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年春节,连同齐耀承在内,没有任何人能把韩弘煊约出来。
直到过完元宵节,齐耀承的生日也到了,当天他召集朋友聚一聚,事先给韩弘煊发了数条信息,说你丫的再不露面,咱们就友尽了。
韩弘煊终于还是来了。也许是失踪太久的缘故,他一出现在包房里,立刻抢了寿星的风头。
齐耀承也不在意他成为众人焦点,首当其冲凑到他跟前,问他这个春节去哪儿了。
聊着聊着就免不了要聊到苏翎。
尽管韩弘煊不愿多谈这个人,但他最近半年都是独来独往的,明眼人一看就懂,他现在枕边空虚。
这一晚的聚会上就有几个模样挺出挑的小明星,一见着韩弘煊都两眼放光,主动过来给韩弘煊敬酒。
韩弘煊皱了皱眉,连递上来的酒杯都没沾手。
齐耀承知道他眼界高,瞧不上这堆庸脂俗粉,替他打发了人,又转而问他,“这都半年了吧,再找个新鲜的,比之前那个听话,不好么?”
韩弘煊好像没听见似的,完全没接话。
当天晚上回到酒店套房,正待要洗漱,管家敲着书房门向他请示,说有客人来访。
韩弘煊下楼一看,一个很年轻的男生坐在灯光昏暗的客厅里,也许是光线和角度的原因,也许是对方有意地打扮迎合,男生的侧脸竟与苏翎有几分相似。
韩弘煊很冷静地看着这个送上门的床伴,问他,齐耀承让你来的?
男生从沙发里站起来,报出了另一个娱乐公司老板的名字,说话时他脸上的笑容有些谄媚,口气也软软糯糯的,一边说一边走到韩弘煊跟前。
管家已经识趣地退下了,男生身上的香水味若有若无地漫在空气里。
也许是看出韩弘煊没有明确地拒绝自己,男生胆子大了些,伸手去摸韩弘煊的衬衣扣子,又叫他“韩先生”,投怀送抱的样子看着很是乖巧可人。
韩弘煊脑子里有点乱,有个声音模模糊糊地在诱导他: 也不是非得苏翎不可……
但当男生试图解开他的衬衣扣子时,他将对方的手抓住了,大力地推开。
这一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苏翎。
苏翎的沉静淡然,苏翎从不讨好的姿态,苏翎说话时干净清透的嗓音,苏翎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睛,哪一点不甩眼前这人十条街。
韩弘煊苦涩地闭了闭眼,他觉得自己完了。
过去的一个月他都在极力避免想起那个人,然而破防仅需要一秒。
分开快半年了,他连他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忘掉。更别说接受其他人的示好。
“以后别来了。”
韩弘煊有些不耐地指着门口,示意对方赶紧走。
年轻男生犹不甘心,他费尽心机才进入这间套房,没道理两手空空地出去。
他听说过有关苏翎的事,知道一旦攀上眼前这位出手阔绰的大佬,自己也有希望成为资源飞升的新人。
韩弘煊刚一撇开他,他又立刻贴上去,这次的意图更明显了,他伸手的位置是韩弘煊的皮带扣。
男人眼疾手快把他挡住,甚至有意地避开他的手,只是捏紧他腕骨的位置。
“趁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韩弘煊说,“立马走人。”
他毫不掩饰对于这种低级挑逗的怒意,将男生甩开以后,转身就上了楼,用书房的电话拨给酒店客房部,要求他们立刻撤换这位随意放人进门的管家。
经过这么一闹,这一晚注定是没法睡了。
韩弘煊换了一身便装,拿起车钥匙出门,沿着高架漫无目的开了很久的车,像个无家可归的傻逼,最后驶下匝道,在途经一个小区门口时放慢了车速。
这里是他当年买给苏翎的那套房子。
韩弘煊刷卡进入小区,搭乘电梯上楼,几个月没来,屋内的陈设一点没变,客厅里堆着他买的各式礼物,无一拆封。
韩弘煊没开灯,在漆黑的房间里坐了很久,后来去酒柜里找出一瓶烈度酒,给自己倒上,沉默地连喝了两杯。
酒的后劲很大,过了一阵子,他脚步不稳地从沙发里站起来,有点不死心地去查看每个房间,似乎想找出一点苏翎回来过的证据。
有一间客房堆放了很多奢侈品牌的箱包、手表一类的礼物,韩弘煊这次看清楚了,这些东西有一多半都挂着原厂的标识,五金挂件的保护膜都没撕下,苏翎几乎没用过。
他又去到衣帽间,苏翎当时突然受伤,后又仓促逃离,结果什么衣物都没带走。
韩弘煊面对着那些挂在柜子里的还有些眼熟的私服,呼吸为之一滞,从衣帽间里快步退出来,跟着去了主卧。
也许是清洁工人为了方便打扫,大床已经被白布罩起来。
他写过的那张支票连同信封,仍然放在原处。
韩弘煊在床边蹲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想看看苏翎还有什么私人物品留下。
开到最下面一格时,里头放置的东西让他瞬间定住了。
抽屉里有一根材质较软的皮带,不是常用搭配西裤的那种,皮带还保留着用过的环状,正好能放进一双手腕,此外还有一些小物件,他也曾经在苏翎身上用过。
长达近四年的同床共枕,韩弘煊当然清楚自己对苏翎做过些什么。
分开以后他刻意不去想那些片段,那时候也只当做是自己肆意为之的情_趣,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再看见这些东西,他突然有点绷不住了。
一种延迟抵达的痛感,缓慢地往他体内回溯,曾经他感知不到的苏翎的那些感受,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都扎进了他身体里。
韩弘煊将抽屉里的东西全数倒出来,用一件薄毯裹住,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起身返回客厅,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把剩下的半瓶酒也都喝了,借着醉意,阖衣在沙发上躺了一晚。
隔天醒来以后他感到自己头痛欲裂,嗓子完全哑了,想来是睡在沙发上受了凉。
快要没电的手机被扔在地上,韩弘煊捡起来查看时间。
亮起的屏幕还停留在他发送的最后一条消息页面。
那是苏翎已经停用的手机号码,昨晚喝醉以后,韩弘煊往那个号码上发送了一条无人接收的消息。
——翎翎,给我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说:
进入深刻检讨的阶段了,下一章开始努力追回老婆……
第23章 就连一次握手的机会都没有
离开北城八个月后,苏翎因为工作原因,再次回到了这座城市。
他随身携带的名片换了一盒新的,工作职务也从造型助理升任为造型指导。由于预约行程排得太满,工作室给他配备了一位实习助理,是一个刚从服装学院毕业的年轻女生,名叫周奕。
周奕只比苏翎小不到三岁,但行事活泼许多。见到苏翎的第一面,周奕惊为天人,她知道苏翎是前男团出身,因为受伤退圈,转行做了造型师,但是见到本尊时周奕还是给吓到了。
素颜这么好看的男生,周奕生平第一次见到。
苏翎当时正在化妆间里给一位模特改造成衣尺寸,周奕进去向他问好,苏翎没抬头,嘴里衔着别针,一只手抬了抬,示意周奕把妆台上的腰封递给自己。
周奕递东西时完全移不开视线,彼时化妆间里有四五个盛装模特,但周奕觉得其中最好看的,是一身素净的苏翎。
她跟在苏翎身边工作的头一个星期,可能是不熟悉繁杂的对接流程,也可能是色令智昏,犯了各种低级错误。
负责人事的主管找到苏翎询问意见,要不要换一位助手。
苏翎喝着周奕刚买错了的咖啡,一脸平静道,“让她再做一个月试试吧。”言语间几乎没有抱怨。
苏翎是那种工作起来废寝忘食的人,但他只卷自己不卷下属。常常是周奕按时下班了,隔天清早去到工作室,发现苏翎由于加班就在办公室里睡了一夜。
跟着苏翎工作的时间越长,周奕越发欣赏他的处事风格,称呼他为“苏老师”时渐渐有了仰慕敬重的态度。
造型师虽然名头好听,实则是个两头受气的工作,夹在品牌大厂与明星艺人之间,还有护主的粉丝要对妆造指手画脚,一个发型没做好,一双鞋子不配礼服,随便一点小毛病就可能因为明星的热度而被骂上热搜,到头来受损的就是工作室的声誉。
苏翎虽然年轻,却很会平衡其中的关系,品牌方要看到艺人的带货能力,艺人要求在造型上艳压同行,苏翎总是尽可能做到让双方满意。
因此入职不多时,他便得到了工作室创办人的赏识,在海市做完一部时装剧的妆造以后,苏翎被调回北城总部,可以接触到更核心的时尚资源。
苏翎在北城租住的房子是周奕出面联系的,距离工作室仅三站地铁,周边设施便利,小区绿化覆盖率高,苏翎对此很满意。
工作室给了两天时间让苏翎安顿下来。搬家的当天,周奕也去帮忙,她和苏翎正在新租的房子里分拣物品,门铃响了,周奕以为是快递,起身去开门。
屋外的走廊上站在一个身量挺拔、头戴棒球帽的年轻男子,周奕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到对方摘了帽子,探头往里看,周奕这才后知后觉地认出这是AT5的队长郑泰鸣。
人气偶像与自己相隔不到一米,这种经历是不常有的,周奕一边捂嘴一边后退叫嚷,“苏、苏老师,您的朋友来了!”
苏翎是知道郑泰鸣今天要来的,立刻起身迎他。
半年多没见了,郑泰鸣一看苏翎现身,心情激动,不待苏翎走到跟前,他先快走两步,张开手臂紧紧抱了一下苏翎,说,“欢迎回来。”
相较于郑泰鸣的情难自抑,苏翎显得平静许多,淡淡笑着应了声,“谢谢。”
一个拥抱刚结束,没想到郑泰鸣又把苏翎拉回又再抱了一下,才将他松开,脸上也露出满足的笑容。
一次紧拥可以看作是曾经的队友情深,再抱一下又意味什么,那就有点不好说了。
周奕站在门口,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年轻女生的心思很敏锐,直觉也准,一下便瞧出来郑泰鸣对苏翎有点别的意思,一时间脑中闪过各种男团同人文的片段,有种小说照进现实的感觉。
周奕本来以为郑泰鸣只是坐坐就走,没想到他是真来干活的。
有了郑泰鸣加入,拆捡物品明显提速,后来又来了两名工作室的同事一起帮忙,临近傍晚,苏翎叫了附近一间酒楼的外卖,众人坐在堆满纸箱的客厅里吃饭,气氛也挺融洽。
郑泰鸣就坐在苏翎身边,一会儿帮着递水一会儿给苏翎夹菜,毫不掩饰对他的照顾。
经过一个下午的相处,周奕也有了新发现。这对前队友的关系并非你来我往那么热络,郑泰鸣单方面喜欢得多些,而苏翎的回应非常克制,似乎只想维持在友谊层面。
晚餐过后众人散去,郑泰鸣离开时还有些不舍,苏翎只送他到家门口,说,“我就不送你下去了,万一被狗仔拍到,反而给你惹麻烦。”
郑泰鸣和他待了一个下午,还觉得远远不够,嘱咐他,“有事给我打电话。”停顿了下,又问,“这次回来,暂时不走了吧?”
苏翎点头,“以后在北城工作为主。”
郑泰鸣听了暗暗松口气,同在一个城市,见面总要容易得多。他不必再像先前那样绞尽脑汁找话题,以求与苏翎保持微信联系。
郑泰鸣走后,苏翎转而与周奕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看着时间不早了,苏翎叫了车,催促周奕回家。
周奕临出门前没忍住,向苏翎打听,“苏老师,那个前队长对你有意思吧?要不怎么亲自来帮你搬家呢?”
苏翎抱着手臂倚在门边,冲周奕笑笑,反问她,“搞事业不香么?谈恋爱多麻烦。”
周奕听了一愣,讪讪接不上话。
待到她进了电梯,又想起那两次拥抱,心里不由得替郑泰鸣哀叹。
苏翎回到北城不出半个月,工作室安排他参加了一场大型活动,是由一本时尚杂志主办的夏季慈善晚宴。
由于宴会主题有变装的要求,工作室当天对接了多位艺人,苏翎主要负责一位新晋小花的妆造,包括红毯与内场的两套高定。
活动从红毯直播开始,接着拍摄杂志宣传片,直到新晋小花带着助理进了内场参加晚宴,苏翎这才走到宴会厅的侧门,稍微缓口气。
周奕把刚买的咖啡递给他,苏翎接过来连饮了几口,忙了大半天,他终于有空看看手机里的未读信息。
今晚AT5也是受邀嘉宾之一,苏翎刚在候采区与前队友们打过照面,这之后郑泰鸣给他发了几条信息,问他有没有离开,大约是想在内场与他再见一面。
苏翎正逐条回复,一旁的周奕突然轻轻撞他胳膊,小声问,“苏老师,那边有个人一直在看你,是你朋友吗?”
苏翎听闻抬头,视线在几名来往的工作人员脸上一晃而过,继而定住了。
前面约十米远的地方正站着西装革履的韩弘煊。
走廊上的光线很亮,人影杂乱,不断有助理领着艺人入场出场,韩弘煊身边没有随行人员,就独自站在一道门边。
他显然早就注意到苏翎了,但一直等到苏翎看到自己,他才迈步走过来。
这短短几步的距离,韩弘煊走得并不快。他甚至能听到撞击胸腔的心跳声,伴随着自己每一步前行。
视线里的那个人就站在不远处。
半年多没见了,他的头发剪短了些,眉目还是那样清俊好看,穿着简单的没有Logo的私服,像是从梦里穿越而来。
韩弘煊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更快一点。
上一次见面是在春节前,现在已是七月盛夏。
过去的半年里苏翎过得很忙,忙到无暇想起与自己当下生活无关的人。
只有偶尔在洗澡时看到自己肩膀与腿部的旧伤,会提醒他去年夏天发生的那次舞台事故。但也仅此而已。
既然接受调遣回到北城,难免会遇上故人。苏翎对此已有准备。
随着韩弘煊走近,他只是站在原处,脸上一丝笑容也不见。
周奕眼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感到奇怪。走过来的男人长相俊朗,身穿昂贵正装,不论外貌或身材都不输今晚到场的男艺人,可是周奕再偷瞄身边苏翎的反应,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冷淡的表情。
韩弘煊停步以后,一只手抬到半空,不知是想握手还是怎样。而苏翎一手端咖啡,一手拿手机,没有给出回应。韩弘煊又将手收了回去。
周奕更为讶然。几周前苏翎还能大大方方接受前队友的两次拥抱,怎么到了这个男人这里,就连一次握手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时候回来的?”韩弘煊先开口。
他声音沉缓,有种斟字酌句的谨慎。
“上个月。”
“怎么今天在这里?”韩弘煊又问。
“工作。”苏翎的回答惜字如金。
站在一旁的周奕屏着呼吸听他们对话,这真是她见过为数不多的极其尴尬的寒暄。
然而韩弘煊并没有因此却步。
“大概什么时候下班?”他以更为温和的声音提问。
苏翎耸耸肩,回应也更加冷淡,“说不准。”
接着便是片刻安静。
韩弘煊的确没有遇过这么难聊的天,搜肠刮肚想了几句话,似乎都不合适。他抬眼看了看窗外渐暗的天色,说,“天气预报今晚要下雨,一会儿我送你回家行吗?”
旁观者如周奕,甚至从中听出了一丝小心翼翼的卑微。
然而苏翎摇了摇头,断然回绝,“不了,谢谢。”
这时候正好有电话进来,苏翎在摁下耳机的接听键时,为这段重逢后的对话画了句号。
“我还有事,就这样。”
说完,他以眼神一带周奕,示意她跟上自己。
慈善晚宴过后还有媒体的后采环节,苏翎的另一位同事因为临时交通管制被堵在路上,苏翎接手了他的工作,同时负责内场两位艺人的造型。
一旦忙起来就把刚才偶遇的插曲完全抛诸脑后了,就连周奕也没空打听八卦。
媒体采访在晚上十点结束,苏翎和几位同事带着各自的妆造用品一起离开后台,有人提议去吃个宵夜解解乏,众人纷纷应和。
这时候苏翎突然看见走廊的另一头,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根圆柱后面抽烟。
他愣了下,脚步趋缓。
此时距离慈善晚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到场的艺人早已离席,更别提一些前来颁奖的商界大鳄。
韩弘煊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韩总:只是很想很想接老婆下个班......
(期待评论和海星,星星眼~~)
会场外此刻大雨如注,苏翎想起了韩弘煊说的那句送自己回家。
他有意地落到几个同事身后,想借着人群浑水摸鱼过去。
偏偏就有人回头叫他,“苏翎,你也一起吧!”
苏翎的视线余光瞥见韩弘煊回头看向这边。
终究是躲不过去。他只得抬头,冲同事笑了笑,说,“去吧。”
一行人走到圆柱边,韩弘煊已经掐灭了烟头,隔着两三个人,望着与同事说话的苏翎。
同行的周奕也已经注意到他,有点犹豫地想要提醒苏翎。
苏翎不明显地叹了口气,对周奕说,“你们先取车,我马上过来。”
经过慈善拍卖环节,周奕已经知晓韩弘煊的背景。今天的晚宴上他举牌拍下最贵的一件藏品,主持人请他上台与颁奖女星合影,他却只让助理代劳,显然来赴宴和竞拍都不是为了博取版面。
见到苏翎走向韩弘煊,同事里有眼尖的人认出了韩弘煊。
“那不是韩氏电子的太子爷吗?”
一旁又有人说,“现在不只是太子爷,已经是总裁了好吧。”
众人边走边回头看苏翎,有对娱乐圈旧闻了如指掌的人趁机科普,“我如果没记错,苏翎当艺人出道时的第一支广告,拍的就是韩氏电子的新品。”
一时间众人纷纷恍悟。周奕回想起韩弘煊那只举到半空却无处安放的手,还有苏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当场脑补了一部跌宕起伏的娱乐圈小说。
苏翎待到同事走远了,停步在韩弘煊跟前。
他一瞥垃圾桶,顶上的托盘里堆积着数个同款烟头,看样子韩弘煊等候的时间不短了。
以前他是连十分钟都没有耐性多等的。
“下班了吗?”韩弘煊温声问。
苏翎的态度与下午初见时无异,只简单“嗯”了一声。
“送你回家吧?”韩弘煊用的还是相同的理由。
苏翎的视线落回到他身上。
这时候再仔细看看站在跟前的男人,分别半年多,似乎是消瘦了不少,五官轮廓显得更深邃了,三件套西装一向很衬他的贵气,眉宇间却不似曾经那样意气风发。
“同事一会顺路载我。”苏翎说,“不劳烦韩总。”
韩弘煊转头看了一眼那群渐渐走远的人,又提议,“你们去聚餐吗?不如我送你过去。”
韩弘煊表现得如此锲而不舍,就连苏翎都感到有些意外。
他皱了皱眉,“不了。”
简短回应意味着他的不愿多待。
苏翎甚至不想说再见。在他转身的一瞬,韩弘煊伸出手想拉住他,还不待苏翎反应,那只手又在半空收住。
他不愿让他觉得被冒犯。
“苏翎……”韩弘煊的声音泄露一丝挫败感。
久别重逢并不如他所期待的那样出现转机,在等待了度日如年的六个月后,苏翎的态度未见丝毫松动,甚至比起春节前那次见面更冷淡了。而他也实在不擅长在连续被拒以后,找出更多理由拉近距离。
也许是看出韩弘煊的焦虑不安,苏翎没有执意离开,停下来等他把话说完。
“好不容易你回来了,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接风洗尘好吗?”
“我最近都在北城。”韩弘煊又强调。
他渴望与他有一次私下里的对话机会,而不是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场合。
然而苏翎想也没想,就说,“我工作很忙。”
停顿了下,苏翎不愿再弯弯绕绕,直说道,“今天的见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偶遇。我以为我们不是那种可以叙旧的关系。下次如果再见到,韩总就当不认识吧。”
爱过,睡过,重伤难愈过。苏翎有着不堪回首的四年。
只有他自己清楚,在韩弘煊这样的男人身上陷得深了是一种什么感觉。
不管韩弘煊在这里久等不走是何目的,苏翎不想知道缘由,更不愿与他再有任何瓜葛。
苏翎这一次转身,韩弘煊已经找不到理由挽留,眼睁睁看着他走远。
韩弘煊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身笔挺的西装此刻也撑不起他的体面了,直到苏翎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他的双肩亦有些颓然地垂下。
韩弘煊坐进车里时衣服被淋湿了不少。
司机本来要开上环形车道来接他,可是他自己走出了酒店,伞也没撑。‘’
事先他嘱咐过司机预定餐厅,说的是只带一人用餐,要一间环境清雅的小包房,现在却不见有人与他同行。
司机瞧出他面色不虞,小心请示,“韩总去餐厅吗?”
韩弘煊靠进椅背里,湿透了的衣服贴着皮肤不怎么舒服,他捏捏眉心,“回家。”
司机不敢多问,立即发动了车,朝着城南方向驶去。
轿车行至半程,韩弘煊的手机响起来。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一般只有亲友拨打。
屏幕上浮动的联系人名字仅有一个字:姐。
韩弘煊犹豫了下,还是接了。
那头传来一道语气轻松的女声,“怎么样,见到你的小情人了吗?”
韩弘煊略带愠意,打断对方,“不是情人,别瞎说。”
那头的笑声反倒更明显了,像是猜到了韩弘煊这一晚频频受挫的处境。
“态度这么差,不是被拒了吧,人家不待见你?”
韩弘煊陷入沉默。
这说的都是事实,他现在没力气反驳了。
为了苏翎的事,前些日子他去找过韩婧妍帮忙。
自从苏翎结束实习期,就被工作室派往外地跟组。韩弘煊许久不见他,想得抓心挠肺,辗转打听到他的去处,私下里去过一次。
当时苏翎跟随剧组扎在山区拍一部年代戏,他那时还不是造型指导,只是一名妆造助理。剧组条件比较艰苦,工作人员住的宾馆有时连热水都供不上,韩弘煊一想到他跟组两个月都在这种环境里,心疼坏了,又不便出面干预,不得已想到了亲姐韩婧妍。
韩婧妍名下的公司掌握着多个奢侈品牌的国内代理,在圈子里挺有话语权。有她出面,不管什么工作室都得卖个面子。
苏翎此番调回北城,一半是他自己努力工作的结果,另一半则得益于韩弘煊的暗中帮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