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开始吧。”
薛定说完就将孟泊拉到了一旁,刘透也很自觉的走到孟泊身边当观众。
只见耿庄盘腿坐下,然后拿出一尾古琴,虽然不是什么名琴,但从样子上看年头很久了,
薛定从长袖中取出一个黑色的陶埙,而向来现代装扮的马延竟也从腰间抽出一管白玉萧,
白无常更是绝,不知哪拿出琵琶抱着。
先是耿庄勾弦起了个音,然后埙声和萧声就接连响起,
白无常迈出一步,竟就抱着琵琶边弹边跳,嘴里还唱着欢乐的歌谣。
这歌谣也是听着是久远,孟泊一个字都没听懂,但歌曲里欢快的意思却通过歌声和乐声完全能感觉得清楚,
白无常脸上依然是随意不在乎的表情,但他的舞技精湛,像是专门学过一样,
甚至反弹琵琶这样高深的技法在他做来也轻轻松松,孟泊现在才相信白无常之前说的受过什么专业训练的话,
这货要在古代,妥妥的花魁担当啊,还是色艺双绝的那种,当个鬼差太屈才了,也不知道老耿这样的木头当年是怎么抱得美人归的。
一曲终了,整个地府才算是安静下来,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几人等了一会,见再无哭声传来,于是将乐器收起。
虽然刚刚的乐曲是欢快的,但又弹又跳又唱的白无常在结束后却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样子,脸上带着惆怅望向远方,好像在想着什么。
这时候耿庄的木头属性就完全显现出来了,只见他走到白无常的身后,
伸出手想拍白无常的肩,可不知想起什么又缩了回来,嘴唇微启可最终只发出几近无声的叹息。
耿庄就这样看着看向远方的白无常,默默的站在他身后,一直陪伴着。
阴风吹过,白无常红色的纱衣轻扬,还有那被束起的长发和红色的发带在空中缠绵,
无端就让人生出一种乱世之中英雄未路美人将死的悲壮之情。
两人站着不动,其他几人也不出声打扰,一时间天地之间只余空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无常转身,看到近在咫尺的耿庄,先是一阵恍惚,然后展颜一笑,像罂粟般诱人,
眼神却如稚子般纯真,他向着耿庄方向一扑,意料之中的被拥入熟悉的怀抱中,然后带着轻笑说道:
“别担心,好久没穿红衣衫,也好久没弹琵琶了,一时间想起过去有些魔怔了,
将军,还好有你,谢谢你一直都在。”
感受到耿庄手上用力将他抱紧,像是想把他镶入体内一般,白无常开心的大笑,
像无尾熊一般整个人吊在耿庄的身上,然后冲着小伙伴们一挥手,
“你们这些小朋友,早点睡,我和老耿可要回去做点正事了,大人的……”
果然,耿庄永远不会让白无常将孟浪的话完,白无常的余音还未落下,两人就原地消失不见了。
刘透愣了愣,有感而发,看向马延,第一次认真不带嘻笑的表情对他说:
“延,谢谢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抛下我,一直让我在你身边。”
说完似有些不好意思,搂住马延的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马延一直以来完美的职业假笑终于有了裂缝,眼中湿润润的带着柔情,用力将怀里刘透的头毛揉乱,带着点点颤音的说:
“傻瓜,还是这么傻!”
刘透将脸从马延胸前露出,对着孟泊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
“小朋友,哥哥也要去做大人的快活事啦,拜拜了您咧。”
说完,第一次是刘透带着马延消失在原地。
孟泊翻了个白眼,洒狗粮谁不会呀,这俩没脸没皮的,然后抱住薛定的手臂,开心的说: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要去熬汤了,你没事的话陪我去吧。”
薛定摸了摸孟泊的头,然后点头,傻瓜,所有的事都没你的事重要。
“阿新姐姐,我先去熬汤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孟泊向阿新挥手告别,然后拉着薛定慢慢走回去。“薛定,你刚刚也看到烟花了吗?”
“恩,真美。”
“嘿嘿,过年就要放烟花热闹一下嘛,不过没想到闯了这么大的祸。”
“无碍,你玩的开心就好。”
“薛定,你怎么这么好。”
“恩,只对你好。”
“薛定,我跟你说哟,新年快乐!你是我第一个祝福的人呢。”
“新年快乐,阿孟,你也是。”
“那你明年除夕陪我跨年吧,我想新年第一天第一个见的就是你,然后对你说第一句话。”
“好!”
阿新微笑着摆手,她的新年开始就是三大碗狗粮,真是的,让人哪说理去,无奈的摇了摇头,
阿新默默向花丛中心走去,看着身边千万年不变的景色,阿新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最后定格在悲伤。
原先还走的好好的脚像是忽然没了气力,一下子整个人就软倒在花丛中,
阿新也不起来,顺着就躺了下来,眼前是光滑的曼珠沙华的茎杆,这片花丛中的曼珠沙华一直都是盛开的状态,
所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花的叶子,曼珠沙华的花叶永不相见,
代表着绝望的爱情,就像她和他一样,永生永世都无法再见。
星,对不起,可我没有后悔,只是,在这样的日子里,特别的想你
第38章 曼珠与沙华(2)
大年初一,孟泊早早起来到刘家拜年,拿了三个厚厚的红包,然后刘爸刘妈带着刘璋回刘妈的老家去拜年,
孟泊回到家,左右无事,又去了地府,无论人世间多么的热闹,地府依旧按着自已步调冷清着,
可能最热闹的就是七月半时,到时候万鬼午夜出游狂欢,听二牛说,特别有意思。
过了河,孟泊习惯的向花丛中一瞥,竟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孟泊吓了一跳,叫了几声,阿新还是没有出现。
孟泊想了想,阿新和薛定都说过,这花丛不会伤他,于是咬咬牙,毅然决然地走进花丛。
孟泊一直以为这么密的花丛,他要走进去定会碰到压坏一些花朵,没想到看是紧紧挨在一起的花,
在他踏入时,竟一朵也没受伤,依旧在他周围,孟泊放下心来,开始大步的在花丛中寻找,
终于,在离昨天放烟火附近的花丛中,看到倒在地上的阿新,此时她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孟泊叫了几声,可阿新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在他着急要将阿新扶起时,
阿新终于睁开了眼,那秋水一般的双目中溢满了悲伤,像是要将人溺毙一般,
似乎孟泊再迟来一会,阿新就要因这悲伤而窒息了。
孟泊又叫了她一声,阿新的瞳孔慢慢聚焦,在看到是孟泊后,眼中的伤痛才像退潮一般慢慢的退去,仅剩一片空洞干涸。
“阿孟?”
阿新慢慢支起身子,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苦笑一声,有什么好看的呢,难道她还能出了这片花丛吗。
“阿新姐姐,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孟泊特别着急,可能平时和阿新聊天,阿新都是笑嘻嘻的,让他忘了刚来时那听得让人想哭的歌声,
昨晚,他们都是一对一对的走了,对于阿新来说,终是又留下她一人,真是太不该了。
“没事,
就是……有些累,休息一下,你怎么来了?”
阿新就着孟泊伸出的手站了起来,神情间还有些恍惚,但基本是恢复过来了。
“我来找阿新姐姐呀,他们都说你知道的事情最多了,大过年的也没啥事,我来找你听故事。”
孟泊不敢问阿新的伤心事,于是转移话题,反正他本来就想找阿新问一些事,刚好择日不如撞日。
“好呀,好久没人来陪我说话了,你想听什么?”
阿新拉着孟泊的手向花丛正中心位置走去,那是在外围完全看不到的地方,
中间竟是一块全是白色沙土的空地,而围着这白色的空地种着的都是曼陀罗华,
在如火如荼的红花中,竟存在着这片纯白,看着让人心头莫名的放松。
“阿新姐姐,你看我什么都不懂,血脉又不够纯,觉醒的记忆也不多,你有啥说啥呗,我都爱听。”
孟泊站上这片白色的沙地,才明白在这块洁白的空间中对魂魄有着多强大的修复力,孟泊觉得,普通人只要留有一丝的魂在这里都能被修复完整。
“那我们边聊边说吧。”
阿新示意孟泊坐下,经过这一路走下来,她的情绪也慢慢恢复了,脸上的笑容也有了温度。
“好呀,阿新姐姐喝点什么?”
孟泊从须弥戒中拿出一块折叠小桌板,再拿了两个软垫,让两人坐着舒服一些,
自从孟泊知道这戒指里的空间大的很后,就什么都爱往里丢,现在几乎全身家当都在里面了。
“喝什么啊……来碗孟婆汤吧,你熬出来的汤我还没喝过呢。”
阿新笑了笑,来到地府后,成了鬼不吃不喝,唯一能入口的,就是孟婆汤了。
“呃……阿新姐姐,你喝了汤不怕忘了事情呀?”
孟泊惊讶的瞪大了眼,不过还是拿了个瓷壶灌满孟婆汤,然后拿了两个杯子,当茶喝。
“呵,能忘了的,都是无需记住的事,
当年,还是我与阿孟一起研究出的这孟婆汤,这世上的第一碗孟婆汤可是让我喝了的,
我喝过无数的孟婆汤,最浓的,最苦的,最甜的,可都抵消不过我心头的思念,
我忘了我的姓名,我忘了我的经历,我能忘了一切,但却无法忘了他。”
阿新说完一口将杯中的汤水喝下,闭眼微笑的品了一会,然后睁开眼:
“你熬的汤初入口寡淡无味,但喝下后的回味却百转千回,不愧是阿孟熬出的。”
“阿新姐姐……”
孟泊看着阿新这样心里也不知为何有些难受,他可以当别人的影子,
但他希望别人透过他看到的人是使他们快乐的,这样他作为影子存在的意义才显得有价值。
“你们孟婆一族可有意思了,最早的阿孟是为了能让我忘记他,
之后的孟婆也不知怎么传的,说新上任的孟婆熬煮出来的第一碗汤要送于我品,
于是啊,每任的孟婆都来找我听故事,每次听完离开都给我留下一碗汤,可惜啊,故事越来越短,汤也越来越淡。”
阿新说着自已倒满杯子,又是一饮而尽
“今天终于喝到你的手艺了,真是叫人怀念的味道呀。”
“阿新姐姐,你跟我说说地府的由来吧,这些阎王呀,鬼差呀,都是哪里任命下来的呀。”
孟泊也喝了一杯汤,然后赶紧转移话题。
“地府?
你以为地府是如何形成的?
神职?鬼差?
一切有人安排的?
不,地府里都是一些鬼魂强大却又有着无法忘却之人或事,不能去转世的可怜人,
是阿孟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这里是她赐予我们的庇护之所,而她却因此丧命,地府的人都欠着孟婆一族。”
“阿新姐姐,你跟我说说孟婆这一族的事吧。”
“这啊,要从上古洪荒时期说起了,那时天地初开,世间万物均可修炼,可成仙成神成圣,天地间各种异兽凶兽横行,
初时以龙凤麒麟三族最为强大,后龙凤二族合力斗败麒麟一族,又两族相争,最后两败俱伤,
三方同时退出洪荒舞台,仅余少许族人。
后巫妖二族又强大了起来,妖族掌管天庭,巫族管理大地,两方很是和平相处了一段时间。”
“在那段日子里,天地间涌现了很多大能,均是身具高强法力携有异宝之人,
其他的你们的神话里应该也有记载,而且与我们无关,就不说了。
大能们争气运,争功德,争鸿蒙紫气,各显神通,当时妖族有兄妹二人,伏羲与女娲,均是人首蛇身,
女娲造人成圣,后补天献身之事都有记载,也没啥可说的。”
“他们是和孟婆一族有关系吗?”
“阿孟真聪明,当时还有一妖族大能为人首蛇身,就是孟婆。
只是孟婆终日待在黄泉不喜出来,所以鲜为人知。”
“阿新姐姐,第一个孟婆就是叫孟婆吗?
这个不是种族的名称吗?”
“傻瓜,女娲的后人不也称自已是女娲一族,那你说女娲她叫什么名字?”
“呃,我就是好奇,问问,阿新姐姐,你继续。”
“当时的地府可不像现在这样,只有黄泉,忘川,轮回井三处而已。
孟婆在忘川中孕育而生,人身蛇尾却是龙鳞,人类还未被女娲创造出来之前,
一切生灵均是修炼有成,死后灵魂极其强大,过了黄泉后孟婆以蛇尾为桥,
鬼渡忘川入轮回只能从桥上过,但到对岸前的最后一小段河水只能自已淌水过去,
为的是让魂被忘川水洗涤过后能刷去罪孽重新投胎,而被忘川水泡过后,魂有损,到来世自然迷迷糊糊记不得前世之事。”
“啧!人家在外面各种威风,孟婆感情就一宅女,窝在家里不出去,给人当桥,
感觉一点都不厉害,不像是能和女娲伏羲并列的样子。”
“傻瓜,整个轮回之地均为孟婆所有,其他的妖、巫、兽争抢天地气运和各种功德之时,孟婆直接躺在家里就能得到,
孟婆与生俱来享轮回众生之功德,气运与这轮回所同生同灭,只要轮回还在,
孟婆就不灭不亡,又何必要出去与他人争抢那些零星利益。”
“我去,那这个孟婆真是得天独厚的牛X啊,阿新姐姐你多说说。”
“好!孟婆她长得极美,积天地之灵气,艳而不俗,媚而不张,
可能是见多了众生轮回,她的眼中总是无情无爱,却又纯粹真诚,
她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存在。
孟婆掌管轮回,食恶鬼,从她尾上所过的恶鬼均被她摇掉到忘川之中,
食之戾气,之后弃之不顾,若这魂强大则勉强能到对岸方可投胎,
若渡不过,则就沉到这河底成了魂沙,沧海桑田,这忘川之下厚厚的魂沙,也不知是多少鬼魂化成的。”
“那阿新姐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我呀,我是女娲造出的第一批人类,当时天地间灵气充足,人族又为天道选定的世间之主,为分享人族气运,
许多大能来人族收弟子,而我有幸跟着师父修炼,成为了一方修士,
不说移山填海之能,但遨游天地间自在逍遥还是可以的。”
“哇,阿新姐姐,你师父是谁呀?
是不是神话故事里有名的人物呀?
说出来让我膜拜一下。”
“呵,是呀,是谁呢?
怎么办,喝了太多孟婆汤,这种事情,不记得了呢。
孟婆汤洗去了我的一部分记忆,我说的故事或许会有些凌乱,你还听吗?”
“要的要的,阿新姐姐,你说,我认真听着呢。”
“你呀,如果有些我不记得的,你就去问薛定,反正你们现在……
呵呵,应该是没有秘密了。”
“阿新姐姐!说故事!”
“哈哈哈……好,说故事。
说到我当年也成了一方修士,游历的时候遇到了我的致爱,可惜后来他被人所杀,又被人下咒,
我们俩当时只剩两人一起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间的结果。
也许我们命不该绝,最绝望之时,遇到了孟婆,明明看上去那么冷艳无情的人,却成了我们的救命恩人。
她将我们的魂带到这里,可这里却无法成为我们的最终归宿,有着那人以自身魂飞魄散为代价的咒,
我们两人的魂无法共存,孟婆往他嘴里塞了一把魂沙,然后将他在忘川里涮了下,直接扔进轮回,
你能想像吗?哈哈哈哈……
像你们现在吃火锅涮羊肉一样,涮了一下,哈哈哈哈……”
“阿新姐姐,你如果难过……
就别笑了……”
“不难过,我们两人都活了下来,这是最好的结果,为什么要难过,
我……只是有些想他了。
恩,不说这些,刚刚说到哪了?”
“涮羊肉……”
“对!我当时就和孟婆说了,你不能这样呀,之前的魂都是经过修炼的,
泡一泡忘川水没什么,今后多的是没有修炼过的人类,到时候弱点的沾水就成魂沙,
女娲娘娘好不容易造出来的人类,估计要灭绝在这轮回路上了。
孟婆当时可傻乎乎了,竟然反问我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我们俩就坐在这河边一起想办法呀。”
“好有画面感……然后呢?”
“我们觉得忘川水能洗清戾气和罪孽,所以这个不是能少的,然后我与孟婆说,
人生有八苦,众生所执念和不能忘却的总结起来说,就是这八件,何不加入这八种情感试试?
鬼是没有泪的,而生者有泪,孟婆就决定去收集这八味泪与忘川水相融合,看看能不能做出只有忘记前世之功能的汤。”
“肯定不行,不然现在不会整天要我哭啦。”
“是的,当时孟婆为了效果,都是找那些强大的生灵之泪,好不容易收集齐了,
我们试了各种比例的搭配,可不要说忘川水和泪水了,连几味泪之间都是互不相溶的,
我们又试了天火,真火,凡火,阴火,反正各种的火将这汤水煮开,可还是溶不到一起去。
直到我看到孟婆冷漠的眼神我才明白,熬汤之人无情,又怎么能熬出忘情的汤?
于是,我建议孟婆去人间尝遍八苦,只有懂得了何为八苦,才能明白众生之欲。”
“你要知道,上古时期的众生寿命都很长,所以这里不像现在天天鬼来鬼往的,
有时候一年十年都不一定见到个鬼影,于是孟婆就离开去体验八苦。
她才离去的那天,忘川对岸来了几个修士。”
“修士?不是鬼吗?修士?”
“对,就是修士,一般正常生灵都不愿来此处,皆因黄泉沙,忘川水和这无不在的阴风对躯体的损害极大,
可那天就是来了几名修士,准确的说,是几名修士追杀着两名修士来到这里,
隔着忘川,我也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那两个修士被迫跳进了忘川,
只那一下,他们的躯体连着二魂七魄全化为虚无,仅余一魂在挣扎。”
“嘶……二魂都没了,那连投胎都不行了,那他们也是留下来了吗?”
“恩,留下来了,都留下来了,永远也离不开。”
阿新的眼中透出怜悯和悲伤。
“那他们是谁?”
孟泊有着不太好的预感,这应该不是个Happy Endding的结局。
阿新听他问完,什么也没说就站了起来,等孟泊也站起就拉着他一闪身来到靠着忘川边的花丛里,
原来这里有个U字型的小水洼,平时晨伯的船都停在这里面,外面被花挡着,怪不得看不见。
“吴悠,过来。”
这不是孟泊第一次听阿新叫晨伯吴悠,可晨伯从来没有答理过这个称呼,今天也是一样。
“唉,你呀,痴儿。”
阿新摇了摇头,走离泊船处最近的地方,轻轻叫了一声:
“魏渊晨。”
平时除了收魂沙外几乎没有动作的晨伯,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般迅速靠近,要不是阿新拦着,他就进了花丛里了。
阿新看了一眼孟泊,然后伸手将晨伯的帽兜掀开,原以为晨伯是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家,
没想到平时遮挡住的竟是如此年轻的容貌,只见晨伯,不,应该是吴悠,
他虽是一头银白色的长发,但面容却极其年轻俊美,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如高岭之花般冷傲的样子,阴风吹起银发,有如谪仙之姿。
“这……这是……”
孟泊惊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没想到一直当老人家看待的竟是这样仙人之姿的人物。
“他叫吴悠,那天和他一起掉落忘川的就是他的爱人,魏渊晨。
他们掉到水里时,我就赶紧用孟婆留下的玉扣通知她回来,
可是还需要时间,那时河里可没有渡船,能在这水里不被化掉的除了孟婆就是一截不知哪来的浮在水上的枯木,
吴悠和魏渊晨运气还算不错,刚好那截枯木漂到他们面前,他们俩一起爬上去,总算是暂时保住了最后一条魂。”
“那……魏渊晨,哪去了?”
地府里有没有这号人,这点孟泊还是知道的。
“唉……岸边的修士不愿放过他们,一直用法术攻击他们,你要知道,地府里没有灵力,
一般修士要在地府内使用术法灵力消耗加倍不说,如果最后消耗完了没有补充,他们就再也出不去了。
可那些人不知道对他们有着怎么样的恨,不停的攻击,两人若一直待在枯木上肯定活不了,
可下了忘川一边要受侵蚀一边要顶着攻击也是危险万分,我看他们起了争执,
最后吴悠被施了定身之术,魏渊晨跳下忘川推着枯木过河,
这枯木对于鬼魂来说重若万斤,要推动它要消耗魂力,快到岸边的时候,魏渊晨的魂就透明的几乎要消失了,
他凭着最后的一点力将枯木上的吴悠举起,走了几步扔到岸上,然后他就化成了魂沙沉入河底。”
“啊……怎么会这样。”
孟泊看了看双眼木然的吴悠,无论阿新说什么或对他做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但只有在听到魏渊晨的名字时,眼睛才会轻动,然后泄出浓浓的哀伤。
“唉……魏渊晨化成魂沙后,对面的修士也走了,很快吴悠的定身术就解了,
他疯了一样跳进忘川里要打捞魏渊晨的魂沙,还好这时孟婆回来将他拉了上来,
只是他喝了忘川水,一头黑发变白,声音也几乎毁了。
孟婆要喂他魂沙,他尖叫着不肯,孟婆百般解释这是之前的,里并不含半粒魏渊里的……
他才吞下,保下了这条魂。”
“没想到,晨伯有着这样的过去。”
“我们劝他,魏渊晨宁愿自已化成魂沙也要救下他,他又怎可如此不爱惜自已呢。
孟婆说,聚齐魏渊晨化的所有魂沙,或许能唤回他,唉,吴悠信了。
孟婆将那截枯木做成这叶轻舟,让吴悠能在忘川之中捞取魏渊晨的魂沙,并且能在她不在时渡鬼过河,
忘川上风大,为了保证吴悠的魂不散,孟婆用自已尾上的一片龙鳞化成了这件斗篷,又让吴悠收取渡河魂沙以补充自身魂力消耗。”
阿新又拉起吴悠的双手,左手是他平时见过收取魂沙时露出的,干枯如枝干,
而右手却皮肤白嫩手指修长,像是那种天天抹琴下棋的雅士会有的手。
“你看他的手,长年泡在忘川中找寻,如今就成了这样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