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高等任务者中,只有江秦神色如常。
他回头看了一眼陆云柯消失的方向,张开手掌,上个世界陆云柯赠予他的戒指出现在掌心。
江秦曲指一握。
再张开手掌,戒指已经化为了乌有。
魔法的气息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就出现在江秦身边
那人好奇道:“鉴定魔法?阿莱蒂斯阁下,有人在解构您的力量?”
江秦转头。
出现在他身边的是个穿着黑袍的少年,戴着金色的面具,纯白的圆月在祂身后若隐若现,这人的装束气息都和整个无为城格格不入。
但除了阿莱蒂斯本人,没有一个任务者能看到这突然出现的黑衣少年,祂似乎存在于和所有任务者都不同的维度。
“城主。”梦魇道,“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八卦。”
无为城城主的声音越发空洞缥缈,几乎听不出祂是在调侃。
“阿莱蒂斯阁下,作为得到过完美评分,通关后从无为城离开的1111号任务者,您对连续两次打败您的继任者有什么看法?”
“一个狂妄且有些小聪明的人类罢了,”阿莱蒂斯皱眉道,“他可称不上我的继任者。”
“喔,是嘛。”无为城城主的语气依旧没有丝毫起伏,“我亲爱的1111号任务者,你还记得你得到的第一个完美评分么?我本以为您不了解人类,但毫无疑问,那是您扮演人类最相像的一回。”
梦魇生来就虚无缥缈没有实体,他诞生于永夜,只要有意识存在的地方他就能飘忽降临,可永无止境的飘荡早就让梦魇生出厌倦,于是他离开了永夜,选择幻化成实体形态。
就是在那时候,无为城城主寻找到他,请求与梦魇之主合作。
梦魇会成为任务者在每个世界解开禁锢的世界线,无为城则将那些幻化中的世界变成梦魇的游乐场,让他随喜好选择将会幻化成什么姿态。
因为在噩梦世界接触最多的是人类,梦魇一开始想幻化成人类的姿态,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阿莱蒂斯对人类了解渐深,发现这是个会被各种欲望掌控的孱弱种族后,他改变了想法,选择前往白城寻找机遇。
回忆起很多年前自己在无为城的时光,梦魇微有些怔忪。
“时间居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么。”
那是梦魇第一次以人类的模样降临到小世界,得到完美评分的同时,他也察觉了人类心中潜藏着多少恶与欲望。
此时回忆起那个世界,阿莱蒂斯的认知却发生了些许变化——他所以为的善与恶,和人类眼中的善恶真的是一回事么?
也许,在他所降临的世界其他人的眼中,他才是邪恶的化身吧。
阿莱蒂斯沉默了一阵后,突然道:“我想回去看看。”
“尊敬的阿莱蒂斯阁下,您似乎忘了,您已经加入了白城。”无为城城主的袍角如火焰一样虚浮翻飞,“如今的您,又有什么资格要我替您服务呢?”
“作为交换,我会告知你永恒基石中生命基石的下落。”阿莱蒂斯开门见山道,“你只需要按照我所言,将我送回曾经的时间线就好。”
无为城城主衣物翻飞的速度骤然加快。
哪怕是毫无情绪,也能从他骤然急促的声音中听出按捺不住的激动:“生命基石的下落?”
“没错,镌刻着死亡与生存的生命基石,你们最想寻找到的永恒主宰的力量之一,我知道它的所在。”
阿莱蒂斯俯视着无为城城主,他的确知道那枚基石的下落,但无为城能不能将之掠夺过来,可就不是他们说了算。
在这一次的任务世界,阿莱蒂斯察觉到,他发动天赋后,盛尔澜哪怕是和自己面对面也不会被影响,这显然不正常。
如果梦魇的浸染力量如此轻易就能失效,阿莱蒂斯这梦魇之主的身份怕是得易主。
盛尔澜赠予他的婚戒带着魔法的气息,阿莱蒂斯只作不知,因为他也需要那枚戒指去检测对方身上生命基石的存在。
结果果真不出他所料。
生命基石已经开始融入盛尔澜的灵魂,若是无为城想收回那枚基石,怕是得多做些准备才行。
眼看梦魇提到生命基石时神色毫无变化,无为城城主从兴奋中清醒过来:“不,不对,阿莱蒂斯阁下,您难道不需要生命基石?”
永恒基石对所有永恒生物都具有致命吸引力,梦魇之主不可能不为所动。
无为城城主面具后空洞的眼眸似有暗芒闪过:“阿莱蒂斯阁下,不管您得到哪一枚基石,都能获得真正的自由,我不相信您会如此善良的将那枚基石赠予我。”
“纠正一下,是告知你基石的下落,而不是赠予你。还有,我诞生于永恒和虚无的交界处,永恒基石对我而言本就是可有可无,我现在更需要从虚无幻化为实体。”
阿莱蒂斯的本体一半来自于虚无,他几乎没有任何智慧生命拥有的欲望,所以无为城城主的担忧在他看来根本没必要。
但也正是因为感情过于淡漠,难得遇到一个会让他的心绪出现波动的人,梦魇便会忍不住继续探究下去。
“当然,当然。”无为城城主闻言心动了,“您不光是想重回任务世界吧,您还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
阿莱蒂斯的声音忽而带上了森寒的气息。
“将9999号任务者送入这个世界。”
无为城城主闻言沉默了,似是在思索阿莱蒂斯所言的可行性。
片刻后,他缓缓道:“我知道您对这个任务者很不满,可 9999是除您之外,唯一一个新手期就连续打出完美结局的任务者,何况,他和您不同,只是个柔弱的低等人类。对我来说,他可是相当宝贵的财富。
“重开的世界线变量太多,任务者很容易就会迷失其中,您当然可以随心意惩罚9999号,但不能让他被如此损耗。阿莱蒂斯阁下,您能否换一个世界?”
“不能。”阿莱蒂斯转身就要离开,“看来城主并不需要我提供的情报,我还是去找白城的那位谈谈吧。”
“等等!”
无为城城主闪身挡住梦魇。
“阿莱蒂斯阁下,您没明白我的意思。重启世界线当然可以,但那个世界您已经打出过完美结局,9999号经过两个世界的气运馈赠,灵体也非常凝实,您该明白,重启的空间承载不了你们两个同时存在。”
梦魇挑了一下眉:“所以?”
“您需要封印住原本的记忆,作为原本世界线的主角重生。作为交换,我会将您打出完美结局的世界线传输给任务者9999,如此,按照人设他就会成为您的踏脚石任您拿捏。这样,您是否满意?”
梦魇看了无为城城主一眼。
曾经的梦魇高高在上,自诞生就习惯了俯视身边的所有生灵,因为过于不通人情,大约会相信无为城城主的这套说辞。
可是连续的挫败后,阿莱蒂斯逐渐看清楚,不是所有人都会畏惧强大的力量,并由衷的敬畏自己。
包括看似对他毕恭毕敬的无为城城主。
重开的世界线承载不了两个任务者?
当然不可能。
虽然阿莱蒂斯不问世事,可他的意识能投射到所有踏足过的世界,因而早就知道无为城城主已经搜寻到了几枚永恒基石,靠永恒基石的力量,世界线重开后,哪怕是再丢几个任务者进去都没问题。
对方分明是想借这个机会在自己之前寻找到生命基石的下落,才会找这么个拙劣的借口封住自己的记忆。
不过,阿莱蒂斯回到曾经的世界线也只是为了重构认知,没有原本的记忆干扰对他而言的确更有效果,他看破不说破,只随意道:“你安排就好。”
“当然,当然。世界线已经重构,阿莱蒂斯阁下,祝您重生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
村头村尾传来几声犬吠,夹杂着熙熙攘攘的人声。
不一会儿,靠近山脚下的门被敲响,有人大声吆喝:“二狗,去村头接下乡来的知青喽!”
敲门的人手刚放下,铁门就被打开,一个高壮的青年提着煤油灯走出来。
昏黄的光芒照亮了青年麦色的脸庞,剑眉浓黑,双目狭长深邃,看起来活似古代的侠客。
实际上,这是三水村唯一一个没有农田的闲人。
三水村的村长章平在铁门上磕掉烟灰,催促道:“二狗,你的车呢,快套上,时间紧,可别耽误我们下午干农活。”
二狗也不答话,只沉默地走向一旁的驴圈拉出一头毛驴,动作麻利地套好板车。
村长和二狗坐在驴车上,后面还有两个骑自行车的青年,一行人朝村头和县城国道的交界处行去。
驴车晃晃悠悠,天色也逐渐变亮,几人顺着山路走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
老旧的大巴停在那里,几个模样白净,穿着挺考究的年轻人站在那里,正好奇地打量四处。
大巴司机是村长的熟人,一边帮忙搬行李,一边高声道:“平叔,这就是来你们三水村参加劳动的知识青年,拢共五个。他们的行李挺多的,你们的驴车可不够用,金贵的自行车也得用来载人。平叔,你们怎么不把牛车也赶出来?”
村长将烟杆别在腰里,叹气道:“现在不是农忙么,村上的牛都得犁地,除了二……路琢一个没有地,牲口不用下地,哪里还能找出第二只牲口来拉车。”
正帮忙搬行李的路二狗对着司机打招呼,惜字如金道:“哥。”
早晨的阳光落入路二狗眼中,他异色的双目就显得格外扎眼,司机不由一愣。
“呦,路琢,你这眼睛怎么了,上山被毒虫咬了?”
路琢点了点头,手臂舒展,轻轻松松就将最大的一个行李卷垒在了驴车上。
村长端详路琢一阵,面带愁色道:“上山打猎可得小心些。二啊,叔跟你说,现在政策变了,很多地方不准上山打猎和采药了,我寻思着,你还是自己垦两亩地,也免得将来饿肚子。”
路琢正是二狗的大名,他妈当年难产死了,父亲是三水镇唯一的老师,给儿子取的名字也文气,不过村里老一辈还是习惯叫他的小名二狗。
路琢命苦,没了妈不说,父亲在那年景又不能再教书糊口,父子两紧衣缩食的过了几年,好不容易学校复课,结果路琢他爸才工作了五六年,身体不对一检查,竟是得了白血病。
路家卖了几亩地也没治好那要命的病,很快路琢就成了孤儿。
好在路琢打小就有把子力气,在他父亲的教导下认识了好些草药,还会打猎砍柴,靠着村里人的
帮衬,倒也安生的长大成人。
常年到处跑的司机和村长闲话几句,要离开时想起什么,换成方言又对老村长道:“叔,给你提个醒,喏,那个长得最俊的小子,一路上很不招人待见,听说家里成份很不好,那小子自己也没一点觉悟,我怕他赶明儿就跑喽,你可得盯紧点。”
说着,司机指指旁边。
村长和几个村里人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瘦高文弱的青年站在那里,也不理睬旁人,正扶着村口杨树闭目养神,白净的面皮透着一股异常的青白。
路琢看了一眼就知道了,这小子晕车,晕的还很严重。
几个知青从S市坐了整整两周的车,在省城修整了两天,辗转才来到偏僻的三水镇。
S市和三水村两地一南一北,加上路况不好,的确是很折腾人,但来的到底是身强体健的年轻人,其他人缓了一会就恢复如常,只有这人下车好一阵也没缓过来。
不同于其他知青有两大包行李,晕车的青年脚下只有个很小的皮包,路琢走过去,将皮包拎起来准备放到驴车上。
他的手才碰到皮包,那面色难看的青年就扭过头来,如墨的双眼难掩厌憎地盯着他:“放下。”
他的瞳孔有些不聚焦,路琢也没惹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人在和自己说话,只低头看了一眼精致的皮包上的铭牌。
郴易风。
一个比自己的名字还拗口的名字。
铭牌上的字迹活像路琢记忆里父亲教他读书时,用毛笔一笔一划写出的,透着股隽秀文雅的书香气,路琢忍不住用指腹摩挲了一下那三个好看的字。
皮包的主人见状上前,将包从他手里夺过来,冷冷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他说话间带着喘熄,气音很重,似是承受着巨大的痛楚,气急之下,本就不大好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路琢只得松手。
可下一秒郴易风的瞳孔就微微扩散,竟失神地朝前扑过来。
路琢一愣,上前一步扶住郴易风。
郴易风挣扎着想站直,可他控制不住的手脚发抖,额上沁出一层冷汗,英俊的面容也白得像纸,这狼狈的模样一瞬让路琢想起了自己父亲病逝前的模样。
但随即听到郴易风腹中发出咕咕的响声,路琢就反应过来——郴易风并不是生病了,他就是饿的。
路琢一手扶住快要昏厥的郴易风,腾出另一只手从衣兜里摸了摸,摸出两枚大白兔奶糖,去掉包装直接塞到郴易风嘴里,简短地命令道:“吃。”
郴易风晕车的厉害,吃什么吐什么,他在上车前除了喝几口水就没吃过什么东西,当然他也没什么可吃的,结果一路行来,差点被活活饿晕过去。
冷不防被塞了两颗糖,甜丝丝的奶香味在口中化开,郴易风终于感觉像是重回了人间。
他手脚酸软,几乎无力动弹,只能闭着眼睛靠在路琢肩膀上,将奶糖咽下去,舔了舔干裂的唇瓣,神色竟透出点没来由的亲昵和厌倦。
路琢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面色微微有些不自在。
但他没说什么,又往郴易风嘴里塞了两颗糖,松开手正要退开,就听村长章平扬声道:“唉,路琢,驴车上行李装满了,这会儿还有农活要干呢,我们先走。你没活,就带着那个小年轻慢慢步行回来啊!”
在路琢应付郴易风的时候,村长已经将行李捆好,两个知青坐在驴车上,另两个被骑自行车的村里人载着,只剩路琢和郴易风两个没了位置。
坐着大巴时,路上郴易风一直冷着脸,不说话也不搭理人,同行的知青和他关系相当恶劣,他们自行分配好位置后,就催促村长赶紧走。
“大叔,那个谁看起来晕车严重,坐不了车,就让他步行吹风回来呗。”
“就是,他今天也参加不了劳动,走山路就当锻炼身体了。”
“有那个小哥带路,应该没问题的。”
村长想想也是,村里农忙时节就二狗一个闲人,吆喝一声后,留下路琢和郴易风先走了。
郴易风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等他意识彻底清明时,同行的几人和接人的村民早就走没了影子,他抱紧自己装着书籍的皮包,强撑着朝前走去。
所有人都讨厌他,但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天地去。
这些磨挫,现在再也伤害不到他了。
S市的知青是一起出发的,一群不到二十的年轻人聚在一起满是新鲜劲儿,郴易风又生得白净俊美,几个年轻姑娘便向他示好,询问郴易风能不能到一个地方去。
但郴易风性子冷,休息的时候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书,根本没心情搭理示好的姑娘们,姑娘们受了气,就给同行的小伙子抱怨起来。
几个男青年早就看不惯郴易风这么受欢迎,为了替追求的女孩报仇,竟拧成一股绳在背后编排起“情敌”来,郴易风本就不合群,一段时间后,他的名声就变得很糟。
到最后分配下乡的去处时,他被丢到了最偏僻的三水村,同行的还是最讨厌他的几个男青年。
一路上四个人明里暗里贬低郴易风,出行和吃饭的时候不叫他,逢人就宣传郴易风的家世,说他家上梁不正下梁歪,哪怕郴易风性子淡漠也遭了不少罪。
下乡生活还没开始,郴易风就有点打退堂鼓。
但他一露怯,别人的流言也越发猖獗,郴易风憋着一口气,结果没把别人怎么着,倒把自己给憋病了。
看郴易风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想走两个小时的山路,怕是没到地方人就先没了,路琢想了想,直接上前蹲下,示意他背着郴易风走。
“走开!”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郴易风眸底骤然划过一道戾气,他一时失控,直接将手中装着书的皮包砸向了路琢的面孔。
路琢挡住砸来的皮包,面上划过困惑。
看郴易风还要动手,他也没再墨迹,直接揽住郴易风的腿,背着瘦弱的青年快步朝前走去。
要是任由郴易风闹腾下去,太阳越升越高,天气越来越热,他们被困在山中会中暑的。
不同于郴易风的瘦弱苍白,路琢的手臂像是铁箍一样,根本容不得郴易风有机会反抗。
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隆起,灼热的温度顺着薄薄的一层布料传递到郴易风身上,他忍不住一抖,终于不做抵抗了。
看着背着自己的农家青年后颈上浓密坚硬的黑发,郴易风闭住眼睛,双手缓缓地紧握成拳。
重生前他爱过,但也最恨的男人。
最开始对这个人动心,正是今天发生的这一幕幕。
他以为对方也喜欢自己,可等到他为了这个人和家里决裂,甚至准备一辈子留在三水村的时候,偏偏是他最信任的男人给了他致命一击。
从此,郴易风原本光明的未来彻底落入深渊,他被苦痛和悔恨折磨,这个人却在害了他后娶妻生子,甚至还在他重病之时假惺惺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
他被对方的私心耽误的一生,就值这轻飘飘的三个字。
郴易风的指甲快要将掌心掐出血来,看着路琢袒露的修长后颈,他冷笑一声。
真是苍天有眼,他竟在家族遗传病发作病逝后回到尚且康健的现在。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对路琢抱有期待,他会一步一步,一步一步,の
亲手毁掉这个曾毁去自己一生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他理了理接收到的剧情。
郴易风身世也颇为坎坷,他的祖父在民国时期逃难离开,历经几十年创下了一片家业,后来国内政局翻天覆地,郴父在外学成,感怀同胞在外的艰难,决绝地离开优渥的环境回国参加建设。
郴父在60年代回国,那时国内局势动荡,郴易风年幼,郴父就将妻儿留在了国外。
一晃十几年过去,郴易风的祖父去世,郴易风的母亲再也忍受不了长期两地分居,主动提出和郴父离婚。
适时郴父的研究也有了关键突破,于是他就将郴易风接回了国内。
自小在国外长大的郴易风根本适应不了国内的环境,父亲整天忙于工作,甚至为此抛弃了自己母子,连祖父逝世都没去吊唁,他吵着要和父亲回国外去,父子两关系一度极为恶劣。
郴父觉得儿子过于叛逆,却不知道郴易风本身聪慧过人,小小年纪就精通几国外语,在国外时还被夸赞为天才,此时国内的环境却让他的天分没有施展之地,他自然会郁结不满。
父子两人的分歧越来越严重,直到S市又号召知识青年下乡参与建设时,郴易风为证明自己,响应号召参加了下乡活动。
知青生活很苦,却也让郴易风彻底融入了这片对他而言无比陌生的故土。
也是在下乡生活中,他遇到了改变自己一生的男人——路琢。
路琢质朴的关怀和无私的帮助让郴易风怦然心动,通过一些小动作确认对方和自己取向一样,郴易风便开始主动接近路琢。
他长得俊美,又知书达理有学问,主动起来没人能招架的住,很快便如愿和路琢成了恋人。
闭塞的村庄里,两人悄然萌芽的感情就像是不能诉诸于口的禁忌,路琢沉默但踏实,一直很迁就郴易风,风雨还未来临前,郴易风一直以为自己找到了对的那个人。
他期望未来能和路琢一起建一所房子,垦几亩天地,就在村里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可世事无常,在两人情谊最浓的时候,知青下乡建设运动结束,所有的知青都要回到他们原本的生活中去。
全国高考也开始恢复,郴易风在国外成绩很不错,他的父亲又是国内第一批有成果的院士,得到消息就给儿子写了一封信,让儿子赶紧回去参加高考,进入大学继续深造。
按照郴易风的学识,他回到S市通过高考很可能进入最好的院校上大学,他的未来也会如期走上正轨。
可惜,从村长手中拿到郴父那封信的是路琢。
路琢是个自卑又沉默的性子,好不容易等到天边的明月投怀,梦醒却发现明月又要回到遥不可及的S市去,路琢哪里接受得了。
在几个和郴易风不对付的知青的误导下,他竟烧了郴父托关系辗转送来的家书,还借口
生病让郴易风照顾了自己几个月,从中作梗让郴易风错过了回S市参加高考的机会。
也就是这一次隐瞒,让郴父和郴易风的关系再无修复的可能。
郴父对儿子彻底失望,不再干预郴易风的选择,也如郴易风临走满怀怒气时说的那样,和自己的儿子断绝了联系。
紧接着,本是天之骄子的郴易风又迎来了一次次的打击——他没能到梦寐以求的大学读书不说,做贼心虚的路琢还想彻底摧毁他的骄傲。
随着改革开放的政策推行,村里人生活越来越好,路琢也靠手艺赚了一点小钱,见郴易风心心念念还想回到S市去,他就各种冷暴力,提醒不会干农活的郴易风,他是被自己养着的废人。
郴易风性子骄傲,哪里受得了这种磨挫,两人随即爆发了一次次争吵。
路琢因为身体缺陷的缘故,见吵不过郴易风,为了发泄怨气,竟又背着郴易风和村里的女孩有了暧昧。
对于路琢而言,他是路家的独苗苗,哪怕真心喜欢郴易风,但为了延续香火,他一定会和女性结婚生子。
但这些打算他都没告诉过郴易风,他以为郴易风也会如此,等他背着郴易风和村里的姑娘领了证,新婚妻子进门将郴易风撵出去后,郴易风才知道他眼中老实巴交的恋人到底做了什么。
郴易风彻底寒了心,路琢结了婚又怕他离开,靠着相熟的村里人斩断了郴易风所有的经济来源,郴易风想方设法积攒了一点钱,买了回S市的车票,等回到病重的父亲身边得知真相时,郴易风的恨意再也遏制不住。
可惜他知道的太晚了。
郴父有家族遗传病,他发病的时候郴易风不在身边,病情迅速恶化,郴易风只来得及见父亲最后一面,迎来的就是至亲逝世的噩耗。
很快,长期郁结于心的郴易风也发病了。
在他最痛苦的时候,路琢竟还腆着脸来S市找他,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
原谅,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