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他一开始很抵触的黄色系,也跳出了俗套,干净清爽。
牛油沸腾,李则安在咕嘟冒泡的汤底里涮着毛肚,问他:“喜欢哪个?”
“我承认黄调那个也不错,”谭既来很纠结,“但是我还是想要浅灰。”
李则安把烫好的毛肚夹到他盘子里:“那就浅灰。”
谭既来蘸着油碟,满口爽脆,嘟囔着:“可是你不喜欢。”
李则安又下了四颗手打牛肉丸,笑了笑:“也没有,灰色那两个,设计师都设计了跳色,细节处又运用玻璃和金属,很精致漂亮。”
谭既来心满意足。
京味火锅的灵魂在于原汁原味和醇香的芝麻酱,川味的火锅的灵魂在于香辛的锅底,就是过瘾。
谭既来被辣的不行,狂吸冷空气,灌了一大口酸梅汤,然后又卷土重来。
他埋头苦吃的时候,对面人的手机又响了几下。
李则安拿着手机站起身,说:“这里太吵,我出去接个电话。”
谭既来吃饭的动作瞬间僵住,抬起的眼里满是不安:“怎么了?”
李则安人际关系非常简单,他的电话基本都是工作相关。
但他现在在休假,为什么还会找到他身上?
李则安觉察到他的紧张,连忙解释:“是谭斌找我。”
谭既来皱着眉:“他找你干嘛?有案子吗?”
李则安看着聊天记录,也拿不准对方突然找自己是要干嘛:“不知道,他神神秘秘的,非要打电话说。”
他刚说完,手机又开始震动。
谭既来扫了一眼:“去吧,去接电话。”
李则安喉结滚动,飞快说:“你等我会儿,我马上回来。”
他离开火锅店接电话。
谭既来坐在桌子前,目光发直,盯着面前持续沸腾的牛油锅。
飘出来的白烟带着辣气,看的久了,熏得人眼睛酸疼。
期间店员过来了一回,帮他加了汤,暂时压制住辛辣的烟火。
他向外看去,穿越一店顾客的脑袋,能看到玻璃墙外有个人站的笔挺。
明明触手可及,他们日夜在一起。
但是谭既来克制不住患得患失,好像眨一下眼睛,那个人就不见了。
五分钟后,李则安挂断电话。
他带着笑回来,问:“谭斌邀请我们去美国,你有兴趣吗?”
结案后,谭斌和左伊很快离境。
他们也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期,尤其美国不调休,圣诞节假期并不侵占正常的年假时间,谭斌加起来两个月不需要工作。
骤然从极度忙碌变成极度清闲,谭斌在家躺了两天就受够了。
他呼朋引伴,邀请整个暗线小组一起去他家玩。
谭既来也是现在才知道,谭斌他爹搞IT的,公司市值九位数,还是美元。
这个骂骂咧咧的小寸头,竟是位货真价实的超级富二代。
他从李则安手机里看到谭斌发来的照片,什么七室四厅的山顶别墅,棕榈树下的私家泳池,还有车库里一排五颜六色的超跑,顿时大手一挥,拍板决定:“去!必须去!”
有钱人攒局,摆明包吃包住包享受。
不要钱的纸醉金迷,穷奢极欲,谁不去谁傻子。
谭既来被金钱迷了心窍。
李则安被他放光的眼神逗笑。
他们跟谭斌商定,春节之后去找他。
年前虽然可以,但是如果年前飞走,谭航和姜淑云肯定会奇怪——期末的日子,你去美国玩?
毕竟这两口子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干嘛的,还以为在学校乖乖读哲学。
跟设计师扣过几回设计细节的时间,十二月飞也似的过完。
崭新的一年的第一天,两个人去看望陆瑶。
她的案子已经判下来,七年有期徒刑。
隔着玻璃打电话的时候,她很感谢谭既来和孟桐愿意写谅解书,尽管私人谅解书对严重刑事案件来说,能起的作用十分有限。
但她说如果表现的好,可以狱中减刑,三十岁之前她肯定能放出来。
那会儿她还不大,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探监时间过后,他们去秦教授家吃午饭。
秦教授家所在小区也是个家属院,非常大,交错着不同年代的建筑,布局稍显混乱。
尤其小区内部的道路,跟北方横平竖直的修建习惯完全相反,弯弯绕绕。
车子在其中钻行,不一会儿谭既来就辨不清方向,震惊李则安居然没有迷路。
老小区没有固定车位,李则安放了电话号码,带着谭既来上楼。
见到俩人一起来,秦教授“嗬”一声:“你又跟着来了?”
隔三差五,秦教授喊李则安来吃饭。
每一回,他都带着谭既来。
谭既来摊手:“给孟老师卖命,他也不包吃,我只能来啃老了。”
秦教授回头,瞪着沙发里正在看电视的大外甥:“听见没,小谭的饭费你得出。”
谭既来伸头,发现他一个半月不见的导师歪在沙发里吃薯片。
听见秦教授喊他,孟桐丢下黄色包装袋,抽了张纸擦手:“跟我结的着么?又不是我的人。”
秦教授一巴掌呼过去:“不是你学生啊?”
孟桐被打疼了,倒吸一口气:“是是是……”
秦舅妈听见客厅的动静,伸出脑袋喊:“小谭来啦?”
谭既来应一声,换了拖鞋去厨房帮忙。
几个小孩中,秦舅妈最喜欢谭既来。
孟桐在家又懒又馋,从来不帮忙分担家务,十分刁滑。
李则安话很少,会很懂事地默默帮忙,但秦舅妈宁愿他不懂事一点。
只有谭既来,话又多又密,性格也好,在她做饭时插科打诨,哄的她春风满面。
就比如现在,谭既来明明在客厅就闻到了鸡汤的味道,钻进厨房又故意吸吸鼻子,一脸期待:“哇好香啊,您炖的鸡吗?”
肯定是啊,垃圾桶里明晃晃团着三黄鸡的包装袋。
秦舅妈一无所察,很兴奋地揭开砂锅盖子,给他展示:“对,我十点去超市买了只土鸡,焯了水后在砂锅里炖了一个小时,除了两块香菇,什么都没放,是不是特别香。”
谭既来点头:“嗯!超级香!真的绝了!”
孟桐溜达过来,懒洋洋说:“香什么香啊,店员卖了她只公鸡,好喝才怪。”
谭既来是真不懂做饭,不耻下问:“公鸡炖汤怎么了?”
孟桐弯腰拎起垃圾桶里的包装袋:“煲汤都是用母鸡,汤鲜,你看这鸡的生产日期,明显是临期产品,店员坑她不懂,还卖的特别贵。”
秦舅妈对着孟桐轻翻白眼,说:“什么叫店员坑我不懂,超市那都是明码标价,谁还能坑我吗?这种散养的土鸡本来就贵,但是对身体好,不像那种激素喂起来的,小孩吃了早熟。”
八百年前辟过的谣言,在中老年人群中依旧生命力旺盛。
谭既来努力憋笑,孟桐直接笑出声:“早熟?我们都二三十了怕什么早熟?再说超市您也得区分一下,这种就是私人卖家租了超市的柜台,店员不管你炖汤还是辣子炒,统统推销最贵的,或者推销快过期的。您今儿运气好,两个全占了。”
秦舅妈说一句被顶一句,闷闷不乐。
谭既来抱臂悠悠问:“孟老师,您这么懂怎么不去买菜?”
“……”孟桐心虚,“一码归一码,我提醒舅妈买东西注意别被骗了,总没错吧。”
秦舅妈在谭既来的帮助下,找到口子宣泄:“那是因为他早上睡到十一点才起,醒了也就只知道吃零食看电视。”
孟桐:“我连着加班加了一周,睡个懒觉怎么了?”
谭既来:“舅妈买菜做饭很辛苦了,买只公鸡炖汤怎么了?”
孟桐:“……”
秦舅妈:“就是。”
跟李则安坐在客厅剥蒜的秦教授听他们吵嘴,也说:“光吃不干的人,没资格挑剔。”
孟桐没趣地挠头:“我也只是提醒一下,费劲做了饭,差在食材上,多可惜。”
秦舅妈不安地看了眼她的砂锅。
谭既来又吸了下鼻子:“不差啊,真的好香!我一闻这味道,瞬间就饿了,恨不能先来一碗。”
秦舅妈眼神一亮,立马拿勺子:“饿了吧,你们年轻人早上都不吃早饭,捱到中午肯定饿了,我先给你盛一碗。”
谭既来一边推辞,一边接过碗,靠着门框吸了一口。
“嗯!”谭既来满脸幸福,转头对李则安说,“快快快,你来尝尝,特别好喝!”
李则安剥完手里白嫩的蒜,走过来就着碗边喝了一口。
他在秦舅妈充满期待的目光里,学着谭既来平常眼神一亮的样子,点头肯定:“嗯!非常鲜!”
秦舅妈有了人站台,腰杆儿更硬:“是吧,尝了都说好,就小桐毛病多。”
孟桐扶了下眼镜:“真好喝啊?我也没吃早饭,给我一碗尝尝?”
秦舅妈护着她的锅,没好气:“你等开饭吧。”
孟桐:“……”
炒菜的时候发现家里没有酱油了,秦舅妈打发孟桐去门口超市买点回来。
孟桐拽着家居服的裤子:“我还得换衣服,怪麻烦的。让谭既来去,他方便。”
秦舅妈晃着锅铲:“让小谭去合适吗?再说咱们院儿这么绕,他迷路了怎么办?你怎么就这么懒。”
孟桐叹气:“我真的好累。”
秦教授:“你每天都累。”
孟桐磨磨叽叽懒得动,求助地看向谭既来。
谭既来假装看不见,还伸手捞了一包他的薯片。
孟桐总算没敢磨李则安,认命地换了衣服去买酱油。
他走了之后,秦教授和秦舅妈在厨房忙活,把两个孩子推出去休息。
谭既来吃着薯片,趴在阳台居高临下,看着孟桐在小区错综复杂的道路里穿行:“难怪你们俩在鬼森林不迷路,从小练出来的技能啊。”
李则安笑了笑:“小时候没这么多楼,其实还好。那几座高楼,05年左右盖的。10年后,这个院又跟隔壁两个小区合并管理,所以才显得乱七八糟。”
谭既来奇怪:“你不是02年就离开京市了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则安微眯眼睛,又眨了几下,轻声说:“我每年回来扫墓时,都会悄悄看看舅舅和舅妈。”
谭既来想起相认那一晚,秦教授和秦舅妈欲言又止。
他们想问李则安为什么18岁就回了京市,却一直不来见他们。
他们还想问小李则安到底为什么执意跟奶奶生活,是不是他们哪里做得不够好。
又或者如果不是恰好在房子里撞见,李则安是不是永远不打算让他们知道他是谁。
就像在鬼森林里似的,舅甥两个面对面相处两天,却是陌生人。
这些问题,问的尴尬,答案也可能很尴尬。
所以到了最后,谁都没提,任由这根刺扎在中间。
谭既来能感觉到,现在秦教授还有秦舅妈对他都比对李则安熟络。
他们对李则安,像面对一只性格冷淡的小刺猬,不知道该怎么疼爱。
以至于11月份第一次喊他来吃饭的时候,他们都不确定小刺猬会不会来。
但其实这只小刺猬,根本不冷,也没有刺。
他只是压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实际内心比谁都细都软。
谭既来伸手覆在他手背上:“傻。”
“是,”李则安坦然承认,慢慢说,“我不记得父母去世之前我是什么样子的人,时间太久,都模糊了。我只记得跟舅舅生活之后,相比于孟桐,我根本不会处理亲密关系。他会自然地舅舅和舅妈撒娇,会腻在他们怀里滚来滚去,会执着地索要昂贵的玩具,不给买就趴在地上耍赖,而这些我都不会,我一直都很乖很乖。”
他目光落到楼下买酱油回来的孟桐身上,眼睛微红:“就像现在,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跟舅妈顶嘴,习惯耍嘴皮子偷懒不去买酱油,还会在老两口忙碌的时候悠闲地吃薯片看电视……我很羡慕他,因为有人愿意宠着他。”
谭既来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不用羡慕别人……”
他本来想说“我会很宠你”,但想了想,他跟李则安之间,依然是对方包容宠溺自己更多。
谭既来开始难受,伸手抱住他。
怀里这个人,其实一直没什人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写了一半,明天争取双更!!
过年前一周,谭既来收拾东西回家。
他本来想到家就跟爹妈坦白谈恋爱的事,但是每次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别的事还好说,唯独这件事,他完全无法预料如果爹妈知道自己找了个男生,会是什么状态。
纠结了好几天,就快到除夕,他决定先以朋友的说法,邀请李则安来家里吃饭,看看他爹妈对李则安什么态度和印象。
谭航姜淑云听说他要带朋友回家吃年夜饭,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也不反对。
毕竟过年讲究团圆,他们一家是团圆的,只要对方不介意,他们也无所谓添双筷子。
除夕那天下午,谭既来在楼下接他。
远远的,他看见李则安手里大包小包,提着好多盒年货走来。
“生日快乐!”
谭既来主动帮他分担,接过几盒,都挺沉。
李则安挑了轻的递给他:“谢谢,你拿这两盒吧。”
谭既来挺无奈的:“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跟他家缺年货一样。
李则安:“第一次上门,这是应该的吧?”
谭既来低声:“我跟我爸妈说的是同学,同学你带这么多东西……”
别家女婿都不见得送这么多。
李则安瞥了他一眼,悠悠解释:“前几天问你爸妈喜欢什么,你也不告诉我,我只能差不多的东西都来一份了。”
谭既来眼神在包装盒扫过两遍:“全是中老年产品……怎么没有给我的啊?”
李则安按电梯的手微滞:“给你的?”
谭既来挑眉:“你没有新年礼物送我吗?亏我还给你准备了。”
李则安:“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现在去买。”
谭既来冷哼:“现在开门的只有超市,难道你送我只舅妈同款三黄鸡?”
电梯运行到11楼,“叮”一声向两侧打开。
俩人抬眼,发现谭航站在电梯门口。
“爸?”谭既来吓了一跳,连忙从李则安身边挪开,保持正常距离,“你怎么在这里?”
谭航暂时没发现两个人的异常情况,说:“你妈楼下超市团购的饺子醋到了,让我去领。”
他说完目光落到李则安身上,带着中年人特有的成熟笑容:“啊,这位就是小来的同学吧。”
李则安腾出右手:“叔叔过年好,我是李涛……”
因为谭既来爹妈跟他发小们都认识,为防穿帮,谭既来跟他爹妈说,来过年的朋友叫李涛……
谭航跟他握手,又看了一眼俩人手里的大包小包:“李涛你来就来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这也太客气了。”
“李涛”:“过年期间打扰您和阿姨,实在不好意思。”
谭航:“没事没事,小来都跟我们说了,你今年特殊情况没办法回家。”
谭既来怕聊爆了,按着电梯键催促:“好了先别聊了,一会儿电梯该下去了。”
谭航进了电梯,说:“我先去帮他妈妈拿个快递,小来,你记得给李涛倒杯热茶,人家这么冷的天过来……”
“知道了。”谭既来跟他爹挥手,又拉着李则安换拖鞋进屋。
姜淑云早听到外面的动静,笑着出来迎:“来了啊,小涛。”
李则安:“阿姨过年好。”
姜淑云看清他的样子,愣了一下:“小涛真帅啊,好像哪个明星……”
她想不起来,问谭既来:“像谁来着?”
谭既来仔细想了想:“不像谁吧。”
李则安是独一无二地好看。
姜淑云微皱眉:“像我年轻时的某个明星,还是认识的人啊……就在嘴边……哎呀我这记性也不行了……”
谭既来提着年货们快累死了,笑:“妈,人还站着呢,让人家进门行吗?”
姜淑云笑着瞪了儿子一眼,让开门看放两人进屋。
她同样感叹李则安带的东西太多,让谭既来去收纳,自己请客人坐在客厅,把盛满坚果和水果的果盘推到他面前。
她给李则安倒了杯热茶,问:“小涛,你一路过来冻坏了吧?”
李则安站起身接过茶杯:“还好,我开车来的,不冷。”
姜淑云惊讶地张嘴:“你开车?我听小来说你家不是京市的。”
李则安早就得到谭既来的指示,无论在他家听到什么都要肯定,于是点头说:“对对,车是工作单位配的。”
姜淑云越发好奇,抬头茫然:“工作单位?你不是小来的同学吗?”
谭既来远远听到,连忙跑过来扯淡:“他已经实习了。”
姜淑云“哦”了一声,看李则安没有多谈工作经历的意思,也没细问。
她知道自己在年轻人放不开,很贴心地把空间留给他们:“我锅里还卤着豆制品什么的,我得去厨房看火。小涛你跟小来随便玩,就跟自己家一样。”
李则安客气两声,跟谭既来一起目送姜淑云进了厨房。
谭既来冲他招手:“来我屋。”
他把李则安带到他房间,轻手轻脚关了门。
李则安打量着他的房间,看到他屋里东西堆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下脚的地儿。
床倒是干净整洁,不过猜猜也知道是姜淑云整理的,毕竟某些人从来不叠被子。
书桌上扔着电脑,还有些杨霍教授发来的外文材料,被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单词注释和思路笔记。
置物架上塞着好几个篮球,以及一些汽车的模型,被胡乱塞在直升机模型的螺旋桨之上,造型十分独特。
墙角的衣柜张着一条口子,李则安好奇地打开,结果铺天盖地的衣服砸了下来。
李则安:“……”
谭既来正在书桌里掏他准备的礼物,听见身后传来布料坠落的闷声,回头皱眉:“我好容易稳住的,你动它干嘛?”
谁知道你的衣柜这么特别。
李则安无奈地帮他收衣服,却被谭既来一把拉过来。
谭既来:“先看生日礼物。”
他神秘兮兮地递出一个小巧的盒子。
李则安接过,垫着分量猜:“项链?”
谭既了“嗯”一声:“但是做了很特别的设计,你肯定没见过。”
李则安打开,里面是一条非常亮的铜质项链。
项链的吊坠很特别,是一枚一元硬币大小的青铜片。
青铜片的表面被打磨得非常光滑,像镜子一样能清晰照出人的脸。
然而对着光细看,又能发现非常细微的凹凸起伏。
李则安翻转青铜片,看到吊坠背面刻了一个人名——Jerome。
李则安:“你的名字。”
谭既来:“你给我的名字。”
他说完拉出项链的链子,说:“我特意配的长款,你戴上试试看。”
这条链子真的很长,都不需要解搭扣,直接能套头戴上。
谭既来调整了一下吊坠的位置,心满意足:“刚好。”
那枚青铜片,坠在他心口。
李则安伸手想摸,被谭既来阻拦:“先别动,还有呢。”
其实李则安在博物馆见过,知道还有什么。
但他假装不知道,很配合地呆在原地,看着谭既来把屋子里的窗帘紧紧拉上,卧室一片漆黑。
谭既来拿起手机,按了手电筒,去照青铜片。
正常来说,强光照在镜子上,反射出来的光线肯定会聚成一个炽亮的光点。
可这个青铜片的投影,却清晰地把背面的“Jerome”投射出来。
谭既来看着墙上的字,很兴奋:“神不神奇?”
背面的刻字贴着心脏。
平静的表面暗藏玄机。
李则安伸手捞过他的腰,低声:“我很喜欢……谢谢。”
谭既来把项链全部塞进他的毛衣里,让他贴身戴着。
然后又不满,掌心摊平:“我的新年礼物呢?”
李则安垂下眼睛:“其实我有东西想送给你……再等几天,等我们去美国。”
谭既来不明白:“为什么?东西在美国吗?”
李则安没有回答。
年夜饭在谭既来的要求下,李则安掌勺。
谭航和姜淑云很不好意思,但谭既来坚持,李则安也不介意,就任由他们年轻人折腾。
期间谭航进厨房“视察工作”,浅尝了一口李则安做的松鼠鳜鱼,表情凝固了片刻。
谭既来很有自信地笑:“好吃吧。”
谭航回过神来:“哇,小涛大厨啊!”
他说完又低声:“比你妈做饭好吃多了。”
三个人在厨房窃笑。
可姜淑云耳朵非常尖,循声也钻进厨房。
她还没来得及拎谭航和谭既来的耳朵,就看到了李则安做好的菜,自愧不如:“喔!这摆盘真考究,小涛你是专门学过做菜吗?”
李则安:“没有,我学过画画,所以摆盘时会习惯性注意一下构图和色彩。”
“跟这个没关系,”姜淑云笑,“小来也会画画,你让他搞这些,他可不行。”
谭既来不满地轻哼一声,又把爹妈推出去看电视。
吃饭的时候,谭航开了一瓶好酒。
因为是过年,姜淑云也跟着喝了两杯,很快微醺。
她看着李则安,忽然问:“小涛,你姓李?”
谭既来莫名其妙看着他妈。
不然呢?
李则安也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姜淑云眼睛微眯,戳了下老公:“我想起小涛像谁来了,他像……”
谭航打断妻子的话,说:“还这么多菜呢,你辛苦一年,多吃点。”
尽管他已经在努力阻止,李则安和谭既来都敏·感地听出什么。
谭既来不安地捻紧筷子,低下头扒饭。
李则安轻轻问:“像谁?”
姜淑云笑了一声,说:“没什么,像我大学一位学姐的对象。”
谭既来更紧张了。
他妈学化学的,李则安妈妈是京大化学系副教授。
不会这么巧吧……
李则安也不太敢问,紧抿嘴角。
然而姜淑云用微凉的手背贴着自己的脸颊降温,自顾自地说:“我学姐人特别漂亮,是我们学校校花。她大学毕业后去了国外深造,读书期间在那边结婚生子。但她挺爱国的,博士毕业后选择回国教书。”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开心地说:“小来,你知道吗?你名字的灵感,也是来源于她。”
谭既来左手猛地扶住桌面,右手里的筷子“当当”两声掉在地上,满屋清脆。
“怎么了?”谭航察觉儿子脸色很不对劲。
谭既来屏住呼吸:“没什么……”
他弯腰捡起筷子,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我去洗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