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他心疼的是,这个讨厌的臭小子非常关键,称得上是他们这个大案子的核心,所以他领导必须要在这样的目光下开展工作。
什么叫心如死灰……
尤其在得知他领导为了安全,要陪这倒霉学生一起睡后,他丢垃圾时恨不得把自己也扔进垃圾箱。
然而夜里小凉风一过,把他吹清醒三分。
他撒腿跑回办公室,叫着2263和22107,三个人去警局的器械库,借出来一张折叠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三楼的房间。
门开后,他领导看了一眼黑色的铁架子:“我让你们送了吗?”
黄嘉河:“……没有。”
他意识到他领导不太想接受他的好意,犹豫开口:“要不我拿回去?”
他领导垂下眼睛,把门打开:“算了,进来吧。”
他们仨进屋,“咔咔”装好。
他指着简易的铁架床,看着卫生间的方向,坏笑着说:“让他睡小床。”
他领导什么话都没说,点了下头。
他带着2263和22107出门,心底升起一种终于轮到他搞那个臭小子的快意。
扳回一城。
今早来送早餐,窗帘没开,屋里跟深夜一样黑漆漆的。
借着门口漏进来的光,他看清屋里的状态,随即瞎了。
简易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旁边的大床上四仰八叉睡着一个人,被子卷成卷儿缠在身上。
很明显,昨晚睡简易床的是他领导。
他想说话,但他领导比了个“嘘”。
他只好压低声音,用气声说:“不是让他睡小床吗?”
他领导轻描淡写问一句:“你觉得合适吗?”
“……”
他们是警察。
确实不太合适。
他出门后跟另外俩笨蛋面面相觑,发现他们昨晚亲手把他们的领导给坑了。
幸亏领导脾气好。
换一个他们肯定要挨骂的。
中午他又一次进去送饭,房间还是黑乎乎的。
早餐只吃掉一份,另一份被原封不动还给他。
他难以置信看着床上那个人。
那个人趴在床上,四肢舒展,被子一坨堆在腰背,活像一只乌龟。
他咋舌:“还在睡呢?”
他是猪吗?
他领导无声地笑笑,让他去找1623,还特意嘱咐一句:“23嗓门大,你记得提醒他注意分贝。”
他:“……”
他领导真的是个很好很暖很细心的人。
这么好的人,落到眼前这种坏小子手里,肯定是要吃亏的。
所以他怒气冲冲瞪着狂笑的谭既来。
他要“誓死”捍卫他领导。
狂笑的谭既来慢慢收了笑,擦干眼角一点湿:“好啦,开个玩笑,别认真。”
他想对着黄嘉河笑笑,但是说着说着,表情管理彻底崩溃,控制不住地落寞起来。
和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知道黄嘉河发自内心地尊重爱戴李则安,所以精准踩他的尾巴逗他玩玩。
他以为逗成功了后,会觉得有趣、好玩,但现实是他胸口好堵好闷。
他又用指关节蹭了一下眼尾的潮湿,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只是为了逗弄黄嘉河才这么说的。
如果是,为什么说完他会觉得难过,为什么要靠夸张的大笑掩饰情绪……还他妈根本掩饰不住。
如果不是,那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脑子他妈的到底在想什么?
谭既来极度后悔拿李则安开玩笑。
李则安救过他那么多次,又对他那么好,他拿他开涮的样子像个混蛋。
幸好他不知道。
不然肯定不开心。
谭既来捏着门框,每一个指关节因用力而青白。
他对面的黄嘉河指关节也青白,因为他攥紧了拳头,极力克制才能忍住不收拾谭既来。
谭既来看着黄嘉河斗鸡一样表情,沉重的心情稍微散了两分。
他勉强扯出个笑:“你瞪着我干嘛?”
“你说呢!”
“开个玩笑嘛……”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你这是寻衅滋事。”
“有这么严重吗?别吓唬我,我胆子小。”
黄嘉河快吐血了:“你胆子不小。”
谁没事敢这样调戏特警?
他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随即意识到,他确实被谭既来“调戏”了。
妈的……
看到黄嘉河被气的不轻,谭既来彻底收手,说:“好了不闹了。”
黄嘉河吃了屎一般:“我先闹的吗?”
谭既来揉着眼角:“我闹我闹……我的锅……”
他心里乱七八糟,早忘记眼前的黄嘉河不是1739,随手覆在他的肩以表达歉意和安抚。
然而黄嘉河本就忍了他很久,加上多年的工作经验,让他下意识扣住左肩的手,反手一拧把谭既来翻个个儿,生怼在卫生间门旁边的墙上。
谭既来惨叫一声。
房门猛地被冲开,李则安抓住黄嘉河的手腕:“放开他!”
黄嘉河把谭既来怼墙上后也觉得过火了,连忙撤手。
谭既来整个人贴着墙面滑到地板半跪半坐,咬紧牙关才没哼出声。
“你没事吧?”
李则安蹲下身,摸了摸谭既来的骨头。
还好没事。
谭既来试着活动两下胳膊,发现也还好,刚刚大叫主要是受惊……
但是他随即意识到一件恐怖的事,瞬间满脑门儿的汗。
“你怎么回来了?”
声音跟他人一样,都在发抖。
卧槽刚才的话他不会听到了吧?!
李则安喉结滚动,目光在他俩人身上转个来回:“不放心。”
他一直就没走,站在门口。
起初两人斗斗嘴皮子也就算了,忽然听到里面一阵大动静,还传出谭既来的惨叫,他怕出事连忙冲进来。
果然他的不放心是有道理的……
谭既来整个人都麻了。
他张了张嘴,嗓子跟被人掐住了一样发不出声。
过了好久,他才问:“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李则安“嗯”一声,轻轻开口:“你真的想让我陪你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大型社死现场
谭既来懵然乱麻的时候,听到身边的人轻轻说:“你真的想让我陪你的话……”
他整个人瞬间炸了,连忙否认:“没有没有没有……”
李则安:“……”
他本来想说,他可以留下,让黄嘉河代替他去汇报。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他问。
谭既来脚趾抠地,平白无故多了套房:“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别当真?”李则安沉吟片刻,“哪句话别当真?”
谭既来手指扒着墙,指甲缝里全是白色的粉:“所有的话,都是瞎话,我胡说八道,我逗39来着……”
谁给他几巴掌算了。
身边的人沉默。
谭既来不安地抬头,在目光相接的瞬间,又飞快把头低下去。
李则安细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问:“你说让我放心,你搞得定,就指的是以这样的方式吗?”
他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说的也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重话,但谭既来就是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他品出了李则安言辞里的失望。
完蛋了……
怎么办……
谭既来脸色惨白一片:“不是……对不起……我……”
他语无伦次,大量的墙粉挤入指甲缝隙,压迫的十指生疼。
他感觉到李则安在不悦,知道他误会了。
可误会什么……
误会他只是为了挑逗黄嘉河,才拿他做刀说一些混账话?
是误会吗?
不是误会吗?
就像一枚硬币抛向空中,在落地之前,人就已经知道了心里最想要的答案。
这个时候谭既来对上李则安一汪深泉般的眼睛,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每个字都是认真的……
这个声音一经闪出,谭既来猛掐自己的大腿根。
但是再强烈的刺激都没有办法让他糊涂昏晕。
他在剧烈的痛感中,越来越清醒。
是真的……
确实是真的……
都是真心的……
他就是很喜欢跟李则安呆在一起,就是希望想他能多陪陪自己,最好一秒都不要分开……
他喜欢李则安……
这么简单的事罢了……
谭既来松开紧拧大腿的手。
想通这一切,忽然轻松很多。
李则安看到他满头大汗,又他猛掐大腿,皱了下眉。
他察觉自己无形中给了谭既来一些压力。
但其实他没有责怪的意思。
他伸手把谭既来拉起来,但是眼前的人好像根本站不稳,他手一松就又要滑下去。
李则安皱了皱眉,只能一直拎着他。
黄嘉河在旁边看着谭既来丢了魂一般的状态,心里打鼓,还以为自己把谭既来打坏了。
“你没事吧?”他紧张地问。
职业生涯怕不是要断在他手里……
谭既来被他一句话问醒,回过神来,努力站好:“没事。”
黄嘉河:“没事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并且脸色惨白,整个人看上去虚脱了。
谭既来摇摇头,随手抹了下额头:“热的。”
黄嘉河:“……”
三月热什么热?
李则安捏着笔录本,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人:“时间不早,我要去向上级汇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认真说:“你们两个呆在房间里,不可以吵架,更不可以打架。”
跟教小学生似的。
两位小学生都耷拉着脑袋,乖乖点头。
李则安转身出门。
关门时他又看一眼谭既来,发现他脸上还是没有一点血色。
李则安半垂眼眸,情绪不明。
门被“咔哒”一声关闭。
这回两个人都老实多了。
交换过眼神,谭既来慢吞吞走到床前,把自己摔进乱七八糟的被子里。
黄嘉河问他:“不上厕所了?”
谭既来埋头其中,扭了扭身体。
今天的晚餐格外难吃。
谭既来丧眉搭眼扒拉着米饭。
黄嘉河见状笑了一声。
看他萎靡,顺眼多了。
等到晚上,李则安都没有再出现。
谭既来心越来越沉,洗澡的时候被热蒸汽一扑,头晕眼花差点儿撅过去。
等他揉着头发出来后,黄嘉河问:“你到底需要人陪吗?”
谭既来:“怎么了?”
黄嘉河:“今晚领导没办法过来,如果你实在害怕,我陪你睡。”
谭既来擦头发的手僵住。
片刻他垂下手,浴巾大半拖在地上:“不用了。”
黄嘉河一挑眉:“那我走了?”
“嗯。”
“不需要人陪?”
“不需要?”
“确定吗?”
“确定。”
“最后一遍,”黄嘉河忍不住笑,“你可别后悔。”
谭既来叹了口气,递过去一个“我心好累不想说话别问了”的眼神。
黄嘉河露着一口白牙问:“哪怕领导忽然有空,也不需要?”
谭既来竖起耳朵:“你什么意思?”
“就是,”黄嘉河笑得跟下午那会儿的谭既来一样恶劣,“领导其实是有空的。”
谭既来错愕两秒,随即咬牙:“你耍我?”
“怎么了,下午你不也耍我?”黄嘉河勾勾嘴角。
谭既来咬牙变成咧嘴,但很快又笑不出来,小心翼翼地问:“他还愿意来吗?”
黄嘉河看他一脸忐忑,心里比他还忐忑……
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谭既来还在等他回答。
他随口扯了句:“谈不上愿不愿意吧,你害怕的话他就陪陪你,警察嘛……”
啥活都得干……
谭既来垂下眼睛:“那算了吧。”
来了又要睡那张小床。
下午他撒谎了,他其实还是希望身边有人陪着他,哪怕不是李则安,黄嘉河也很好。
但搞到现在这种地步,他再请别人来,就像是在无病呻吟,故意折腾人。
黄嘉河刚想挠挠头,说一句“我陪你”,突然听到耳返里传来一句话。
一秒钟后他重复:“半小时。”
谭既来茫然:“什么半小时?”
黄嘉河深深看他一眼:“他半小时后过来。”
谭既来眼神登时亮了。
他飞快地整理床单,然后把堆了一天的被子平摊,被首后翻,折起漂亮的造型。
黄嘉河远远坐着,看着他忙来忙去:“你至于吗?”
谭既来后退两步打量着床:“这样整整齐齐的,会不会让人心情好一点?”
黄嘉河:“说实话……”
谭既来:“你快说。”
黄嘉河:“并没有,因为我满脑子都是你画风奇特的睡姿。”
谭既来:“……”
李则安过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块新手机。
他递给谭既来:“通讯录存了两个号码,一个是我的,一个是39的。”
黄嘉河“什么”了一声。
谭既来捧着手机,飞快把两个号码浏览几遍,尽量记住。
“不早了。”李则安看着黄嘉河。
黄嘉河点点头,随即意识到这是逐客令:“那我先走了,你们……”
他说了俩字,又不知道该接什么。
你们干嘛……
“早点睡。”
舌头打过两个结,他硬着头皮补全这句话。
房间里又剩下他们两人。
李则安拎着浴巾进了卫生间。
谭既来钻到小床里的被窝。
这张床确实不大,对他来说也偏小。
那么更不能让李则安一直睡在这里。
太委屈了。
很快李则安洗完,目光扫过房间:“你怎么睡那里?”
谭既来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一人睡一晚。”
李则安没即时理他,在吹过头发后,又走过来说:“回去。”
他站在小床前,低着头居高临下,天然带了点压迫感。
谭既来平躺,抓紧被角:“不要。”
李则安:“别闹了,很晚了。”
谭既来:“那你就听我的嘛。”
他语气温柔,莫名像是在哄他。
也像是在撒娇……
屋子里空气凝固几秒钟。
李则安喉结滚动,感觉到耳尖在充血。
他小指抽动两下,轻挑眉毛,下了最后通牒:“你自己回去,还是我帮你?”
谭既来忽然觉得不安:“你能怎么帮?”
两张床离得很近。
李则安弯腰,一手滑入他后颈,一手捞起他腿弯,准备给他掀过去。
然而谭既来没想到李则安有天会动手,失重感袭来的刹那,他下意识伸出缩在被子里的手臂,紧紧勾住了一个脖子。
没扔出去。
砸手里了。
半秒钟后,李则安发现自己把谭既来抱起来了。
谭既来瘦,不重,他不怎么需要费力就能带着他站起身。
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后,错愕地偏头,对上谭既来同样写满措手不及的眼睛。
两人对视,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彼时谭既来勾着李则安的脖子,头靠在他肩膀处。
他因为慌张而倒吸一口气,鼻翼扇动,鼻腔盈满了对方洗过澡后的温暖小苍兰香。
但是这个小动作在李则安眼里,感觉谭既来是在闻他。
他瞬间血气上涌,裸·露的脖子和脸绯红一片,想赶紧把谭既来放到大床里。
刚一抬脚,他忘了自己和大床中间还隔着一张简易的折叠床,“扑通”一声被绊倒,带着谭既来朝大床扑过去。
“卧槽!”
失重感又袭来,谭既来抱紧李则安的脖子,无意识地在他怀里乱蹭。
下一秒他落到床上,还好床垫柔软,倒是不疼。
不过李则安也跟着扑下来,与他呈十字形交叠,砸在他腰腹,有点钝痛。
谭既来微蜷身体,想揉揉肚子,结果刚伸下去就摸到了李则安刚吹过、还带点潮湿的头发。
卧槽……
李则安被简易床绊了一下,双腿跪在上面。
其实他反应很快,正常不至于这么狼狈。
但是因为抱着谭既来,腾不出手,又怕谭既来摔疼,只能在扑倒的前一秒用手肘尽量支撑,给怀里的人做一下减震。
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地让全身的肌肉发力,可上半身还是摔在谭既来肚皮上。
他刚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就感觉到一只手伸入他发间,扣住了他的后脑,生生把他的脸压了下去。
谭既来今晚睡觉之前,把睡裤脱了。
他嫌李则安的裤子长,就只穿了上衣和底裤。
而那件上衣在一通的折腾中,两颗扣子绷开,被揉得乱七八糟。
除了胸口,大半个身体裸·露在外面。
于是李则安被他一巴掌按下去时,五官紧贴谭既来小腹的皮肉。
他整个人都麻了……
所有的一切在瞬间发生。
时间像是静止的。
或许是一瞬,或许时间很长。
总之谭既来回过神来后立马撤了手,松开李则安的脑袋。
李则安感觉脑袋一轻,力气陡然恢复,猛地弹起身。
他极速后退,直到后腰撞到窗台,一股钝痛传来才停住后撤的脚步。
他在那阵痛感当中喘了几口气,平复下来:“我刚刚绊倒了……”
说完又后悔。
他有什么好解释的?
谭既来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但他高估了谭既来。
这会儿谭既来脑子嗡嗡地乱,啥都不知道。
他疯狂起身抓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不确定李则安有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如果有就太尴尬了……
李则安茫然看着他触电般的动作:“你没事吧?”
谭既来僵硬地转头,目光落在李则安流血的小腿:“我没事……你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啧……
“怎么不用,都流血了,”谭既来又看了一眼他的伤口,“还需要纱布。”
“谭既来。”李则安叫他。
谭既来停住脚步。
李则安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伤口,说:“今晚谭斌值班,我让他送过来就好,你别出门。”
他按了耳返,说了几句,很快谭斌过来敲门。
谭斌提着药箱进屋,非常熟练地处理伤口。
整个过程,屋子里异常安静,谭既来和李则安都不说话。
谭斌挺粗的一个人,一开始大着嗓门儿在嚷什么“怎么弄的啊这是”,或者“这点小伤也让我来处理”。
但是说着说着,他也慢慢感觉到了屋子里弥漫的诡异气氛。
他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轮番滚过,最后落到李则安身上,问:“老李,你脸怎么那么红?”
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则安若有若无地瞪他一眼:“疼的。”
谭斌不信:“是吗?”
李则安强行:“嗯。”
谭既来一边努力转移话题,一边担心地问:“他被金属划伤的,要不要打一针破伤风?”
谭斌一脸他小题大做的表情:“他经常被金属刮伤,每次都打人不被戳傻了。”
谭既来:“经常?”
谭斌嗤笑一声。
他想起最初认识那几天,他们跟Bug打架的场景。
估计那样的情况,他们经常会遇到。
他目光下移,找到李则安的小腿。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腿上好多或长或短、或大或小的伤口。
谭既来盯着那些伤,有点难过。
谭斌嘱咐了句“别沾水”,收拾了药箱就要转身出去。
谭既来拦住他,逼着他给李则安打针。
最后谭斌被他弄的没辙,歪头冲着李则安笑:“有人心疼你诶……你要打吗?”
谭既来心道谭斌这个嘴真是很讨厌。
李则安眨了下眼睛:“那……打吧。”
“那你得去医务室,”谭斌一拍药箱,扯着嗓子,“我这儿可没有破伤风。”
三人戴着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在办公楼后的一栋两层小楼里。
打完破伤风,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三个人排排坐在长廊的座椅里靠时间。
谭既来和李则安干巴巴坐着,谭斌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刷dy。
他爱看沙雕类的视频,大数据推送给他的也全是段子。
他一边看一边哈哈大笑。
谭既来本来在发呆,但当耳朵里钻入“空腹可以吃饭吗”、“我二舅当过兵影响我坐牢吗”、“监狱里全是罪犯,警察为什么不去监狱里抓人”之类的二逼笑话后,也忍不住勾唇。
他想问:为什么沙雕网友这么沙雕……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扭头一看,是李则安弯了眼睛。
他手支在额头,整个人轻轻抖动,眼里全是笑意。
谭既来绷了大半天的沉闷情绪融化大半。
这样的李则安鲜活好多。
终于在谭斌又一阵魔性狂笑的催化中,两个人对视一眼,莫名其妙跟着大笑起来。
谭斌的笑张牙舞爪极其夸张,嘴巴咧得极大,像是要吃小孩。
谭既来“咯咯咯咯”,靠着椅背的身体轻抽,不时拍打扶手。
李则安即使是大笑也很收敛,只是眼睛弯弯嘴角弯弯,轻轻摇头。
三人好容易笑够了。
谭斌舒了口气,突然头动了动,认真听耳返。
几秒钟后,他翻个白眼:“靠。”
谭既来:“怎么了?”
李则安:“快去吧。”
谭斌:“那你咋办?”
李则安:“我没事,再说还有……”
他看了谭既来一眼,说:“他陪着我。”
谭斌点点头,甩下一句“有事你再找我”,就背着药箱转身跑了。
谭既来看着他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问:“到底怎么了?”
李则安按了下耳返:“39说63不小心摔了玻璃杯,手上好多处划伤,请23帮忙看看。”
谭既来:“63没事吧?”
李则安:“有几颗玻璃碴子扎的深,所以需要23去处理。”
谭既来:“希望他没事。”
到了时间,医生允许他们离开。
他扶着李则安慢慢走。
与其说是扶着,不如说是象征性搭把手。
李则安根本没把这个小伤当回事,健步如飞。
出了这栋楼,两人横穿警局大院。
现在已经是深夜,热闹一天的城市安静下来,竟然算得上清幽。
月亮挂在天上,浑圆浑圆的。
谭既来低头看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纠缠在一起,想起奇异国度里,薄阳落日时分柏油路面的景象。
亲昵、暧昧。
他停住脚步。
李则安回头:“怎么不走了?”
他面对月光,镀了一层银白色。
他的眼睛隐在睫毛的细密阴影里,像干净清澈的水晶,轻轻地闪。
谭既来眼角微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