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星耀疑惑道:“你在找什么?”
那人说:“摄像头,你们是不是在录节目?什么节目?我要上电视了?”
他找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颜星耀胸口的卡通徽章上,说:“我懂了,这个是摄像头吧,就那个go什么的。”
来不及阻止,那人撸了撸头发,又清了清嗓子,对着“皮卡丘”说:“妈妈,我上电视了。”
皮卡丘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当妈的一天。
孙微言快要笑疯了。
他不想打破对方的幻想,只能硬生生忍住。
那人将目光转向他,眼中闪烁的光和看到颜星耀时没什么两样:“你也是明星吧?你演过什么?”
孙微言习以为常,平静回答:“我不是。”
“不可能,你长得这么帅,肯定演过……”
那人说得情真意切,孙微言突然有了幻想,难道这里的人也看过他的演的戏?要不就是觉得他和哪个演员比较像?
孙微言望着那人,目光充满期待,路人不负所望,苦思冥想一阵终于想起来了。
“是《奥特曼大战哥斯拉》,对不对?”
“……”孙微言叹了口气。
他演奥特曼还是哥斯拉?这和帅不帅有什么关系,又不露脸。
颜星耀煞有介事道:“你错了,他演的是《堕入宠溺》。”《堕入宠溺》正是即将开拍的电影。
那人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孙微言果然是个明星,他没看过这个片子,问:“在哪儿看?”
颜星耀说:“还没拍呢,明年初就能看。”
孙微言急得按住颜星耀的手,拼命给他使眼色,颜星耀不以为意,还颇有几分骄傲似的。
等那人走了,孙微言数落道:“你不要乱说,我哪儿能演什么《堕入宠溺》。”
“谁说你不能演。”颜星耀说,“你应该会来探班吧?到时候串个角色。”
好像也不是不行。
孙微言本身就是跟组演员,经常作为前景混在镜头前,主角买奶茶,他就是一起排队的顾客,主角打车,他就是碎嘴的出租车司机,到时候去剧组帮个忙,应该没什么难的。
翘班就像演戏,要么永远不要开始,有过一次后就会上瘾似的念念不忘。
每次开会,孙微言一再告诫自己要集中精神,但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午后。颜星耀仿佛也有同感,一有空就会过来,和孙微言共度一杯奶茶的时间。
在那之前,宫笑尘抽时间去剧组看了看。
虽然有宫笑尘这尊大佛在,剧组最不用发愁的就是钱,但导演有自己的坚持,希望能把钱用在刀刃上,因此没有像其他大制作的剧组那样豪爽地包下五星级酒店作为临时驻地,而是把选角试镜的地点定在了自己的公司。
那是一座略显破败的写字楼,平时连推销办公用品的销售都不屑于上门,最近一段时间却因为剧组在此选角而吸引了不少媒体和粉丝的目光。
每每有车经过,特别是那种包得密不透风的保姆车,连日蹲守的人们都会闻风而动,一涌而上,不管是谁,先拍了再说。
因为已经定了颜星耀作为主演,大家都想知道,与之搭档的角色会花落谁家。
但凡有人来试镜,不管新人老人,一定会成为当天的新闻头条。
孙微言猜到会有这种情况,宫笑尘和那些艺人不一样,不需要用这样刻意的方式维持热度,而且宫笑尘最讨厌被人打扰,所以孙微言没让司机走正门,而是把车开到了地下车库。
制片人、导演、选角副导演亲自过来迎接,一行人一边走一边介绍剧组的工作进度。
孙微言不是故意落在最后的。
本就不宽的走廊被成排的衣架占了一半,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戏服。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每个人都巴不得用跑的。
孙微言这里让一下,那里让一下,不一会儿就落下了。
好不容易宽敞一点,又遇到演员在排队。
其中不乏有上了年纪的人,大家拿着简历,口中念念有词,相互之间没有谈笑,只有显而易见的紧张。
看到他们,孙微言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似的,彻底停了下来。
如此相似的情景,仿佛将孙微言带回到两个月前,那时的他也是去剧组试镜。
回忆如潮水一般不受控制,孙微言下意识想逃,一声“快去换衣服”骤然响起,与藏在记忆深处的声音激烈共鸣。
孙微言浑身一凛,过电般的感觉从头顶窜到脚底,连脊背也一阵麻痹。
他好像提线木偶般被那道声音拽着回头,道歉的话就在嘴边,直到有人抢先一步出了声,是个女孩子:“好的,我马上。”
服装师不依不饶:“小心点,很贵的……”
声音渐行渐远,隐没在另一波火急火燎的叫喊里,孙微言却久久没能回神。
“说你呢!”工作人员指着孙微言大吼,“你聋了?懂不懂规矩?后面排队去!”
工作人员看孙微言形象好,误以为他是来试镜的演员。
他平常负责收演员资料,总是被演员们巴结,颐指气使惯了,对着孙微言破口大骂。
孙微言习以为常,没那么计较:“我……”
“你什么你?还要狡辩?再跟我逼逼赖赖,我让你这个圈子待不下去!滚到后面去!”
排队的演员们一起看了过来,大家大气都不敢出,原本忙忙碌碌的人们也不忙了,都在往这边张望。
孙微言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只想悄悄溜走,偏偏有人大喊他的名字。
“孙微言。”那一声好像鱼钩,把孙微言的视线钓了过来。
其他人也顺着声音往那边瞧,但他们都不是那人的目标,已经走远的宫笑尘回来了,他向孙微言招手,说:“过来。”
宫笑尘大概有事找他,问:“我的手机在你那儿吗?”
“没有。”孙微言回答,“下车的时候给您了。”
宫笑尘后知后觉:“那是我记错了,走吧。”
他停在原地不动,仿佛在等什么。
先前辱骂过孙微言的工作人员知道自己搞错了,赶忙过来道歉:“宫先生,对不起。”
宫笑尘看也没看他一眼,他伸出手把孙微言身上被挤出的褶皱抚平,不咸不淡地说:“你又没有对不起我。”
工作人员赶忙对孙微言道歉:“对不起,我以为是来试镜的。”
一句话轻飘飘地揭过去,那人开始向宫笑尘诉苦:“您是不知道,这帮人就是欠骂,一不骂就乱糟糟的,我们……”
“是吗?”宫笑尘体贴道,“那你辛苦了。”
那人嘿嘿一笑,眼中露着狡黠的光。
宫笑尘转身,对制片人说:“既然这么辛苦,就让他休息吧。”
制片人答应一声,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其他人噤若寒蝉,各个脚底抹油,去忙自己的事了。
只有孙微言无比羡慕。
休息?真好啊,我也想休息。
后来的一段路,宫笑尘再没让孙微言离开半步,孙微言落下,他就等,孙微言看墙上的照片,他就和他一起看。
那是每个角色的备选演员,除了颜星耀的角色,每一个都密密麻麻地跟着一串,这是孙微言见所未见的,仿佛大半个演艺圈都来了。
导演的工作室在走廊尽头,里面一半空着,是演员的试戏区,另一半放着桌子,上面堆满了剧本、演员资料、零食、泡面之类的东西。
听说“金主”来了,试戏的演员格外卖力,动作、表情、台词……每一个都十分有戏,结果被导演评价为“太过了”。
演员很珍惜这次机会,一遍又一遍地鞠躬:“对不起,导演,我能不能再来一遍。”
“好。”导演欣然应允。
几个人读剧本、看回放,讨论人物应该有的情绪,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场景,却让孙微言不胜唏嘘。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孙微言不得不用袖口擦了擦。
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引起了宫笑尘的注意。他回过头,将孙微言红着眼睛的模样收入眼底。
老实说,孙微言会这样,宫笑尘并不觉得意外。
今天……准确地说,是来到剧组后,孙微言的状态就不太对。
作为老板,宫笑尘理所应当要为他的小助理排忧解难。
“怎么了?”宫笑尘问。
孙微言摇头,不认为有说出来的必要。
宫笑尘用手指敲着膝头,若有所思:“闯祸了?太累了没睡好?还是……有什么不舒服?”
一向惜字如金的宫笑尘说了很多,几乎把能想到的可能都想了,说到“不舒服”时还顺势抬手,摸了摸孙微言的额头。
才刚刚碰到,孙微言就躲开了,宫笑尘的手掌落了空,心也跟着停了一拍。
一贯的强势没了支点,宫笑尘悻悻收手。
气氛有点尴尬,孙微言解释道:“我没事,我就是……”
他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许久后惨然一笑,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我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宫笑尘点头,收回的手横在胸前,恰好落在心脏的位置。
那里怪怪的,像丢了什么东西,连声音也变得失魂落魄:“差点忘了,你也是学表演的。”
“是。”孙微言似叹非叹。
表演,这两个字遥远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他还记得穿书那天,他去写字楼试镜。
孙微言按照导演的指示演了一段戏,戏没什么难度,就是霸道总裁用“三分讥笑,三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一分钟,我要知道这个人的全部信息”。
也许是因为服装造型的加持,孙微言很快进入状态。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凝结在他身上。
孙微言一点都不怯场,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一定要全力以赴。
他自认为演得不错,从表情到台词都拿捏得相当到位,只是当导演喊“停”时,孙微言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很想和导演说,要不要再来一次,他可以换一种演法,也许效果会更好。
然而导演从监视器前站了起来,与此同时,摄像师、灯光师、收音师还有化妆师,所有人像被充满气的气球,在濒临爆破的边缘苦苦挣扎许久后,终于“砰”地一声,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来。
大家扔下东西,抱着肚子大笑。
有人笑得跌在地上,有人笑得拼命捶墙,还有人一边笑一边指着孙微言,用异常直白的措辞夸赞他:“你真是个人才。”
导演也竖起大拇指,连说了几个“没想到”。
“导演,我……”孙微言还记得刚才的戏,可惜导演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至于导演说了什么,孙微言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大家还在笑,他也只能赔着笑。
后来,孙微言用很小的声音对导演说,他想看一下回放。
这是他的习惯。
孙微言每演完一部戏,都会从头到尾看一遍,有自己的片段还会反复观看。
如果在拍摄现场,他会拜托朋友用手机把自己的表演拍下来,孙微言相信,这是一个及时发现自己不足的好方法。
他按捺着内心的悸动,眼巴巴地看着导演。如果导演答应的话,这将是他第一次在监视器上看回放。
然而不等导演回话,先前好不容易平息的笑声再次兜头而下,所有人都在笑,密不透风的笑声像潮水似的泼了他一脸,又浇了他一身,还拼了命地往骨头缝里钻。
“回放?哈哈哈……”
在此起彼伏的笑声中,孙微言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愚蠢。
摄像师告诉他,没有回放,因为他根本没开摄像机。
原来今天根本不是试镜,只是一个整蛊节目,大家都知道是在演戏,只有孙微言当了真。
导演特别满意:“策划非说你不会上当,一个没名字的龙套,有点自知之明的都不会相信自己会是主演,我说那可不一定,就是有人这么二,你还真没让我失望,这期节目肯定爆!”
他让工作人员给孙微言加钱,虽然原话是:“给这个谁多拿二百。”
导演并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摄像师也说:“当了这么多年摄像,我也当了一回演员,哈哈哈,看来演戏也没什么难的嘛……”
孙微言一个劲地夸赞:“是是是,您演技真好,我完全没有看出来。”
最后,导演握着孙微言的手,说:“有机会再合作。”
孙微言一下子变得受宠若惊,他明知道也许不会有那么一天,还是感激涕零地对导演说:“谢谢导演,我……”
他想说他不只能演霸总,助理也可以,服装师催着他去换衣服。
后来……
洗手间里,孙微言不断把水浇在脸上,好像这样就不会有哭泣的痕迹。
按照计划,宫笑尘应该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吃个饭的,但宫笑尘没等到中午,提前走了,理由是“小朋友不舒服”。
看着大家心照不宣的笑,孙微言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难道自己去了一趟洗手间,宫笑尘就有孩子了?
不然怎么会有小朋友?
然而直到睡觉前,孙微言看着镜子里满嘴牙膏沫的自己,还是没想明白,小朋友到底是谁?
这天晚上,孙微言真的迎来一位“小朋友”。
那是宫笑尘亲自送上门的,孙微言还没开门就听到它“嗷呜嗷呜”的叫声——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小狗。
宫笑尘身形优越,气宇轩昂,笔挺的西装是与他最为相称的配饰,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的气势。
可是今天,昂贵的黑色西装上粘了毛、勾了丝,还有梅花形的爪子印。
宫笑尘没有像拎奖杯似的捏着小狗的后颈皮,而是横起一条手臂,抱孩子似的抱着小狗。
那张脸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冷淡得几乎疏离,像在开会,像在视察,就是不像在抱狗。如果有人看到这张脸,一定会自动躲开,狗狗不会。
小狗一点不怕生,踩着宫笑尘的手臂往肩上窜。
宫笑尘没有露出一点嫌弃,几次上手把它捉下来。
次数多了,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无奈的裂缝,是被“欺负”后的凄惨模样。
因为有助理在,宫笑尘从不拿东西,最多就拿一个手机。现在在身上挂着一只狗,好像宝相庄严的菩萨拿了魔卡少女樱的星之杖当法器。
毛茸茸的小家伙赋予宫笑尘前所未有的强烈反差,孙微言忍俊不禁,但又不敢真的笑出来。
那些笑像露珠似的凝在孙微言的眼睛里,让本就柔软的眼光平添了几分棉花糖似的甜蜜。他不想让宫笑尘察觉,收着、敛着、躲着,其实早被宫笑尘收入眼底。
被小狗折腾得没脾气的宫笑尘悄然怔住,小狗趁着这个机会跃上他的肩膀,它不想止步于此,还要往宫笑尘的头上跳。
“喂……”孙微言想让小狗下来,小狗一个不小心,后脚踩空,眼看着就要摔下来。
“啊!”声音陡然变调,两个人同时伸手,宫笑尘稳稳地将狗接住。
孙微言也是冲着狗去的,当狗落在宫笑尘的锁骨时,他的手已经来不及收,最后不偏不倚地按在了宫笑尘的胸口。
那里鼓鼓囊囊的,明明隔着重山似的布料,却能感受到一下又一下异常强烈的心跳。
“对、对不起……”孙微言收了手,手指的余温惹了祸,把脸烫得绯红,他慌慌张张地没话找话,“宫先生买了狗?”
宫笑尘说:“捡的。”
两个字,言简意赅,仿佛再多一个字都是浪费。
“不可能。”孙微言不信,这可不是普通的狗。别的狗他不一定认识,这一只他熟,是著名的拆家能手,人送外号撒手没的哈士奇。
小家伙又健康又干净,怎么看都不像流浪的,怎么可能是捡的?
宫笑尘不打算多做解释:“就是捡的,你那只狗太孤单了,正好和它做个伴。”
尘尘闻声而来,兴奋地在孙微言腿边打转。
孙微言摸了摸它的头,把好消息告诉它:“你有新朋友了!”
孙微言把狗接过来,问:“它有名字吗?”
“有啊。”宫笑尘说,“叫言言。”
“哪个yan?不会是……”孙微言灵光一现,整个人像是坐上了一艘小船,心动的感觉像水波一样摇摆荡漾。
哇!不会是“颜星耀”的“颜”吧?
可是感觉有点奇怪,还是叫“星星”更好一点,“耀耀”也不错,不过也无所谓啦,只要和颜星耀有关就好。
见他美得要上天,宫笑尘“嗤”地一笑,嘲弄道:“想什么呢?当然不是。”
别太自作多情了,虽然确实是“孙微言”的“言”,但这个名字和孙微言一点关系都没有。
“言言”这个名字可是大有来头。
宫笑尘解释道:“它生在六月,是双子座,双子座是黄道十二宫里的第三宫,属于水象星座,水象星座还包括巨蟹座和天蝎座,这几个星座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待人接物比较感性,所以给它取名叫言言。”
孙微言一边听一边点头,仿佛回到了高中课堂,表面上看十分认真,其实完全是出于礼貌。
他听了半天也没有理清“星座”和“颜颜”有什么关系,等宫笑尘说完后,他终于明白,他们之间最大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孙微言很不理解:“既然出生在六月,是双子座,那就叫双子吧,好听,也好记。”
他低下头,摇了摇小狗的爪子,用对待小朋友一样的声调说:“怎么样?双子?”
小狗有了新名字,仰起头“嗷呜”一声。
一人一狗欢欣鼓舞,只有宫笑尘冷着脸,声音也沉了下去:“不行。”
孙微言委屈道:“它都同意了。”
宫笑尘藏起和孙微言差不多的委屈,拿出上司对待下属的蛮横,执拗得有些幼稚:“我说不行就不行。”
“好吧好吧。”孙微言也没有固执己见,因为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他假装要换个名字,其实是想试一下宫笑尘的态度,这不,一下就暴露了。
哎呀,甜死了。
宫笑尘知道他的狗叫“尘尘”,就“捡来”一只叫“颜颜”的狗和它作伴,这么明显的心思,狗都看出来了。
孙微言当然会成人之美。
他大方妥协:“那就叫颜颜吧。”
就是喊“颜颜”的时候有点怪怪的,总觉得好像在喊……
不会的,肯定是他想多了。
转眼到了开机仪式,孙微言又见到了剧组的工作人员。和上次不同,这一次颜星耀也会到场,所以大概率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节点。
开机仪式设在郑为宣的酒店。
电影开拍在即,作为宫笑尘的好友,郑为宣提过一嘴,“有没有酒店的戏份,我可以赞助场地。”
本是一句玩笑话,剧组那边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非常可行。
选在这里拍戏,既能看在宫笑尘的面子上尽可能为剧组提供方便,又能为这家新开的酒店宣传造势,双方一拍即合,为今天的盛会做足了准备。
可惜天公不作美,一场大雨打乱了剧组的计划,开机仪式只能等雨停了再开始。
人员、设备一到,每分钟都是钱,剧组不能闲着,制片人当机立断,把下午的工作提到上午,抓紧时间拍室内戏。
大部队转移到楼上会议室,马上就要开拍了,郑为宣也蠢蠢欲动。
他没见过拍戏,想去凑凑热闹。
“要不……咱们去看一看?”郑为宣向宫笑尘提议,怕宫笑尘不答应,特意把他捧得很高,“您也给他们指导指导工作?”
孙微言正愁宫笑尘和颜星耀说不上话,郑为宣的建议仿佛一场及时雨。孙微言赶忙在一边帮腔:“好啊好啊。”
“好什么好?”宫笑尘横了他一眼。
孙微言忘了那天去剧组的落魄模样,他可没忘。谁知道是哪个场景勾起了他的伤心事,眼泪说来就来,止都止不住。
他特意买了一只狗送过去才算把他的小助理哄高兴了,这要是又弄出什么乱子,他又该拿什么哄?
再说了,郑为宣没见过拍戏,宫笑尘是见过的。
其实没什么好玩的,一个场景,几句词,一遍不过就要拍上好几遍,哪怕过了还要再补些近景远景,反反复复和卡了似的,看得人心烦气躁。
宫笑尘不想去,转身往相反方向,相比去看拍戏,还不如放弃底线:“我宁愿去玩大富翁。”
“啊……”郑为宣发出遗憾的声音。
虽然大富翁也很好玩,但他还是想去看拍戏。
然而胳膊拗不过大腿,宫笑尘不去,郑为宣只好和剧组的工作人员分道扬镳,和宫笑尘去了地下一层的游戏室。
三个人三个棋子,宫笑尘手风很顺,一马当先抢占了不少好地。
郑为宣不信邪,撸胳膊挽袖子,叫嚣着要扳回一城。
孙微言本就是个陪客,心思也不在游戏上,有几次差点错过赢钱的好机会,是宫笑尘提醒了他。
郑为宣不乐意了,酸溜溜地说:“还能这么玩吗?怎么还带提醒的?”
宫笑尘瞅他一眼,勾起嘴角,说:“行啊,我也提醒你。”
“好啊。”宫笑尘号称点石成金,多少人把他的话奉为圭臬。
郑为宣拿起棋子,等着宫笑尘的指点,结果等来一句:“放弃吧,你快输了。”
郑为宣鼻子都要气歪了。
快输又怎么样?
他相信宫笑尘有起死回生的本事,但是显然,如果对象是他,宫笑尘大概懒得费那个心思。
三个人还没玩完一局,剧组副导演火急火燎地跑来。
他蹲在宫笑尘身侧,毕恭毕敬道:“不好意思,打扰了,宫先生,跟您借个人?”
说完就往孙微言身上瞟。
剧组拍戏缺人手,想让孙微言去串个角色。
正好轮到宫笑尘,他好像没听见副导演说了什么,专心陷在棋局里。
前面是一条岔路,一边平平无奇,没有风险也就没有收益,一边充满陷阱,但也可能一举将其他人的钱赢过来。
代替宫笑尘驰骋疆场的棋子躲在他的指间,许久没有落下。
向来雷厉风行的宫笑尘手捻棋子,犹豫不决。
副导演不愿放弃,宫笑尘不表态,他只好向孙微言下手。
他带着讨好的笑,说:“帮帮忙吧。”
孙微言为难道:“这不太好吧……你看我这衣服都不太合适,在哪儿换衣服?”
“噗……”郑为宣一下子笑喷了,他还真以为孙微言能扛得住诱惑,果然……
宫笑尘也被气笑了,手上的棋子终于有了去处,不是任何一边,而是地图中央那片空白。
他认输了,投降了,扔下棋子的同时看向孙微言,眼中的纵容昭然若揭。
“去吧。”宫笑尘挥了挥手。
他能感受到孙微言的心动与欢喜,既然他想去,他也愿意成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