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他、送礼物、还有吃醋,对方明明都符合莲儿说过的标准,分明是喜欢他无疑!
“对了,我……我的朋友问过他是不是喜欢那人,他说不是,所以,我朋友是不是误会他了?”
江平野想起当时盛星河毫不犹豫地否认喜欢盛酽,他满肚子的酸意中,慢慢觉出一丝丝甜。
还有对怀疑小少年喜欢他这件事的愧疚。
明明就是喜欢他无疑,自己却还要玷污了盛星河的心意。
这般想着,江平野有些不安,不想跟莲儿说了,“一定是误会,罢了,你先打扫吧。”
说着,不知又想到什么,淡漠的眼底浮上几丝笑意。
莲儿眼睁睁目睹了他这番自我攻略,颇有些目瞪口呆。
毕竟,没想到这平时动不动就冷脸的仙君,竟然还是如此难得的恋爱脑!
你不当备胎谁当?
莲儿唏嘘不已,又想到一行人中那美得天仙下凡的盛酽仙君和其他几人之间的爱恨情仇,只觉你们修真界玩得好花,她还是乖乖回去打扫房间吧。
另一边,盛星河将酒酿圆子端上了桌,殷勤给他爹递上筷子,满脸期待地等着他爹夹起小圆子一口吃下,随后露出满意表情的神态。
竟有些诡异体会到他爹平时投喂他的快感。
盛酽一见到小孩,被师兄责骂带来的郁闷稍减,他其实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不过听小孩念叨久了酒酿圆子,又见他一大早便看着自己那担忧不已的表情,为了让他宽心,便借口点了一碗,其实是想让小孩吃的。
不过还没开口,身侧的师兄却是不赞同道:“杂气浑浊的东西,师弟怎么能吃这种?你方才步入金丹,此刻又灵力虚耗,更是吃些灵丹早点恢复才是,怎么出来一趟,便这般不懂照顾自己?”
盛星河被他这番说教也给弄得发火了,语气加重了喊:“云师兄,你能少说两句吗?”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爱管人,简直跟个操心的老妈子一样!
他这么一喊,云若竹的视线又落到他身上,“还有你,怎么也不提醒你盛师兄一番……”
“师兄,够了!”盛酽“啪”地将筷子放在桌上。
说他便罢了,说小孩是万万不可的!
他抬手将盛星河扯在自己身后,看向云若竹的眼神冷了下来:“我知你生气,让你说几句也罢了,但你何必扯上小星河,他不过是担心我。”
“难道我就不担心吗?”云若竹脸上的温润从容也没了,难得露出些许悲嘁,“父亲半夜传唤我过去,给我看了你的密信,我担心得连夜御剑赶来,生怕你出一点事!你前几日下山前,是如何答应我的?说好的找到盛星河便回宗,让我等你,结果,后面买花魁、扮女装,又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哟,好热闹啊”,话音未落,房间内一人便摇着团扇,妖妖娆娆地从房门中走出。
君华今日也是一身月白色衣袍,不过腰间系了红色腰带,妆容秾艳,掐着娇滴滴的女声道:“好像听到有人叫我,便出来了。”
他像是没有察觉到几人气氛的不对,而是走到盛酽身后,看着他对面的青衣男人,掩唇笑道:“对了,自我介绍下,我就是那个、被盛仙君买了初夜的魔修花魁哦。”
“咔擦”,云若竹搭在石桌边的手骤然发力,硬生生掰下了一小块碎石。
听得盛星河牙齿一酸。
这魔修来拱什么火!
然而君华却还觉得不够,涂着丹寇的手搭在盛酽肩上,而后者因灵力虚弱,一时没挣脱开来。
“五块极品灵石呢,让盛仙君破费了。”
云若竹脸色越来越难看,冷冷道:“不知廉耻。”
君华在盛酽发怒前,及时收回了手,对着云若竹摇了摇头道:“此言差矣,云道友如此呆板无趣,论谈情逗乐,哪里有我们魔修擅长?”
“闭嘴”,盛酽斥了他一声,又看向压抑怒气的云若竹,“师兄,你别听他胡言乱语,我跟他清清白白得很。”
君华轻哼了一声,也不在意,只在盛酽看不见的角落,拿意味深长的狐狸眼斜乜着云若竹,一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姿势。
直把后者看得心胸气闷,君子风度荡然无存。
“好多人啊”,一间房门打开,郁无朝也走了出来,他看见盛酽时,那双眼睛瞬间就亮了,快步走到旁边,小心殷勤问:“仙君,你的伤还好吧?”
怎么又来一个?
盛星河很是头疼,此刻的龙傲天还没踏上剑宗,只不过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他怕人被另外两个备胎偷偷打死,于是上前,悄悄把人推得离他爹远了些。
“这又是谁?”云若竹看向盛酽。
盛星河抢先道:“这人手握贺家地图的,没有他,我们可进不去贺家的内院中心。”
“不过一个凡人,哪里来的能耐拿到贺家地图?”云若竹不知是不是因为盛酽的缘故,看着郁无朝的眼神充满了打量。
在场气氛一凝。
郁无朝却轻轻哼了一声,面对能一只手捏死他的修士,仍旧将背挺得直直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不是盛酽仙君答应赔我一个未婚妻,我还不想加入你们这意图不明的队伍。”
未婚妻?又是一个不知道的事。
云若竹当即看向盛酽,太阳穴鼓鼓直跳。
他们到底还瞒了什么?
盛星河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他一气之下抬手就把龙傲天搞死了,忙跳出来打圆场:“师兄别生气,此人未婚妻是贺府的大小姐,他、许是进过贺府内院,所以知道地图。”
然而郁无朝很快拆台:“我同贺樱已经解除了婚约,况且也没进过内院。”
盛星河当即心塞,只想堵住这人的嘴。
“不过,贺家的地图是我爹画的。”
咦?这倒是意料之外。
盛星河还有几人,纷纷将目光投在他身上。
只见郁无朝略带骄傲的口吻道:“……我爹虽然没有灵根,却擅长奇门遁甲和匠人之术,当年贺城主落魄,倒在路边快要饿死,是我爹将他救回家。他在我家看见了我爹画的法器图纸,便要了过去,说要帮我爹制作出来,一起扬名仙门。飞羽箭便是我爹设计的。”
盛酽见盛星河一脸茫然,小声解释:“飞羽箭小型轻便,却设计巧妙,即便凡人也能用来猎杀普通行尸,正是贺家的起家之作。但、贺家不是声称这是贺秋的手笔吗?”
盛酽声音并不小,郁无朝自然也听到了。
“不可能!”他矢口否认,信誓旦旦道,“飞羽箭虽是明光城制造,但明明是我爹的设计,你去问问旁人,自然能知道我爹的名头。”
君华这时嗤笑了一声:“小傻子,连我魔门都听说,飞羽箭是他贺秋所作,你和你爹,莫不是被人给骗了。”
“…怎么、可能?”郁无朝的脸唰地变白了,着急辩解,“明明村里都说……”
他声音戛然而止。
似是想起了什么,惨白的面容几经变化,最后停留在一个扭曲的表情上。
盛星河“啧”了一声,大致猜出了,看来他们村落早就被明光城控制了,郁无朝的爹被人当作免费枪手而不自知,让贺秋拿着他的作品发家致富。
可问题是、为什么他们村又覆灭了?
贺秋不再需要这种枪手、还是说,想把知道贺府地图的人给处理干净?
可他为什么又放郁无朝一条生路,是看不上对方区区一个毛头小子,还是没料到对方竟然也知道地图?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看着郁无朝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他也不好去问对方。
不过仔细想想,龙傲天他爹还真是惨,一生的心血被人剽窃,死之前还不知道真相,换做是他,盛星河也觉得很是窒息。
更别说他爹的死还跟贺秋脱不开干系!
这下,看来郁无朝是不会再拒绝帮他们了。
盛星河在心中百转千回,侧头看向身边时,才发现江平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见了。
盛星河没见到人,竟觉得有些许空落,虽然黑衣少年整天绷着冷冰冰的脸很少说话,但往身边一放就让人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心感。
况且,他们今晚不是也要行动,赶紧先找对方调理一番血脉再说。
他扯了个借口暂时离开,在后院找了一会儿,终于在墙壁拐角处看见了冷玉一般的少年。
不过对方身后,还跟着手里拿着一把扫帚的莲儿。
他不由脚步一顿,眼底浮现疑惑,这两人竟能说到一起,而且还挑个偏僻角落?
不管了,还是调理要紧。
“小师弟”,正垂眸往前走的黑衣少年,听到了清脆的叫声,他心头一动,抬眼看去,果真见一张玉雪可爱的脸,正对自己笑得眉眼弯弯。
江平野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他注意到我不见,他来找我了。
他心里果然有我!
莲儿不经意间,看见方才还冷面的修士竟然隐隐露出笑意,吓得手里的扫帚都快掉了。
盛星河没注意到女孩表情,而是径直跑向江平野。
“你跟我来,有些事找你。”说完,便拉着人朝自己的房间匆匆走去。
他爹和那三个虎视眈眈的备胎还在一起,赶紧调理完血脉,他还要过去盯着些。
身后,莲儿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神凝在两人接触的手上。
不免咽了咽口水。
她大概、知道江平野喜欢谁了。
不对,按照对方的说法,是谁“喜欢”上江平野的朋友了。
莲儿又想起那魔修君华最初对盛星河的强绑,还有第一美人盛酽对他也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当即咋舌。
别看这星河仙君虽然不能人道,这御男之术,竟恐怖如斯!
盛星河经过上次调理血脉的惨痛教训,已经有了准备。
他把人带回屋,当即往床上一躺,伸出手腕,嘴里还咬着一块新拿出的帕子,含糊不清说:“窝准备好了。”
江平野倒是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去拿掉他口中的帕子。
“不必如此。”
说着,搭上手腕便将灵力传了进去。
盛星河还没来得及问,刺骨的寒意让他颤抖一瞬,但不过一会儿,对方便收回了手。
盛星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已经好了?”
他起身坐在床边,摸了摸重新变得有些血色的脸,看着有些呆。
江平野手指缩了缩,还是没忍住,抬手将他头顶翘起的一缕头发压了下去,像是个摸头的动作。
但在盛星河转头看向他时,又状似若无其事收回了手。
嘴上还解释道:“昨夜才调理过,今日不用太费周章。”
盛星河明白过来,向他道了声谢。
然后跳起来,拍拍屁股,便将人丢在身后:“我先去找盛酽师兄了。”
也不知道他离开一会,他爹有没有被占便宜。
看见对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外,江平野原本翘起的嘴角抿直,心里又止不住得泛起酸意。
不过,他很快压住那点情绪,在心底低低念了一句:他喜欢的是我。
颇像自我洗脑。
苍穹爬上夜色,月亮隐入屯云,天色黑得浓郁,适合干一些秘密行动。
不过出发时,却出了点小意外。
贺府分给君华的侍女,竟意料之外地回来了。
她一推开院门,便同一院的陌生男人对上视线。
在她尖叫引来侍卫前,君华动手封了人的嘴,把她拎了过来,“哐当”关紧了院门。
略有些尖利的丹寇指甲划过侍女的脸,漫不经心威胁道:“这院子已经上了结界,你喊救命也是没人理的,相反,惹恼了我,可是很惨哦。”
他把人往前一推,侍女跌坐在几人中间,君华问:“说吧,你来干什么?”
侍女战战兢兢,不敢看几人,恨不得缩进地里的缝隙去,只用颤抖的声音道:“大、大小姐,想见、见夫人,不是,想见仙君。”
君华此时用的男声,侍女听出来他是男扮女装,忙不迭换了个称呼。
倒是惹得他嗤笑:“什么仙君,不过一介魔修,我们哪里配得上什么仙君?”
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了盛酽。
对方却是直接一点头,“确实配不上。”
倒让这魔修一咽,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盛酽懒得搭理这动不动就阴阳怪气的人,而是审问侍女:“贺樱要他去做什么?”
“不……”侍女才说了一个字,盛酽便厉声打断她,“想清楚再回答。”
侍女审时度势,立马跪在地上,身子深深俯下去,急道:“仙君们明鉴,大小姐、不对,贺樱她丧心病狂,最喜欢用美貌女子的血泡澡,说是、能美貌永驻。春风楼来的不少夫人,都被她残害了,但奴婢只是个传话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即使有所猜测,众人还是不由感到毛骨悚然。
尤其是近距离同贺樱床底的干尸接触过的盛星河,顿时感觉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有君华这人笑得出来,还有心思嘲笑郁无朝:“这就是你那未婚妻?真是可惜,竟没娶回家?”
郁无朝自从得知他爹的心血被剽窃后,便是一副乌云罩顶的模样,如今更是面沉得要滴出水来。
咬牙切齿道:“你们还去不去贺府内院,快走!”
他现在迫不及待要将贺家置于死地!
君华嗤笑一声,抬手,往侍女嘴里塞进一物,威胁道:“这是烂肚穿肠的毒药,识相点,我们出来自会给你解药。莲儿,看着她。”
吩咐完后,几人悄无声息潜入夜色中。
郁无朝毫无灵力,行动上难免会拖后腿。
君华和云若竹当然不乐意带他,盛酽灵力还未恢复,况且他想带、也有的是人不答应,因此只能落在江平野头上。
黑衣少年拿出之前的佩剑,将郁无朝提溜了上去,载着一路飞。
意外的是小白一看见郁无朝,便欢快地直撒野,载着盛星河不住往他的方向飞,差点撞上人掉下来。
这只白眼狼剑!
盛星河最后只好和郁无朝换了剑乘,这才勉强消停。
夜色中,郁无朝看着脚下雪白长剑,低低称赞:“你这把剑倒是个宝贝。”
小白轻轻“嗡”了一声,似是高兴地不行。
盛星河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过经过这一打岔,他倒是念起了二十年后龙傲天待自己还不错,如今去内院危机重重,犹豫一会儿,盛星河从储物戒中,掏出了一把符篆,趁前方几人不注意时,偷偷塞给了郁无朝。
传音道:“这是明火符和御风符,默念符篆上的标刻咒语便可直接使用,你留着保命吧。”
高阶符篆并不需要注入灵力,最适合此时的郁无朝使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好意,郁无朝略显惊愕。
不过他很快接过,借着四周微光看了看咒语,然后小心收起,对盛星河郑重其事点了点头。
他脚下的小白也往盛星河的方向亲昵地蹭了蹭。
盛星河转过头去,没眼看,这只吃里扒外的剑!
贺府越往里,巡逻的侍卫越是密不衔接,避无可避。
几人不得不被迫停在一处高墙之外。
撑起的一重结界内,君华道:“太一宗的大师兄,请问你带的法宝,能派上用场了吗?”
云若竹没理他,只是招手让众人靠近了些:“一丈之内,只能坚持半个时辰,动作要快。”
他手上出现了一块令牌,同盛酽的相似,不过却是白底金色,华丽无比,散发出一圈清寒光华,将靠近的几人圈在其中。
有这高阶结界遮掩,来往巡逻的侍卫对几人视而不见,他们悄无声息穿过化神修士设下的禁制,来到最中心的城主寝殿。
这是一处极奢华的大殿,金玉镶嵌灵石为柱,极品灵石深紫色的光芒绘成一个繁复图案,浓烈的灵力扑来而来。
“如此烧钱的聚灵阵,真是有钱。”君华啧啧感叹。
其余几人却是没心思欣赏,云若竹看向郁无朝,快速问道:“此处的暗道机关在哪?”
后者也明白时间紧急,他四处看了看,像是回忆路线,然后道:“跟我来。”
一行人绕过宫殿长廊,拐入一间类似书房的房间中。
房间外看着平平无奇,然而房内却摆放着各种法宝,灵光氤氲一片。
郁无朝当先走到一正面巨大的落地书柜前,踩着小白,分别按照顺序抽出古书。
趁他忙活时,君华背着手,踱步走到成列法宝的博古架前,一件一件往储物戒里丢。
“你干什么?”盛酽注意到了,低低呵斥。”
君华手里恰好拿起个青玉小瓶,闻言笑道:“怎么,来都来了,总不好空手而归吧?不过,这种小玉瓶也太多了些。”
他打开的整整一箱中,都是这巴掌大小的玉瓶。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君华说着,扒开木塞,将玉瓶在手心中倒出,几颗拇指大小的白色圆珠滚了出来。
不同于灵晶的淡淡白光,圆珠表面嵌着几道繁复丹纹,玲珑剔透,光芒更为温润耀眼。
像是一颗颗上好的珍珠。
盛酽原本想说的话堵在了喉间,瞳孔骤然一缩:“破境丹?”
而且,数量竟然有整整一箱!
君华意味深长笑了:“都说破境丹千金难买,更别说有丹纹的三阶以上丹药,每出现一粒都在各大拍卖会抢破了头,这贺秋同清河谷到底是和关系,这么多的存货,可得卖出多少灵石?”
盛酽在他刚说完,便抢过他手上丹药,连同那只箱子,一并收进储物戒中:“其他法宝随你拿,破境丹我收走了。”
用行尸灵晶制作的破境丹、莫名消失的散修和凡人……盛酽隐隐有了一个恐怖猜想,面色越发冷凝。
“好了!”郁无朝欣喜的声音传来,只听轻微的机关卡动声,那面巨大书架从中一分为二,露出一条往下延伸进黑暗的阶梯暗道。
“快走”,云若竹低低喝道,“结界快到时间,会被贺秋察觉的。”
暗道内不知凶险,君华一抬袖扫空了博古架上法宝,当先走了进去。
接着是江平野,盛星河,盛酽将郁无朝推到自己身前,最后云若竹断尾,书架便轰然合上,将几人吞入黑暗中。
“嘀嗒、嘀嗒——”
水滴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暗道内伸手不见五指,阶梯又窄又陡,盛星河刚想掏出夜明珠,身前的君华像是察觉,忽然道:“别拿照明的东西,这暗道里有血蝙蝠,一见光,便会一起扑上来将所有人吸血而亡。”
盛星河身体一僵,忙不迭收回手,后怕不已。
他凝神细听,确实能听到细微的翅膀震颤声,以及那嘀嗒声中,牙齿间的磨挲声。
他骤然反应过来,这哪是什么水滴,分明都是是什么血蝙蝠的口水!
霎时间,一阵凉意从脊椎一路窜上天灵盖。
而魔修这时候竟出人意料的靠谱,他道:“暗道内古怪,像是下了屏障,丝毫看不穿这黑暗,为了防止走丢,你们最好还是将手搭在前一人的肩膀上,我来带路。”
寻常修士五感敏锐,普通黑暗中也能视物,然而暗道中的黑却像是打翻的墨水,黏腻厚重,丝毫看不清周围。
黑暗放大了其他感官,也放大了内心的恐惧。
盛星河咽了咽口水,搭在身前江平野的手都有些颤抖。
然而,一双冰凉宽大的手却忽然覆上他手背,吓得他一激灵,不过还没抽-出,只觉那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然后便很快收回,如同错觉一般。
盛星河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江平野在安慰他。
他不免欲哭无泪,小师弟这关心人的方式,着实有点受不了,差点吓死他了。
现在心率还不稳。
越想越气,他泄愤一般,使劲掐了一下对方肩膀,不过反被那瘦削清晰的骨骼咯得手疼。
只好愤愤不平地搭着,心中暗骂了一声。
他手劲小,这点力道对于江平野来说如同挠痒痒一般,在黑暗中更是放大了肢体感受,一路痒到了心房,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在诡异的血蝙蝠磨牙和口水嘀嗒中。
江平野不为人知地耳尖染上了点红意。
他撩我。
黑暗沉沉,每一个人的呼吸声都被放大,各自压抑着情绪。
向光是人的天性,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最能放大人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云若竹带着质疑的声音响起:“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能带好路,若是你出差错,岂不是要连累我等?”
方才事出紧急,谁也没料到竟是君华当先带路,如今黑暗中想换人却是大为不便。
而且,其他人也没自信能在这种环境中找对路。
君华此时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回荡在几人耳际:“我们魔修自然不像仙君们坦坦荡荡活在阳光下,在黑暗中蝇营狗苟了十几年,这点路,我还是能认的。”
盛星河想到这人的过往,不免心中触动。
云若竹也一时没有发声,不知信或不信,最后还是盛酽道:“走吧,我信你。”
一阵沉默中,原本停滞不前的队伍又缓缓移动。
盛星河搭着身前小师弟的肩膀,小心翼翼地下台阶,同时心中不免赞叹他爹厉害。
啧,盛酽不搭理那魔修多日,如今一句“我信你”,魔修不得感动坏了,用好好带路来报答?
心中的恐惧减去许多,盛星河深深吸了一口气,紧跟着队伍向前。
暗道内的嘀嗒和磨牙声逐渐消失,似乎血蝙蝠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萦绕在空气中腐烂血腥的气息,一阵阵阴风自下而上掠来,似乎他们从狭长甬道来到了一个山洞,四周空间骤然大了许多,阴风带来细微的蠕动摩擦声,像是台阶下挤满了什么东西。
原本笔直向下的台阶也变得弯折,螺旋一般往下,盛星河一时不慎,大半个脚步踏空,幸好身前的江平野及时扶了他一把,一阵惊险后,又重新踏回窄小台阶。
不过踢落的碎石,却是久久听不到回响。
盛星河惊魂未定,恐惧又再次笼罩。
未知往往是最可怕的。
无边黑暗又将这种未知拉到了最大程度。
因为这点小意外,队伍暂时停了下来。
君华的声音显得沉重了些:“这里有些不对劲,为防止意外,大家的右手用这捆仙绳绑起。”
盛星河等了一会儿,身前的江平野窸窸窣窣递来一截绳子。
因为看不见,两人的手不免相触,盛星河虽然有准备,还是被对方手心的冰凉给冻了一分。
这么冷成这样?
盛星河一时没有去接绳子,而是往对方手心摸去,触手一片冰冷,像是冰块一般。
同他柔软温暖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不合时宜的,他莫名想到手冷是肾虚的表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