多。”
荀桉站着不动, 想说话却又语塞。
西里厄斯突然想起保护古生物这茬, 低低嘶了一声,暗骂不好,不自然地捻了捻手指:“它自己撞上来的, 我是自卫。”
见荀桉低着头不说话, 西里厄斯习惯性地开始皱眉,放低嗓音试探道:“对不起,是我的精神力太狂躁, 没预料到古生物体质脆弱, 碰上就——”
“你没错。”
不知有没有听错, 西里厄斯愣了下神, 觉得小家伙的嗓音又沙又哑,还湿漉漉的带着点儿水汽。
刚昂起巴掌大的小脸,就露出了琥珀色的猫眼, 圆滚滚的, 还微微蒙着水雾,忽的仰视过来, 看的他心都要化了。
荀桉自己把自己唇角咬出了道浅痕,再看着西里厄斯束手无措地站在原地, 像是怕极了他哇的一声哭出来, 呆呆傻傻得像极了一只伫立山巅却被冷风吹僵了的白鹰。
他的心底一下子就激荡起一股生涩却又温暖的情愫,汹涌澎湃无可抵挡, 在这股情绪驱使下,他几乎行动快过脑子,双手一伸,就紧紧地抱住了那个背脊僵硬的傻子。
西里厄斯浑身每根弦都刹那绷紧,尤其是背部异常紧实的肌肉,被荀桉软软的小胳膊小手毫无缝隙地贴上,像着了火似的一路攀延,大有燎原之势。
他的下巴完全陷在了卷毛窝里,一动就是无边的柔软,他微微垂眸:“桉桉?”
荀桉红了脸,鹌鹑似的埋在他胸前,却又被涌入鼻腔的薄荷味撩的心脏加速,半晌才回过神,磕磕巴巴挽尊:“没,没事,我被吓到了,抱一下,有,有安全感……”
超高武力值加熟悉环境,哪里会被吓到……
荀桉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借口有多蹩脚,只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闷笑,然后紧贴着的胸膛短促地震了一下。
西里厄斯嗓音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原来桉桉这么认可我。”
荀桉的脸更红了,咬唇的力道都加重了几分,但抱住西里厄斯腰身的手却意外的,迟迟没有松开。
“……还可以。”
荀桉小声嘟囔,头顶的小卷毛掩耳盗铃般主动翘起,像嘴硬的蒲公英,只要对眼的风一吹来,就主动地把自己团一团,打包就绪和它一起离开。
“就,就还可以。”
这句话像是从西里厄斯衣领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别扭且口是心非。
西里厄斯心情大好,感觉之前爬的五公里都仿佛没存在过似的,从小腿肚到肩膀尖的酸涩都悉数被甜蜜取代,深入骨子里的那种爽歪歪。
“总,总之,安全第一!”
荀桉说话间哈出的热气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西里厄斯下意识收拢小臂,把人抱的更紧了些,可如此一来,荀桉便更加清楚地听见了他的心跳——
咚咚咚,像古地球的架子鼓,节奏快到要飞出来,甚至比他躯体里迭入高潮的重响……还要狂放。
“西里厄斯你——”
“什么?”皇太子像只餍足的巨兽,满意地往软乎乎的小家伙身上蹭了蹭。
荀桉撇头,好死不死与得空喘了几口气的银环蛇来了个眼对眼!
紧接着,他便感受到了来自腰间,除了那一抹炽热之外,夹杂其中的湿漉漉冰冷冷触感!
“我靠你祖宗!”
荀桉啪的一下一巴掌锤在西里厄斯肩上,直接把一脸春色的某人拍得入泥三寸,整个鞋底都陷进了泥巴地里,像一颗被抛弃却又倔强探头的草儿。
西里厄斯脸上的笑意百分之两百转化痛楚,仿佛闯进了冰火两重天,差点没双腿一软,给面前人行个扣首大礼。
好歹保住了自己最后的尊严,倒嘶一口冷气,试图和突然变脸的小家伙讲道理:“桉桉,是你主动抱的我——”
荀桉的脸还是红的,攥着拳头又气又怒:“怎么,你还要正当防卫?拽着条银环蛇绑裤腰上,当暗器使?!”
“不是,我攥手上是为了防止它攻击你——”
荀桉冷笑:“别以为我看不破,你是看上了这蛇的毒液,想着反正也是个豁牙巴才没下死手,但好在毒腺还在,可以带回去给伯格林研究!”
“……”西里厄斯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掐了下自己的胳膊。
桉桉变聪明了,还特么该死的全中!
他刚刚才教育哈涅,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那套,大多是提前在心里打的腹稿,毕竟他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某些错误当时不犯以后也会犯,只是哈涅那笨小子提前踩了个坑。
……现在好了,词穷了。
被折磨得没有脾气的银环蛇,小心翼翼地从西里厄斯背后探出一个脑袋,原本骇人的椭圆形头颅,此刻看上去竟有几分委屈巴巴。
没错,他居然从一条蛇的脸上读出了委屈……
银环蛇虚脱地张了张嘴,蔫巴巴地向荀桉展示磕断的牙根,还有被精神力锁定封死的毒腺,它现在就跟条软瘫的水管差不多,毫无攻击力,想怎么把玩就怎么把玩,连身为丛林暗杀者的威严都消磨干净了!
呜呜呜,祈愿森林巡护员不是外貌协会外编人员,蛇蛇虽然丑丑,但求救救……
呜哇——
西里厄斯可不管蛇什么想法,一把将它抽了出来,不管不顾的架势好比古地球上刚发了工资的男德模范生,神情虔诚:“便宜那老头子干嘛,本来就打算驯服了还你。”
荀桉:“……”我信你个鬼!特喵的脏话都到嘴边了!
西里厄斯暗暗得意:我可是研读过古地球《当代男德通识课本》、《三年冷战五年复婚之男德教育手册》等必读书目的高级知识分子,只要认错足够快速,解释足够精准,态度足够诚恳,解决矛盾不是问题。
可下一秒他就听到荀桉冷哼一声,绷着脸捏了捏指关节,咯吱咯吱的脆响像极了那天下巴被撞脱臼的声音,阴影颇深
长着一张纯洁无害脸蛋的小家伙,摆出他养的那匹狼王的造型,嫩牙微龇,光气势到了但威慑力还远远不够:“收回你那丑陋的政治家嘴脸!少用泛着绿茶味儿的演技来侮辱我的智商!”
他气得脸鼓鼓的,余光左右撇了一下,似乎想再抓一个典型案例,结果发现身后左右都没有人:“西里厄斯,你那两个乖巧的部下去哪了?!”
“心情好的时候叫人家安迪哈涅,心情不好就全成了我的部下。”西里厄斯无奈地弹了下手指,缥缈的精神力化作无形的蛛丝,四面八方地向深林里探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