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光吓了一跳,发现是穿着夜行服的陈飞狼,他全身漆黑,连体的夜行服上扎了腰带,能隐约感受到体温,他蒙着面,眼神却是明亮的。
“帮我个忙,”陈飞狼小声说,“我要去救谢将军。”
“龙剑录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遥光说。
“谢泓也是我表叔。”陈飞狼答道,“帮我一次,你让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遥光想起来了,陈飞狼与谢家也有着亲戚关系,陈飞狼可不管用不用法术,他只是觉得人救出来了就行。
“好吧。”遥光起身,陈飞狼又问:“你要换衣服么?”
“不。”遥光跟随陈飞狼出了大营,翻身上马,身后跟着数十名训练有素的军队死士,不闻声息,纷纷上马。
“不用他们,”遥光说,“让你的部下们都回去。”
陈飞狼略一迟疑,相信了遥光,遣散他的死士部队。两人共乘一骑,在浓重的夜色中奔向高城。
“皇后,你的法术不会失灵罢?”陈飞狼骑马带着遥光,回头问道,“我的身家性命可就全交给你了。”
遥光:“不会,你放心吧。”
陈飞狼:“你的法力究竟来自何处?祈求神明?”
遥光:“我就是神明,你忘了?这是你自己说的。”
陈飞狼说:“我说施法,你用什么与上天沟通?”
遥光:“问这么多,不怕我揍你吗?”
陈飞狼于是不问了。
他们摸黑到了高城数里开外,遥光一直在思考要如何进城,隐身吧只能隐自己,不能将陈飞狼带进去,总不能用火球轰炸城墙……
“怎么办?”陈飞狼问。
“你能爬上城墙吗?”遥光问,“只要上去就行。”
陈飞狼:“说了半天,你不会爬墙?”
“我是先知,不是蜥蜴。”遥光道,“别废话了,快上去。”
陈飞狼甩出钩锁,让遥光抱着自己,快速上了城墙。
“上去之后别离开我身边。”遥光说道。
陈飞狼:“?”
两人刚上城墙,马上就有人发现了他们,敌军喝道:“什么人!”
黑暗里有人举着火把持刀冲来,陈飞狼正要抽出兵刃,遥光的被动反弹伤害却自行启动,那人惨叫一声,被自己的刀砍中,从城墙上掉了下去。
遥光把陈飞狼打横抱了起来,走过城墙,四周箭矢乱飞,却都准确无误地沿着原有轨迹弹了回去,放箭的弓箭手们全部中招,被一箭穿喉!
陈飞狼:“……”
“你好重。”遥光开始见陈飞狼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也就一米八出头,身材又瘦,一副小鲜肉模样,没想到练武的人身体这么重。
遥光跑不了几步,已经累了,只得把陈飞狼放下来。
陈飞狼倒是很享受,说:“带我去城主府。根据探报消息,谢将军就被关在那里。”
“抱不动了!”遥光说,“皇后抱着上将军夜闯敌营,像什么样子?”
“人越来越多了。”陈飞狼朝下看,“我抱你有用吗?回去可千万别说,陛下会砍我脑袋。”
“你先救人再说吧!”遥光说,“我可不想再挨骂了。”
陈飞狼于是打横抱起遥光,在城墙上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他的身形非常敏捷,一进高城便直奔城主府,到处都是喊着“抓刺客”的声音,然而竟无人能奈何他们,遥光的反弹简直是一招鲜吃遍天,不仅反弹自己伤害,还反弹了坐骑的伤害,眨眼间陈飞狼已跑到了城主府前。
他们穿过半个高城的举动惊动了不少士兵,占领此地的留国军第一时间便猜到要劫狱,马上组织起城主府前的留国卫兵,组成人墙抵挡。
“等等……喂!”遥光还没来得及阻止陈飞狼,陈飞狼已经横抱着他,朝人墙撞了上去!反弹对人墙明显有用,瞬间人墙溃散,里面的卫兵还在关门,遥光一抬手给了他一记隔空取物,把他拖了出来扔出五米开外。
关门动作倏然停止,陈飞狼跨步,飞跃而入。
“你对这里挺熟嘛。”遥光说。
“我在高城住过一段时间。”陈飞狼放下遥光,改而拉起他的手,牵着他跑向大狱。
面前不断有士兵冲来,随着遥光动念,纷纷飞身而起,他顾忌着龙剑录的话,要尊重生命……尊重……妈的,人太多了,他已经开始烦了,抬手操控,把庭院里的水缸、巨树全部弄了起来,漫天横飞,展开了无差别攻击。
士兵也是怕死的,到处是物品并违反牛顿三大定律凌空乱飞,不少人屁滚尿流,狂叫着“妖怪”纷纷逃跑了。陈飞狼快步进了大狱,狱卒惊慌起身。
“什么……”一句话未完,狱卒凌空飞起,被扔了出去。
陈飞狼:“钥匙!”
“哦忘了。”遥光要出去找,想必钥匙在狱卒身上。
“算了。”陈飞狼取下灯,说,“谢将军,你在这里吗?”
“飞狼?”牢狱深处,谢泓的声音道。
陈飞狼快步冲上前去,拔出短刀砍了几下,砍去铁链打开牢门,谢泓一瘸一拐地出来。
“快走!”遥光看见门口挤满了士兵,开始冲进牢内。陈飞狼肩上搭着谢泓,牢狱通道极其狭隘,又在地下,遥光起初先用隔空取物,把人拖进来扔进牢内。奈何人实在太多,密密麻麻的,把通道全堵住了。
“出不去了!”遥光连走路的机会都没有,只得退回来。
“把门堵死!”外头有人喊道。
谢泓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士兵全部无法近身,但对方在这狭隘空间内发动人海战术,遥光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飞狼说:“找找有没有别的出口。”
遥光退了回来,看见地下牢房的错层处有一道极小的天窗,说:“让开。”
数秒后,一道火球轰塌了牢房,砰然击穿城主府的地面,又是连着几个火球直飞出去,点燃了城主府。
远处,王师营地顿时被这爆破声惊动了,龙剑录赤裸上身,光着脚冲出营帐,看见远方火光熊熊,爆破音障传遍百里。
“遥光!”龙剑录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遥光呢?!”
蒋寻也冲了出来,下一刻,龙剑录当机立断,吼道:“整军,趁现在冲城!”
天蒙蒙亮,大军马上集队,趁高城后方起火开始强冲夺城。龙剑录飞快换上帝铠,带领启州步兵队来到城前,弓箭手开始掩护,步兵以弩枪射出钩锁。
到处都是流箭,遥光与陈飞狼、谢泓出得牢房。
“你抱着他!为他抵挡流箭!不要管我!”陈飞狼说。
遥光:“我抱不动,他太重了!”
不说谢泓太重,遥光也半点不想把龙剑录的小舅公主抱着跑出城去。
“那你抱他!”陈飞狼道,“谢将军!”
谢泓与遥光对视,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有办法了!”遥光突然看见侧旁有一个巨大的风筝,说道,“用这个!”
谢泓:“不行!给我找一把武器,我与你们并肩……”
“你少废话!”遥光知道闹出这么大动静,回去一定又要挨龙剑录的训,当即不顾谢泓的强烈反抗把他隔空提起,三下五除二,绑上了风筝。
“王师已经开始攻城了,”陈飞狼说,“放出城外就能接应。”
遥光心想反正都被发现了,一不做二不休,用隔空取物把绑在风筝上的谢泓扔了出去,避开空中的箭矢,说:“我去给他们开城门算了,这样还能少死点人。”
城楼高处,一个巨大的风筝斜斜飞了下来,上面是死死抓着风筝的谢泓。
城门又轰然爆破,被一道火球击穿。
陈飞狼一身夜行衣,带着遥光,一马当先,冲出了城。
“随我入城!”龙剑录顾不得多问,与他们错身而过,带领骑兵冲进了高城,军队犹如洪流。此地在被留国夺取之后,驻兵不多,龙剑录的十万王师一至,城中百姓已存了开城门的心思,留国军再被遥光的火球一炸,再无回天之力。
“城破了!”大军欢呼。
当天午时,大启收复高城,留国军溃败,逃出了国境,逃回留国领地。
城主府内,谢泓坐在一旁,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末将私自入城救人,”陈飞狼单膝跪地,“违抗陛下命令,还请陛下降罪。”
龙剑录摆摆手,看看谢泓,再看遥光,什么都不想说。
遥光则观察谢泓脸色,怕他有什么旧伤在身,这么一折腾,待会儿喘不过气来突然挂了,人就白救了。
“就这样罢。”龙剑录说,“朕也累了,飞狼留下,协助谢将军处理高城善后。其余人随我回朝。”
“你答应过我的。”龙剑录出城主府,朝遥光说道。
遥光心想:我替你救了人,让麾下将士不用送命,回头还要担责,这叫什么事?
但他没有争论,说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龙剑录停下脚步,看着遥光,似乎想说什么,但两人刚出城主府,面前就是山呼海啸的士兵,所有人单膝跪地。
“陛下万岁!皇后万岁——!”
遥光尚未与龙剑录成婚,但消息已传遍军中,救治伤兵的举动更被一传十十传百,如今军队视他如神明降世,更召唤天谴,打击敌军,大启如今承天命,皇后就是神明的象征,怎能让人不激动?
于是中军将士统统涌向城主府,争先恐后,以一睹遥光尊容。
对于士兵们来说,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唯独能保护他们,带着他们打胜仗,才最重要。
遥光看了眼龙剑录,两人相对沉默。
片刻后,遥光转身离开。
第45章
回京的路上, 龙剑录几次让人来带话要见遥光,遥光却始终没有理会。他已经不生龙剑录的气了,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哪怕龙剑录是自己笔下的角色, 遥光依旧时不时地觉得他有点陌生。
直到现在, 他依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与龙剑录相处。
他远远地看着龙剑录, 此时皇帝身着常服,骑着战马, 随大军一同穿过陈川平原,他正与将领们吩咐着什么。
遥光则不紧不慢地落在后面,跟随文职人员行进, 蒋寻等人乘车, 他则骑马, 遥光能感觉到龙剑录一定生气了, 只是当着臣子与诸多军队将领的面,总不能现在来与他争吵。令自己喜欢的人生气,是种很奇妙的体验。有时遥光甚至觉得, 把龙剑录气着了,自己有点暗爽。仿佛通过这个举动,能让他察觉对方于自己身上的在意, 于是他总忍不住变本加厉地折磨他。
然而这一次龙剑录显得很平静,反而让遥光有点忐忑, 他在想什么?
“皇后呢?”龙剑录交代完事情后,不见传话的人回来, 现在哪怕他们尚未成婚, 属下也都以“皇后”来称呼遥光, 毕竟对着神明直呼其名不礼貌, 叫“段大人”又显得不够尊重, 久而久之,龙剑录也习惯了。
属下面面相觑,龙剑录只得亲自来找遥光。
遥光正在眺望,见龙剑录过来,调转马头就走。
“遥光!”龙剑录喊道。
遥光沉默不语,避开龙剑录,王师中诸多骑兵看见皇帝追着准皇后过来,马上让开一条路。
“你别走,”龙剑录说,“你在生气?你还生我的气了?”
他们从成千上万的士兵面前经过,遥光只觉被这么多人看着十分社死,于是加快速度,策马冲到平原道一旁,发动了隐身技能。
“遥光!”龙剑录马上追了过来。
遥光沉默,避开龙剑录,龙剑录却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说道:“你还会隐匿踪迹?这样下去,以后咱俩成婚了,哪天吵架,你一隐身走了,我还要怎么找你?”
遥光十分意外,停下,问:“你看得见我?”
龙剑录:“……”
遥光:“你居然看得见我!”
龙剑录:“你骑着马,你隐身了,你的马没隐身。”
遥光:“………………”
两人对视,遥光十分尴尬,他要下马,龙剑录却意识到了什么,翻身下马箭步冲来,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让他再消失。
“你还在生气?”龙剑录问。
“现在是你在生气。”遥光几次想挣脱龙剑录的手却失败了,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又不能用隔空取物把皇帝扔出去,他只能胡乱推开龙剑录,龙剑录却突然抱紧了他,亲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遥光:“!!!”
龙剑录放开了手,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爱你,遥光。”
果然很有经验……虽然这一世里皇帝是个母胎单身,却继承了好几段人生里渣男的技术。遥光也很吃这一套。
“我只是觉得,”龙剑录低声解释道,“我们在一起,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怎么样?”遥光反问道。
龙剑录:“你知道,我爱你,不因为你是谁,有没有法术。我从未在意过你以前如何,你一直知道,遥光。”
遥光听到这话时,终于消气了,确实如此,龙剑录将承诺看得极重,所谓君无戏言即是如此,一旦答应了遥光不追究他的来历与身世,从此以后就不会再问。
龙剑录又说:“但我依旧坚持,世上自有其规则,我们不能倚仗自己的力量去破坏这些规则,就像我身为天子,掌握了生杀予夺的大权,却不会凭一己心意,朝无力反抗的百姓肆意使用这种力量一样。”
遥光:“你不想我用法术来打仗,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为什么,”龙剑录说,“我有我的原则,我的价值判断……”
遥光:“你说过了,你的价值观念就是尊重生命……”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龙剑录耐心地说。
他们站在平原道一侧,冬季荒野一片萧瑟,只有远方林立的桦树,与大地上无边无际的枯草。
遥光示意:你说吧。
龙剑录:“价值观念,是的,我有我的价值观念,譬如我觉得什么样的人该斩,什么样的人该罚,什么样的人该得富贵,什么样的人该功成名就、子孙满堂……”
“我也可以随意赋予那些我所认可的人权力、地位。”龙剑录又说,“或是剥夺那些我不认可的人毕生所得,甚至他们的生命。因为我是皇帝,天底下我最大,我说了算。”
“但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龙剑录最后说道,“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这么做。”
遥光渐渐地明白了。
龙剑录示意遥光看面前的景象,军队经过平原,远处的村镇冒着袅袅炊烟。
“大启生活着多少人?”龙剑录说,“有好人,也有恶人,慢慢地,他们会来祈求你展现法力,改变他们的境遇,延续他们的生命。你会赐予人长生么?”
“我没有这个能力,”遥光答道,“法术里不包括长生,只能救人。”
“善人希望交上好运,恶徒希望得到救赎。”龙剑录说,“善人一生中不可能没犯过错,恶人也不可能从未行过善,哪怕是我,杀了如此多的人,建立了如今的帝国,满手鲜血,又如何来审判我,判断我的对错?”
遥光沉默地看着龙剑录。
龙剑录说道:“你拥有着神明般的力量,却有一颗凡人的心。如果不将这些力量放下,你会很累、很累。”
遥光答道:“我明白了。”
龙剑录上马,朝他伸出手,说:“忘了这些罢,认真地答应我,这是真正的最后一次。”
遥光看着昏暗日光下的龙剑录,他的表情坚定,带着真正的人间天子的气质——虽是凡人之心,却从来就无所畏惧。
他把他拉上坐骑,回到了王师的行军队伍中。
是夜,遥光在帐中对着篝火沉思,隆冬季节气候渐冷,士兵在帐中做了一小圈石头垒起的篝火,上面置放着一个铸铁锅,内里煮着肉汤,四周铺满了地毯。
今天龙剑录说的话,遥光隐隐约约懂了一些,却又没有全听懂,正在思考。在这个世界生活的每一天都在改造着他,他就像一个懵懂无知、脾气乖戾的神,降临世上后,爱上了人间天子。起初他总想回去,觉得一切无趣至极,但渐渐地,他再一次被龙剑录所吸引,并为他不可自拔。
帐帘掀起,遥光以为是龙剑录来了,正抬起头时,却发现是谢泓。
谢泓已大致恢复,随同王师顺路前往启州主城,他的脸上还带着被敌人折磨、殴打后的瘀青,身上伤痕累累,穿上了黑色的武袍后虽遮去不少,但形貌仍较为疲惫。
遥光看了他一眼,思考这家伙是不是又来找他麻烦的,他从蒋寻那里听到过,先前留国军突然撕破两国和平协议,借商队入城的机会朝启州主城陈阳发动袭击,抓走了谢泓。
“要帮你治疗么?”遥光问。
谢泓一语不发,在火堆前坐下。
“不需要,我是来谢谢你的。”谢泓缓慢地说道。
“哦,”遥光平静地说,“不客气,你该感谢陈飞狼。”
“他是我的远房侄子。”谢泓答道,“但单靠他一人,哪怕有再多的死士,也救不了我。落入敌手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遥光打量谢泓,想起在自己之前做的简单设定里,这人其实是个挺帅的中年人,置生死于度外,一生从未有过败绩,更训练出了大启的无数优秀将领;甚至龙剑录一身武艺,当初亦是他手把手所传授。他二人既是舅甥,又有师徒之情。
“陛下也知道,”谢泓又说,“所以最好的归宿,就是让我死在高城中,这么一来,启州不会再有能威胁王权的老将,大启也可在明年开春名正言顺地朝留国出兵,为我复仇,扫除留、鲜二国,只是时间问题。”
遥光说:“他做过救你出来的计划,虽没有十成的把握,却也不差,我看到他开会商量的,只能说有一定风险。你不该这么想你外甥,他很爱你。”
谢泓看着遥光,笑了笑。
“爱。”谢泓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你不像大启的人,也不像鲜人、留国人、北戎人,甚至不像这世上的人,军中小伙子们都说,你是神明……”
“……在我们的地方,大家都很少说这个字,”谢泓说,“说‘爱’会让人难为情。”
遥光沉默不语,谢泓又道:“但我活下来了,总归谢谢你。你为剑录做了不少,他从小就是个孤独的孩子。从他娘死后,他就从不对人袒露自己的内心,许多时候,连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承认第一眼见到你时,我不能接受。”谢泓说,“剑录一直有自己的主意,我问他为何老大不小还不成婚,他总告诉我时间还没到。我问是在等谁么,他也说不上来,直到你来了,剑录也变得不一样了。”
“所以你现在接受了么?”遥光反问道。
谢泓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说:“好好地‘爱’他,这是我唯一的请求了。我知道你不图什么,只为了他而来,以你的‘法力’,俗世种种,都是蝼蚁眼中的几星米粒罢了。”
“谢谢你。”谢泓又道,不待遥光回答,起身离开帐篷。
数日后,遥光与龙剑录回到了京城中。
永州的百姓哪怕在隆冬之际亦全部涌到街道上,夹道欢呼!汇关前的大战,消息走得飞快,天降神迹经过几次口耳相传,变得离谱至极,更有传闻,遥光把大地打开了一条裂缝,将敌军全部吞噬,抑或将皇帝变大了千百倍,一手捏死了敌国君主。
百姓山呼海啸,遥光只觉得极度社死,所有人都在喊“陛下万岁!皇后万岁!”。
作为男皇后,遥光极度无法接受“娘娘”这称呼,幸好大家都自觉地避开了这称呼。而京城中一夜间也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不少同性恋,只等皇帝娶了男皇后,大婚毕,大家便纷纷有样学样,赶流行缔结一桩男婚或是娶个男妾。
太尴尬了,遥光说:“快点回皇宫去,我要受不了了。”
龙剑录笑道:“他们都在朝拜你,如今你是军方与百姓眼里,上天派下来助我的神明,身为大启未来的皇后,你不让人看看?”
遥光:“快走!给我加快速度!”
回到皇宫中,遥光总算松了口气,然而整个皇宫内挂满了灯笼,到处张挂着红布,原本暗红色的柱子焕然一新,到处都金光闪闪,窗棂上贴满了新的装饰。
“这是要做什么?”遥光看着装修后的新居。
庆贤快步冲来,哭丧着脸说:“段大人,您这么一声不吭就出宫了,让属下一顿好找……”
龙剑录抬手示意不用再说,朝遥光吩咐道:“要成婚了,咱俩得分开一段时间。”
“什……什么时候成婚?”遥光这才意识到,距离他们的婚期,已经没几天了!
“后天。”龙剑录明显一直算着日子。
“后天?!”遥光已完全忘了这件事,大家都“皇后皇后”地叫着,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已经结婚了!
“会有人陪你熟悉。”龙剑录走过来,站在遥光面前,说,“让我好好看看你,遥光,下一次再见到你,就是在太庙拜天地的时候了。”
遥光心脏狂跳,在那金碧辉煌的、重新装修后的皇宫里,龙剑录一身帝袍,英姿飒爽,他的眼里充满了深情。
最后,他仿佛下定决心,与遥光分开,朝着自己的殿宇大步走去。
庆贤小声道:“段大人,这边请。”
遥光回头望向龙剑录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我真的要和他结婚了!
这一刻,遥光只觉得既虚幻,又真实。
婚礼前的倒数第二夜遥光依旧在光华殿内休息,当夜俱是宫人们在忙碌,遥光很早就困得不行睡下了。
翌日清晨起来,他就被带往御花园东面的听风阁中准备婚礼,里里外外全是人,出出进进,忙碌不堪。
听风阁门口等待着的,赫然正是余青松!
余青松那表情十分古怪,显然不想给遥光好脸色,然而这毕竟是一国之君的大婚典礼,必须强颜欢笑,于是一张脸呈现出既尴尬又荒唐的表情。
庆贤小声说:“余大人担任咱们这边的礼官,陛下吩咐,如果段大人实在不想……”
“没关系啊。”遥光反而觉得挺好笑,他又不恨余青松,反而该是余青松难受才对。不过仔细一想,多半也正因为自己要结婚了,龙剑录才制造了一个缓和他俩关系的机会,权当和解。
虽然这属于单方面的和解,遥光却真的不在乎。
余青松的胸襟还算宽广,遭遇了遥光扔来扔去、浸池塘淤泥的屈辱之后,也许不少人劝说过他,明白到以自己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与新任皇后抗衡的;又或者遥光在那之后做了一系列的事——为国家搬回一座金山,又协助龙剑录成功地夺回了启州。
总之他也正在努力地化敌为友。
“交给我罢。”余青松沉声道。
“请在这里稍憩,殿下。”余青松把遥光带到听风阁内,虽是冬季,里面却十分暖和,四周都是竹子,殿内燃着火盆。余青松递给遥光一个手炉,让他坐着,转身下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