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璋复归冷淡神色,对他说:“解释一下,宁宁最近是怎么回事。”
听闻卓霈宁这几天突然回叶家,秦玖越就料到自己迟早会挨批。他老实交代这三个多月卓霈宁遭遇的种种,包括黑料缠身、资源降级和丢掉提名等在内的一连串倒霉事情,全因为他拒绝一个叫邵开斌的大老板的潜规则,还给对方兜头盖脸泼酒和扇巴掌。
这个邵开斌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把持着影视行业巨头公司,制作多部电影票房奖项双丰收,捧红不少影帝影后,在行业内可谓是掌握资本和话事权的大佬。得罪如此人物,注定在圈子里寸步难行混不下去。
叶时璋听完,当即笑出了声。
秦玖越看着叶时璋,猜他笑是因为听到卓霈宁对邵开斌泼酒扇巴掌。作为总裁的私人秘书,了解总裁性情和喜好,把握总裁情绪变化是他工作内容之一。
然而对于叶时璋如何看待卓霈宁,看待这段因利益联结的婚姻,秦玖越一直不怎么拿得准。说是在乎但又不怎么见面,说不在乎又持续关注对方动态。
前些日子卓霈宁闹离婚离开叶家,正好碰上公司推进大项目的关键期,叶时璋分身乏术,几乎全身心投入工作当中。秦玖越因为叶时璋太忙,加上两人离婚冷战,就斗胆没像以往一样定时汇报卓霈宁的情况。
秦玖越认认真真解释不及时汇报情况的原因,还作了一番自我反省,态度诚恳又坦荡,叶时璋对此并没有再多责怪,最后只吩咐他两件事:一是起起邵开斌的老底,二是今后关于卓霈宁的事必须及时汇报。
秦玖越从总裁办公室出来,迎面便看见厉承在门口走廊等他,衬衫最顶上的两颗扣子扯开,靠在门边双手插着西装裤兜,有种说不出的落拓潇洒。
厉承一见是他,扬眉一笑:“哟,秦秘这是被叶总骂了?”
秦玖越神情和语气都是淡淡的,他推了推金丝眼镜:“没有,多谢厉部关心。”
“我猜也是,”厉承倒不介意秦玖越的冷淡疏离,他笑了笑,“你还是看不清时璋啊,就峯汇和鼎声那个合作项目,不至于要他出卖自己跟不喜欢的人结婚。”
厉承说的在理,这点秦玖越必须承认的。他从善如流,朝厉承颔首:“多谢厉部的指点。”
说罢,他转身离开,刚迈出几步,厉承就跟狗皮膏药似的跟了上来。
“就一句谢谢?”厉承明显不怎么满意,“秦秘是不是该有点别的表示?”
秦玖越站定,直勾勾地看着他,再一次礼貌道谢,说:“这是第二句谢谢,厉部收好了。”
厉承笑了起来,笑声听来有一种爽朗的感觉。他说:“好歹请吃个饭吧。”
秦玖越瞥他一眼,淡淡道:“厉部不是很忙吗?正事要紧。”
厉承凑近,压低声音说:“工作是正事,和你吃饭也是正事。”
像厉承这样英俊多金的Alpha,最不缺Omega的喜欢,然而秦玖越是个Beta,生理上对一切信息素毫无感觉,心理上也对厉承这样的攻势免疫。
秦玖越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附和道:“那厉部的正事可真多,能者多劳。”
毫无灵魂的赞赏。
厉承又是一阵大笑。
笑够了,他就突然顿住脚步,敛起假不正经的神色,用不轻不重的声音喊了一声,吐字清晰,一字一顿:“齐、可、辛。”
听到这个久违的隐秘的名字,秦玖越登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厉承,眉头紧蹙,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不悦的危险的气息。身为私人秘书,他的表情管理素来很到位,喜怒不形于色,但厉承总有办法令他破掉这层精心建构的外壳。
“厉承你到底想怎样?”他语气很冷,已经有怒气发作的前兆。
“阿玖,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厉承微微弯腰与秦玖越直视,姿态放低语气放轻,活像做错事祈求主人原谅的巨型犬,仿佛方才故意戳秦玖越痛点的并非他本人,“今天我生日,下班陪我吃个饭,我只有这个请求。”
秦玖越透过眼镜瞪着他,脸色依然僵冷,态度上看不出有半点要松动的迹象。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厉承微叹一口气,低着眉顺着目,然后轻轻来一句:“记得吗,我们是在我生日那天分手的,之后我好多年没过生日了。”
秦玖越也不过普通人,厉承这话就跟小石头,在他心湖激起了阵阵涟漪。
读大学那会儿,在高大英俊的厉承奔向他的时候,他就应该躲得远远的,而不是明知对方是传闻中的花花公子,明知道对方目的不纯还要迎难而上,这样或许就不会有之后那点破事,就不会时至今日仍会被厉承拨弄心绪。
两人目光交战好几个回合,秦玖越脸色总算缓和下来,他做出让步:“只吃饭。”
厉承闻言瞬间阴天转晴朗,冲他笑着眨了眨眼睛,春风笑意配上那张俊脸,相当迷人。
秦玖越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了。
得罪大老板丢掉工作后,卓霈宁跟个无业游民似的,整天待在叶家哪里都不去,日常生活除看书运动上表演课,现在还多了一项活动,那就是和猫待在一块。
他这举动一反常态,从前和叶时璋养的猫基本各过各的。
凌燕问卓霈宁这是怎么了,不是不喜欢身上沾着猫毛吗。卓霈宁总不能跟她实话实说,他晚上意识会附着在猫身上,因此现在对猫多了几分莫名的亲切感,甚至好奇起猫的日常生活。
“我就是好奇一下。”他说。
凌燕笑了:“是好奇小猫,还是好奇先生的爱好?”
卓霈宁矢口否认:“……就是对猫好奇。”
“其实先生这么喜欢猫也是有原因的,”凌燕回忆片刻,继续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猫可以说是先生唯一的朋友”
这是卓霈宁不知道的事。
他不解,问道:“那他的家人呢?”
凌燕面露难色,摇摇头:“这就不是我这样身份能说的了,小少爷如果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先生,或许他愿意跟你聊这些。”
卓霈宁满腹疑惑不得其解,他当然不会亲自问叶时璋这些事,他们的关系还没到可以推心置腹的地步,尽管他渴望了解关于叶时璋的一切。
眼看晚饭点差不多到,凌燕离开一阵,说是回厨房张罗晚饭。
“今天先生回家吃饭哦。”她临走前说。
卓霈宁一愣,借住叶家的这段日子,叶时璋几乎天天晚上回家吃饭。从前他们可是好几个月都见不上一面,那时候他看叶时璋,觉着对方是统领着庞大商业王国的国王,人群中能令人一眼即看见,年轻而孤独,遥远不可及。
这种感觉至今依然强烈,即使他们曾经是名义上的夫夫。
“你们都能成为他的朋友,但我却对他一无所知,”他捻起一根逗猫棒和几只小猫玩耍,嘴里念念有词,也不介意对方压根儿听不懂,“我都不知道怎么靠近他,靠近他会紧张得不会说话,也会因为他心里还有别人而怄气。”
因此,他也总是在白白浪费难得相处的时光。
卓霈宁看Ryan跟另一只名叫Lucas的阿比西尼亚猫玩得很好,两只公猫几乎整天黏在一块,互相舔来舔去。今个儿更是亲密得过了头,Ryan居然开始舔Lucas后头的毛。
“咦惹,你别什么都舔,不干净!”卓霈宁见状赶忙分开他俩,龇牙咧嘴的,一脸显见的嫌弃表情。
他握住Ryan的小爪子,佯装凶狠训道:“嘴巴脏脏,关系好也不能舔那里。”
Ryan似乎能感觉他的情绪,委屈巴巴地喵呜一声。
卓霈宁态度瞬间软化:“好了好了,不是怪你,是告诉你不能随便舔知道吗?很多细菌的知道吗?Ryan你要做一只爱干净的小猫咪知道吗?”
Ryan貌似还真听懂了,拿自己毛茸茸的下巴去蹭卓霈宁的手腕,卓霈宁也相当配合地将伸手,还用另一只手揉揉Ryan。
这一幕让叶时璋看到了。
他回家第一句话便是问卓霈宁在哪,管家陆东进给他带路。两人正巧碰见卓霈宁在花园草坪上铺了毯子,坐在那儿一边晒太阳,一边和几只猫碎碎念。
陆东进正要出声喊卓霈宁,却被叶时璋食指竖在唇前,很轻地嘘了一声。
接着,陆东进就看到那点清浅笑意,在叶时璋棱角分明的侧脸慢慢晕染开来。
卓霈宁没有察觉背后有人,见时间差不多就将Ryan和Lucas从自己身上抱到一边,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猫毛——还好阿比西尼亚猫都不怎么掉毛,而他方才光想着和小猫相处,也没想怎么顾忌沾上猫毛这点。
习惯还真可怕,这才几天他就开始能接受猫毛沾身上了。
这么想着,他一个转身,就跟在一旁看戏许久的叶时璋对上了视线。
卓霈宁:“……”
他到底什么时候就在的,是不是也听到他对着猫嘀嘀咕咕,卓霈宁如此一想,一团火直接从脖子烧到脸颊,白皙的皮肤透出不寻常的红。
叶时璋看面前的Omega都快成了熟透的虾子,心下觉得好笑,目光很快便落在对方踩在地毯上光裸白皙的脚,眉头蹙起。
卓霈宁也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些慌乱地东看西找:“对哦我的鞋子……”
方才他贪图冬日暖阳舒服,干脆脱掉鞋子,让的脚丫也跟阳光亲密接触一下。
“在这里。”叶时璋先一步找到,半蹲下,将那双鞋子轻放在卓霈宁面前。
卓霈宁顿时更慌乱,连忙蹲下身想要自己穿鞋,没想这一下太过鲁莽,脑袋直接跟叶时璋的额头正正撞上,发出好一声闷响。
在旁的陆东进一脸难言的表情,他瞧着都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跟着痛起来。
卓霈宁本就迷迷瞪瞪的,这一撞整个人更迷糊了,喊一声“痛”,然后就软软瘫倒在地毯上。叶时璋伸手,顺势将人揽入怀中。
“疼不疼?”叶时璋声音里难掩笑腔,手指插入卓霈宁发间,摸到一出微微隆起的包,力度很轻地揉了几下。
卓霈宁皱着眉唔了一声,任由叶时璋给自己揉揉按按,舒服得靠着叶时璋不肯走。直至对方开始给他穿第二只鞋,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如今正依偎在叶时璋怀里,而旁边陆东进全程看着呢。
“我来我来就好,”他连忙从叶时璋怀里撤退,坐直身子将鞋子夺过来,自己三两下就给穿上,他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你疼不疼啊?”
叶时璋蹲着身看他,灰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玩味笑意,突然来一句:“如果我说疼,你要给我揉揉吗?”
卓霈宁愣了愣,反应了三秒才意识到叶时璋这是在逗他。
什么嘛,这是把他当成小猫来逗吗。
原来看起来板正的叶时璋也有这一面。
“不要,”他顶着又开始发烫的双颊,按捺住狂跳的心,嘴硬回道,“我的手刚碰了鞋子,很脏的。”
叶时璋轻笑,笑声煞是好听。
叶时璋先一步起身,将卓霈宁拉起来,却没有松开手。
卓霈宁很轻地拽了一下,没挣开,他闷声闷气道:“不松手吗?”
叶时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用只有他俩听到的声量说:“这算亲密接触,不是么?”
卓霈宁抬头看他,竟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戏谑的意思。这个眼神竟令他的心脏胡乱地跳了跳,他掩饰般别过头去:“……我不知道。”
叶时璋语气认真道:“那待会我请教一下伊风。”
一想到这种细节还得跟别人说,卓霈宁就更觉羞耻,他立即改口:“其实我觉得算的。”
叶时璋噗嗤一声笑了,故意问他:“那我们就这样牵着?”
在场还有第三个人看着他俩讨论牵不牵手的问题,卓霈宁一时间窘得只想赶紧挖个地道逃走,他着急应道:“牵!我们快回去吧!”
陆东进等候多时,在他们走过来的时候识相别过视线,装作没看见方才一幕。
凌燕和两个小妹端菜上桌,看到两人手拉着手进来,忍不住笑,但很快就拉着两个小妹进厨房做事,将空间还给他们。
“可以松手了,”尽管还想跟叶时璋多牵会儿手,但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卓霈宁迟疑着提出建议,“我要洗手吃饭。”
“好。”
叶时璋尊重他的意思,松开了手。
今晚这顿又是叶时璋亲自剥蟹,联想到这些天对方几乎天天回来陪他吃饭,卓霈宁心中隐隐冒出一个不大确定的想法,他凑到叶时璋身边,小声问道:“你这几天天天回来吃饭,也是在亲密接触吗?”
叶时璋闻言,侧过脸看向卓霈宁。
Omega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睫毛长又密,加上瞳色偏浅,专注看着人的时候总显得眼神格外清澈,格外真诚,有如倒影于湖心的皎月。
“嗯,”叶时璋声音很轻很柔,一如他此刻的眼神,“你喜欢吗?”
卓霈宁被叶时璋盯得心虚,顾左右而言他:“我吃饭了。”
一如既往口是心非的家伙。
叶时璋笑了笑,继续吃饭,不多时,一小碟蟹肉被缓缓推至他面前。他循着方向看去,卓霈宁没看他,佯装平淡地说:“谢谢你。”
这小碟蟹肉剥得倒跟小时候一样,一样的粗糙又用心。
看着眼前这小碟蟹肉,叶时璋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卓霈宁意识附身到Ryan好几天了,自以为早已完全习惯猫咪的身体和习性,不料这天晚上却遭遇最为艰巨的也最一言难尽的挑战。
人有三急,猫亦如此。
卓霈宁附身Ryan可以忍着肚子饿不吃猫粮,但他可不能憋着不上厕所。可要是学着Ryan去他的猫砂盆解决吧,卓霈宁记得今早Ryan已经在里面方便过,他始终放不下作为人的身份和习惯,对在已经用过的猫砂盆里方便这件事充满了强烈的排斥和抗拒。
他忍着肠胃翻江倒海的感觉,打算找个带独卫的卧室,关上门偷偷解决。然而作为猫咪行动起来完全没有他作为人的时候方便,好不容易跑到二楼一间卧室前,正想一蹦而起尝试着开门。
尽管他还不能很好地操纵猫咪的身体,成功做出如此高难度的动作,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几次跳跃尝试无果,蹦来蹦去还加剧了肚子疼痛,变得更加难以忍受了。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被人一把抱起来,还重新带回到一楼。
雪上加霜。
“小Ryan可不能来这儿,这房间先生吩咐过谁都不让进的。”
凌燕的声音在他头上徐徐响起,但他已经无暇细究内容。他眼泪在心里流,肚子绞痛异常,需要马上就解决人生大事。
可惜天不遂人愿,凌燕不仅慢悠悠地将他抱回一楼,还要在放他落地前爱抚般揉揉他肚子,这反复折腾之下卓霈宁附身的身体终于没忍住,猫爪子刚沾地毯,就彻底释放自我。
凌燕见状惊呼:“哎呀小Ryan你怎么……”
卓霈宁从没试过如此丢人,哪怕他现在只是附在小猫身上,可意识和灵魂都是作为人类的他自己啊——这感觉就跟他用本体做出这种羞耻事情没什么区别。
就在他最为不知所措的时候,身体突然一轻,他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醇且厚的声音旋即在头顶响起:“燕姐,麻烦叫人收拾一下。”
这是来救他的盖世英雄。
卓霈宁靠在叶时璋臂弯里,心里委屈又窘迫,声音也跟着呜咽起来。叶时璋动作轻柔地揉了几下他的脑袋和肚子,垂下漂亮的眼眸,朝他露出宽慰的笑容。
“没事的,”叶时璋轻声安慰,“这是特殊情况,不丢脸。”
这句话一出,卓霈宁情绪彻底没绷住,如洪水缺堤,喵呜声都染上了哭腔。
叶时璋越温柔,他就越受不住。
叶时璋没有嫌弃Ryan身体方才就地方便脏兮兮的,而是将他抱回自己的房间里,细心开好暖气调好水温,亲自给小猫洗澡。
事已至此,卓霈宁也就放弃与羞耻心抗衡,干脆破罐子破摔,将作为猫的主动权完全交出去,任由叶时璋颇饶有技巧地帮搓动猫身、轻柔按摩。
很快,卓霈宁就将方才的窘迫和难堪抛诸脑后,完全沉浸在叶时璋的贴心服务中。他全身被揉按得舒爽,灵魂也跟着迷糊了,真当自己是猫咪,还探出湿漉漉的小脑袋蹭了蹭叶时璋手背撒娇:“喵呜——”
“宁宁真乖,”叶时璋轻笑,指尖点了点猫鼻子,“能听见我在叫你吗?”
当然听得见,两只猫耳朵都听见了。
这亲昵小名如同点着了一把火,从猫耳朵一路燃烧,直至藏匿在猫身之中的灵魂,卓霈宁登时被烧得心怦怦乱跳——身体还是猫咪的身体,但叶时璋唤的却是他作为人的名字,还是他的小名。
他的灵魂透过圆滚滚的猫眼睛看向眼前人,而叶时璋的眼睛好像也能透过这猫咪的身躯,与藏在深处的他的灵魂互相凝视。
头一回庆幸此时此刻能够躲在小猫的身体里,藏好他害羞又紧张的情绪。
“喵——”
他回了一声软绵绵的猫叫。
叶时璋放着宠物烘干机不用,用浴巾刚洗完澡的小猫裹好,抱在怀里,用电吹风慢慢吹干。不一会儿,小猫的毛发重新焕发柔顺光泽,还带着一股清新的沐浴露香气
“好了,舒服了吧?”叶时璋举起小猫,笑得眼睛眯起来,看起来心情很好。
卓霈宁猫爪挥了挥:“喵——”
洗了个温水澡后他的确感觉全身心舒爽多了,好像连同方才随地方便带来的羞耻感和挫败感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等会儿再在大床上窝在被子里美美睡上一觉,这糟糕的一晚就算过了,他还在心里打着小算盘。
结果叶时璋下一句话却是:“既然洗完澡你就乖乖回猫窝睡觉吧。”
人言否?
卓霈宁这么大一只猫就定在了那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猫眼。
几秒前不都是对他极尽温柔,怎么态度说变就变?之前几个晚上不都是叶时璋抱着他回他的卧室,跟本体一起睡觉的,怎么今晚就要他自力更生了?
卧室大门可是紧闭的,而他根本不能像Ryan那样一跃而起打开门把手,刚才紧急关头几次尝试都失败了。叶时璋要是不肯抱他回房间,他今晚注定只能在猫窝将就。
“好吧,看来你也同意这点,”叶时璋见他没反应,伸手揉揉他的猫脑袋,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今天你已经成长为一只成熟的小猫咪了。”
说罢,叶时璋将卓霈宁带出自己的房间,很贴心地送到一楼,然后将他放到已经清洁换新的地毯上,假装要走。
在客厅闹腾的几只猫听到这动静,都纷纷凑了过来。其中一只平日里就跟Ryan不对付的布偶猫Adam当然没放过这个机会,冲卓霈宁凶狠地张开嘴巴,发出低吼,狠狠嘲笑他方才随地大小便的丢脸事迹。
卓霈宁无暇顾及这些猫咪间的“派系斗争”。眼看叶时璋越走越远,他万分着急,终于舍弃最后一点作为人类的矜持,一边以生平最快速度拔腿追上去,一边发出几乎可以凄厉来形容的叫声——
叶时璋,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说好要帮我的!他竭力用猫咪的声线和语言想要表达心声。
眼看叶时璋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卓霈宁找准时机,一个猛扑,直接冲进叶时璋怀里。这一下力度没刹住车,身材高大的Alpha都被他扑倒在沙发里。
“喵呜——”
不同于几秒前的惨叫,卓霈宁这声充满柔软的依恋,明显是在跟叶时璋撒娇。
一声好听的轻笑适时响起,抬眼一看,叶时璋正单手撑起侧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瞧着心情不错。睡袍微微敞开透露些许性感的胸肌线条,半长的卷发有些缭乱地散开,颇有几分慵懒随性的味道,一双盯着人看的深长眼睛也流露出迷人光彩。
“只是个玩笑,”叶时璋唇角勾出一个玩味的笑,伸手揉了揉小猫下巴,“不会丢下你。”
刚刚那一出居然在诓人,卓霈宁傻乎乎真以为叶时璋不要他了。
叶时璋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总爱逗他戏弄他。难道他本来就是这么个性子,而他以前没怎么机会深入了解和见识到这一面。
卓霈宁心里窘迫到不想面对任何人,他别过脑袋,猫爪乱挥,结果却被揽入更深的怀抱中,鼻底嗅到温暖而清新的味道——叶时璋身上也沾了猫用沐浴露的香气。
现在他们身上是一样的气味了。
淡淡的芬芳萦绕在他们之间,叶时璋那张俊脸越靠越近,最后与卓霈宁脑袋互相靠着,那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并经过头骨震动传至卓霈宁灵魂深处。
“宁宁,现在我们也在亲密接触,”叶时璋低声道,“我说我们的意识和灵魂。”
这样的氛围宁静又舒服,就像叶时璋此时的臂弯和抚摸。
卓霈宁在心里哼了一声,决定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叶时璋方才捉弄他的行径,放心投入他怀中眯上了眼。
第7章 亲吻
卓霈宁本来还摇摆不定,不知要不要与叶时璋加深接触加速束缚解除,然而昨晚那出给他带来的冲击过于巨大,促使他立下决心尽早摆脱这样的生活。
第二天清晨从本体苏醒过来,他就在心里打好草稿,暗暗给自己鼓劲,到二楼敲响了叶时璋卧室的门。
这段时叶时璋起床后都会先运动,然后在家用过早餐再去公司。
叶时璋结束运动后冲了把冷水澡,才刚套上一件白衬衫就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就看到门口乖乖站着个Omega。
“叶时璋,我有话想对你说。”Omega向来藏不住情绪,飘忽的视线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忐忑紧张。
叶时璋侧身让开路:“进来再说。”
说着,他就走到衣帽间继续未完的穿着。
卓霈宁跟着进去,看他衬衫扣子还没扣好,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当即从衣柜里挑出一条宝蓝色的领带,特别殷勤地递上去:“这个好看。”
他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而他从前就觉得叶时璋跟蓝色也特别相配。
叶时璋就笑了,他微微俯首,示意卓霈宁帮他佩戴。
卓霈宁没试过给人戴领带,平日穿着也不怎么用得着正装,因此打领带的手法极其生疏,但现在有求于人要先示好,他还是硬着头皮上。他踮起脚给叶时璋套上领带,然后开始循着记忆中的步骤摸索起来,结果半天都不成型。
“我记得明明是这样的……”他眉头紧锁,嘀咕着,“奇怪,怎么不对?”
这时候,一双手将他有些无措的手包住。那双手指节分明又修长,掌心和指腹覆着一层发硬的薄茧,随着交缠起伏的动作反复摩擦他的手背。
叶时璋在耐心引导他如何系好一个温莎结。
“记住了吗?”叶时璋带着笑意的声音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