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是个俗人啊。
路琢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这个俗人会喜欢他。
明明知道不应该,可喜欢这回事儿,哪能由得自己控制呢。离开三水村后没忘掉,现在重逢,知道这个人不会被世俗影响娶妻生子后,就更不可能忘掉了。
祝他们幸福的话,周峡也再说不出口。
郴易风得了那样的病,一受刺激就会病情加重,爱情偏偏是会让人为另一个人悲喜的毒药,郴易风真的还有机会恢复吗?
对生病的郴易风不离不弃的路琢,又能坚持多久?
周峡捻了捻烟,从衣兜里摸出一张名片塞到陆云柯胸口的衣兜里,抬眼看向路琢,认真道:“还是那句话,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怎么说都是老熟人,需要我帮忙的,我会尽力帮忙。”
哪怕是得不到这个人,能有机会看着他也好。
迎上周峡的视线,陆云柯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周峡的态度太亲昵,眼神又太压抑,让他冷不防就想起离开三水村之前的郴易风。
陆云柯觉得怪怪的,他寻思自己可能想多了,这可是剧情中两辈子看上男主的男人,但瓜田李下的错误已经犯了一次,陆云柯就不会再犯第二次。
他抽出名片,递回给周峡,疏离地笑笑:“大约以后没机会见面了,大家都忙,也没必要,再见吧。”
离开饭店,一出门两个人都愣住。
“下雪了。”
还是S市很难见到的大雪,只是一会儿功夫,地上就铺了薄薄一层积雪。
周峡靠着停在路边的车子,目送路琢踏雪离开的背影,划火柴点燃了含在唇间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让烟雾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还是被察觉到了,这连周峡自己都是现在才察觉到的,嫉妒又羡慕的心思。
盼着那两个人没有好结果,自己能趁虚而入的卑劣心思。
依着路琢那精明世故的性子,还有郴易风可怕的占有欲,怕是今生他们再也见不到了吧。
这一次去S市没见到郴易风,陆云柯带着S市和附近省城的订单回了三水村,因为买的东西很多,他包了一辆大巴,车停在厂房门口,拎着一堆东西才下车,就见村里人在敲锣打鼓地迎上来。
陆云柯纳闷,离过年还有一周呢,这就开始敲锣打鼓,是在举行什么活动么?
章小伟大老远的扯着嗓子吆喝:“村长,你考试的通知书发下来啦,县上都挂了横幅,你不在,平叔替你去接受的表彰!”
几个知青也目光灼灼地看着陆云柯。
原来在大学教书的杜知青几个更是激动:“路先生,你上次是县里的第一名,这次是省上的第一名,省理科状元啊!你得好好给孩子们传授点考试经验吶!”
谁能想到,只是在小时候认了几个字,一直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路村长,居然真的能成为恢复高考后的第一个省状元!
没有人比知青们更清楚这第一届省状元的含金量,全国各大高校才开始招生,按照村长的成绩,全国这些一流高校他能任选就读,要是入学后成绩好,还可能被送到国外留学,学习世界最先进的技术。
“省状元?”听到这个消息,陆云柯自己倒是比村里人还意外。
他看书是挺仔细,加上任务徽章传输的知识就像储存在计算机里的文文件,只要一翻就自动跳出来,但毕竟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这种等级的考试,根本不熟悉考试的套路,厉害的人那么多,他怎么就成省里的第一名了呢?
但后面一琢磨,就明白了。
大学刚恢复招生,历届高中生全都参加了高考,全国就有接近六百万考生。
考生是很多,可现在参加高考的这批人大部分是知青,停止高考10年,他们下乡那么久,还有几个记得原本学过的知识?
反倒是陆云柯,因为提前知道剧情的缘故,看书都是奔着高考去的。*
加上重生来的郴易风早就准备好要大展拳脚,买的资料都是和这次考试有关的,也算是沾了重生男主的光,陆云柯才会越过其他有真才实学的考生,成了省里成绩最好的那个。
既然成绩比预想的还好,陆云柯便能进入自己早就看好的学校了。
等陆云柯将从外地寄过来的信拆开,村里跟着杜知青上课的几个人都凑了过来。
“村长,你要去上哪个大学?我猜,一定是首都的那几所大学吧!”
“当然,首都大学才是最厉害的,村长是省状元,当然要去最厉害最好的大学!”
说话间,陆云柯已经将录取通知书拿到了手里,他翻开看了一眼,就笑起来。
“错了,我要去S市上农业大学,我是个种田的,当然得选自己最擅长的专业。”
村里众人听了大失所望。
“啊,农业大学,还是种田?”
“上大学种田是个什么种法呦?”
村里人不理解,连章平都吐槽道:“路琢,你这孩子啊,种田还需要考什么大学,直接在村里种田不就行了嘛。”
陆云柯看着大学标志上的草药标志,心上的一块石头彻底落了地。
现在三水村生产的药粉已经靠质量慢慢打开了市场,走向全国走向世界只是早晚问题,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察觉到这些作物的异常。
陆云柯要做的,就是在被更多人发现灵田中出产的作物特殊性之前,以农业大学学生的身份,破解灵田中植物生长和变异的奥秘,将不可能变成可能。
到时候,他灵田中的那些变异作物,才能光明正大的现于人前。
这一年春节陆云柯家过得挺热闹,他考上了大学,还没过年家里就人来人往。
县里的,省里的,各大高校招生办的老师,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一天要送走好几波客人。
随着这些人的来往,陆云柯将三水村的特产神仙草也赠出去不少。
学是要上的,但村里的生计一样不能耽搁,就算陆云柯离开这里,他也会定时安排好一切,不会耽误村里的生产。
春节刚过完,各大高校就陆续开校了,陆云柯将灵田里的药苗一批一批移栽到工厂育苗室,安排好村里的一切,就去了S市。
上一次他洽谈合作的时候看好了学校附近的一栋平房,和屋主商谈了一下,价格没谈拢,开学后又联系房主问了问,对方这次可算松了口。
现在政策改变,市场要全面开放,S市就是最早全面开放的城市。
屋主也准备做些生意,但没钱,加上农业大学开学了,附近城区都被大学买下来种地,这片老房子不太可能再被开发成城区,屋主就打算卖掉老房子,去别处买一块地修成铺面做生意。
屋主为了一次性得到全款,房子卖得倒是便宜,陆云柯和他签好合同,用100万买下了附近几户连成大片的平房,连院子一起,大概有3000平米出头。
陆云柯打算在S市再修一个生产车间,以后作为跳板将产品卖到全国各地去。
这里是农科学院附近,建立个农业种植研究基地,以后还能把学校里优秀的学生都拉过来,有了研究条件后,他再种出些什么奇葩的东西,就没人会觉得奇怪了。
就在陆云柯忙得团团转时,郴易风病情稳定,终于从国外回来了。
飞机落地,郴易风整理了一下袖扣,拉着行李箱刚转个弯,就看到等在接机口的郴国安。
“爸爸。”
郴易风神情冷硬,气息也比出国前更加沉凝阴郁。
郴国安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的儿子啊,本来性子就过于执拗偏激,因为赌气就一个人跑到乡下去支持建设,哪知道这孩子还天生喜欢男人,给他自己选了一条最艰难的路。
若是选择了一个值得的人就罢了,偏偏,郴易风两辈子都选择了一个会伤害他的人。
他这执迷不悟的傻儿子。
在郴易风发病意识模糊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好不了了,就在病床上短短续续地将自己前生的一切都告诉了郴国安。
上一世没能在父亲身边尽孝是郴易风的心结,也是让他病情急速恶化的原因之一,郴易风想让父亲注意身体,所以发病后意识混沌间,他还是反复念叨着要父亲照顾好自己。
除了叮嘱父亲之外,郴易风念叨最多的就只有一个人。
他恨了两辈子,但两辈子都放不下的男人。
这是郴父对两世都辜负了儿子的人的看法,他本以为那是个油头粉面油嘴滑舌的年轻人,可等路琢风尘仆仆赶到S市时,亲眼看到对方后——
郴父就觉得这人的确很会骗人,连自己都差点被骗过去。
他一打眼根本没想到这是儿子的那个男朋友,只以为是哪所大学新任职的年轻教授。
深不见底的眸子,右眼瞳孔看起来有点问题,是很妖异的异色瞳仁,但那种怪异的眸色又中和了那人身上烟霞般的捉摸不定,让他变成了个活生生的人。
郴国安当时就心头警铃大作——这是一个他看不透,自己儿子更无法把控的危险男人。
看着郴父神色难看,郴易风紧张道:“爸,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什么,就是想起些不开心的事。”
郴父勉强地笑了笑,并没提及路琢来找人的事情。
他听了儿子所说的上一世,知道路琢以后还会来找儿子借钱,怕到时候儿子再被气着,他就骗那个人说儿子有了新男友。
实际上,郴易风的心彻底死了。
至于上一世对儿子有好感的周峡……
郴父更是不可能有一点好颜色。
在他看来,那人和路琢也是一路货色,哪怕是好心帮助也带着目的,要不然他有那么多机会表白,却为什么会在儿子临终前才吐露心意。
分明是想靠近,但又怕被一个病人拖累,等人要病死了,才假惺惺地表示一下,以显示自己的无私和无辜。
郴父上了年纪,国内国外生活这么多年,经历了大风大浪后,对人性算看得也比较透彻。
他很清楚,周峡也不是什么好对象,郴易风已经越来越执拗偏激,周家小子生在那种家庭,又是个精明阴暗的,两个人要是真的在一块,早晚也会出问题分开。
他正头大呢,结果那个伤透自己儿子心的小兔崽子,居然跑到S市来了!
还不知怎么地考上了大学,就读的农业学院就在郴易风上学的国际商学院的隔壁。
他想做啥,还想缠着自己儿子?
路琢比郴父所想的还聪明,商业头脑一流,为人处世更是不差,这才多长时间,他就和老友圈子里的人搭上了关系。
郴父交好的院士和姓路的小子聊了几次,很快就赞不绝口,直夸路琢是个踏实有天赋的好苗子,甚至还想将人引荐给郴父。
因为人小年轻说,他很早之前就崇拜郴父,理想就是成为郴院长这样的国之栋梁。
听听,这话说得多好听!
郴国安:“……”
他能说那是自己儿子那臭不要脸的男对象吗?
郴父正在斟酌词句,想说要不直接送儿子出国读书算了,就见郴易风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不远处。
他如死水般的瞳孔再次漾起涟漪,眸底神色痛楚压抑:“爸,你先回避一下,有人找我,我需要和他谈一谈。”
郴国安觉得不妙,一回头,就看见了穿着风衣站在不远处的高大青年。
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能蛊住自己儿子的异色眸子看着郴易风。
这个阴魂不散的小兔崽子!
郴易风在和陆云柯对视的一瞬,眼神和心神就都现出动摇,他的手指发颤,刚稳定的病情似乎又有了发作的征兆,他和郴父说了一句话,就越过父亲大步走向路琢。
郴国安叹口气。
比起易风刚回到S市时那种还带着的那股子矛盾天真,儿子似是一下子成熟了,可成熟和改变的代价太大了。
等等,天真?
自己的儿子有多执拗和不通人情世故,他这个当爹的自然最清楚,那样的儿子跑到乡下两年多,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居然还能养得白白胖胖天真烂漫,这符合常理吗?
别的知青,20岁的都苦成40岁样貌了,就独独自己的儿子一个,比之前更显清俊。
一个成年男人,下乡后比长在他妈妈身边时还娇气了些,这是不是说,儿子当初在乡下,也没吃亏?
郴国安觉得事情可能和自己原先想的根本不一样。
何况这姓路的陈世美不远万里一次次跑来找儿子,还在这堵人,消息就比自己这个当爹的迟一步,这真的是心里没人的男人能做出来的事儿?
郴国安有些懵,郴易风在重新看到路琢后,心脏的血液都快要凝结了。
他这一次没选择逃避,反倒走上前去,凝视着陆云柯的眼睛,平静到近乎冷酷道:“你是来借钱的吧,感谢你前两年的照顾,我会给你钱,你要多少才能不再来骚扰我?”
陆云柯:“……”
借钱这个坎儿是再也过不去了是吧。
郴易风能把上一世无关紧要的细节翻来覆去的惦记,可见他是真的被气得狠了,陆云柯直接上前将人揽住,低头吻住了郴易风竭力压抑泪眼的眼睛。
“我是来找你的,我想见你,想看看你。”
郴易风一颤,绷紧的身躯瞬间脱力,竟没能推开自己两生最恨的这个男人。
他听到陆云柯难得着急解释,话说的急了,连已经痊愈好久的口吃都再次发作了。
“我和刘小兰的事情……是个误会,我早就给你寄了信,但邮差偏偏……就丢了那封信,还被夹在邮筒缝隙里……一直没被发现。”
男人停了一下,想让自己在郴易风面前显得不那么狼狈。
“我把县上的邮局撬开,把信给你带来了,你要不要看一看,再决定要不要原谅我。”
强撑着假作不在乎的郴易风泪意终于决堤。
他狠狠抹了一把眼睛,瞪着猩红充血的眸子,都没接那封信,直接一拳揍向陆云柯的眼窝。
“你骗我,我知道你又想骗我!”◤本◤作◤品◤由◤
陆云柯不闪不避,只眨了一下眼睛:“你想想,我们在一起后,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等抽离这个世界,阿莱蒂斯的确会发现陆云柯和路琢不是同一个人,可到那时候,阿莱蒂斯也不会再是眼前会为爱神伤的郴易风。
陆云柯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眼前的,就只是郴易风,独属于他的郴易风。
拳头停在了陆云柯眼前,清浅的呼吸化成雾气裹住郴易风颤唞的手指。
陆云柯上前一步,将人揽在怀里,握住青年又开始痉挛的手指:“我说过我回来找你,我一直在准备,也从没打算过骗你。”
“把信给我。”
郴易风深吸一口气,抖着手去接陆云柯说的那封信。
他的确没接到解释刘小兰一事的信,但郴易风让人去三水村打听过,确定路琢和刘小兰感情很好,两人很快就要结婚。
而他们确定关系,是在路琢和自己分离后。
仅仅三个月,这人就耐不住寂寞和刘小兰再次搅和在一起,确定消息后,郴易风甚至都不敢和他对峙,在家人的安排下心如死灰地逃到了国外。
他无数次想忘了路琢,也的确曾短暂的忘记过,但是清醒的时候,他还是会克制不住地去想他。
想得痛苦万分,却怎么也忘不掉啊。
现在,路琢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告诉他,一切都是误会。
郴易风不信,但他迫切地希望这是真的,因为支撑着他从医院挣扎起身,回到国内的动力,就是路琢。
唯有路琢。
他就算要死,也得拉着这个男人一起下地狱!
陆云柯将一直被夹在邮箱缝隙,这么久了才重见天日的信拆开,递到郴易风手里。
郴易风用颤唞的手指摩挲纸张,仔细看着上面的印记,翻查信封上邮票的日期。
路琢没骗他,原来他一开始就想告诉自己这件事,告诉他是个误会。
是所有的阴差阳错导致了这一切。
郴易风看向陆云柯,只是眼底映入这人,脑神经就开始以一种异常的频率跃动着,带来熟悉的麻痹感,意识也开始隐入混沌,但郴易风还是用发颤的手臂圈住陆云柯的脖颈,吻住了他的唇瓣。
在周遭众人哗然惊慌地注视下,虔诚的一吻结束,郴易风抵着陆云柯的额头笑起来,直到笑出了眼泪。
“傻子,如果一开始你就和我来S市,该多好。”
没有分离,没有误会,他这被病痛折磨即将结束的一生,能在对方的陪伴下结束,也算值了。
他寻觅了两世,不就是为了完完全全得到这个人吗?
将脑袋放在陆云柯肩上,郴易风的泪水滑落脸庞。
“路琢,你来迟了,我啊,又要离开你了。”
像是命运一直在和自己作对一样,离开这个人的时候,眼看得病症似乎要痊愈,但情绪激动昏迷后,到医院一做检查,他才知道,自己的病情居然比父亲的还严重。
重生后郁结于心太久,他
的大脑已经开始迅速萎缩,但一直没有疼痛感,他才从未发现不对。
等被检查出症状后,他的生命又一次开始了倒计时。
陆云柯闻言面色一变,他握住郴易风的手,看了一眼天空,冷厉道:“别担心,我会治好你,一年不行,我用两年,两年不够,我尝试十年八年,总有一天……”
哪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命运,只不过是任务世界外的力量按捺不住,想插手干预他们的选择。
“好啊。”
郴易风竭力抵抗睡意,哪怕这只是路琢给他编织的一个美梦,他也想听清楚对方说的每一个字,听到他的每一个承诺。
他说,他不会再骗自己。
那就沉睡在这样的美梦中,再也不要醒来好了。
哪怕病情已经暂时得到了控制,郴易风的情绪还是不能过于激动,药力作用下,一旦他情绪过于激烈,愤怒也好,高兴也好,都会迅速陷入沉睡。
郴父看着偎依在一起的两个年轻人,黑着脸走过来,瞪着陆云柯道:“你去提行李。”
看郴易风意识昏昏沉沉不清醒,陆云柯面色也不大好看,但还是礼貌道:“叔叔,我把易风抱回去吧,我力气大,行李也能一道提上。”
“算了,行李我来提。”
郴父面色更加难看,但看郴易风之前惊喜交加的模样,他也不忍心拆开两人,哪怕人来人往都看着三人,郴父还是假作无事,提着行李朝前走。
陆云柯将郴易风打横抱起,跟在后面。
看着陆云柯小心翼翼的模样,郴父叹气道:“真是误会?”
“是误会,已经说清楚了。”
面对岳丈,陆云柯一脸乖巧,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解释清楚,从刘家人闹事,到后来信件阴差阳错被遗落没送到郴易风手里,以及周峡就那么恰巧的和郴易风重逢。
简直就是逼着郴易风发病。
“你们两这运气,真是……”
郴父叹气,关于路琢和刘小兰的选择,他倒时没意外。
即使是个在国外长大的开明父亲,郴国安依旧不会允许自己儿子和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要不是郴易风病了,还因为情感受挫接受不了让病情加重,他一样会想方设法拆散两人。
他都会这么选择,何况还是在最偏远落后的农村。
现在郴易风已经时日无多,两个年轻人之间又是误会使然,郴父也不忍心再拆开他们。
就当是满足儿子最后的愿望。
乘车回到郴家,郴父取出药片放在桌上,提醒陆云柯道:“小风的病情只是暂时控制不会继续恶化,但脑神经的萎缩不可逆,他的脑域记忆区损伤最严重,小风醒来后,会记得什么事儿,不记得什么事儿,都不确定。等几个小时,才会重新恢复正常。”
大约是两世的记忆太严重,重生后郴易风发病后,就会选择性的遗忘掉一些记忆。
有时候是父亲,有时候是母亲,有时候是他自己,但更多的时候……
郴国安刚说完郴易风的病情症状,短暂沉睡的郴易风就苏醒过来,他睁开眼,一脸戒备地看向陆云柯:“爸爸,他是谁,怎么在我卧室里?”
郴父叹口气,将药片和水递给郴易风:“这是我给你请的补习老师,是隔壁农业大学的同学,和你一样,也是省里的第一名。你因为要疗养不能一直上课,就由这位路同学来给你补一下课。”
“请什么补课老师,我自己能赶上进度。”郴易风喝了药,聊了一阵,这才记起自己的记忆会偶尔断片。
这会儿他记忆就又断片了,估计是搭乘飞机之前忘了吃药,所以记忆区域的脑神经有一部分不工作了。
盯着儿子吃完药,郴父离开,让郴易风和“路同学”交流一下。
郴易风目光顿在陆云柯右眼上,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
长成这个德行,什么正经同学啊,怕是个花花公子吧。
他翘起二郎腿,将钢笔转得飞快,眼珠子一转,隐隐有种要使坏的感觉:“你过来,跟我说说,你会什么?”
“种地。”
陆云柯坐在他对面,放下手边看了一半的书,眼皮微微一掀。
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瞳仁,郴易风不知为什么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喉结微微一滚,手里的钢笔就飞了出去。
陆云柯抬手一握,将飞出去的钢笔握住后,对着郴易风张开手掌。
郴易风接过钢笔,手指背在身后蜷缩起来,越发不自在:“种地?我爸不是说你是附近大学的大学生吗?”
“嗯,我上的是农业大学,种地是基本功。”
陆云柯温柔道,他打量着郴易风,思考这人是失去了哪些时间的记忆。
郴易风闻言没了兴致,他可没兴趣耍一个庄稼汉。
将钢笔放在锦盒里,蹭到床边,翻出一本有些年头的电影杂志,瞥了眼上面的电影明星画报,目光又偷偷去瞄陆云柯被风衣包裹的身躯。
“种地有什么好的,又苦又累,还一身臭汗,出的力气大了,是不是还能练出腹肌和胸肌?”
陆云柯瞥着他想看又羞涩不已的小眼神,点点头:“嗯,有,你现在就想看吗?”
郴易风一瞬面红耳赤,将杂志丢到垃圾桶,抬手推陆云柯:“看什么看,我不是那种人!你出去,我就知道,你是个骚包的花花公子!”
别以为他没看出这人想勾搭他,怪不得他看这人一眼就觉得口干舌燥,都是这只花孔雀害的!
自己可是个正经人,虽然喜欢男的,但才不会被这种花枝招展的男孔雀勾引到手!
陆云柯:“???”
他被推搡出来,和郴国安对视一眼,郴国安黑着脸一脸怒气,陆云柯赶紧告辞:“那,叔叔,我明天再来。”
“明天和后天都别来了,闹心。”郴国安气哄哄道,直接用报纸遮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