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鹊能做的,就是同样表现得“似在乎,又不是,像心动,亦未必”。
李鹊便淡淡笑道:“施先生今日把我叫来办公室,有什么大事商量?”
施弥明笑着答:“不是你说要度蜜月?”
李鹊闻言颇感讶异:“在办公室度蜜月?”他嘴角微勾,“施先生很有创意。”
“那倒不是。”施弥明打开办公室的投屏,给李鹊看一份PPT。
第24章 寺庙
“亲爱的李先生,你知道,蜜月并不一定得在阳光明媚的沙滩上度过,也可根据个人的喜好和独特品味来选择。”施弥明显然是一个讲惯PPT的人,语调有力,节奏明快,开场白直截了当又带几分画面感。
第一页的图片是法国香榭丽舍大街的咖啡厅,温馨浪漫;接着是日本樱花盛开的街道,樱花飘落的那一刻仿佛时光凝固。
“或许我们可以在巴黎品味香槟,在铁塔上享受一场最浪漫的巴黎之夜。” 施弥明翻动PPT,屏幕上闪现出一幅巴黎夜晚的景色。
“或者,我们可以选择去意大利的威尼斯,坐在水城的贡多拉上,感受悠长的运河之旅。”施弥明的话语滔滔不绝,如给投资人画大饼的初创CEO一样。
“当然,还有更多精彩的选择,比如在日本的京都,感受悠久的历史和精致的文化。”施弥明最后还记得给几个备选,可见伺候甲方的功力之深。
很可惜,施弥明虽然有着丰富的乙方经验,但李鹊作为魔鬼甲方的经验更加深厚。
李鹊舒舒服服地躺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一杯咖啡悠闲地握在手中。他对着PPT投影屏幕,似乎并不急于做决定。
“沙滩?太俗套了。” 李鹊用一只手随意挥动,声音轻松懒散,带有一丝天生的傲慢。
“巴黎?威尼斯?” 李鹊意兴阑珊,“我平常还逛不够么?”
“樱花,巴黎之夜,贡多拉……” 李鹊一边说着,一边用手随意搭在椅背上,目光中透露着一种优越感,“都太普通,不够独特,不值一提。”
最终,李鹊将咖啡杯往桌上一放:“我还以为施先生有什么独特见解呢,现在看来,这PPT怕不是找秘书做的,然后秘书又是在网上复制粘贴几张图片文案,稍稍修改就送我眼前浪费我时间?”
面对李鹊的指责刁难,施弥明一如既往的情绪稳定。
他淡淡一笑,轻轻叹了口气:“李公子,看来这份提案未能满足你的期待,我深感抱歉。或许,我的确未能完全把握到你对蜜月的独特期望。”
嘴上说着“深感抱歉”,但语气中其实并未透露哪怕一丝的歉意——这样的态度,何尝不是一种傲慢。
施弥明但笑道:“不过,每个人对于浪漫和独特的定义都不同。我会尽快作出其他方案和你分享。”
“尽快?”李鹊不满意地说,“那是多快?可别等到我们金婚那天。”
“李公子觉得我们还能有金婚那天,可见对我们的婚姻充满信心。”施弥明满脸带笑地说。
这话大概只是普通的揶揄,但听在李鹊耳里有如鼓槌,叫李鹊满心打鼓似的咚咚咚。
李鹊把无处施展的娇羞转化成一种气势汹汹的恼意:“当然,我一日不死,就是你明源集团半个主人。”
“什么死不死的?”施弥明好笑道,“我们还是说说蜜月的选择吧?”
“怎么说?”李鹊听到这个也生气,什么“海岛”“巴黎”“威尼斯”“京都”一听就是毫无诚意,绝对是Google出来的什么十大蜜月胜地,配上那些烂大街的文案,就是东拼西凑做的主题,没什么诚意可言。
某程度上来说, 李鹊也没错怪施弥明。
别看施弥明现在贵为金融巨子,但也是多年打工人,有着丰富的乙方经验。他很知道,李鹊这样的甲方多么难服侍,因此给的第一版方案要眼花缭乱、好像很多选择、但实质上不过脑子就能出七八套。
因为对着李鹊这种甲方,第一版方案永远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被BAN掉。
也不是施弥明故意敷衍,而是他看得出,李鹊这种甲方,你直接问他需求,他根本说不出。
他只会说“华丽”“大气”“独特”之类模棱两可的词。
问得太多太细,李鹊还会烦厌地说出“你自己不会想吗”“什么都要我自己想,要你做什么”之类令双方血压增高的话。
这也并非李鹊故意刁难,而是他真的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施弥明只能陪他一起想,给他一个又一个的选择,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否决,从他否决的理由里找答案。
他问不出来李鹊想要什么,但可以得出李鹊不想要什么,去掉足够多的错误答案,总能获得正确答案。
李鹊是不知道施弥明的用心的,只觉得自己被敷衍了。当施弥明说要慢慢出方案的时候,李鹊便当施弥明是“拖字决”,根本不想做。
李鹊立即满脸不快:“谈什么?没什么可说的。”
“我们可以深入了解一下你更喜欢的风格,以确保蜜月计划更加符合你的期待。当然,你现在不想谈这个话题,我们可以谈谈别的。”施弥明永远情绪稳定,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
李鹊也被轻而易举地转移了注意力:“谈什么别的?”
“说起来,你不是说我们定时定候约会一次?”施弥明道。
李鹊愣住,好像现在才想起这一茬:“啊,是,是这样的。”
施弥明笑笑道:“我觉得李公子上次的约会设计真是巧妙至极,何不这次也给我上上课,让我学习学习什么是独特、什么是浪漫?也好为我点拨思路。”
说着,施弥明拊掌:“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约会吧!也难得你我今日都得闲。”
李鹊一怔,看着施弥明狐狸似的笑脸,哪里不知自己是被“反将一军”了?
他轻盈地从鼻子里哼一声,如猫儿呢喃,又慢悠悠说:“你不早说?哪有这样突然约的?”
“上回不就是突然约的?”施弥明忽而眼睛眯起,更似一只看见兔子的狐狸了,“难道那天是早就预备着的?”
李鹊哪里听不出施弥明话语里的试探:真烦人,他想听我讲什么?
李鹊不能承认那日约会是“早有预谋”。
但李鹊也知道如果断然否认,便是此地无银,更能惹施弥明笑话了。
李鹊便轻轻挺了挺背脊,像白鹤要剔毛似的悠闲而优雅,缓缓道:“是,也不是。”
“怎么能是又不是?”施弥明好像很好奇地问他。
李鹊答:“和你约是临时想到的,但来这边是早预约了黎安娜的,那间精品咖啡厅也是早就想去的。”
“哦……原来是这样。”施弥明沉沉说道。
李鹊托着腮,想了想,说:“人生当然是随意一些最好,而且,我一直相信‘上天安排的最大’。”
“是么?”施弥明似有质疑,“你给我的感觉更像是‘李鹊安排的最大’。”
李鹊没有否认,轻轻一笑,拿出手机,打开一个应用。
施弥明有些好奇。
李鹊却不进行解释,只道:“你点一下。”
施弥明接过手机,并不知道李鹊意欲何为,但仍然顺从地在屏幕上点了一下。
下一秒,屏幕上显示出一个陌生的地名和一串坐标。
“这是什么?”施弥明问。
李鹊轻笑道:“这是一个随机选择地点的应用,我们就按这个地方来约会吧。”
施弥明好笑:“这就是李公子示范的有诚意的策划方式吗?”
李鹊站起来, 说:“这怎么一样呢?”
施弥明虽然嘴上吐槽,但身体也跟着李鹊一起站起来,一边穿上外套,一边问他:“有什么不一样?”
李鹊答:“我可以评价你的方案,但你不能评价我的。”
施弥明问:“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你不能评价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李鹊答道。
施弥明失笑:“李公子高见。”
李鹊和施弥明下楼,并不坐“爱妻号”,怕太招摇,选了一辆比较低调的商务车出行。
施弥明按照APP选出的地址驱车。
商务车在城市的繁华之中行驶,逐渐靠近了目的地。
商务车在一条幽静的小巷停下,两侧高墙掩映着一座古老的寺庙。
李鹊和施弥明互望了一眼,相顾无言。
施弥明率先开口说:“李公子的选择果然非常独特!”
“这可不是我选的。”李鹊迅速甩锅, “明明是你自己点的手机!”
施弥明苦笑道:“是我的错。”
然而,施弥明看着这地方,只觉奇怪:“市区的巷子里还有一个寺庙?我怎么从未听讲过?”
李鹊听得这话,更觉好奇,便拉着施弥明往前查看。
二人推开小巷中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寺庙映入眼帘。
这座寺庙虽然不大,但却别有一番宁静神秘。庭院中的青石铺着整齐的小路,花草点缀其中,微风拂过,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低矮的房舍围绕着庭院,木质的结构透着岁月的沧桑。在寺庙的中央,有一座简朴的佛殿,金光灿灿的佛像端坐其中。殿前摆放着香炉,飘出的檀香在空气中弥漫。
在那个小小的庙宇里,李鹊和施弥明感受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宁静,仿佛这个地方与整个世界是割裂的存在。
四周的嘈杂声仿佛随着推开木门而远去,车辆的轰鸣变得微弱而遥远,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低沉呢喃。
这座庙宇仿佛是时空的缝隙,连接着一个独立于尘世的世界。
踏入这个地方后,李鹊突然有了那种置身梦境的感觉,一切变得轻盈而梦幻,眼中一帧又一帧般掠过似真如假的画面。
庭院中的青石板路仿佛延伸到了梦幻的远方,佛殿的金光洒落,如同梦中的光影,流转着宁静而迷离的氛围。
他抬头仰望,看见庙顶上的琉璃瓦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仿佛星辰点点。寺庙的边角处,一群飞鸟掠过,留下一串悠扬的叫声,如泣如诉。
李鹊正在恍惚之际,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胸前挂大大的金链子,耳缀金耳环,这一身黄金行头光灿灿,光秃秃的头顶印着戒疤,穿着一件简约的T恤,正面写着六个字,清晰而庄严——“南无阿弥陀佛”。
看到这行头,李鹊和施弥明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问:“请问你是……这里的僧人吗?”
“算不上吧,我啊,僧不僧,俗不俗的。”这人笑着说,“两位施主能找到这儿,想必也是有缘人!”
李鹊心里觉得古怪,忍不住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
这人又继续道:“既然大家有缘,应该不介意我原地化缘?”
施弥明这孤寒鬼,怎么舍得,摸了摸身上,说:“实在不巧,身上没有现金。”
那僧人说:“没关系,八达通和手机支付也可以的。”
“你这边可真是……”施弥明沉吟道,“广开方便之门啊。”
“这可不是嘛!开方便门,示真实相,是我们的宗旨。”僧人拍了拍胸脯,胸前的大金链子更加鲜亮了。
李鹊似有所感,福至心灵。
心腔里冒出一个声音告诉李鹊:开方便门,示真实相。这儿就是能看见世界真相的关键位置。
李鹊忙高声问道:“要多少?一亿够不够?”
这话一出,僧人倒没什么话,施弥明自己先吓着了:以前只当自己老婆是个大花洒,现在才知道是大鲸鱼。
这是有再多的水都不够他喷的。
施弥明正琢磨着怎么优雅地按捺住老婆冲动消费的欲望,却没想到,僧人先说:“施主,耍我可以,别耍菩萨。”
李鹊闻言,自感被看低了,十分不喜:“我李鹊说到做到,可不是耍人的。一个亿而已,我现在就给你转!”
僧人叹气:“施主请清醒一点。八达通给我打一个亿,菩萨显灵都做不到啊。”
李鹊根本没有八达通,只说:“那、那手机支付啊。”
“手机支付打一个亿?”僧人叹气,“是不是有点强银行所难?”
李鹊没好气:“那给多少?”
僧人便说:“取个好意头,八十八个八就行。”
李鹊一怔:“这么少啊?吃饭都不够的。”
僧人感叹:“施主,你食量很大啊。”
李鹊还是把八十八个八打了过去,僧人收到钱,阿弥陀佛一声,请李鹊和施弥明进去喝茶。
施弥明听这僧人讲话有意思,又见李鹊十足虔诚模样,便说:“这茶我也不好白喝,那我也打八十八个八。”
于是,施弥明也给打了钱。
僧人收了两人的香火钱,笑着看施弥明:“施主喜结善缘。”
说完,他领着两人穿过庭院,进入内堂。
内堂中的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布置简朴而清雅。
两人在僧人的引领下找到了坐处,茶几上摆着素雅的茶具。僧人细心地为他们沏上一壶清茶,茶香弥漫开来,填满了整个空间。
桌面上摆着两个瓷杯,杯子上楷书写着“我佛瓷杯”。
李鹊心想:这种谐音梗真是不会扣功德吗?
“请慢慢享受,我先失陪。若有所需,请尽管告知。”
说完,僧人就离开了。
李鹊若有所思地低头饮茶。
施弥明看着他,眼神饶有兴味。
李鹊感觉到被凝视着,便抬头问他:“你看我做什么?”
施弥明笑着说:“我看你怎么喝得下这粗茶?这可不是什么喜马拉雅冰川水泡的明前碧螺。”
李鹊瞥他一眼:“就八十八块八想要冰川水泡明前碧螺?我只是嘴刁,不是心瞎。”
虽然这么说,但被施弥明一提醒,李鹊也觉得这茶粗淡,都喝不下去了,心里又装着疑惑,更无心品茶,便索性站起来,说:“我去逛逛。”
说完,李鹊转身走出内堂。
李鹊穿越内堂,踏过长廊,来到庭院。庭院中的光影洒在青石板上,映照出淡淡的宁静。他环顾四周,寻找那个独特装束的僧人的身影。
终于,在庭院的一角,李鹊发现了僧人坐在一处清幽的角落。
僧人的金链子在他的颈间闪烁,耳边的金耳环轻轻摇摆。
“阿弥陀佛,李公子,有何事需要?”僧人感应到李鹊的临近,抬起头微笑着。他的声音宛如悠扬的风铃,在庭院中回荡。
李鹊听这问话,心下一跳,问:“你怎么知道我姓李?”
“我是不是也该问你,”僧人缓缓道,“你怎么知道你姓李?”
“嗯?”李鹊闻言一怔。
僧人又继续道:“你怎么知道你是谁?”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庭院中的风声仿佛一时凝固,时间在这句话中显得异常悠长。
李鹊皱眉说:“我不懂佛法,也不喜欢打哑谜。我看你戴金链子穿文字T恤,应该也是个爽快人。不如你直接告诉我,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真的是你最关心的问题吗?”僧人微笑了一下,淡淡地说,“能找到这个地方的人,都是已经觉醒的角色。”
李鹊怔住:“觉醒?是指看穿了这个世界是假的?”
“真作假时假亦真。”僧人轻轻微笑,继续说,“觉醒并非对这个世界的质疑,而是对自我认知的开启。在你内心深处,或许已经有了某种共鸣,感受到了超越现实的存在。”
李鹊皱眉,完全没听懂僧人在说什么,忍不住追问:“那这个所谓的觉醒,究竟意味着什么?”
僧人注视着李鹊:“觉醒的重点不在于追究现实,而是在于明了自我。”
李鹊陷入沉思,似乎在思考着这一番话的含义。
僧人笑着说:“还有什么问题吗,施主?”
李鹊眨了眨眼,思索片刻后,突然问道:“未来,是不是可以被改变?”
僧人微微一笑:“你认为呢?”
李鹊陷入混乱的思绪中,却怀着一腔孤勇,坚定地说:“我一直运气很好。”
“把命运寄托给运气吗?”僧人说,“那不就等于寄托给‘上天’?”
李鹊一怔,心乱如麻,但依旧把背脊挺得笔直,好似庭院里的竹子:“即便运气耗光,我也还有勇气。”他顿了顿,“而我的勇气,是用不完的。”
显然,李鹊的勇气未经证实。
毕竟,在他养尊处优的人生里似乎也没有出现过什么需要考验他勇气的时刻。
而大部分时间,他展现出来的也是温室花朵一样的脆弱。
比起勇气,他拥有更多的可能是脾气。
他的骨子里全是盲目的自信、脆弱的锋芒和过剩的自我。
一个不适合当主角的恶毒男配。
僧人看着李鹊眼里那炽热鲜明的光芒,感叹一阵。
须臾,僧人道:“施主,未来并非铁板一块,而是充满可能性的大海。每一次的选择、每一份的修行,都在不断地塑造着未来的模样。”
李鹊听罢,心中涌起一股豁然开朗的感觉。
在庭院的宁静中,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种种可能,一种莫名的自信在心头升腾。
他李鹊,最不缺的就是自信了。
李鹊回到内堂,发现施弥明仍在喝茶。内堂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光影在墙上投下斑驳的斑点,宁静祥和。
李鹊看着施弥明静谧的身影,突然间心神大震,脑子钻进一件极为关键的事情——
僧人刚刚说了:能找到这个地方的人,都是已经觉醒的角色。
那么说,施弥明也觉醒了吗?
可是……一点儿都不像啊。
李鹊最近学习投资,也关注施弥明的投资动向。从施弥明的投资方向来说,可不太像一个拥有预知能力的人。
好比黄金期货,施弥明当初就没买,在得知金矿事件后,施弥明也是相当意外——这一点不似是假的。
也就是说,施弥明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呢。
“能找到这个地方的人,都是已经觉醒的角色……”
会不会是因为李鹊是觉醒了的角色,所以也能把未觉醒的施弥明也带进来吗?
——李鹊心里各种疑问,眼睛定定看着施弥明。
施弥明察觉到李鹊的视线,于是转过头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似有无形的纽带将他们连接在一起。
施弥明微笑着:“回来了?”
李鹊稳定心神,走到施弥明身边坐下,说:“你刚刚在想什么?”
“还能是什么?”施弥明笑道,“当然是我们的蜜月啊。”
“啊?”李鹊一时间还没转过念头来。
施弥明就继续道:“我好像有了想法了。”
施弥明和李鹊坐在车里,悄然驶出那条幽静的巷子。
李鹊忽然间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他回过头去,注视着那条巷子的深处。
眼前的画面让他愣住——巷子尽头是一堵墙,那座宁静的寺庙如同从现实中抽离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光阴在巷子间静静流淌,残留的檀香味在风中散去。
空气中泛起一抹淡淡的余晖,似乎是那座寺庙曾经存在的唯一痕迹。
“怎么回事?”李鹊突然听到施弥明的声音响起。
却见施弥明在驾驶座上左顾右盼,指着手机定位,说:“这儿只有一条巷子,什么都没有。”
施弥明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去过那座寺庙,他不经意地挑眉,耸耸肩说:“我们要在巷子里约会吗?”
“我们刚刚明明去过——”李鹊正想说出“寺庙”两字,可当他打算开口的一瞬间,却感受到一股特殊的力量阻止了他。
一股无形而强大的束缚使得他的言语戛然而止,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制住了舌尖。李鹊试图突破这道屏障,提及那座寺庙的存在,却发现自己的嘴唇仿佛受到了某种诡异的禁锢,无法述说那个存在。
而施弥明则在驾驶座上一脸自然,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毫不觉察。
李鹊忍不住抬起手腕,想要看腕表确认时间。
看着钟面上的时针、分针不紧不慢地行进时,他顿时愣住了——时间仿佛停滞在他们进入寺庙之前的瞬间,毫无变化。
仿佛时间在那座寺庙中被凝固,与外界流逝的时间不再同步。
李鹊的心跳似乎也在这一刻停滞了一下,为了确认这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他迅速打开手机支付记录。
然而,当他滑动屏幕查看付款记录时,眼前的信息让他愣住了。
原本显示着的八十八块八的付款记录竟然在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银行余额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仿佛这一切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李鹊抬头看向驾驶座,只见施弥明仍然专注地驾驶着车辆,一切似乎在他眼中如常。
李鹊抿了抿唇:看来觉醒的角色真的只有我。施弥明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认知让他莫名的寂寞。
他轻轻叹了口气。
施弥明似乎误解了他的叹息,便说:“你想去巷子约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儿不干净又潮湿,怕你李公子身娇肉贵受不了。”
李鹊听着施弥明这些话,意兴阑珊,道:“行了,先回家吧。”
二人回到半山别墅,车辆缓缓停在宽敞的院子里。施弥明将车停妥,侧头看向李鹊,微笑着说:“回家了,李公子。”
李鹊望着别墅的熟悉轮廓,心中依旧弥漫着一层奇异的情绪。他点点头回应:“嗯,回家了。”
两人下车后,步入别墅的大门。别墅的内部灯光明亮,宽敞的客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或许是回到这个熟悉的空间,李鹊才真正感觉自己脱离了一场梦境。
管家一见到李鹊和施弥明回来,立刻跑了过来,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他招呼着:“李公子、施先生,你们回来了。我马上去沏茶。”
沏茶本来不是管家的工作,但管家却大包大揽。
只要因为管家是玲姨的老乡,玲姨是他破格招聘进来的,这一出事情,他愧疚得紧。这段时间,他总是殷勤得过分,生怕再出差错。
玲姨一走,管家也来不及再招新人。而且,经历了上次的波折,无论是施弥明还是管家自己,在家政招聘上都变得谨慎了不少。
唯独李鹊依旧保持着轻松随意的态度,觉得能用就行。
施弥明察觉到管家的情绪,轻松笑笑,说:“好了,沏茶这种事情交给工人做就好了,你先去管管招新的事情吧。”
说到招新,管家的表情有些凝重,深深地点了点头:“是的,施先生说得对,这一次的教训让我更加明白了招新的重要性,不能再草率了。”
施弥明微笑着补充道:“没问题,管家,以后就多费心了。我们都希望能有一个稳定可靠的家政团队,对吧?”语气里其实也有一些敲打的意思。
管家听了心头一紧,连忙答应着:“是的,是的,我会更加慎重的,谢谢施先生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