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戎沉默不语。
“好啊,”龙剑录忍不住,又说,“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你一见这小白脸,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你老实说,你在门派里是不是早就对他起了色心?”
遥光:“……”
“你相信人有宿命么?”闪戎与遥光沿着山洞,慢慢地走着。
这话遥光实在无法回答。
“如果有宿命,那么安排宿命的老天爷,一定是想折磨我。”闪戎叹了口气,“在被追杀的这段时日里,我想了许多,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我?”
龙剑录倒是有所感慨:“是啊,我也想问,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所谓的“老天爷”一句话也不敢说。
“啊!”遥光说,“找到了!”
通道的尽头是个宽敞密室,密室中央,又有一道门。这次的门上,锁形极其复杂,还有符文。
遥光又道:“这个门该怎么开呢?”
“这是散人的一处遗弃洞府。”闪戎端详片刻,而后道,“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遥光转头看,在吊坠的光芒之下,闪戎脸上恢复了血色,他眉眼清秀,眼神明亮,头发虽然散乱,却依旧显得十分帅气,他的五官柔和,唇线温柔,一身脏兮兮的天剑派剑仙袍穿在身上,却掩不住他犹如美玉般的谪仙气质。
“我在典籍上发现的。”遥光说。
闪戎说:“所以你在找什么?”
遥光说:“我也不知道,但想必有几件法宝,可以……增强修为吧?说老实话,我只是想搞几个钱花。”
闪戎还是头一次从修仙弟子口中明着听到“搞钱”的说法,差点没反应过来是不是在说什么反话。
“此话当真?”
“对啊。”遥光相当理直气壮。
“你能不能到那边去休息会儿?”遥光想了想,说,“我要研究一下这个门怎么开。”
闪戎说:“我虽非主修法阵与仙符,却也略知一二,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你先休息,”遥光说,“我想不通再找你。”
闪戎不再坚持,到得一旁坐下。
遥光小声道:“怎么开门?”
龙剑录:“现在想起我来了?”
遥光:“你对我是有什么意见?我不都按你的吩咐做的吗?除了中途救了个人……”
“你那叫救了个人?”龙剑录道,“我看你都要贴那小白脸身上去了!”
遥光千不该万不该,最后悔就是不该在风洲城被龙剑录发现他对男的有兴趣,这下好了,魔王简直被打翻了醋坛子。
“他本来是元婴期的高手,”遥光小声说,“虽然被废了修为,御剑总会的,找他帮忙,正好送我去长光山,否则我猴年马月才能走到北海。”
龙剑录没有回答。遥光又说:“看看美男,很正常啊,关注下美色怎么了?我又不耽误你的事,好看的人我多看两眼也不行吗?我又看不见你,你总不能压抑我的正常需求吧?”
龙剑录:“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家伙……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但或许是最后这句起了作用,龙剑录消了少许气,说道:“将两手按在青龙与白虎的位置上,注入法力,将顶上的玄武调换下来。”
遥光依言照做,龙剑录又问:“你爹娘给你起的名字,是因为破军星?”
“不是那个摇,”遥光小声答,“我也没问过。然后呢?”
“你俗世父母住在何处?”龙剑录又说,“将朱雀上的四个符文,调到玄武上去。”
遥光:“忘了。然后呢?”
龙剑录:“……”
遥光贪图方便,根本就没想过这个NPC的多少背景。
龙剑录又说:“往中央符阵注入法力,朝四面发散。”
遥光照办,大门轰隆隆地打开,无数符文犹如密码般此起彼伏地发亮,龙剑录又交代他按次序点亮其中符文,殿内响起了编钟之声,犹如悠扬的乐曲。
大门开启,里面居然是个犹如世外桃源、空气清新的隐世之居!顶上是完全透明的,山崖在法术的力量之下隐形了,初晨阳光照耀,四处都是植物,中央有乌木所建的小屋。
闪戎起身,跟随遥光进入。
洞天之中阳光灿烂,花朵上凝结了露珠,遥光推门而入,只见千年前的书架上的书仍在,但他只是稍微一碰,书籍便尽数化作了齑粉,在小屋里暗淡的日光之下飘散。
小屋角落中有一石床,石床畔有石桌,上面放着一根带有新叶的树枝,洞天中时光已过千年,万物俱腐朽,却唯独这根树枝还焕发着生机,一看便知道是法宝。侧旁还有一个匣子,匣中有一扳指。
墙上则挂着一件绣满了奇异符文的仙袍。
闪戎:“这处一定是一位仙人的居所。”
“对!”遥光正在翻箱倒柜,寻找有没有银两。
龙剑录 闪戎:“你在做什么?”
遥光:“找钱。”
龙剑录 闪戎:“……”
龙剑录:“衣服是遁影仙衣,树枝叫绿枝,你先收起来,还有一枚琥珀戒可供纳物,不、要、乱、翻!这里不会有钱!”
“这不是找到了吗?”遥光从衣柜里翻到了一个炼丹炉,试着咬了下,留下个牙印,说,“纯金的,可以卖不少钱呢!”
悬天洞府内,龙剑录很想大吼一声,连着链条一起把整座山拖起来,扔到永安城去。
“这些俱是珍贵法宝,”闪戎说,“你且先收着,稍后我教你怎么用。”
遥光心满意足,搜刮了一番后,准备撤退。龙剑录现在则需要时间来平复心情,暂时不想与他说话。
“我们得设法离开这里。”闪戎观察了四周环境,说,“这根树枝,应当是一件极珍贵的法宝,你且拿在手中,朝其中注入……不,不必给我,是你找到的,自然归你所有。”
遥光把绿枝递过去,说:“我只有炼气期。”
闪戎却不接,说:“我现在教你一道法术,兴许能找到另外的通道。”
说着,闪戎授予遥光口诀与运气方式,遥光照着做了,那树枝便开始幻化,蔓生出藤条纠缠,成为一把长约五十公分的藤质短剑!
“果然是上古神物。”闪戎望向洞天附近,又说,“你试着持此剑,靠近附近的树木。”
遥光右手拿着剑,朝向洞天内的植被,所到之处,植物便纷纷退开。
太好用了!我早该多在这个世界里放点法宝……遥光努力地回忆着自己做设定的详情,果然还是不够详细。
“山崖处兴许有出口。”闪戎咳了两声,又说。
“你没事吧?”
闪戎摆手示意不碍事,但遥光知道他现在需要休息,他们得尽快出去,在他使用藤剑的过程里,覆盖着山崖的杂乱的植被退开,出现了一个洞口。
洞口通往地下,遥光便与他沿通路走去,慢慢地,他们听到了水声,前方又有风声,走着走着,发现居然是地下河!只不知道这地下河通往何处。
“我需要歇会儿。”闪戎突然说。
遥光忙道:“还要丹药么?”
闪戎摆摆手,在地下河道旁找了个地方坐着,说:“一会儿就好,我身中蛊毒,会时不时地发作。”
遥光也坐了下来,闪戎说:“你的青木法宝可变化形态,平日里最好不要张扬,免得被人抢夺。”
遥光会意,随手一甩手中藤剑,将它变回了树枝,缩短,插在了发髻上的木簪旁。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遥光皱眉,他记得自己没构思过闪戎躲在古代坟地的情节啊,在原本的设置中,他遭到正派的联手追杀,接着逃向了永安城,至于下一步,自己还没想好要让他做什么。
“你终于想起来问了?”闪戎说道。
遥光笑了笑。
闪戎解释道:“我一念之差,中了魔教分花蛊主所下的蛊毒,这蛊毒控制着我,能探知我所知所晓。”
遥光:“所以你必须分出修为,与蛊毒对抗。”
“是的,”闪戎答道,“蛊毒发作时会很痛苦。”
遥光记得自己的设定,说:“解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杀了她。”
“正是如此,”闪戎的眼神中带着少许惊讶,答道,“你对于此道倒是很了解。”
“所以她就在永安城里?”遥光心想,这个情节居然被故事本身给圆上了!显得很合理啊!
闪戎叹了口气,说:“正是,我一路追踪着她,她就在不远处,我必须找到她的藏身之地,再杀了她,才能彻底解去蛊的力量。”
遥光:“可是你越靠近她,就越容易被她控制,这很难啊。”
闪戎答道:“总有办法的,届时无论如何都尽力一试罢了,否则我能怎么办?这样苟且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遥光明白了!所以闪戎在寻找分花蛊主时,发现了魔教在永安城地下的阴谋……等等,与主角一起行动,好像很不安全啊!毕竟主角的路途充满了凶险,而他又不会死,但我不是主角,我却有可能会死翘翘的!
不过我是作者,也不至于吧?遥光充满了忐忑,开始怀疑与闪戎一起行动,究竟是不是个好主意。
闪戎见遥光表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以为他在担心自己安危,又是一番淡淡的感动。
“你我素昧平生,”闪戎忽然说,“当初我在师门内也是天之骄子,师哥一向傲气,常不拿正眼看人,遥光师弟,我要给你道歉。”
说着,闪戎居然朝着遥光跪拜下去,遥光吓了一跳,说:“何出此言?”赶紧把他扶起来。
闪戎又说:“到得一夕间所有的东西都失去时,方知这患难中一点真情的可贵。”
闪戎的眼眶居然红了,蒙受冤屈、遭到通缉以来,他始终孤身一人,甚至没有与任何人说过话,遥光是他在落难之后唯一的朋友。
“稍后离开这里,”闪戎说,“你就不可再与我结伴了,否则定会招致诸多不必要的麻烦,尽快回师门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兴许能避过师门责罚。”
遥光心中忐忑,说:“我本来也动机不纯……你好些了?我们走吧,边走边说。”
闪戎起身,走在前头,遥光说:“实不相瞒,我要去极北的长光山一趟。”
闪戎:“去那里做什么?”
遥光:“呃……”
闪戎见遥光不想解释,便没有追问,说道:“你从师门中出来,不远万里,目的地是长光山?”
“是的。”遥光诚恳地说,“但我修为低微,靠走的,猴年马月也到不了,只能找会御剑的人带我……”
突然间,他们看见前方出现了光,闪戎马上示意遥光躲在自己身后。
地下河道错综复杂,通往永安城下,永安城的地下则是更为久远的、仙魔大战前的古城市,几次因青衣江与折月江泛滥改道而被部分掩埋,后人在天女封印邪神之后,于原址上建起了新的都市。
这里就是永安的地下古城。
“那是什么?”闪戎说。
“魔教的法阵。”遥光心想这就撞上了?!不会吧!进主线剧情了吗?
闪戎看了眼遥光,似乎有点奇怪他居然能分辨法阵的来历。
“确切地说,是法阵的局部。”遥光朝闪戎说,“咱们还是先别管了,换条路,走吧。”
“怎么能不管?”闪戎说,“我起初便隐隐觉得不对,为什么分花蛊主会藏身永安城,他们想做什么?”
“应该是个……聚魂用的法阵。”
这是遥光自己设计的,他当然记得,现在永安古城里的地面上,是以血液绘出的法阵纹路,曲折交错,只等死亡人数达标,法阵就会开始吸摄凡人的魂魄,往黑谷输送,以复活邪神。
闪戎说:“方才从洞府内得到的那件长袍可还收着?把它穿上。”
遥光依言照做,闪戎叮嘱道:“以其上纹路判断,这是能避人目光的仙衣,不要说话,也不要施法,跟在我的身后。”
闪戎于是开始调查这个法阵,寻找阵眼之处。古城内地形极其复杂,到得阵眼时,中央仿佛还有妖兽在把守,闪戎没有再进去了,只是在外围观望。
“你没事吧?”遥光见闪戎又有点站不稳。
闪戎接近法阵中心时,喘息变得粗重与急促,他抬头看,缓缓道:“蛊毒又开始……发作了……”
“快离开这儿。”遥光小声道。
他扶着闪戎,踉踉跄跄地离开巨大的法阵,寻找道路回永安城中,片刻后他找到了一处高地,但这个时候,闪戎已经快走不动了,整个人倒了下来。
遥光不能把他扔在这儿,只得半背半抱地带着他走,前方又是个通道,顶上似乎是个枯井,天光明亮,他不敢就这么出去,毕竟自己处于隐身状态,万一撞上凡人,别人看见昏迷的闪戎离地三尺飞行,这景象实在太诡异了。
他把自己的隐身袍脱下来,给闪戎穿上,把他带到枯井边,使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了上去。
“呼……”
幸好枯井附近没有人,遥光忽起一念,能不能把闪戎塞进自己的随身空间戒指里?尝试失败,看来活人不能收进去。
终于回到地面了,遥光在地底下到处钻洞、走路,已过了足足一夜,大部分店铺还没开张,他便带着闪戎,回往自己下榻的光福客栈去。
“您没事吧?!”店小二正准备开门做生意,看见遥光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还以一个极度诡异的姿势走路。
“没事,我只是把腰给……扭了,”遥光说,“睡一觉就好了。”
他把闪戎背上去,换作现实里,背着个一米八几的男生赶路,跑上跑下,没一会儿他就要完蛋,但修仙世界中,炼气期的弟子身体基础条件还算强壮。
“呼,终于到了。”遥光把闪戎放在自己床上。
龙剑录:“下一步就是脱他衣服了?我要暂时回避不?”
遥光:“没有,没有!”
龙剑录:“你的钱呢?看见小白脸,连钱也不要了?”
“哦对。”遥光想起来了,得趁白天当铺开门,赶紧去把钱换了,他把门关好,让闪戎先在里头休息,匆匆忙忙地去把金炼丹炉兑成银子。
龙剑录:“你到底有什么病?我看这小白脸的麻烦比你还多,你还是换一个人选带你往长光山去罢。”
遥光:“他会好起来的。”
龙剑录:“老实交代!你究竟存的什么心?你离开师门下山是不是就为了找你的情郎?只是误打误撞掉进了一线天……”
“你能不能不要造谣?”遥光说,“我以前在师门里根本不认识他,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只是听说过。”
龙剑录现在相当地疑惑,因为遥光与闪戎简直一见如故。
“你为什么会知道地下是摄魂法阵?”龙剑录问。
“我在书上看到的……”遥光进了当铺,声音小了点,把这个纯金的炼丹炉换了二千两银子,瞬间就有了暴发户的感觉。
“哈哈哈——有钱了!”遥光短暂地改变了想法,也不着急离开这本书了。
龙剑录简直对遥光的行为难以理解,说他担心闪戎那小白脸吧,遥光能把人扔在客栈里不管,也没有半点担忧。让他替自己跑腿,半路上又跑去弄钱。
“先享受下。”遥光折腾了这么久,实在累得不行,当即先找了澡堂去泡澡,又把衣服交给浆洗铺去洗。
第20章
遥光又去买了几身衣服, 到成衣铺子里,说:“这件、这件、这件不要,剩下的都给我包起来。”
掌柜与伙计们做成了大生意, 当即笑逐颜开。
遥光顺便给龙剑录也买了不少衣服, 从头到脚, 还有靴子,龙剑录说:“穿不了这么多。”
遥光:“买了再说。”
接着遥光又回客栈去了, 在二楼要了个包间,点了不少吃的,开始大肆挥霍。
“现在钱也有了, ”龙剑录说, “法宝也有了, 你准备何时启程?”
“我不能御剑啊, ”遥光说,“得先把闪戎身上的蛊毒治好,他才能带我去长光山是不是?”
龙剑录:“……”
遥光:“这很合理啊, 你有什么意见?”
遥光现在已经大致能拿捏住龙剑录的脾气,首先,尽量别让他吃醋;其次, 把他交代的事情放在心上,一切围绕着救他脱困这个目的, 龙剑录就不会直接暴走,言语上怼一下他, 倒是问题不大。
龙剑录:“所以你现在要让我把那小白脸的蛊毒治好?你承认罢, 你说来说去, 还是色迷心窍。”
“我没有!”遥光吃着山珍海味, 说, “你到底哪只眼看见我对他色迷心窍了?他身材还没你好呢!又包得严严实实的,我对他真的没兴趣。”
龙剑录:“你……”
“这蛊到底怎么解?”遥光喝了点酒,甜甜的,度数很低,就像现实里的果啤。
“我不知道。”龙剑录答道。
“那是你手下办的好事。”
“我连她是谁都不认识,”龙剑录说,“被关了九十九年,教中我现在就知道腾星云在管事。”
遥光:“那我要是对她打打杀杀的,你没意见吧?”
“随便杀。”龙剑录道,“只要能快点将我放出来,把教里全屠了我也没意见,要不是我被关着,现在就下手帮你杀。”
龙剑录显然对如今的教众也不怎么待见,果然是魔教之主,行事带了不少乖张暴戾,按他的风格,如果魔教还在他的统治之下,是不允许玩蛊下毒这种操作的,乌烟瘴气,毫无美感,一堆虫子乱爬,看着就恶心。
遥光又好奇地问:“你的手下在复活邪神,你怎么看?”
龙剑录随口道:“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要真有复活邪神的本领,人间还会被修仙门派控制着?”
遥光:“我一直不理解,邪神对你们来说,究竟是什么?”
遥光在设计世界观时始终有点无法自圆其说,按理说正派的领袖是天女,反派的最大boss自然就是邪神了,但邪神象征的是灭世,真的有人希望毁灭么?
“‘你们’?我是我,他们是他们,”龙剑录说,“不要把魔尊与杂鱼混在一起,你这样说很伤我感情。”
“那你觉得呢?”
“是我顶头上司罢,”龙剑录说,“也就仅仅是上司而已。你会为你的上司出多大力气,取决于他给你多少好处,靠画大饼是没用的,这么说明白了?”
“哦——邪神经常给你们画饼吗?”
“那倒没有。”龙剑录答道,“不过目前来说,祂给不了我什么。”
遥光现在明白了,心想这是个很合理的解释。
酒足饭饱,结账回房。
“你当真要为那小白脸治蛊毒?”
“否则呢?这是目前最方便快捷的计划。”遥光答道,“我自己想办法,不用你操心。”
遥光推开门,龙剑录便不说话了,房内,闪戎已从昏迷中醒来,坐在床边,躬身缓缓喘息,披头散发,简直令人大生“我见犹怜”之心。
一名美男,正坐在自己的床上,那落魄模样,让遥光禁不住心动想照顾他。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和丹药。”遥光说。
“我现在好多了,”闪戎说,“谢谢你。”
“你这样是没法除掉蛊主的。”遥光说。
闪戎说:“我身上有一枚止境丸。”
闪戎慢慢地喝着遥光带回来的粥食,并取出一个古朴的小匣子,显然有些年头了,他朝遥光出示,匣内是上了金漆的一枚丹药。
“啊……”遥光当然知道这药,这是他设计的。
“我在四年前的门派演武大会上……”
遥光:“得到了第一名的奖励。”
“是的,”闪戎说,“你很清楚,这枚止境丸……”
遥光:“服下去后,修为会暴涨,虽然不能突破你原本的元婴境,但恢复个八成想必没有问题,还能释放人体的潜能,但它只有一个时辰的效力,药效过后,你就会经脉受损,与废人无异,必须找地方重新调息。”
闪戎的眼神带着少许惊讶,点了点头:“你都知道?”
遥光:“如果你不能在一个时辰内杀掉她,你就会死,因为她会催动蛊毒,让你变成一具活尸。”
“正是如此。”闪戎说,“所以我一直犹豫,是否冒这个险。我始终下不了决心。”
遥光:“离开这里,躲得远远的,下蛊之人,也许有朝一日会死在别人的手里,届时你不也解脱了吗?”
遥光在闪戎身旁坐下,与他并肩而坐,主角是不会死的,至少不会在剧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死翘翘。
然而闪戎并不知道他是主角。
这对于他来说,是真正的生死抉择——是为了自己的尊严,拼尽全力,哪怕失败,也坦然接受死亡;还是远走高飞,苟且偷生?
“但现在有你,”闪戎说,“就不一样了,遥光,请你一定要帮助我。”
遥光心想:你该不会是要我在最后关头,一剑捅死你吧?
果然,闪戎说:“你有隐身法宝在手,请你跟在我的身边,我会尽全力保护你,如果我失败了,你务必下手,一剑杀了我,我便再无遗憾了。”
“好……好吧。”遥光说,“但不会走到这一步的,相信我。”
闪戎望向遥光,笑了笑。
他的笑容带着忧伤,但非常帅气,这让遥光突如其来地想起那个人——闪博士。那带有不明意味的笑容,出现在闪博士脸上时,给他非常奇特的感受。
那是什么样的笑容?一种……豁达?释然?或者说窥破生死与宿命的笑容?遥光始终很难描述,世界之树下的闪戎,犹如看透了世界的本质,闪烁着智慧的光。
龙剑录的声音突然响起:“是条汉子。”
遥光沉默地看着闪戎,闪戎又说:“我想送你一件东西,说来惭愧,不是什么值钱物事……”
遥光见闪戎居然交代起了遗言并分配遗物,当即说:“用不着,还没到那一步呢!”
闪戎递给遥光一枚环佩,说:“这是我母亲留给我之物,不是法宝,送给你。即便如此,也无法答谢你予我恩情的万一。”
遥光只得把它收了起来。
“定情信物都给了。”龙剑录说。
遥光只得暂且不搭理魔王的阴阳怪气,安慰了闪戎几句,通宵一夜,现在总算开始犯困了,闪戎便说:“你休息吧,你一定很累了。”
遥光顾不得别的,倒头就睡。
龙剑录:“你们不一起睡?”
遥光忍无可忍,弹起身怒道:“你的信物呢?就知道阴阳怪气!给我闭嘴!你倒是也给我一个啊!看我收不收?”
闪戎被遥光吓了一跳,盯着他看。
“我在做梦。”遥光解释道,成功自圆其说,接着又躺下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遥光迷迷糊糊,感觉到外面仿佛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传来,其间,闪戎又给他盖了两次被子。
遥光打了个呵欠,起身,睡眼惺忪地环顾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