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说了自己拍过什么,对方又会问他扮演了什么角色,最后只会越来越尴尬。
孙微言眼里的光暗了,简单的两个字被他说出了无限怅然的味道:“拍过。”
所幸孟醒没和他那些亲戚一样,问他拍过什么,相较之下,他对拍戏本身更感兴趣:“你快给我讲讲,片场什么样?导演是不是特凶?床戏是不是要清场?拍戏好玩吗?”
“什么玩,那是工作。”孙微言讲了一些片场的事情,孟醒越听越来劲,恨不得马上去片场体验一把。
他在娱乐公司做练习生,除了学习唱跳、乐理之类的,也上过表演课。
“你别以为我是心血来潮,我学过表演,对了,我还知道那个斯坦什么拉什么斯基。”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对,就是这个斯坦什么拉什么斯基。”
孙微言笑得手抖,方向盘都扶不稳,你说他不知道吧,还知道一点,你说他知道吧,还不如不知道。
孟醒说自己在表演课上演猩猩的情形:“大家都说我演得好,我还会演狗,演熊,蛇也可以。”
小朋友也不总是乐呵呵,他也有他的烦恼:“可是一演人就不行了,我真的很认真地在演,大家却在笑。”
孙微言一听就知道问题在哪儿:“演戏不只要体验角色内心,还要和观众产生共鸣,演父亲时,要让观众从你身上看到自己父亲的影子,演老师时,要能唤起观众看到老师时的那种情绪。作为一个演员,只会观察和模仿是不够的,你要学会思考,在一堆特征里抓住能产生共鸣的那一点。”
孙微言给他讲了很多,从斯氏体验派到美国方法派的异同,从强调真实到提出舞台陌生化的新内涵。
不只讲理论,也说自己的体会与实践。
孙微言开着车在黑暗里疾驰,人却像飞了出来,一脚踏入到在表演系读书的日子,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出晨功,练台词、练气息。
白天上课或在排练室排戏,有时候,他会跑去公交站坐着,什么也不做,就在那里观察来来回回的路人。
到了晚上,孙微言也不闲着。他从图书馆借了表演类专著,边看边做笔记,用前辈大师的理论指导实践。
后来到剧组跑龙套,他又学到了很多学校和课本上没有的东西。
孙微言想把自己知道的都教给孟醒,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一路,孟醒一开始还会应几声,后来就没音了。
孙微言转头一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睡着了。
他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刚才的思路,这个角色该怎么诠释,那个角色该怎么表现。
就这么不出声音的,讲给自己听。
车子停下,孙微言用手弹小家伙的脑门,提醒他:“到了。”
孟醒轰苍蝇似的摆手:“唔,再睡会儿。”
孙微言苦笑,他没办法把人赶走,只好随他去了。
等小少爷醒来已经快五点了,孟醒惊讶于自己睡在车上,抱怨孙微言怎么不叫醒他。
“叫过了。”孙微言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是吗?”孟醒想不起来了。
他下了车,迷迷糊糊地往宿舍走,要不是孙微言提醒,差点忘了自己放在车上的箱子。
真够马虎的。
此时天还没亮,但整个城市已经活了过来,鸟叫声、车流声、扫地声交织在一起,还有孙微言启动车子的声音。
他想了一下,现在这个时间,回公司睡觉也不现实,作为助理,他必须准时出现在宫笑尘门前。
就算用最快的速度回公司,他也休息不了多少时间,万一迟了,肯定又会惹得宫笑尘不高兴。
孙微言不再犹豫,踩下油门向着来时的方向驶去。
幸好是在早高峰之前,一路上畅通无阻。
孙微言没睡在车里,太舒服容易让人睡过头。
他乘电梯上楼,蹑手蹑脚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地上铺着大理石,墙面也硬邦邦的,怎么坐都不舒服,但孙微言累极了,他只是想随便休息一下,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宫笑尘一出来就看到地上坐着一个人,头靠在墙上,眼下泛着青,下巴上有新冒出的胡渣。
是孙微言?
宫笑尘讶然,他弯下腰,仔细确认,确实是他。
大概是感觉到有人来了,或者迫于笼罩周身的阴影,孙微言挣扎了一下,在半梦半醒间说了一句梦话。
宫笑尘把头低了一点,离得近了,他清晰地听到孙微言说的是:“宫先生,好的,我马上。”
宫笑尘失笑。
他是不是对他的小助理太严厉了,怎么做梦都是这句话?
“喂……”宫笑尘佯装不满地喊了一声,冷冰冰的,没人敢忽视,可是孙微言敢。他又睡了过去,没理。
宫笑尘不得不盯着孙微言看,即便闭着眼睛,他的小助理还是有一种无法忽视的无辜感。
他继续出声:“喂,醒一醒,你怎么在这儿?”
“啊?”孙微言终于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梦。
真的是宫笑尘。
孙微言即刻爬起来,整理了衣衫,刻意回避了宫笑尘的问题:“宫先生,您要出去?”
怎么这么早,司机还没来,这可怎么办?
孙微言急得汗都下来了,他立刻开展头脑风暴,盘算着各种备选方案,宫笑尘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你怎么不回家睡觉?”
“我……”
他为什么不回家?还不是因为他没有家。
这些话只在嘴边转了一圈,很快被他咽了回去。
孙微言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毕竟这件事和主线剧情无关,再说了,宫笑尘大概只是随口一说,未必真的想知道。
他倒是很想问问作者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让宫笑尘问这句话,是为了表现他体恤下属吗?
这不是他的人设,他可是个霸总,霸总是不会顾及别人死活的。
可他确实问了。
怎么办?
孙微言的沉默换来宫笑尘鄙夷的眼神,孙微言不说,他便替他开口:“忘记密码了?”
他看他的眼神带着嫌弃,就差说出一句,真够笨的。
孙微言一脸茫然,什么密码?
下一秒,宫笑尘直起身子走了,那是除了电梯和家门之外的另一个方向,也是一扇门,没锁,孙微言偷偷看过,门后是楼梯间。
宫笑尘说:“过来。”
孙微言不太情愿,不是吧,宫笑尘要带他爬楼梯吗?
可是宫笑尘发话了,孙微言也不能不听。
“好的,宫先生。”
孙微言跟着宫笑尘进入楼梯间,里面平平无奇,就是一般楼梯间的样子。路过正中时,孙微言朝下看了一眼,无数层楼梯组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即便有栏杆挡着,还是让人胆战心惊。
宫笑尘要干什么?
孙微言百思不得其解。还没到去公司的时间,宫笑尘没穿西装,一身运动服,宽松的上衣一点没减损他身上的威严,倒是那件白色长裤比西装裤更衬得身高腿长。
他没在楼梯间停留,而是继续向前,孙微言这才发现,前面还有一扇门。
门后是什么地方?
孙微言瞬间脑补一场悬疑大戏。
宫笑尘伸手一推,门开了,和孙微言想象的不太一样,里面金碧辉煌的,最关键的是,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这不就是……
孙微言回头,像是要确认什么。
是的,门后是一个电梯厅,格局、装修、陈设和宫笑尘家门前的电梯厅一模一样。
孙微言大吃一惊,要不是宫笑尘带路,他永远都不会发现这个地方。
当宫笑尘去开门时,孙微言明白了,这应该是这一层的另一户。
会是谁呢?
宫笑尘没有敲门,他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下,门开了,他没进去,而是把孙微言叫过来。
孙微言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他的脑子里乱乱的,人也像行尸走肉,宫笑尘就是在这个时候抓住了他的手。
孙微言记不住密码,他就帮他换个方式,他的小助理再笨,总不会忘了带手指吧?
随着“滴”的一声响,指纹输入完毕,宫笑尘又抓着孙微言的手指试了几次,确认没问题后,颇为满意地点头。
宫笑尘准备走了,他看了看表,好像耽误了一些时间。
都怪他的小助理太笨。
宫笑尘大发慈悲:“回去睡吧,我去游泳,一个小时后来找我。”
“哦。”孙微言怔怔地回了一句,这是他第一次背对着宫笑尘说话,可他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造次,只是望着半掩的门发呆。
房间安装了智能系统,灯光在开门的一瞬间亮了,特别温暖的颜色,以至于让人产生错觉,好像有打卤面的香味溢了出来。
孙微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宫笑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问:“干什么?快回家吧。”
“家?”
孙微言回头,看向宫笑尘的眼眸里浸润了潮气。
原来他有家。
“好的,宫先生。”孙微言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是怎样的风起云涌。
孙微言伸手推门,手抖得厉害,也不知道他的“家”会是什么样子。
孙微言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东看看,西瞧瞧,那样子简直不像回到自己家,倒像是去别人家做客。
孙微言很快发现里面也没什么稀奇的,其实和宫笑尘的房子大差不差。开放式厨房,连通卧室的走廊,客厅有着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弧形的。
孙微言用脚步丈量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等他重回客厅的落地窗前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天哪!原来是这样。
孙微言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他很早就知道,但被他不小心忽略的事。
这幢楼是圆形的!
他就觉得奇怪,宫笑尘的房子很大,却好像缺了什么,原来他的房子只占了这层楼的一半。
两个房子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圆。
宫笑尘让孙微言睡一个小时,一向把宫笑尘的话奉为圣旨的孙微言没有照做。
突然找到“自己的家”,哪有心思睡觉。
度过了初来乍到得激动,孙微言开始细细打量房间的陈设。
他不再像个突兀的闯入者,至少敢摸一摸墙壁上的装饰画,柜子上的玉石摆件。
他试了试客厅的沙发,不是坐三分之一,而是一屁股坐到最深处,手还要搭在上面。
他来到主卧,大喊一声把自己扔在Kingsize的大床,再孩子气地来回打滚。
还有浴室。
孙微言推门进去,径直走向窗边的浴缸,迈开长腿,一步跨了进去。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在浴缸里泡过澡。
家里没条件,上学时也没有,毕业后更别提了,有个容身之处就不错了,怎么敢奢望有浴缸?
哪怕到剧组住酒店,主演住五星级酒店的套房,各种东西一应俱全。像他们这样的跟组演员,只能住在旁边的快捷或者连快捷都不如的小宾馆,别说泡澡,高峰期都不一定保证有热水。
孙微言穿着衣服躺在浴缸里,样子有点滑稽,但他浑然不觉,反而沉了下去,躺得更深,假装热水没过胸口,将他包裹起来。
孙微言闭上眼睛,舒服地叹息。
原来泡澡是这种感觉。
孙微言没待两分钟就出来了。
他贪恋地看了浴缸一眼,俯身把自己带进去的灰尘抹掉。
孙微言像在剧组拍戏似的,赶在正式开拍之前将一切恢复原状,主卧的床、客厅的沙发,每一个细节都要注意到。
要是弄坏了东西,或者连不上戏,不管是道具老师还是导演,都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孙微言自知配不上这么好的待遇,没住主卧,挑了最小的房间。
即便是最小的房间,也比他租住的厨房大不少,房间里有独立卫浴,孙微言后来知道,这个房间叫保姆间,是给住家保姆住的。
只有躺在这里时,孙微言才觉得踏实。
当天晚上,孙微言把全副家当搬了过来。
收拾东西时,孙微言自嘲地笑,原来宫笑尘给他安排了住的地方,他竟然不知道,白白住了好几天办公室。
说是孙微言的全副家当,其实东西少得可怜。
他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除了身上有的,什么都没带。
这几天,他陆续买了换洗的内衣和洗漱用品,根本不用箱子,一个塑料袋就装走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袋子,挺沉,走路时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是个花洒。
没错,就是淋浴用的花洒。
那天在宫笑尘家,孙微言认出浴室的花洒是扎哈哈迪德的作品,他提了一下,宫笑尘就记住了。
第二天早上,宫笑尘晚了快半个小时。
司机来电话,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宫先生从来不会迟的。”
孙微言说:“我去看看。”
他刚要进去,门开了,宫笑尘西装笔挺,气度不凡,就是手上的东西不太相称。
是什么?
孙微言认出来了,那是被他称赞过的,出自扎哈哈迪德之手的花洒。
“这……”孙微言还没反应过来,花洒已经稳稳地落在他的怀里。
身为助理,孙微言的职责之一就是帮宫笑尘拿东西。他抱着花洒跟在宫笑尘后面,直到宫笑尘轻描淡写的声音响起:“给你的。”
“给我的?”
原本装在宫笑尘浴室的花洒就这样到了孙微言手里。
至于原因,宫笑尘言简意赅:“昨天的面不错。”
其实昨天的面糟透了,面条偏软,汤底也寡淡,但他不想打击他的小助理,他看得出来,孙微言已经很努力了。
最重要的是,小助理看花洒的眼神打动了他。
他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的小助理没见识,看到什么都大惊小怪的。
可是第二天一早,宫笑尘一看到花洒就想起了他的小助理。
他忽然有些好奇,如果把花洒送给孙微言,他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像昨天晚上一样激动得热泪盈眶。
宫笑尘猜错了。
孙微言没哭,不仅没哭,脸上还有快要关不住的笑。
“谢谢宫先生。”孙微言说,“我会好好珍藏的。”
要不是多年表演经验让孙微言可以精准控制表情,他差点就要笑出来。
不是吧?
宫笑尘出来晚了是因为拆花洒?可是他是怎么把花洒拆下来的?
用扳手吗?
孙微言想象不出来宫笑尘拿扳手拆花洒的样子。
到了新家,孙微言把花洒拿出来,有点感动,又有点哭笑不得。
家人们,谁懂啊,哪家霸总会送下属花洒?
孙微言第一次见到这个花洒是在大三那年。
他找了个兼职,一个家居用品展会,工作很简单,在某个卫浴用品的展台上负责接待引导、分发传单。
他刚到展台时就被一个花洒吸引了。
要不是旁边挂着价签,他甚至看不出那是一个花洒,还以为是一个艺术品。
花洒造型前卫,在勇敢打破花洒千篇一律造型的基础上,完成了对一个花洒最顶级的想象。
设计师用充满律动的曲线给予花洒无与伦比的未来感和科技感,简直不像这个时代应该有的东西。
孙微言不懂设计,但那种震撼是任何一个人都能感受到的。
他看了一眼价格,然后吓了一跳。
居然要六位数。
那天,无数人从它面前经过,又有无数人为它驻足,上到老人下到孩童,大家无一例外,走到这里突然安静下来。
有人问老板能不能便宜一点,老板说我也想便宜,但真的不可以,因为这是扎哈哈迪德的作品。
那是孙微言第一次听到“扎哈哈迪德”的名字,虽然像“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一样拗口,但还是被他牢牢记了下来。
他竭尽所能搜寻她的信息。
孙微言从一篇文章中得知,扎哈哈迪德因为太过另类而遭到主流建筑师的贬低,在她职业生涯的前二十年里,她画了无数图纸,却没有任何一项建筑开工。时间证明一切,在之后的日子里,她用充满个人风格的作品征服世界,赢下了建筑界的最高荣誉,让无数城市以拥有她的作品为荣。
孙微言看得热泪盈眶,他小心地把那篇文章和印有花洒的传单放在一起。
他以为这辈子只能在纸面上欣赏大使的杰作,没想到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后,他还会和这个花洒见面。
对于孙微言来说,带有扎哈哈迪德印记的花洒不只是一件作品,更是一种坚持自我的精神。
在这个小小的保姆间里,孙微言特意把花洒放在床头,那是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他相信只要足够努力,一定会被人看到。
房间有窗帘,米色的,摸上去像梦一样柔软。
孙微言故意没拉,他枕着双手,贪恋地看着窗外晕染了霓虹的天空。
花洒就在手边,他又想起了同在一层楼的宫笑尘。
经过这几天的额相处,孙微言发现宫笑尘和人物小传上写的并不相符,至少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要开除员工,张口闭口让王氏集团破产的霸总。
孙微言不明白,是作者写偏了,还是宫笑尘这个纸片人有了自己的人格?
可惜,他有这个感觉也没什么用,要是能让颜星耀体察到就好了。
这不,机会来了。
第10章 悲惨童年
第二天到公司,孙微言正想找个由头联系一下颜星耀,颜星耀的经纪人来了电话。
对方年纪比孙微言大的多,说话却极为客气,一口一个“哥”,叫得孙微言都不好意思了。
孙微言在这个圈子里混过,知道经纪人也分三六九等。
有一种叫执行经纪,常年在艺人身边,负责和各方对接。还有一种叫商务经纪,负责接洽代言、商演。
颜星耀的这位经纪人和那些经纪人不同,他在这个行业深耕数年,积累了大量人脉资源,本身也有公司股份,是颜星耀所在公司的创始人。
他主要负责艺人的整体规划,除非有大项目,一般不会亲自出山。
孙微言心里清楚,对方对他客气是因为他背靠着宫笑尘这尊大佛。
这几天他也切实感受到了。
以前在剧组,大到导演,小到服装,随便一个人都能对他呼来喝去。
现在不一样了,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他虽然是个小助理,可是不管在公司内还是公司外,大家都对他尊敬有加,这是孙微言有限的人生里从没有体会过的。
他也确实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好在他会时刻警醒自己不要“膨胀”。
“孙微言,你算什么人物,放古代也就是皇帝身边的首席大太监。”
经纪人喊孙微言“哥”,孙微言也客客气气叫经纪人“哥”,两个人你一声“哥”,我一声“哥”,大家互不打扰,反正就是各叫各的。
经纪人也听到了孙微言向颜星耀下跪的传闻,在电话里旁敲侧击地问他是怎么回事。
孙微言解释了一下:“没有,就是我不小心摔的。”
颜星耀也是这么说的。
别人不清楚颜星耀的个性,经纪人还是了解的,他人是傲了一些,但还不至于做这种事情。
“哥,你晚上有没有时间?”经纪人为了表达歉意,也有意探探宫笑尘的意思,想请孙微言吃饭。
“那要九点以后。”九点之前是属于宫笑尘的时间。孙微言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补充了一句:“颜老师会来吗?”
经纪人默了几秒,爽快回答:“会来。”
其实他也不能确定。
颜星耀这个人不太喜欢应酬,不管是剧组的杀青宴还是公司年会,能躲就躲,让他给高管敬个酒比登天还难。
经纪人说了他好几次,让他机灵一点。
别人要是有这种机会,削尖脑袋也要往里闯,颜星耀倒好,宁愿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大排档,也不去资本大佬面前露个脸。
偏偏大佬们都很宠他,一口一个“小颜”的叫着,不只惯着他的脾气,半点也不怪罪,还告诫经纪人别那么严厉。
“这么多年,能出一个有灵气的演员,不容易。”
经纪人本来不抱希望,连和孙微言道歉的话都想好了。
他以为颜星耀会把孙微言和那些资本大佬归为一路货色,没想到他试着和颜星耀提了一下,颜星耀只问了一句:“是上次来公司的那个‘宫先生的助理’吗?”
“是他。”
颜星耀想起他傻里傻气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说:“我去。”
地点定在一家日料店,孙微言查过,距离宫笑尘的公寓不远,这边结束再去那边,时间刚好。
挂掉电话,孙微言想象着和颜星耀重逢的场景,晚上送宫笑尘回家,心里雀跃的声音就没停过。
小宫啊,别看你人前风光无限,终身大事还不是要靠我。
出了公寓电梯,阔步向前的宫笑尘发现了一些不对。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墙面上,在他身后的孙微言弯下腰,眼睛也奇怪,贼兮兮地盯着……好像是盯着自己的脚后跟。
他把两只手停在半空,五指张开,好像随时准备下手抓鸡。
宫笑尘疑惑地回头:“你干什么?”
“我……”孙微言差点撞上去,“我想给您换鞋。”
孙微言有看剧的习惯,不为消遣,就为提升业务能力。
夜深人静的时候开着电脑,一边看剧一边记笔记,逐个镜头分析演员的台词和情绪。
昨天晚上,孙微言看了一部韩剧,演员表演怎么样先放到一边,有一个细节相当令人震惊。
剧里也有霸总,据说也是掌握着他们国家经济命脉的人,反正和宫笑尘不相上下。
有一幕是霸总带女友回家,霸总回家后,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另一边,早已等候在门边的女佣会悄默声地跟在霸总后面。
她神情凝重,曲着腿、弯着腰,两只手向前,瞅准时间扑过去,一手一个,正好把霸总的鞋脱下来。
屏幕里,霸总的女友目瞪口呆,屏幕外,孙微言直呼大开眼界。
原来真正的霸总是这么换鞋的。
当下,孙微言也不看剧了,扔了笔记在房间模拟了几次,算是在心里有了数。
可是今天,孙微言跟了一路也没敢下手。
主要是为宫笑尘好。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把霸总摔得满地找牙,人设又得崩。
算了,还是老实一点吧。
最霸的霸总就要用最传统的方式换鞋。
孙微言刚要单腿跪地,宫笑尘拉住了他,他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你去做饭吧。”
那太好了。
孙微言心中暗喜。不用帮忙换衣服,一下子能省不少时间,说不定可以提前一点。
“好的,宫先生,我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