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电脑边放着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像是苏翎做练习生或者刚出道时拍摄的造型。就连苏翎自己都想不起来自己拍过这些照片了,不知道韩弘煊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苏翎越看心里越不好受。他早已不住在这里,韩弘煊独自一人住进来,晚上不加节制地喝酒,回看他曾经的影像资料。那是种什么滋味?
窗外的天色渐暗,再不去机场就来不及了。
苏翎关掉了每个房间的灯,只留下一盏在玄关亮着,然后提上行李箱,推开前门。
门外站着一道身影,苏翎对此毫无防备,因为受惊而倒退了一步。
随即便被对方摁住了。
“......苏翎?”韩弘煊半眯着眼看他,身上带着淡淡酒气。
今晚是他姐姐韩婧妍和姐夫结婚八周年的纪念日,又逢侄子满百天,韩婧妍在酒店摆了几十桌庆祝双喜临门,韩弘煊自然不能缺席。
家族里的聚会不比那些生意局,反而不容易拒绝长辈们递来的酒,加之看着姐姐姐夫伉俪情深,韩弘煊一想到苏翎今晚飞离北城,此后又是多少天难见一面,心情难免低落,贪杯多喝了些,没有等到散席,他便让司机送自己过来。
苏翎看清是他,也立刻冷静了,旋即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淡淡说了声,“怎么喝这么多?你该回自己家里的。”
别墅那边至少有佣人照顾他,这里除了空荡荡的一套房子,什么都没有。
韩弘煊当下脑子不是很清醒,乍一见到苏翎,骤然生出一种犹在梦中的狂喜。
可是苏翎身穿外套,手提行李箱,一副要与他辞别的样子,现实与潜意识里的恐惧一下产生重合,韩弘煊的一只手仍摁着苏翎的肩膀,一只手摸到脖子处,松了松领带,哑着声问,“翎翎,你要去哪儿?”
苏翎见他醉意深重,抬手要扶他,还不待回应的话出口,韩弘煊将他一把拽入怀中,不由分说地吻了下去。
比起前一次在宾馆房间里浅尝克制的吻,这一次的亲吻来势汹汹,碾压在双唇上,似乎要攫取苏翎的每一丝气息。
苏翎的挣扎徒劳无用,行李箱滑开了,而他被男人强势地压回屋内,门在两人身后关上。
玄关的壁灯照着两道紧拥深吻的身影。
苏翎背抵着墙,感觉韩弘煊的一只手掐着自己脸颊,另一只手正在捏揉他的腰。
男人的体温很热,或是怕他被墙壁磕碰着,不断用手将他摁回怀里。苏翎陷入短暂的失神之中,并不仅仅是因为热吻引起的缺氧,而是那种来自于另个人不加掩饰的汹涌爱意,让他感到身心沉沦。
韩弘煊最初尚有一丝理智,也知道苏翎是存在于真实感触里的人。
待到吻得深切了,他也开始心神恍惚,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变得有些失控。
他一边含咬着苏翎着嘴唇,一边任凭身体的直觉吞没掉长久以来的克制。这一刻他只想要进一步占据怀中的爱人。
苏翎起先没有反抗,韩弘煊的亲吻逐渐移向他的脖颈,直到在拉扯间不知是谁碰掉了玄关柜子上的一件装饰品,东西摔碎的声音唤回了苏翎残存的理智。
现在还不是听凭感性支配一切的时候,尤其在韩弘煊醉酒的状态下,就算那些胸前里的热意都是真切的,也应该有一种更平和的方式让他们面对这场复合。
苏翎试图暂停这一切,但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压住了苏翎的双腕直接反扣在他身后,叫他,“翎翎,翎翎,不要走。”显然意识已不甚清醒。
苏翎不得已,曲起膝盖猛踹了一脚,他没有收力,这一下正中韩弘煊腹部。
男人的动作瞬间滞住,扣着苏翎手腕的那只手也松开了,另只手撑着墙,背脊躬起,头慢慢垂下去,将前额靠在苏翎的肩膀上。
苏翎靠墙不动,呼吸还有些凌乱。韩弘煊是足够了解他的,刚才那场厮磨,让他从头皮到指尖都留有酥麻的感觉。
片刻后,他轻声问,“疼吗......”那一脚应该没踹到要害。
韩弘煊仍然埋在他颈间,重重吐息,而后应该是清醒了些,先说,“对不起......”
停顿了几秒,又道,“不疼,我不想吓到你。”
苏翎抬手去摸他的脸,一面说着,“没有吓到。”
韩弘煊这时候反而蹲下去了,一个平日里总是很挺拔也很冷静沉稳的成年男人,却在苏翎跟前表露出从未有过的脆弱的一面。
“我总是梦到你离开的情景。”韩弘煊搓了搓脸,嗓音低哑,蹲在地上像个犯错的小学生,“梦里你就和刚才一样,穿戴整齐,提着行李箱,从这扇门里走出去......”
苏翎听着,发出轻声叹气,他们相互折磨了太久,爱过是伤害,不爱也是。
或许只有与过去的一切彻底和解,才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苏翎这样想着,也跟着蹲下身,让自己与韩弘煊一般高度。
他伸出手,想去拍拍男人的后背以示安抚,然而韩弘煊执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唇边,吻他的手指和手背,极为不舍地问他,“今晚能不能留下来,不要走。”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已经解锁,宝们不要漏看,要不剧情连贯不上
苏翎抬头看了一眼客厅墙上的钟。
如果现在立刻出门,或许还能赶上十点半的航班,然而韩弘煊紧紧攥着他的手,像五岁小孩抱着心爱的糖果罐。
“你先起来。”苏翎叹了口气,试图将人拽起。
韩弘煊不肯起身,背靠着鞋柜直接就地坐下,握着苏翎的手却没有松开。
“苏翎......”他醉眼朦胧地看着爱人,语调沙哑,“你对身边的朋友、同事都那么好,能不能也对我心软一回......”
不待苏翎回应,又自顾自地说,“今天是我姐结婚八周年纪念日,也是我侄子满百天,亲戚朋友都去道贺。我看着她们一家人在台上合影,我一直在想你,如果我们没有分开,到现在也有六年了,我会跟你求婚,选在你喜欢的海边,如果你答应了我们就一起去选婚戒,如果你去酒吧的时候戴着戒指,就不会总有人跟你搭讪……”
苏翎有些无奈地看着韩弘煊。
等这个人明天早上酒醒了,会不会后悔自己喝醉以后说的这些毫无逻辑的话?
“先起来,别坐地上。”苏翎将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想将他架起。
韩弘煊觉得呼吸不畅,又用力拽了拽脖子上的领带,那条领带已经被他扯得歪扭松散了。
苏翎没有见过他如此颓丧的样子,一时间有点没辙,假意威胁道,“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群发出去让你那些朋友看看。”
没想到韩弘煊听完就笑了,直接摸出手机,解锁,塞到苏翎手里。
“现在就拍吧,我身边的人谁不知道我这阵子为了你发疯,开一整夜的车,就为了见你十分钟。你拍下来让我先看,已经疯成什么样了。”
韩弘煊的语气里全是自嘲,他交给苏翎的手机是自己的私人手机,那上面的屏保图案用的还是慈善晚宴上他偷拍的苏翎侧影。
苏翎盯着屏幕,错愕近乎失语,韩弘煊又说,“每次我想抱你想吻你之前,都要先告诉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骗你了,翎翎,那句话不是真的......”
“我想对你做很多事,基本上都是丧失理智的,我想用尽一切方法把你留下,想让你永远属于我。看到你和郑泰鸣说话,叫他队长,我嫉妒得发疯,我没有装出来的那么好的风度......”
韩弘煊说得后来,声音愈低,他以手肘撑住身后的鞋柜,不让自己把力量压在苏翎肩上。
苏翎沉默地握着手机,而后又抬眸看向他。
最终韩弘煊不再继续往下说了,两个人陷入短暂的静默之中。
韩弘煊也不是醉得意识全无,他知道自己酒后失言,用手掌搓了把脸,试图弥补,“现在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回来接你,还能赶得上飞机。”
说着,伸手要拿手机打给司机,苏翎却退了一步,没让他碰到手机。
韩弘煊愣了愣,酒精的作用让他的思维迟滞,他放缓声音,像是哄着苏翎,“我喝酒了,不能送你,叫司机回来吧。”
苏翎看着他,还没开口,衣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苏翎拿出来看,是周奕打过来的。今晚他们本该乘坐同一次航班飞回象山。
“喂。”苏翎接起电话。韩弘煊则侧过身去,留出距离不去听他的对话内容。
苏翎看着男人微微垂着头,解下脖子上的领带,又将领带绕着手掌缠成一个团,揣入大衣衣兜里。
“苏老师,您到了吗?我们都过安检了。”周奕有些着急地问。
苏翎沉吟片刻,而后平静道,“我有事耽搁了,今晚走不了。你们先飞回去,我想办法改签明天的航班。”
他说出这些话的同时,韩弘煊很诧异的转头看向他,脸上是一种似乎没听明白的表情。
苏翎又和周奕交待了几句,剧组那边只剩下一些杀青前的琐事,早一天晚一天回去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苏翎挂了电话,韩弘煊有些不确定地问,“怎么...又不走了?”
苏翎淡淡笑了下,“你不是让我心软一次么。”
韩弘煊明显是喝高了,这时候让他一个人待着,苏翎不是很放心。
也许,还有些别的原因吧。苏翎当下心绪也乱着,懒得追根究底。
韩弘煊站在苏翎跟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刚才他一股脑地说了太多情绪上头的话,现在反而有点无从说起了。
苏翎还算冷静,先开门把落在外面的行李箱提进屋,才对韩弘煊说,“去卧室休息吧,我给你泡杯淡茶解酒。”
韩弘煊很听劝,一句话也不多说,乖乖走向主卧。
苏翎则去厨房烧水泡茶。
几分钟后,他端着一杯白茶进卧室,只见韩弘煊阖衣躺在床上,呼吸平匀,已经睡着了。
苏翎叹了口气,去洗了一块热毛巾给他擦脸擦手,又尝试帮他换上睡衣。
当贴身的衬衣被脱下,苏翎看到了那处因车祸而留下的缝合伤口,从肩头一直蜿蜒至后背。
由于刚愈合不久,仍可见疤痕虬结,也足以想见当时车祸有多凶险。
苏翎盯着那处伤痕良久,而后慢慢伸手,在伤疤上轻轻抚了抚。
这是一年多来,韩弘煊睡得最好的一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连续睡眠八个小时以上。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天色刚蒙蒙亮。
前一晚酒喝得太多,现在还隐隐有些头痛,韩弘煊记得司机把自己送到单元楼下,记得当他准备进屋时,正好撞见苏翎出门......
韩弘煊一转头,惊觉苏翎就躺在身边。
他定了定,盯着睡颜沉静的枕边人,一时间竟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一些延迟的记忆开始回溯,他想起来了那个热烈失控又戛然而止的吻、想起苏翎踹来的一脚,也想起自己在酒醉之下发出的挽留,还有那些不可撤回的告白或者说是醉酒浑话。
最后当他想到苏翎为此推迟了返回剧组的时间,又不由得笑了笑。
尽管昨晚什么逾越的事也没发生,但不妨碍他因为他的陪伴而睡得无比安稳,一夜无梦。
韩弘煊先起来了,去厨房准备早餐。
当初他被外派到海外分公司,从最基层的工作做起,也住过员工宿舍,有时会亲自下厨。虽然近几年没再做过什么像样的菜了,但准备一份早餐的厨艺还是有的。
大约一个小时后,苏翎趿着拖鞋走到厨房门边,难掩惊讶地看着正在尝试白粥温度的韩弘煊。
韩弘煊放下勺子,冲他微笑,“早。”
苏翎怔怔地看着他,“你这是......?”
“早饭都好了。”韩弘煊揭开一旁平底煎锅的锅盖,里面是冒着热气的培根和煎蛋。
苏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吃上韩弘煊做的早餐。而且咖啡的口感,煎蛋的生熟也都掌握得恰到好处。
这套大平层他也曾独自住了几年,意义并无特别,与他住过的酒店房间没什么两样。
可是直到这个清晨,他和韩弘煊都穿着居家的衣服,坐在一起吃着烟火气的食物,这套房子忽然也有了一种像是家的感觉。
到了苏翎快要用餐结束时,韩弘煊坐在圆桌对面,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小心询问,“昨晚我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苏翎先摇了摇头,说,“你说过一些话,自己还记得吗?”
韩弘煊表现出相当的沉着,“大部分都记得。”
“虽然是酒后失言,但告白的那部分是真的,另外有一些过度情绪化的话,我可以解释。”
他看着苏翎的眼睛说。
苏翎倒不像他这么严肃,也无意追究他昨晚的失态,而是曲起指节在桌上敲了敲,话题一转,“说说你喝酒的事吧。我听钟点阿姨说,你经常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睡在客厅沙发上。”
“我酒柜里的那些酒,都是你喝掉的?”苏翎问。
韩弘煊愣了下,他完全没想到会被苏翎知晓这件事。
默然片刻,他还是承认,“是我喝的。以后不会了。”
苏翎脸上仍然那种淡淡的表情,有意无意地解释,“我不是过问你的事......”
韩弘煊却立刻打断他,唇角似浮起笑意,“不,不,你应该问的。我喝的都是你收藏的酒。”
——我这个人,也该归你管。
作者有话说:
快要被驯化了!蹲一点海星投喂~
第36章 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
吃早餐的最后一点时间,苏翎不怎么说话了,捧着杯子安安静静地喝咖啡,偶尔回复几条工作上的信息,似乎有意地回避昨晚发生的一切。
尽管现在他和韩弘煊相处起来已经不像刚重逢那阵子那么别扭,但是该怎么定义两个人目前的关系,苏翎仍然有所保留。
早餐过后,苏翎收拾了碗筷放进厨房,韩弘煊也跟了进去。
苏翎一回身,被男人给截住了。
“翎翎,我们聊聊。”韩弘煊挡在他跟前,高大身形带着些许压迫感,但眉宇间神色温和。
“昨晚我喝醉了,说的很多话你未必都相信。现在我是清醒的,我能问个问题吗?”
苏翎没说话,但眼神没有闪躲,韩弘煊直接问道,“我们也吻过了,昨晚也在一张床上躺着,你看看......如果觉得我最近的表现还行,能先在你身边当个替补男友吗?”
韩弘煊问得很小心,但眼里流露的感情是急切的。
苏翎怔了怔,他没想到韩弘煊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沉吟片刻,他问,“替补男友能做什么?”
“什么都能做。做得不好接受批评,也会改进。”韩弘煊的回应相当诚恳。
苏翎不明显地笑了下,眼里神色还是淡淡的,“接送上下班吗?”
“当然,尽量随叫随到。”
“买礼物聊电话陪看电影?”
“没问题。”
“带出去给朋友炫耀?”
“不会让你觉得丢面子。”
苏翎抿了抿嘴唇,韩弘煊的回答滴水不漏,他无须再罗列条件了。
韩弘煊稍微低下头,观察苏翎脸上的表情,很有耐心地向他确认,“还有别的要求吗?说给我听听。”
苏翎却摇了摇头,说,“我不喜欢不清不楚的关系,以前就是这样,现在也不需要替补男友。”
给韩弘煊当情人那几年,苏翎一直过得很煎熬。他无意用同样的暧昧不清钓着对方。
他看向韩弘煊,年轻的脸上露出一种与年纪不符的沉静。
昨晚从韩弘煊口中,他听到了足够热烈的表白,酒醉释放了一个人压抑太久的情绪,那是他所不熟悉的韩弘煊的另一面。
原来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也会因为追爱而变得低微隐忍。
尤其在替他换上睡衣时,苏翎很清楚地分辨出他在身型上的变化。
韩弘煊消瘦了很多,尽管手臂和腰腹的肌肉线条依旧紧绷,但是失去了衣物的衬托,他整个人都清减了一圈。
酒精依赖,宿醉,车祸,频繁探班,见缝插针地见面……过去一年多的分离给他留下了什么,苏翎不难想象。
现在又听他提出要做替补男友,一副任凭驱使的样子。苏翎轻叹了声,说,“你已经把我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做得很好了,但如果这些不是我想要的呢?”
韩弘煊性格中的沉稳深思决定了他不会追问苏翎想要什么。
如果前一次他错误地把一段感情定义为一场交易,那么这一次他甚至远比苏翎更希望获得精神上的契合。
昨晚苏翎的心软,或许是回应了他长达一年的竭力挽回。接下来那些俗套的追人手段,既然苏翎都有预料,他很明白自己不必去做了。
相识六年,他们已经足够了解彼此。面对苏翎短短一句提问,韩弘煊在这一刻忽然生出一种百感交集的情绪。
“上次我送你回家,你说过需要多一点时间。”韩弘煊稍微往后退了退,表现得迁就又理性,“我懂的。”
“你有很多时间慢慢选择,我会等你。”他又说。
早饭过后,苏翎简单收拾了行李,韩弘煊开车送他去机场。
出城的道路拥堵时候居多,韩弘煊一边开车一边用车载电话接听工作来电,苏翎这边也不清闲,频频接到剧组同事的电话。
两个人在同一辆车里讲话总是难免相互干扰。
韩弘煊只接听了第一通来电,后来就全都转接到助理的号码上,尽量让苏翎没有顾虑地与同事沟通,而他只负责专心驾驶。
临到要下机场高速的一段路,排成长龙的车辆只能一点一点挪动,韩弘煊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伸过中控台,握住了苏翎的手。
苏翎仍在通话中,对于握手没有表现出抗拒,韩弘煊将他的手掌整个包覆住,顺着修长指节逐一捏揉,像是一种温柔的侵略,随后就发现苏翎在挣脱无果以后,脸颊开始微微泛红。
这一次两人分别,距离春节已经很近了,韩弘煊不确定能不能在过节前再次见面。
苏翎想要空间,也不愿意他来回奔波,他得尊重他的意思。
送到航站楼的下客处,车辆只能短暂停留,韩弘煊下车给苏翎提行李箱。
接过箱子的一刻,苏翎说,“剧组杀青以后我直接飞回家过年,再回到北城就是年后了。”
“你平时工作挺忙的,就不要再来探班了,我们手机联系吧。”
韩弘煊说了一次“知道了”,又说了一次“好”。他平日里在集团里运筹帷幄,向来是强势惯了的,现在却服服帖帖地听着苏翎安排。
苏翎将羽绒服的帽子往头上一戴,拉着行李箱转身走向航站楼。
韩弘煊站在原地目送他,任由后面排队的车子对着自己鸣笛催促了两声,他一直看着苏翎进了自动门,消失在匆忙旅客之中,这才返回车里。
当天韩弘煊加班到很晚,他摁了内线电话说要再来一杯咖啡时,才想起助理已经下班了。靠进椅子里闭目休息片刻,他起身在电脑上新开了一个页面,那是一个预订各类名酒的网站。
韩弘煊凭着记忆,把自己曾在苏翎那里喝过的各种高度酒都下单了一遍。两天后,他去了一趟恒盈苑,两大件快递纸箱堆放在苏翎家门口,韩弘煊拆封以后取出里面的酒瓶,一瓶一瓶又放回酒柜里。
当晚他就在恒盈苑住下了,缺少酒精的麻痹,入睡始终有些困难。韩弘煊去小区健身房里消耗了一个小时,泳池里来回划拉了近两千米,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家中,勉强睡了一觉。
距离杂志约拍一周以后,助理把杂志社传来的采访样稿和选用的照片交给韩弘煊过目。韩弘煊只是草草翻看了一遍,吩咐助理,“去问问他们,有没有现场的花絮照片,我全要。”
吴旸心领神会地去了,不出半天时间,他拿着一份拷贝回来复命。
韩弘煊第一时间在电脑上查看了这些照片,把所有自己与苏翎同框的图都保存下来,其余删掉,然后选了几张发给苏翎。
得到回复是在傍晚时分,大概也是剧组放饭的时间,苏翎得空了,回复他:挺有意思的,我还没看过自己工作时的照片。
韩弘煊这时候也在饭局上,一感受到手机震动,他立刻掏出来看,回问苏翎:今天忙吗?
尽管每天都能通过手机聊上几句,但大多是在苏翎有空的时候。韩弘煊一点不想耽搁与爱人聊天,别的什么事都要靠边让一让。
苏翎传回来一张照片,附带文字:昨晚剧组聚餐了,这周末就能杀青。
韩弘煊下载了照片,稍微放大了看。
苏翎站在合照边缘,穿着件浅色卫衣,相较于周围人做出夸张的表情,还有些人喝高了搂抱在一起,他则显得疏淡得多,神情也很清醒,似乎是没有喝酒的样子。
韩弘煊看了照片,放心了些。
这么多年了,苏翎始终是这样,很洁身自好的一个人。
韩弘煊抬头,视线扫过桌面,今晚是个朋友间的局,其他人都带了伴,他只身一人坐在席间。
低下头,他在键盘上输入,“很想你......”
不待发出,苏翎那边先发过来一句:马上开拍夜戏,回聊了。
韩弘煊删掉了这几个字的思念,改发:别太累,有空和我联系。
当晚他还是去的恒盈苑过夜。
酒自然是不能喝了,健身以后觉得还不够累,又把苏翎以前的一些演出片段翻出来看。
就那么几句台词,韩弘煊早就能倒背如流了,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最后电视屏幕还亮着,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苏翎跟组拍摄将近三个月,全剧杀青以后他第一时间买了机票飞回宁市。
过去的一整年他忙得没空回家,这次特意留了十几天陪伴父母和妹妹。而韩弘煊则陷在过节前后的各种应酬中,抽不开身。
每到这种时候韩弘煊也很警惕,酒局饭局上玩得大了,他也担心自己在疏忽之下被人算计。比如休息的客房里突然被塞进来一个什么人。
如今是他与苏翎的感情进展最如履薄冰的时候,容不得一点差池,于是他养了一个习惯,主动给苏翎报备。
苏翎回家以后,每到傍晚总是收到他的信息,说是去哪里吃饭了,在哪里喝了点酒,席间有些什么人,都解释得清清楚楚。
起先苏翎只看不回,一连接收了几天类似的消息,还是不免为韩弘煊的用心感到一丝触动,于是也会算着时间,到了更晚一点的时候,发信息去问问,喝酒了么?什么时候结束?
韩弘煊第一次收到他的回复时激动地不行。苏翎还愿意过问他,也在意他的去处,这就是好的兆头。
当晚正巧是个熟人局,齐耀承就坐在旁边,他立刻炫耀式把消息拿给老友看,说,“苏翎催我了,今晚我得早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