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璋摇了摇头,语气郑重:“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他给了我一个家。”
卓诗筠微微皱眉:“那你不介意……”
她没把话挑明说出来,在许多人眼里Omega最大的“用处”即是美色与生育,她极度厌恶这样的观点却又无力改变社会大环境,也怕自己的孩子因这些恶臭的观念而受委屈。
叶时璋听明白这话里的深意,他缓缓而坚定地回道:“我爱的是他本人,爱的是他的整体,爱的是他的灵魂,什么都不会影响这份爱。”
“我有他就够了,不需要别的什么人。”他说。
卓诗筠与他对视数秒,试图从他眼神里找寻真正的答案,最后又被他过于笃定的直视而渐渐说服了。
“在说什么呢?”卓霈宁像是不知哪里冒出来偷袭的小兔,穿着围裙扑到卓诗筠背后,亲昵地抱住她,黏黏糊糊地撒娇道,“妈妈看上去好严肃啊。”
如同一抹明媚如春光的色彩,不由分说地打破了方才沉闷严肃得只剩单调黑白的气氛。
“哪有啊,”卓诗筠握住他的手臂,侧过脸冲他笑了,“我在跟时璋聊起你小时候,你当年可是一口一声时璋哥哥,第一次见面就嚷嚷着让时璋抱你,说因为哥哥长得帅。”
叶时璋挑挑眉,气定神闲呷一口茶,悠悠道:“宁宁果然从小到大都很喜欢我这张脸啊。”
“可不是呢,”卓诗筠笑着继续道,“宁宁从小就特别喜欢漂亮的,我还记得他说漂亮的东西都像蓝宝石,漂亮的人都叫哥哥或姐姐。”
卓霈宁脸皮薄,经不起他俩一来一回的调侃,唰一下就飞起一层浅粉色。他将半张脸都埋在卓诗筠肩上,闷声控诉:“哼就你们记得,欺负我年纪小不记事。”
“好啦,我闻到香气了,”卓诗筠抬手摸他脸,哄道,“不是说让我尝尝你特意学的几道菜吗,我今天可没吃早餐就是为了吃你这顿。”
叶时璋也来一句:“你之前跟燕姐一直瞒着我捣腾,说起来你还是第一次做饭给我吃,我可是一直很期待的。”
卓霈宁这就被他们三言两句给哄好了,站起身叉了叉腰摆出架势:“再过十分钟就好了,你们俩都给我乖乖洗手坐到餐桌前,这可是我头一回做都是硬菜的大餐呢。”
他学什么东西都上手快,加上本来厨艺也算有点基础,事前为了这一顿在叶宅跟凌燕练习了好几遍。这次按凌燕给他写好的步骤来,相当顺利完成了几道菜。虽然比不上凌燕的原版,但看起来吃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能最爱的两个人聚在一块,就跟寻常人家一样,卓霈宁感觉自己像在做梦。这梦太过圆满了,总让人担心梦醒之后会被再次从身边剥夺走什么。他知道自己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很不好,但他依然控制不住,他不想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临走前,卓霈宁不舍地再三回头,然后心底突然冒起一阵冲动,松开了叶时璋的手,小跑过去抱住站在门口目送他的卓诗筠,真心实意道:“妈妈,以后我们经常一起吃饭好不好?下次我再给你做别的菜。”
“当然好,”卓诗筠回抱住他,笑着望了望不远处的叶时璋一眼,“记得带上你的爱人,下次给我讲讲你俩的故事。”
叶时璋走过来,当着卓诗筠的面拉起卓霈宁的手,手指张开复又将他的手包裹在掌心,微微欠身向卓诗筠颔首,温顺道:“谢谢您。”
这是他方才没说完的话。
饭后趁卓霈宁不注意的时候,卓诗筠特地找他,说今天的事止于他们两人之间,卓霈宁不想让她知道她便假装不知道好了。
“宁宁是我最珍爱的宝石,”卓诗筠双手捂住胸口,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满满是真诚和恳切,“好好珍惜他,这是我对你唯一的恳求。”
叶时璋很认真回道:“我会的,他也是我的宝石。”
一同回到叶宅,卓霈宁洗了个澡,只穿一件宽松的白衬衣,赤着脚踩在羊绒地毯上,走进偌大的衣帽间里,打开了保险柜。里面正安静躺着卓诗筠送他的代表着他诞生日的蓝宝石项链、象征着叶时璋一颗心的曼陀花吊坠,以及那串承载着旖旎回忆的身体链。
修长的手指慢慢抚过璀璨的宝石,心神却出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直至温暖的胸膛严丝合缝地吻住他的后背,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将没完全干透的碎发往后拢了拢,嘴唇贴着太阳穴亲吻。
卓霈宁问叶时璋,他是不是挺奇怪的。
自从与卓诗筠好不容易重聚后,他享受着母子团圆、爱情美满的双重幸福,却又时不时在团聚之际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有多舍不得就有多害怕失去。
如果爱的人真能够像宝石一样直至永恒,那就好了。
其实他是个特别胆小又贪心的人,痛恨失去,讨厌分离。
叶时璋包容他的任何情绪,贴着他耳边温柔说道,傻瓜,所以才更要珍惜相聚的每分每秒,使劲地乐。
第72章 归宿
卓霈宁默不作声,主动吻住叶时璋,将他慢慢推倒在衣帽间内的地毯上。四面都是色调冷淡的衣柜,橘黄色灯光幽暗地洒落一地,营造出一个格外安全而安静的“格子”,而他们便是藏在这个“格子”的两颗逐渐熟透的果实,外面的春天与此刻的他们无关——他们自有独属于彼此的春色。
亲吻,吮吸或是揉捏,然后在互相厮磨之中榨出丰富而香甜的汁水。
叶时璋有心纵容,单手握住卓霈宁的腰,另一只手撑在身后,露出慵懒而迷人的笑容,他问卓霈宁,想要我?
卓霈宁面泛潮红,却端出很认真的态度问他,那你想要我吗?
回应他这句的是一片柔软而潮湿的黑暗——叶时璋用手掌轻轻盖住他的眼睛,轻柔吮吸,漫长磨人,耐着性子将他的情欲一点点勾出来,再将他仅存的理智全都抽走,只剩一副软得任人处置的躯壳。
“没有不想要你的时候。”
叶时璋轻笑,翻身将他压在柔软的毛毯上,咬住他的耳垂,温热的吐息钻入耳道。他融化在叶时璋怀里,好像冰淇淋融化在阳光照耀的森林里。
随潮浪起起伏伏之间,卓霈宁仿佛看见荒原里开满曼陀罗花,美得人眩晕,迷人又危险。
这一晚上他还真的身体力行实践叶时璋那句“使劲地乐”,根本没数到底共赴巫山看云雨多少回。反正除了意识附在Ryan身上的那三个小时消停了会儿,其余时间全挥掷在彼此身上,直至天边吐白泛起朝霞,他才趴在床上筋疲力竭,被叶时璋抱着睡了个回笼觉。
卓霈宁做了个噩梦,梦见卓诗筠歇斯底里大叫,拼命挣脱,却被两个大汉合力架走——这是他童年里真实发生过的景象,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而霍连山就站在他身后,允许着这一切发生,他漂亮得像个精致雕塑,说出的话却冰刀,一字一句扎着卓霈宁的心。
“妈妈疯了,你没有妈妈了。”
卓霈宁被这一句吓得冷汗直飚,泪流满面,从梦中大喊出来,双手下意识寻找凭借,于是揪得叶时璋胸前的睡衣都变形。叶时璋从睡梦中迅速反应过来,紧紧搂住他,一下一下地拍他后背,贴着他的耳朵安抚:“没事了,不怕,不怕。”
有节奏的拍打安抚了卓霈宁过分急促的心跳,他在叶时璋怀中逐渐恢复平静。小鸟飞过阴暗的曲折的过去,飞过长满荆棘和伤痕的丛林,终于停驻在爱人怀中,终于找到了无论风吹雨打始终不变的归宿。
“宁宁,你以后会有妈妈,也会有我。”他告诉卓霈宁。
如此一句话,轻声说出却重若千金,让卓霈宁一颗心安定下来。
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小雨,春天悄然来到身边,润物细无声。他们慵懒地躺在舒芙蕾一般松软的床里不愿起来,中间窝着叶家几只小猫,连同他俩都变成了棉花糖似的的小猫。
向来勤奋工作赚钱的叶时璋一反常态,陪他和小猫们赖床。
如果今天即是世界末日,见完妈妈最后一面,卓霈宁觉得定格在此刻也不错。
他想,前些天他大概是钻牛角尖了。
生命无常,世事如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在哪个清晨或黄昏死去,也不确定自己下一秒到底会变什么样子,那么他就活在当下的每分每秒好了,活在能够呼吸的每一秒钟,活在能够做着演戏之类喜欢的事情的每一秒钟,活在能够深爱他的妈妈和叶时璋的每一秒钟。
卓霈宁眯着眼小憩,明明很累却又不肯完全睡去,偶尔掀起眼皮,确认叶时璋还在他身边。他声音沙哑,昨晚喊累的,开口问叶时璋什么时候去上班。
“等你睡了再说。”叶时璋摸摸他的侧脸,温存至极。
“叶时璋,今晚我等你吃饭,好不好?”睡意渐而侵袭,卓霈宁眯上眼,抓住他的两根手指,喃喃一句。
虽然他们拥有各种各样的亲昵称呼,但他始终最爱叫叶时璋的全名,莫名有种将叶时璋这个人时刻挂在心上、放在唇边的感觉。
“好。”叶时璋话里带着笑意。
“叶时璋,离开之前再唱一首歌哄我睡,好不好?”
“好。”
叶时璋给卓霈宁哼唱那首Over the rainbow,卓霈宁闭起眼睛弯起嘴角笑了。叶时璋曾经告诉他,他喜欢这首歌的原因是某个小孩在他生日那天特地给他唱,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他却莫名记了好多年。
叶时璋形容那个小孩,说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孩,如果还有更好的,他也会假装不知道,反正那就是最好的。
伴着叶时璋轻柔的哼歌声,卓霈宁终于裹着被子睡过去,最后一丝意识尚存之际,他含糊地又问了一句:“叶时璋,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直至你我呼吸耗尽所有氧气为止。
叶时璋撑起上半身,越过几只同样熟睡的小猫,小心翼翼地俯下身来,在卓霈宁安静沉睡的侧脸烙下很轻的一吻。
“好。”他轻声回他。
好梦,我的宝贝。
霍连山近来并不好过。
丑闻缠身之下,董事会集体决议撤掉他的执行董事职务,法院给他寄来传票,调查组请他配合调查,而他则忙着变卖名下资产填补资金漏洞偿还债务,总之是焦头烂额,从未有过的狼狈。
当年从卓家继承而来的资产几乎被他悉数转让出去,其中就包括卓家最广为人知的珠宝设计品牌莱盎诗。
那玩意对他来说不过赚钱的工具,更何况如今莱盎诗早就大不如前,在他眼里不过是还有点儿剩余价值的玩意而已。
Aimer那一直颇为神秘的创始人说要亲自到场与他签约敲定交易,霍连山提前到场,没想来人却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那一位。
在外人面前特别注意形象的他头一回因此失态,他整个人被巨大的震惊定在原地,直至那个极度酷似他死去了的亡妻的人走到他跟前,露出气定神闲的微笑,向他伸出一只手:“幸会霍先生,不对,应该是好久不见。”
卓诗筠走向了她的梦魇,今天来她要亲自跨过这段不堪的往事。
一句话,一个眼神,霍连山无比确认眼前的人正是本该死去的卓诗筠。
震惊不过半分钟他便镇定下来,嘴角一勾笑了笑,而后握住卓诗筠的手:“的确好久不见,按理来说我不应该在这里见着你才对的。”
他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看起来坦坦荡荡,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做错。
也对,禽兽终究不同于人类,没有感情,遑论道德。
“对啊,老天有眼,不仅让我活下来,还让我恢复记忆,来找你索命呢。”
卓诗筠轻飘飘回他这么一句,表情如潭水般平静。如今她有了与霍连山平起平坐甚至俯视他的资本,也不再畏惧对方会将她怎样了。
霍连山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直接往办公椅上随意一坐,也不急着招呼卓诗筠,摆明了不将卓诗筠当一回事。
卓诗筠并未愠怒,现在的霍连山之于她不过强弩之末,她这次来只想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是卓为新不愿意给她结果让人家糟蹋的东西。
难得有傻子愿意上钩帮他高价处理没什么价值的品牌,哪怕是专门来复仇的霍连山也并不在意,反正目的达到即可。两人不多废话,顺顺利利地签下合约,从此卓诗筠便是莱盎诗的拥有者。
卓诗筠定定地看了合约上的签字一眼,却听霍连山讥笑一声:“我以为你大难不死会来个多么精彩的复仇,结果只是把我不要的捡起来。”
“霍连山,你要清楚一点,”卓诗筠看向他,每一个字砸地有声铿锵有力,“这东西本该是我的,不是你还我的而是我自己拿回来的。”
她执意买下莱盎诗,倒不是为了什么人,而是她始终认为那是她的。
“还有,你对宁宁做过的事,人在做天在看,你会有报应的,”她忽而笑了一下,“不对,你的报应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霍连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哈哈笑个不停,笑够了才恬不知耻续道:“别说得好像我有多罪大恶极一样,明明这一切的根源是你的好父亲。没有卓为新歧视Omega非要找个Alpha女婿,没有卓为新非要外孙是Alpha才能继承,就不会有之后的一切,他都是自作孽不可活。相反的,你应该感激我才对,感激我帮你除掉一直瞧不起你的好爸爸卓为新,感激我没有对你的乖宝贝宁宁下死手,感激我这么多年让你们卓家资产翻了好几倍。”
他把自己都说感动了,不仅亲自帮妻子解决掉狭隘的父亲,将家产丰厚不少,还将他们俩的儿子抚养成人,一直苦苦等因为精神病出走多年的妻子回来。
这可真是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说完这些,他就放松地坐进办公椅里,翘起修长双腿,优哉游哉地抿了一口黑咖啡。长的是一张好脸,心肠却是无比歹毒且不知悔改。
当初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东西。
卓诗筠虽然经常生出如此想法,但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强烈。如果她手中有刀,或许霍连山早就死了。但她也不会真的搭上自己的余生,就为跟这么东西同归于尽,这样不值当。
她盯着霍连山看了很长时间,然后启唇说话,一个字接一个字往外蹦。
“等着下地狱吧。”
她拿起合同转身出门,头也不回地扎进蓝天与春光,迎来一次彻底的新生。
这场新生源于她在许久之前就开始的无数次出走。
被父亲卓为新贬抑在珠宝设计方面的天赋和热情,她曾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却被保镖怀里抓回来,被卓为新高高在上地告知Omega使命是乖乖嫁人生孩子。
被判定为疯女人扭送到精神病院倍受摧残,成了被法律意义上的丈夫随意处置的物品,身边没有人帮她信她,她几度逃离又被抓回来,然后接受更为残酷的所谓纠正治疗,始终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直至投入大海死过一次,她终于出逃成功,拥抱完全属于自己的一片新天地。
在渐渐寻回从前的记忆,找到完整的自我,她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英文名,名叫Nora。
心理医生问她,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寓意。
“很早之前我看过易卜生的戏剧《玩偶之家》,那时候就觉得我也是另一个为自由出走的娜拉,”卓诗筠回道,“我不是父亲或丈夫的玩偶,我是拥有独立思想和人格的人,我也有我的喜怒我的抱负。”
“对比许多Alpha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即可获得,我却要九死一生才能获得。但没关系,不论是一出生、二十岁还是四十岁抵达罗马,我还是抵达了。”
现在,她就站在梦想中的罗马,且准备去往下一个新的地方。
第73章 见血
得知最挂念的亲人还好好活着,卓霈宁心里别提多高兴,但一想到导致他们母子分开数年险些阴阳相隔的罪魁祸首,他始终怀着一股怨气,要亲眼看霍连山彻底倒台,他才能卸下这份仇恨。
霍连山种种丑闻被爆出来之后,他在舆论上也受其牵连。再怎么说他都是霍连山之子,在网友眼中,老爸是玩弄股民的万恶资本家,儿子是赚大钱的娱乐圈大明星,怎么看都是沆瀣一气。
卓霈宁并非流量明星,其影迷们平日不怎么积极,关键时候却都纷纷出面维护,展现出颇强的战斗力。
他们都说他刚成年就被赶出家门独自谋生,大学是边打工边读出来的,此后没要霍连山一分钱。相反的,霍连山作为入赘女婿却强占本属于卓霈宁的家产,是名副其实的吃绝户凤凰男。卓霈宁很早之前就说过,自己跟父亲没感情没联系,早就断绝父子关系。
总而言之,都什么年代还搞父子连坐,而且还是早就断绝关系的父子,霍连山自个儿犯的罪怎么就怪到卓霈宁头上来了。
卓霈宁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波舆论,谁让他是霍连山的儿子,名义上是怎样都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场舆论风波很快便迎来逆转,媒体旋即爆出霍连山涉嫌加害于对他有恩的老丈人卓为新,婚内出轨谋害妻子等一系列罪行。
卓霈宁从最开始有份享受霍连山沾满罪恶的金钱的加害者,摇身一变成为被亲生父亲欺负而自强不息的小白菜。
网友跟墙头草一样,对他的态度也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纷纷同情起他生在豪门却遭逢不幸。
许心馨和俞夏虽然早知道卓霈宁是豪门小少爷被迫入圈,但没想到他身世竟如此曲折,尤其是他去世多年的母亲竟然大难不死,还摇身一变成Aimer的创始人。
大概因为这层关系,他俩看卓霈宁的眼神更添几分怜爱。卓霈宁因此想到了如今他微博评论区底下清一色都是“猫猫别伤心”、“猫猫加油”之类的安慰话语,都把他当小孩来哄了。
他从来都并不可怜,相反的他很幸运,能够和妈妈、爱人在一起,能够演戏做演员收获很多人的喜欢,苦都算不了什么。
卓霈宁知道媒体这番操作是叶时璋故意为之,对方一开始没想将霍连山谋害卓家的事捅出去,全因为不希望将卓霈宁置于舆论中心,不希望卓霈宁的家事遭人议论。但一看卓霈宁被外面那些人划分为跟霍连山一伙的,甚至遭受谩骂和非议,叶时璋就坐不住了。
用叶时璋原话是,他非常不喜欢别人说卓霈宁的不好,非常不喜欢。
叶时璋平日瞧着挺成熟一人,涉及卓霈宁的事却很容易钻牛角尖。
“哪怕是圣人伟人都会有人不喜欢啊,何况是我这种普通人呢,”卓霈宁说,“有人讨厌我骂我都是很正常的。”
叶时璋被他三两句顺了毛,敛起难得起来的脾气,还特别认真纠正卓霈宁的说法:“没有人会不喜欢你,如果有就是那个人的不对,不要放在心上。”
卓霈宁看着叶时璋就笑了,以前只觉得叶时璋漂亮又温柔,现在相处久了就会觉得叶时璋怎么这么可爱,觉得这人不管是什么样子都长在他喜欢点上。
他双手圈住叶时璋的脖子,鼻子蹭着鼻子,笑容绽放:“如果有人骂我讨厌我,那你就再多爱我一点就好了。”
“这个不说我也会做。”叶时璋垂着眸,与他相视一笑。
秦玖越见证这场风波,只觉得卓霈宁不幸又幸运,至少至亲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还能有相聚团圆的时候。
不过,很快他很快就要大仇得报以告慰父母和叶时钰在天之灵,之于他这也是幸运。
即使有齐家及齐文泊全力维护,霍连山也没能顺利解决他一身麻烦事。他过去作恶太甚,且不说那些被他狠狠割韭菜的股民,鼎声集团内部对他也各种不满与积怨,一旦落魄便沦落到鼓破万人捶的局面。
这个时候,从来不乏落井下石之辈,尤其霍连山背后还牵扯到齐家和卓家势衰,谁不想从中分一杯羹。
叶时璋不过起了个开头,顺道推波助澜一番,其他想趁机弄死霍连山乃至齐文泊的都毫不犹豫加入其中再推一把,这导致霍连山被查到的东西越来越多,证据越来越确凿。哪怕齐文泊不惜重金请来A国第一梯队的律师也保不住他——霍连山即将面临牢狱之灾。
媒体活像闻着血腥味的苍蝇,从霍连山这些天的丑闻里获利无数且上了瘾,整天蹲在齐家或是鼎声集团门口堵霍连山。
这天,霍连山及助理回鼎声集团一趟,就被蜂拥而至的记者堵在门口。
天边积聚起来的乌云如浓墨般散不开,吹来的风夹杂着潮湿的气味,一场暴雨正在酝酿。记者从四周涌过来,堵得霍连山寸步难行,哪怕保镖随即赶来也没能开出一条道。
记者们七嘴八舌抛出各种问题,相机咔嚓快门声响此起彼落。谁都没注意到此刻有个戴着帽子口罩、披着黑色风衣的瘦弱身影混迹其中,在人潮中不断被推向前,一点点靠近霍连山。
霍连山近来本就因为这些破事搞得焦头烂额,此刻被一群八卦记者围得水泄不通走一步都困难,更是心烦意乱,干脆直接摆出一副冷漠而不厌烦的样子,扔下一句“无可奉告”就闭嘴不说,自顾自跟保镖艰难挤着往前去。
万万没想到,面前等着他的是一把越过人群悄然露出的柳叶刀。眼前猝不及防闪过一道锋利雪亮的光,闪电一样瞬间划破了他的喉咙动脉。
甚至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血从刀口喷射而出,霍连山下意识捂住血流汩汩的脖子,张了张口,却半点声音发不出来。
一刀致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夺去他体内最后一丝生机。他在众人惊叫声中瞪圆了眼睛,往后倒去,弥留最后一刻见到的是那把匕首的主人猖狂地扯掉自己的口罩和帽子,朝他露出阴森如索命鬼魂的笑容。
是于楚琼。
他甚至无法指认,这份迟到十几年的仇怨,这个本该被他弄死的疯女人。
在霍连山被陌生女人当众刺杀,恶贯满盈之人终于倒下之际,上天如有感应,暴力撕裂天边积聚已久的乌云,顷刻间暴雨便冲大地呼啸而来。一场雨不期然降临,行人匆匆来去忙避雨,鼎声集团门口一阵骚乱。
马路对面,一个同样着黑色风衣的修长身影撑黑色雨伞,露出如雕像冷酷的半张脸,安静伫立,任由狂风掀动他风衣一角,骤雨打湿他身上一大片。
透过沾上雨丝的金丝眼镜,他始终用他的那一双眼见证这场血腥的复仇,替他在天国的亲爱的父母和师长见证这一切。
他看起来如此冷静又冷漠,仿佛从一开始就遇见这场天降的血腥杀戮。
三天前,秦玖越去郊外公寓见了于楚琼一面,给她捎去霍连山最新消息。
于楚琼在看电视台报道,正巧放到鼎声集团前执行总裁霍连山涉嫌杀人及经济犯罪等重磅新闻。
“这种有钱人享有最优质的社会资源,拥有最为牢固的保护伞,如今看似高楼塌了,假日时日必定能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