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有动静,缩成一团的Omega惊吓般动了动,接着又将自己继续往墙脚里塞,仿佛一只受了惊吓的幼兽。
叶时璋喘了口气,单膝跪下,尽可能放轻放柔声音:“宁宁,是我叶时璋,你别怕。”
这名字仿佛一下触及身体某个开关,卓霈宁当即抬起头来,与叶时璋对上目光,漂亮的双眸氤氲着一层迷蒙水雾,吐纳呼吸间充盈着滚烫的香气,一副我见犹怜的楚楚模样,实在很难不激起人内心深处的保护欲和侵占欲。
“叶时璋、叶时璋……”
他低声呢喃,目光朦胧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确认眼前来人是谁,旋即如倦鸟归巢猛地扑进叶时璋怀里,沙哑声线掺着几分呜咽哭腔,一句句重复着叶时璋的名字,好像这是他此时此刻唯一记得的语言。
身体被巨大的不安和恐惧腐蚀掉好大一块,又被来势凶猛的情欲反复冲击,冷风源源不断地从那个缺口灌进来。他冷得浑身发颤,眼泪一直唰唰地往下掉,那么无助,那么无措,感觉怎么填补都不够。
叶时璋在就好,只要他在就好。
卓霈宁心底只剩这个想法,于是伸手环住叶时璋的脖子,让身体尽可能地贴近对方,像是抱住无边大海漂浮的唯一一根浮木。
毯子顺着他身体滑落了大半,露出一大片雪白的后背,他体温高得吓人,一呼一吸都灼热得像烧过的炭火,大冬天里不着寸缕也不觉寒意。
“我在的,我在的……”
叶时璋也一遍遍回应着,如此低沉醇厚的嗓音,给人以安心的力量。
直至怀内的人哭声渐停,他连着毯子将卓霈宁轻柔地拢在怀里,一边低头吻住他被汗濡湿的碎发,捧着他泪津津的脸,顺着他的额头、鼻子到嘴唇一点点吻下去,吻得格外细致缱绻,一边却以强大的意志力压抑住早就泛滥成海的情欲,极为克制地释放信息素加以安抚,一切都以卓霈宁感受为主。
他的拥抱和安抚都尽量避开卓霈宁身上的伤口,像是对待易碎的稀世珍宝,只怕碰伤了磕坏了。
卓霈宁受不了叶时璋这般温柔对待,他的声音、他的抚摸、他的亲吻……这一切都温柔得让他想哭。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叶时璋像现在这样温存柔软得像天边飘来的云絮,引着他一步步走向他的私人花园里,直至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不知为何,卓霈宁体内突然升腾起一种奇怪而陌生的欲望,他是如此渴望被叶时璋的暴烈所侵蚀,渴望与之彻底融为一体,就像鱼儿渴望大海一样。
即使情热冲昏了头脑,欲望粉碎了防线,他渴望叶时璋的愿望是如此强烈而不可避免。
昏暗中他粗鲁扯掉自己身上唯一一件毯子,翻身坐到叶时璋腿上,开始胡乱地撕扯对方的领带和衬衣,毫无技法地啃咬舔舐对方的嘴唇,还剥掉了叶时璋那碍事的手套,大着胆子抓住他的手一路向下,从胸膛、腹肌再奔向那早就含苞待放的花蕾。
那儿湿答答的,花蜜就要漫溢出来,透出甜美芬芳的感觉。
“我要你,叶时璋。”卓霈宁说。
卓霈宁说出了平日里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说的话。
这是他认定的唯一的Alpha,他的欲望只能由他来纾解。
美色当前,竭力克制守礼的叶时璋却显得相当不解风情。他反握住卓霈宁不安分游走的手,镇静自若道:“宁宁,你身上有伤,我先帮你处理。”
明明身上散发的信息素渐浓渐酣,面上却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我说我要你,叶时璋,”卓霈宁身上热度更甚,驱使他更迫切要与叶时璋结合,他在他怀里乱蹭,热切亲吻他的唇却依然换不来相同的回应,他急了,喉间不禁泄出哭腔,“我说我要你!”
“宁宁,你现在不清醒,”叶时璋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安抚,“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光信息素安抚还远远不够,卓霈宁全身心都被情欲灼烧,难受到了极点,然而哪怕他使劲浑身解数笨拙勾引,叶时璋依然不为所动。
“你总是这样……”几番尝试失败,卓霈宁皱着脸吸了吸鼻子,用力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渍,闷声闷气道,“你结婚只是为了跟霍连山合作,是我勉强,是我奢求……”
从过去累积至今的委屈一并涌上心头,心脏隐隐有抽痛感,一阵一阵的。
他忍住身体深处不断涌上的情热,强行支起软弱无力的四肢,颓然冷淡来一句:“叶时璋我不要你了,我上大街随便找个Alpha都要比你知情识趣温柔体贴——”
然而,叶时璋并没有给他机会,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他就整个人被横抱起来,天旋地转,下一秒就被狠狠压在床褥里。叶时璋身体完全覆上来,粗暴啃噬他的唇,非要将人拆骨剥皮吞进肚子不可。
卓霈宁被迫仰起脖子迎接他的吻,承受着对方嘴唇和舌头的入侵和抚慰。他试图别过头,却被叶时璋用手握住下巴将脸掰正。
两人眼神迷蒙地对上一眼,叶时璋再次低下头亲他,两人的唇火热纠缠,吻得难分难舍。
两股信息素味道热烈地交缠在一块,自门缝泄露出去。
林宇轩和陆东进在门外等了许久,始终没等来叶时璋开门。作为Alpha的林宇轩敏锐感受到卧室里散发出一股越发浓烈的气味,辨认出其中就有叶时璋的信息素味道。
叶时璋不太经常展现信息素,而表现得如此有侵占性更是从未有过。
林宇轩很轻地笑了一下,对还在一旁焦急等候的陆东进说:“进叔,可以先去歇息了,时璋会把事情处理好。”
或者说,已经在处理了。
陆东进疑惑地看向林宇轩,但很快也明白过来。
“进叔,我医院有事就先走了,”林宇轩往外走,“下次再喝你泡的茶。”
他脚步一顿,又笑了笑:“两三天会再见的。”
毕竟,发情期AO结合过后,还有用得上医生的地方呢。
一阵热吻后,叶时璋直起身,单手扯开领带,一颗一颗扣子解开衬衫。
他动作不慌不忙,像一只在草丛中目光锚定猎物、随时伺机反扑的凶猛野兽,垂眸欣赏他的Omega。
卓霈宁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既有Alpha修长的四肢,身体每一处都锻炼得恰到好处,并非风中摇曳的扶风弱柳,而且皮肤细腻,五官精致,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就连手臂和小腿上那几道红痕都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失去了叶时璋体温的卓霈宁,犹如大海上漂浮的孤舟。他被泪雾蒙住了眼,看不清眼前,方才在花园经历的恐惧感再度找上了他,他慌乱地伸出手去一顿抓摸,然后被重新握住了双手。
那人的手好大好暖,一只手就将他两只手牢牢握住。眼前的轮廓突然变得清晰,那是一双熟悉的灰蓝色眼眸,透出的情绪却是他并不熟悉的,更像凶残嗜血的掠食者,仿佛下一秒要吃掉他。
卓霈宁并不知道的是,叶时璋确实想吃掉他。这种想法由来已久,从进门开始,又或许从见成年后再见开始。
并非简单的吃掉。他要用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双手,他的滚烫,将卓霈宁身体的每一寸、每一处都慢慢品尝、狠狠碾压、细细琢磨,连同那美丽的皮囊、那坚硬的骨头、那滚烫的血肉,以及那颗总是猜不透的心,都一一吞进肚子里、揉进他的血肉骨里,直至他们灵肉合一、不再分离。
他拼了命忍耐,装成有教养的上流绅士,想给予卓霈宁尊重和自由,不想让他醒来的时候会后悔。
又或者说他本意也并非这么美好,他只是为了引诱Omega上钩,所以装出彼时Omega可能喜欢的样子而已。
他给了卓霈宁不止一次从他逃跑的机会,是卓霈宁不好好珍惜,三番四次将自己送到他眼前。
那些笨拙又可爱的撩拨他都挡下来了,唯独受不了卓霈宁那句上大街随便找个Alpha。尽管他很清楚那不过是气话,但就连随便说说他也无法忍受。
——既然你那么渴望我,我当然该好好满足你,我的Omega。
向来温柔待他的叶时璋,怎么会有如此暴虐的情绪。
他手腕仿佛没骨头一样,柔弱无力地推了推叶时璋,“我痛,我怕……”
“不怕,我在。”
叶时璋亲亲卓霈宁脸上的细汗,耐心安抚,轻声哄道。一句句“宁宁”或“宝宝”都有如海妖塞壬引诱,短暂麻醉了他的痛感。
“亲亲我,亲亲我就不痛了。”卓霈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撒起娇来。
叶时璋心软得一塌糊涂,满脸怜惜地拥住他。
细吻如雨点纷纷落下,温存而缠绵,叫卓霈宁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叶时璋以臂弯将人抵在床上,以唇描摹Omega那纤细漂亮的脖子,尖细的虎牙在后脖子处反复研磨,伴随潮起潮落,在最猛烈的瞬间咬破腺体,信息素融入翻腾的血液奔向Omega全身。
痛苦又兴奋,狂热又迷醉,这是卓霈宁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他粗声粗气地喘着,在茫然无措之际第一反应便是喊叶时璋的名字。
“好奇怪……”卓霈宁环住叶时璋的脖子,贴着他耳畔小声呢喃,“我们怎么?”
“如你所愿,”叶时璋浊声浊气地笑了,他亲吻他耳垂,性感的声线绕着水汽,“我们在一起了。”
卓霈宁有点懵地重复他的话:“我们在一起了……”
他突然睁大了迷瞪瞪的眼睛,看向叶时璋:“那你还会走吗?”
叶时璋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我一直没离开过。”
卓霈宁很满意这个答案,更紧更近地抱住叶时璋,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身心都由衷感觉满足和安全。
两人共赴情海,一趟又一趟,不知归途。
到最后,卓霈宁沾满叶时璋的气味,筋疲力尽地趴在叶时璋身上,舒服得颤抖了好一会。
叶时璋将人往怀里拢了拢,单手捧起他的脸,亲亲蹭蹭他的鼻子和嘴唇,温柔得与方才那个霸道掠夺的Alpha判若两人。
卓霈宁闭着眼仰起头,两人交换了一个黏腻的湿吻,叶时璋捏住他的下巴,突然说了一句:“以后不许。”
卓霈宁掀了掀眼皮,满眼茫然:“嗯?”
“不许说找别的Alpha,”叶时璋说,“哪怕气话也不可以。”
卓霈宁溺于欲海中,似乎没听明白叶时璋说的,但还是很乖地点了点头。
临近凌晨十二点,这场缠绵情事才不得不暂告一段落。
意识即将离开身体,卓霈宁对叶时璋却越发难舍难离,恨不能挂在对方身上。连着喊着一个下午及晚上,声线沙哑,就连撒娇的低吟也变得不好听,卓霈宁干脆闭上了嘴。
叶时璋看卓霈宁一脸气鼓鼓的,不禁笑了。他将Omega拥入怀里,问他:“给你泡杯蜂蜜水,好不好?”
“你抱我去,喂我喝。”卓霈宁抱住他脖子,哑着嗓子说话,声音含混不清,说不出的可爱。
平日里别说撒娇,就连一句真话好话都很难从卓霈宁嘴里听到,唯有在发情期这会,完全放下所有束缚,才肯暴露那个最真实的自我,最纯粹的感情。
此刻的他粘人又温软,像极了一块刚出锅的甜糕。
安顿好卓霈宁,叶时璋将Ryan抱到卧室里亲自照料。Ryan为保护卓霈宁被甩一边去,兽医上门做了仔细检查,对爪子上的伤口消毒包扎,不幸之中的万幸是没伤及骨头,并无大碍。
意志脱离了本体,短暂摆脱发情期的煎熬,加上有叶时璋的信息素和临时标记加以安抚,肉体和精神状态应该都还算稳定才对。然而,卓霈宁精神上依然极度依赖叶时璋,哪怕附在Ryan身上也寸步不离叶时璋的怀抱,不时又蹭又舔,嗲嗲地喵呜直叫。
整整三天,他们形影不离跟连体婴似的,卓霈宁连卧室都不曾踏出一步。
这几天都是凌燕往楼上送水送饭,有一两次敲了半天卧室的门,半天也没见人开门,彼时他俩正如胶似漆看巫山云雨,自然没顾上这敲门声。
还有一次,好不容易等来开门,结果就看到叶时璋用毯子将卓霈宁裹在怀里,就这样一块来把饭端走的,就连短暂分开片刻也不舍得。
宽大的毛毯将Omega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半张又红又白的小脸,以及一双格外秀气好看的脚——还是踩在叶时璋的脚上。
凌燕还没见识过这样如胶似漆的。
之前都不怎么觉得卓霈宁身板小,尤其对比很多Omega都要显得高挑挺拔,但如今被叶时璋一手臂揽在怀里,突然就显得娇小了、乖巧了。
凌燕憋着欣慰的笑意,说这两天饮食营养均衡,都是小少爷喜欢的。
叶时璋笑了笑,单手接过,对怀里的人说,宁宁,燕姐给你做了好吃的,要怎么说啊。
没几秒,怀里传来瓮声瓮气的一句,谢谢燕姐。
卓霈宁刚出事那会,凌燕可要担心死了,尤其是看到他满身血痕摔倒在门口那一幕。如今看来,还好叶时璋在。
一如林宇轩所料,不出三天,他又一次光临叶家。
本以为只是循例检查,没想却碰到了新问题。叶时璋让他来一趟当然不只是简单善后,譬如消肿上药之类的他自己也会,犯不着别人来。
关于卓霈宁的事,叶时璋能自己做的就绝不会假手于别的Alpha。
按理来说,Alpha给予Omega的临时标记一般七天后才会消退,但卓霈宁却一反常态,叶时璋留在他后脖子的咬痕不到两天就淡了大半。
这也是叶时璋请林宇轩亲自来一趟的原因。
“确实很不寻常,”林宇轩仔细查看,也露出了疑惑之色,思索许久才道,“Alpha咬破Omega腺体留下的标记怎么可能消失得这么快,就好像……”
他看向叶时璋,刻意停顿了一下。
叶时璋也看着他:“好像什么?”
林宇轩才将自己的话续上:“好像他无法被标记一样。”
叶时璋脸色微微变了变,却道:“你继续说。”
“你知道的,Alpha是无法永久标记Alpha的,所以即使咬破腺体注入信息素,不出三天所谓的标记也会完全淡化,”林宇轩说,“而霈宁这体质更像是Alpha,可他明明是Omega啊。”
他说着,猛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个歹徒徐祖宏,你知道他是怎么骗过性别测试的吗。他服用了一种名叫DAH的禁药,不过这种药已经禁止生产很多年,他用的只是成分相似的仿药。”
“这种药最大的功效就是抑制Alpha激素生长,如果长期服用会让人从激素水平乃至外貌特征更加接近乃至成为Omega,这就是为什么他可以逃过性别测试。当然这种抑制是暂时的,一旦停止服药,过段时间就会恢复。”
“但是,如果从青少年时期就开始服用这种药,会直接改变分化方向,会让本该分化成为Alpha的服用者发育出生**,成年后分化为Omega的几率会大幅提高。这其中也有部分分化不完整的,比如生**发育不良。”
林宇轩说了一通,注意看了看叶时璋的神色,微笑道:“当然,只是这两件事恰好联系在一起,我就不负责任地做了个猜想,不一定对的。”
事实上,在卓霈宁还是小孩的时候,这种药就因为药效凶险且副作用不确定,加上人为干预性别可能导致系列问题而遭到质疑。随后不久,药企更是被曝出在A国违规开展试验的丑闻。
DAH很快遭到公众一致反对,DAH由此被禁止继续生产和出售——尽管黑市上还流传着这种药,但都是仿药且药效大不如DAH,甚至有的只是淀粉制作的安慰剂。
因此,找到这种药且大剂量长期服用,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叶时璋沉默了挺长时间,情绪莫测,然后来一句:“他小时候做过性别分化预测,分化结果是Alpha。”
A国针对青少年都可以到指定医院进行性别分化预测,预测的准确率几乎百分百,鲜少有预测失败的例子。
这还是林宇轩头一回听说的。不过仔细想想,卓霈宁外形上也确实有Alpha特征,比如长得很高,比如肌肉较一般Omega发达。
“这样吧,我先给他抽血检测。人体很难完全分解DAH成分,如果长期服用必然能在血液里找到这种成分,”林宇轩提议道,他顿了顿,“不过我这只是不负责的猜测,标记这事也许还有别的原因也说不定。”
“毕竟,”他说,“霈宁也没这个理由或机会接触到DAH这种药。”
叶时璋默许林宇轩抽血化验的做法。他静静地看着陷入床褥里、睡得安稳的卓霈宁。卧室里光线不明,他线条锐利坚硬的侧脸就隐没在阴影之中,显得有些晦暗模糊。
卓霈宁也不是不可能接触到这种药,毕竟卓家财产仅有Alpha才能继承。
想到这里,叶时璋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等卓霈宁发情期差不多结束,叶时璋才有心情和时间,好好处理这次风波的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徐祖宏被砸伤了脑袋,不过是轻伤,死不了。事发后陆东进命人马上将他控制住。徐祖宏惊慌失措之下全认了,还交代他是Alpha装Omega混进来的,他不仅串通医生伪造性别证明,还用了一点小手段瞒过了叶家的性别测试。
所谓小手段,其实就是服用从黑市上高价购入的DAH仿药。
叶时璋命人将徐祖宏送去林宇轩的医院,让林宇轩亲自给他治病。毕竟,就这么让他直接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了。
事发三天后,叶时璋才想起有这么个人还没处理。
卓霈宁尽管因为情热全身无力,但生死关头拼命一搏还是对徐祖宏造成不小损伤。徐祖宏这几天人因为颅脑损伤和手术麻醉药效昏昏沉沉,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恍然间不知身材何处。
放眼皆是一片死寂的苍白,从摆设来看,应该是档次不低的单人病房。
再定睛一眼,病床前不知何时开始站着个Alpha。黑色高领毛衣搭配黑色长款大衣衬得身材修长,随性慵懒的卷发此时都一丝不苟以发胶固定着,露出线条完美得堪比雕塑的一张脸。
Alpha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光,他的眼神隐没在阴影中,面无表情,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丝温度,让人光是看上一眼就不禁胆寒。
叶时璋往病床走近一步,居高临下睨着徐祖宏,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在看死人。
徐祖宏本来人还是懵懵的,被这么看上一眼登时就清醒过来。
进手术室前,他本以为自己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这医院是叶家投资的,这主刀医生是叶家私人医生,制造医疗事故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叶时璋看着他,勾起嘴角笑了,声音温和:“看你一直没醒,我非常担心,还好抢救及时,手术也非常成功,相信很快就能恢复好。”
他目光深邃,有如波光粼粼的湖心,笑容很是亲切,看起来很像是真心替徐祖宏担忧,跟方才的冷漠截然不同——几乎就在一秒间变了个脸。
见状,徐祖宏内心没来由一阵发毛。
他虽然蓄谋已久潜入叶家,但最初想法不过是远远看着卓霈宁,没想人心不足蛇吞象,越是远观越是想要更多,以至于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猥亵卓霈宁全是一时情欲上头所为。如今人清醒了,他终于由心感觉到一阵巨大的恐惧——他可能真的要死在一时色欲熏心,死在叶时璋手里。
叶家在A国虽然到不了一手遮天这么夸张的程度,但要掐死他这么一只小蝼蚁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叶时璋漫不经心地从桌上的果篮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在病床前坐下来,开始相当熟练地在指间玩弄。
那水果刀在眼前不停舞动,寒光闪闪,看得徐祖宏全身一僵,条件反射般往后躲了躲,却发现手术后他根本没什么力气,声音也跟生锈许久的机器一样,连基本发声都很难。
看徐祖宏那张白得跟纸一样的脸上浮出显而易见的恐惧,叶时璋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似乎不太理解徐祖宏对他的强烈抗拒,他悠悠道:“你看起来很怕我,怕什么呢,我又不会吃了你。”
徐祖宏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半晌才从喉间挤出一句求饶:“我,我错了,我不应该,不应该那样做的。”
“哪样做?”叶时璋笑了起来,停止了手上玩刀的动作,“你做了什么?”
“我,我不该觊觎的,”徐祖宏不禁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又嘶哑,“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我不该,是我不该……”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不顾手上还扎着针,开始在叶时璋面前抽自己巴掌。
叶时璋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相当温柔地问他:“知道不该,为什么要做?”
徐祖宏愣住了,张了张口,不知作何反应。
“不惜高价购买禁药装Omega,还敢在叶家对我的爱人做出这种龌龊事,”叶时璋完全敛起笑容,站起身来,一个反手,干净利落地将水果刀重新插到果篮里,他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做了这么多不怕死的事,到头来却是个怕死的人。”
还真是……成功恶心到他了。
那刀插进苹果那瞬间的声音,吓得徐祖宏心颤了颤,就好像这把刀狠狠捅进他的心脏,血液顿时喷涌而出。
“这里是这家医院的最高级的私人病房之一,”他俯视着床上的徐祖宏,淡淡道,“不过现在看来徐先生似乎住不太习惯,很快警察会来这边,帮徐先生搬个家换个地方住住。”
他慢步踱出病房,关上门之前他对徐祖宏露出一个微笑,依然彬彬有礼:“祝徐先生好运。”
门一合上,徐祖宏面如死灰地瘫在床上。
秦玖越在医院外等候叶时璋,想起方才叶时璋来时路上开的所谓玩笑。
彼时,叶时璋望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色,脸上没什么表情。车停在某个十字路口等绿灯,他冷不丁来一句:“他的眼看过他,他的手摸过他,他的嘴亲过他……不如挖他的眼,砍他的手,缝他的嘴,我们就这样定好不好?”
叶时璋语气十分寻常且认真,仿佛真在征询秦玖越的意见。
秦玖越一直认为叶时璋很会控制自己,但那都是正常情况下。这件事正中叶时璋雷区,而事件受害者对叶时璋来说有着不可比拟的重要性,秦玖越突然对这个长期形成的认知不怎么确定了。
他稳了稳方向盘,带着劝诫和试探意味喊了一声:“叶总。”
在秦玖越的认知中,有钱有权如叶时璋当然可以这么处置得罪他的人。但他并不认为叶时璋让自己手上沾血是一种理智的解决问题方式,没这个必要。
似乎在这一阵沉默中感受到秦玖越的忧心,叶时璋骤然笑了起来,笑声中似有若无透出一种压抑着的疯劲,笑够了他才慢慢道:“只是开个玩笑,我可是守法好公民,怎么能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