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鹊茫然地看着这些情节,眼中困惑。
酒的余味在口中回荡,思维变得有些混沌,梦境和现实开始交织在一起。
那些画面如同一幕幕雾气弥漫的景象,使他分辨不清哪一刻是真实的,哪一刻是虚幻的。
头疼的感觉逐渐蔓延,他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思绪清晰起来。
随着他逐渐回过神来,“预知梦”带来的画面如同雾气一般消散,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李鹊陷入一片茫然之中,努力追溯那些模糊的记忆,但它们如同牙膏的泡沫,一触即破,留下的只是一抹无法捉摸的印象。
他琢磨道:“我?我……我心有不甘?嫉妒发狂?”
这八个字像是八个耳光扇在李鹊的脸上。
李鹊忍不住咬牙:我就是一个恶毒男配吗?
但心中那股酸涩感仿佛在提醒他:你确实。
傲慢,虚荣,拜金,浅薄,脾气坏,架子大,骄奢淫逸,飞扬跋扈,得理不饶人,无理闹三分……
“好像确实没说错。”李鹊难得地意识到自己车载斗量的缺点,一下子沉默住了。
然而,正正因为他这个特性,他很快就实现了自洽:“所以我读书读不好、人品也不行,并不是我自己的错,是作者给我的设定呀!那我做错事,又怎么能怪我呢?这是作者的问题呀。太过分了,这什么作者,水平也太低了。”
李鹊凭着反派心态快速治愈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又不禁开始思索以后的道路:按照“预知梦”的提示,我要是大闹特闹,只会显得很没有品,惹人烦厌,逼得施弥明不得不抛弃我,不仅如此,我这个反派还会把气运之子“主角受”给得罪死,以后被他打脸,下场堪忧。
这么说来,聪明的做法,就应该是:假装没看到香水,擦掉一切继续睡?本着“大婆心态”,不哭不闹,大度贤惠,让施弥明和“主角受”心怀愧疚,自己也能有个好好的收场……
李鹊:——笑死,根本做不到!
李鹊拎起那瓶古董香水,大步流星走出卧室,从楼梯一支箭似的冲向饭厅。
瞧他这个架势,直接把拎香水瓶去饭厅拎出了拎啤酒瓶去劈友的气势。
施弥明原本坐在餐桌旁悠悠吃着早餐,见李鹊气势汹汹而来,颇觉讶异。
李鹊把香水瓶放到饭桌上,问道:“这是什么?”
施弥明怔愣一下,说:“这似乎是一瓶香水?”
“一瓶香水?”李鹊笑了笑,拉开椅子坐下,“这是绝版古董香水,年代久远,名为Amber Essence,以东方调为主调,看这瓶身雕刻着维多利亚时代风格的花纹,我猜应该是19世纪末的限量版,这玩意儿价格比黄金还贵。”
施弥明一时没说话,似乎是没想到这瓶香水居然有如此丰富的背景:“原来是这样啊,这我还真不知道。”
“我看你也肯定不知道。”李鹊也不绕弯子,直接问,“是别人送的吧?谁送的?”
施弥明看着李鹊大兴问罪之师的样子,不觉失笑:“李公子为什么要打听这个呢?”
“这还要问?”李鹊把手一摊,“我怀疑你在外面有人,施先生。”
“因为一瓶香水?”施弥明似乎有些意外。
李鹊咬了咬牙,心想:当然更因为你不喜欢我。
不,不,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李鹊喜欢他。
李鹊的心叮叮当的,像被风吹过的金铃。
他现在总算想得明明白白了,他为何总因为施弥明一惊一乍、易喜易怒,要么就是他发了神经,要么就是他发了花痴。
现在看来,他是后者,他对施弥明这个孤寒但俊美的男人犯了花痴。
他喜欢上了施弥明。
而施弥明却不太在乎他。
因此,他才这么失常。
或许,这些事情很早就有了征兆。
李鹊太不敏感,没有自己开窍。
但也可能是李鹊太敏感,不肯正视这个事实。
他这么高傲的人,竟然陷入单相思,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不得叫大别人的牙?
李鹊肯定不可以承认。
拒绝承认的第一步,就是拒绝发现。
看不见,就当不存在。
但现在,李鹊发现自己无法当看不见这只屋子里的大象了。
再放着不管,天花板都要被这巨兽顶穿。
李鹊可不想过无瓦遮头的日子。
李鹊瞥施弥明一眼,敲了敲那香水瓶:“施先生,你这么聪明的人,不要跟我诈傻扮懵。送名贵香水意味着什么,你知我知。别跟我装弱智。”
施弥明放下勺子,双手交叠,一副老实交代的样子:“这是卓家送的。卓峻岐说你可能会喜欢,叫我代交给你。我最近太忙,给忘记了。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李鹊愣住了:“卓……卓峻岐?送我?”
李鹊原本是怒气冲冲而来,现在却是一阵迷惑:“他为什么要送我香水?”
“说是在国外的时候就买好的,本来就打算送你,没想到闹成这样,他决计不会再见你了,但这瓶香水还是得给你,作为最后的告别。”施弥明淡淡地说,仿佛在描述一件不值一提的事。
李鹊也扯了扯嘴唇:“倒像是他会做的事情。莽的时候像被激怒的吉娃娃,一旦受挫,立即变缩头乌龟,还当自己堂吉诃德。输了之后就迎风流泪,自我感动,自以为文艺又风雅。”
施弥明瞧着李鹊这转变的表情,不觉笑了笑,道:“你刚刚说,香水是极其私人的礼物,我要是收受他人所赠,就会有外遇嫌疑。不知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理这瓶香水?”
李鹊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回旋镖会扎到自己身上。
施弥明微笑着凝视李鹊,似乎在等李鹊的结果。
李鹊满脸不高兴:“你还好意思问我?明明是你自己处理不好!”
“是我?”施弥明好似很疑惑。
李鹊点头,语气带着指责:“你不记得你对外的形象是什么?‘爱鹊狂魔’啊。情敌叫你转赠香水给老婆,你居然真的接下来了?神经病,应该把瓶子打碎了泼他脸上,叫他醒醒。”
施弥明听了这话,忍俊不禁,连连拱手:“李公子讲得太对,这是我处理不当。”
李鹊想到疑惑处,又问:“你和他关系很好吗?他怎么会让你把东西转交给我?”
“关系谈不上好不好,”施弥明道,“只是他之前做的事情没分寸,他父母押着他来给我道歉,因此才见到面了。”
李鹊诧异:“他父母还押着他跟你道歉?”
“是的。”施弥明道,“名门世家,果然很有礼貌。”
李鹊却不信:不是说卓家不是名门世家,是他不信卓家很有礼貌。
李鹊从施弥明这儿得不到正确答案,也不继续追问。
他午间驱车到李家公司,抓着李鸢吃午饭,问他知不知此事。
李鸢的确是知道的,便告诉他:“你记得之前X-corn暴跌的事情吗?”
李鹊愣了愣,说:“知道啊,卓峻岐就是因为这件事差点破产的吧?”
“你知道为什么X-corn会突然在拍卖会那天暴跌吗?”李鸢又问。
李鹊有些迷茫:“不知道。”
李鸢叹了口气,说:“坊间有传言,这是施弥明给他的教训。”
想到施弥明那总是笑眯眯的样子,李鹊第一时间是不相信的:“不会吧?”
“我本来也不信的。”李鸢顿了顿,“但后来卓家去查证了,发现竟然是真的,一开始有些生气,想去跟施弥明要说法,没想到自家投资的一个项目立即出问题。他们这才知道厉害,死死地气拎着卓峻岐去请罪。这件事才算过去了。”
李鹊闻言一惊,努力回忆拍卖会当天的情景,想到施弥明那气定神闲、指挥若定的样子,心下蓦地想通了什么,竟也有几分相信这个传言了。
李鹊虽然知道施弥明是一个有实力的富豪,但认知也仅仅停留在施弥明有钱,会搞投资,如此而已。他从未想过施弥明有什么样的影响力——或者说,杀伤力。
李鹊认知里的施弥明总是很好说话的,也没什么千亿富豪的排面,穿着旧衣服,住次卧,早上起来自己吃自己煮的粥,叫管家做叔,叫女佣做姨,叫司机做个哥,叫保洁做姐,时时刻刻未语先笑,从不生气。
不论是卓峻岐、杰夫还是其他任何人,当面挑衅他,他都不会红脸,还能笑着回应,好似绝不会跟他们计较什么一般。
显然,卓峻岐当面闹爆施弥明,施弥明都不会反击。如果卓峻岐因为叫骂太凶而呛到嗓子,施弥明可能还会给他倒杯水,叫他歇一会儿再继续骂,不用急,慢慢来。
但这不妨碍施弥明回头把卓峻岐整破产。
施弥明很孤寒,花钱斤斤计较,每一分钱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买一件衣衫,穿三年又三年。
豪车挂新车牌,就当是新车驶。
李鹊随便买个十万八万的东西,都能把施弥明吓得说“你们上等人真是大花洒,我可舍不得”。
但施弥明坐在办公椅上的时候,手指转动间,所有数字都是以亿为单位流动。
盈亏之间,可能是一个上市公司的市值,但他都不会太在意。
一日挣几十亿,他不会特别高兴;一日亏几十亿,他也不会特别沮丧。
“钱就是一个工具。”施弥明都是这么说的,“不要做钱的奴隶,做它的主人。”
李鹊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可能并不很认识施弥明。
李鹊把卓峻岐看得透透的,而不甚喜欢他,甚至烦厌他。
李鹊完全看不透施弥明,却难以自抑地对他产生莫名的迷恋。
或许,感情就这么趣怪的一件事物。
李鹊打开购物APP,搜索了施弥明用的牙膏牌子。
他发现施弥明用的牙膏便宜得让他难以想象。
他不禁点开产品详情,仔细确认这并非促销活动或特价限时优惠。
原价就是这么便宜。
李鹊一边嘟哝着:“这么便宜的东西真的能用吗?”一边下单了一支。
快递直接送到别墅很麻烦,所以李鹊把东西寄到了黎安娜的办公室,叫她代签。
黎安娜堂堂资深投资经理,还得代客收快递,却完全没脾气,在电话里大赞李鹊:“李先生真好眼光,投资了黄金期货,现在数字节节攀升,真是慧眼如炬。”
李鹊笑了笑,说:“我待会儿要过去你办公室,投资的事情我还有别的想法。”
黎安娜听到李鹊还有别的想法,不知是喜是忧。
李鹊虽然有“预知能力”,但他所知的其实也有限。期货涨涨落落很刺激的,李鹊也不清楚之后黄金期货走势,自然不宜继续冒险,忙把赢到的钱取出来。
因为他哥李鸢的前车之鉴,李鹊其实对投资也是谨慎的。
李鹊这几天努力回忆,才想起过阵子某个潮流服装品牌会刮起一阵时尚风潮,他便说要把挣到的钱全部拿来买那个时尚品牌的母公司的股票。
黎安娜就算抓破脑袋都不能想到李鹊有“预知功能”,只当李鹊投黄金是瞎猫碰着死老鼠,误打误撞赚了钱。现在听得李鹊还有新想法,真怕他一通操作猛如虎,结果把赚的全部赔进去还不够。到时候她也不知怎么跟老板交代。
黎安娜看着李鹊的投资策略如此凌乱没有章法,便小心提醒:“全部all in那个股票,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李鹊淡淡说:“没什么考虑,就是喜欢他们家新出那个款。”
黎安娜:……………………大受震撼。
若是别人这么讲,黎安娜就要报警了,可是李鹊这么讲,黎安娜又莫名觉得很合理。
李鹊对黎安娜的想法不清楚,也不在乎。
他现在只在乎施弥明。
他既然承认了自己中意施弥明,那么下一步,那就是要得到施弥明。
对他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喜欢的就要得到。
他的意中人,必定是他的枕边人。
如果他的意中人成了别人的枕边人,他也不介意当一个未亡人。
“我果然是一个恶毒男配啊。”李鹊秉持大安主义,十分顺遂地接受了这个设定,“没办法,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他不知道自己最后的走向是否真的流落街头。
但他想:“俗话说‘人定胜天’,我或许能改变命运。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根本改变不了命运,我的结局注定是这么惨,那么我现下更要过得快快乐乐,什么都按自己高兴的来。不然我兢兢业业缩头乌龟缩了半辈子,最后还是流落街头,那不是更呕血?”
这么想着,李鹊就给施弥明挂去了电话。
施弥明的电话接得很快:“有什么见教,李公子?”
李鹊说:“施先生,我得提醒你一件事。”
“请讲。”施弥明声音里有种醇厚的特质,隔着电话沙沙的,让李鹊很喜欢。
李鹊声音透着一股淡淡的喜气,叫人听了也会跟着笑。
施弥明不自觉翘起嘴角,听着李鹊在电话那头说道:“施先生,我们好久没有晒恩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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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始日更啦,明天记得来看我!
施弥明静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惊讶、抗拒还是别的。
李鹊在电话这边也静静等待着,心想:电话就是这一点不好,不能当面看见表情。
但李鹊仔细一想,就算真当面看见表情,他恐怕也猜不到施弥明的真实情绪。
施弥明这老狐狸总是不动声色,让人猜不透。
几秒后,施弥明回道:“是我的疏忽,我会跟PR那边沟通一下,尽快出一个方案……”
“还要动用PR?”李鹊打断道,“晒恩爱而已,不用搞得这么劳师动众。一次两次就好,次次都搞大龙凤,观众就算不心生怀疑,也会觉得烦。”
施弥明笑问:“那么李公子有什么高见?”
“我的高见就是随便逛逛。别请狗仔啦,自己随意,如有路人认出,大方被拍,那才自然呢。”李鹊说,“这就叫‘无招胜有招’。”
施弥明笑道:“虽然这样,但谁也不知他们会拍出什么角度。”
李鹊道:“我是无死角的,你我就不知道了。”
施弥明很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那妆造也不管了?”
“不管啦,随意一点吧,施先生。”李鹊道,“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施弥明回答说:“那好,我让秘书敲一个时间。”
“不用敲啦,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李鹊语气轻盈地说,“我正好要上你们公司找黎安娜。跟她谈完我就来找你。”
施弥明闻言安静了半秒,再开口时语带歉意:“我今日要连着开会,恐怕不能奉陪。”
李鹊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是不工作的人,但不是没有生活的人。
他从小生在富贵人家,有眼见企业的掌门人是可以有多忙的。
平时他对施弥明横挑鼻子竖挑眼,是他有意无意地作一作,心里其实不是不明白。
李鹊便答道:“随便。到时候再说。”
施弥明很有时间规划的意识,很难接受“随便”“到时候”这种讲话,便征求意见道:“不若我们敲定一个更具体的时间。”
“不要。”李鹊断然拒绝,“我和黎安娜说完话就去找你。”
施弥明问:“那要是我不在?”
“你不在我就走呗。”李鹊答得果断轻巧,“不然?你担心我会跟傻子似的在那儿等你?”
施弥明苦笑一下,想起他们相亲第二天时在办公室外狼狈等候的李鹊,心里后知后觉地涌起几分酸涩。
“好啦,就这样。”李鹊说完,干脆地把电话挂了。
施弥明坐到这把交椅上,已很少有这样被简单挂断电话的时候。
他错愕了一秒,嘴角却笑笑。
他很难对李鹊的失礼之处感到冒犯,就跟一个人很难怪责猫乱踩键盘一样。
李鹊开车去写字楼,直接上楼找黎安娜。
李鹊要来之前,全部门都已经知道。要说李鹊投资的金额在他们这儿不算一等一大的,但偏偏他的身份很不一样。
敲定预约的时候,部门秘书在群里写“皇后驾到”,足见重视。
黎安娜的办公室里也已经换了李鹊喜欢的室内香薰,李鹊一走进去,就闻到熟悉的气味。他坐到软皮椅子上,也被奉上喝惯了的茶,真有点儿宾至如归的感觉。
李鹊却安之若素,仿佛理当如是。
黎安娜倒是人精,笑笑口问道:“这室温、水温、香氛……一切合适吗?”
李鹊好像这才留意起来, 环视一周,说:“没什么不合适的。”
黎安娜笑道:“那就好,这些都是施先生预先叫我们布置好的,他很细心,处处都想着李先生。”
李鹊听着这话,微微一怔,杯中红茶泛起圈圈涟漪。
黎安娜点到即止,没有继续闲话大老板和客户之间的关系,婉转把话题调回正轨,讲起投资相关事项。
李鹊这黄金期货在市场最不看好的时候入,现在攀升得厉害,黎安娜大赞李鹊有眼光:“谁能想到,李先生这么有慧眼!”
李鹊不接她的奉承,淡淡说:“按我之前电话里说的,全抛了吧,换成投股票。”
黎安娜听到李鹊这话,吃了一惊:“你确定这个投资策略吗?”
“是啊,投资不是这样的吗?”李鹊说,“虽然我没读很多投资圣经,也没什么知识储备,但是呢,我很清楚,投资只要做对两件事就行,那就是——高卖,低买。”
黎安娜自然是无法反驳的,投资只要高卖低买,那肯定就能发达,但这话简单,做起来难。好比旁人跟你说:“想考满分很简单,一题都别错就行。”
黎安娜却已从上回交锋里得知李鹊有多么坚决和执拗,倒也不好继续劝他。
再说了,人家李鹊蚀本也不会跳楼。
施先生已跟她讲明:这笔钱,赢了当给李鹊加零花,输了就当给李鹊买新衫。
黎安娜便也大安主义了:有钱人来玩游戏,我打工仔操什么心?
这一番,李鹊再次明确了就投一支股票,目标清晰得过分,选项过于聚焦,怎么看都不太合理。可是,黎安娜却没有深加劝说,只是顺从地照做。
李鹊感到轻松愉快,与黎安娜交谈完毕后,欣然离去。黎安娜陪同他到电梯口,关切地问道:“晚间回家吗?如今是晚高峰,路况可能不太好。”
“不,”李鹊笑着回答,“我打算上楼找施先生。”
黎安娜一愣,然后笑道:“找施先生共进晚餐?”
“不。”李鹊抬抬下巴,“找他晒晒恩爱,晒完就走。”
黎安娜这下都接不住话了。
这时候,电梯到了,李鹊迈步进去。
电梯门缓缓闭合,将李鹊包裹在光亮的空间中。
黎安娜看着独自站在其中的李鹊,蓦地感叹这个男人长相过分优越。
李鹊高挑而修长的身形在精心剪裁的高级时装中显得分外有致,仿佛是一件高贵的饰品,在最佳的包装里呈现着最完美的比例。
其气质极似一朵用瓷器做的花,精细华丽得巧夺天工,但又带着一触即碎的脆弱。
黎安娜暗暗想道:这样的富贵美人,怪不得叫我们的孤寒老总都肯一掷千金。
李鹊要上来,既和施弥明打过招呼了,施弥明自然也和秘书打了招呼。
因此,李鹊来到之后,也没似头次来那样被前台阻拦,更不敢问他“是否有预约”。
现在,他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秘书热情地领着李鹊走入总裁办,彬彬有礼地请他坐在沙发上。
他殷勤地笑着,带着一丝抱歉的神情说:“施先生特别交代,要你好好坐下饮杯茶。但是真的非常抱歉,他现在正在参与一场紧急会议,内容非常重要,一时半会儿恐怕脱不开身。不过,他特地嘱咐我好好款待李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请你尽管告诉我。”
李鹊看着茶汤,认得出是自己平常喝的茶叶,大概和黎安娜办公室给他的是一样的。
李鹊抬头,问秘书:“施先生平常饮什么茶?”
秘书愣了一下,才回答道:“施先生平常主要喝水,提神的话,就饮咖啡。”
李鹊便说:“那我想喝一下他平常喝的咖啡。”
秘书连忙去办。
秘书轻手轻脚地端上一杯咖啡,热气弥漫,咖啡香萦绕在空气中。
李鹊接过杯子,感受到温暖的瓷杯与手掌的触感。
他抬起眼,问道:“这是用什么咖啡豆冲的呢?”
秘书略显尴尬,轻声回答:“这是速溶咖啡。”
李鹊微微一愣,咖啡的香气渗透进他的鼻腔,然而,混杂着一些让人不太适应的味道。于是,他才好奇地问:“那速溶咖啡是用什么咖啡豆做的呢?”
秘书尴尬地笑了笑,回答:“实在抱歉,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李鹊拿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入口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让他微微皱眉。他放下杯子,眉头微蹙:“平常施先生就喝这个啊?”
秘书咳了咳,说:“是的,施先生的生活作风一直十分朴素。”
“这何止是朴素,简直是艰苦吧。”李鹊服了:他也真是吃得苦中苦。
李鹊抬眸问秘书:“他的会议还要开多久?”
秘书略显为难地皱起眉头,轻声说道:“抱歉,施先生这次会议是临时有急事开的,时间实在难以预估。但结束的时候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李鹊吸了口气,说:“行了,你先出去。我有事会叫你的。”
他的语气很骄矜,用词也不客气,但因为声音绵软慵懒,听起来倒不太颐指气使,只好像他生来就习惯这么讲话。
秘书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施弥明开完会之后,匆忙走出来,问秘书道:“李先生来了吗?”
秘书回答:“来了。”
“人呢?”施弥明问。
秘书一脸尴尬地答:“坐一坐就走了。”
施弥明听了这话,心情实在有点复杂,也不知该遗憾还是该松一口气。
施弥明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对话框,给李鹊发了一封信息:【很抱歉,刚刚临时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希望你没有久等。】
一会儿,他便收到了一封来自李鹊的回复:【开完会了?】
施弥明:【开完了,准备下班。】
李鹊没有废话,给他发了一个定位。
施弥明点开这是一家精品咖啡厅的坐标。
施弥明与秘书告别,走出办公室,步行穿过繁忙的城市街道,来到了那家精致的咖啡厅。
推开咖啡厅的门,一阵咖啡香气扑面而来。暖黄的灯光下,李鹊坐在窗边,以手托腮,目光透过玻璃落入街头。
窗外车流川流不息,而他就如此静静坐在这个角落,好像成为了这个流动瞬间的唯一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