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客/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 by俺大爷

作者:俺大爷  录入:03-05

他安静了好久,久到雨声透过门板砸在他的心房上,齐释青才低声问:“齐归,你听到我说这样的话,会有一点伤心吗?”
“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若换成是司少康,或者暖莺阁的老鸨,你会在乎么?”
齐释青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他看不见齐归,但隔着一张传音符,他知道齐归一定能听见。
“刚刚骗你的,我不会娶柳下惠子。我不会跟任何人结亲,除非是你。”
“齐归,你听见了么?”
一直以来没有告诉齐归的谋划,齐释青决定和盘托出。
可是齐归没能听见。
作者有话说:
抱歉昨天没更,感冒了,疑似流感但也不确定……大家保重

这个夜晚,蓬莱岛西的天像是破了。
暴雨从裂开的天穹以千军万马之势袭来,惊雷一道接着一道,聋子的耳膜都要被震碎,爆闪如刀斧劈下,高空之上骤然炸开灼眼银色的天罗地网,瞬息之间将黑夜照亮如同日食,再厚重的帘幔也无法遮挡高亮的频闪。
这是一个无人能安眠的夜晚,整个蓬莱岛西陷入恐惧和焦灼。
这场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绝非正常天象,玄陵弟子们推窗而望,心下均是惴惴不安——今夜的天象大变并不在他们推演的结果之内,只怕是有哪位神仙突然遭难历劫。
不过一个时辰前,大长老玄一刚带他们重新算过下一次的邪神异动,但没有人算出掌门七星罗盘给出的三个月的时限。
此时此刻天象大乱,风起云涌,视野里一片混沌,本不是个起卦的好时机,却突然有弟子执手中的罗盘叫道:“我算出来了!的确是三个月!”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玄陵弟子都报告他们取得了相同的结果。每个人手中都有一张各自推演的卦象,从本卦到变爻到变卦,无一例外均是大凶。
轰隆隆——!
滚滚雷声如猛兽奔袭,尖锐的闪电白光瞬间打亮了一室的卦图,无比庄重诡异。玄一站在窗边,回首望着肃穆站立的玄陵弟子们,眉头深皱,苦大仇深。
又一道惊雷从天边劈下,机关塔的塔尖亮如银针。
玄一看着满室被风吹起的八卦,突然浑身一颤,好似被劈开了灵台。
玄君衙那块高悬的牌匾下,乌木大门虚掩着,愣是被风雨拍出了咚咚声,仿佛有人要破门而入。
齐释青捧着那张墨色的小小传音符,呆呆地站在房内,身子正对大门,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门板上,荒唐地抱有一丝幻想。
紧接着砰的一声,门真的开了。
齐释青的眼睛倏然睁大,却见门口站着一个淋透了的黑衣人。
不是齐归。
“掌门。”
玄一的嗓音混着雷声低沉地响起,被雨声打出了几个颤。
齐释青身形一顿,脸上恢复了冰冷的神色。他应了一声,低头将传音符珍重地收回他的罗盘里。
玄一竟然没有打伞,就这样从机关塔一路走来。
齐释青皱眉让他进屋,玄一却在屋外停住脚步,然后扑通一跪。
膝盖猛地砸到地面,溅起了泥点水花。
玄一笔直的脊梁慢慢弯了下去,向前给齐释青叩首。
“掌门!”
从来威严不苟的玄陵门大弟子,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哭腔,雨声都没遮掩住。
门内的齐释青眯起眼睛。
“大长老先起来。”
玄一却长跪不起。被雨水浇透的长老道袍让他像一只受伤坠地的蝙蝠,坚硬的背肌宛如一对折断的翅膀。
“别叫我大长老……”
齐释青眸中暗流涌动,却并未说话。
“大长老”三个字如同一句诅咒,玄一说出来时嗓音几乎泣血。他肩膀颤抖得厉害,以前所未有的脆弱姿态给齐释青叩首。
“掌门,弟子愚钝……”
玄一的痛苦和狼狈顺着雨水一滴滴流淌,他打着不能怪罪给泼天大雨的冷颤,垂着头,说:“请掌门信我,我师父……相违,他所做的事情,我并不知情。”
齐释青握住罗盘的手一瞬间收紧。
他盯了玄一半晌,缓步迈出门槛,伸手将玄一扶了起来。
“大师兄,进来说吧。”
齐释青将火烛尽数点亮。他叫玄一换下湿衣服,不易察觉地审视着玄一。
他之前并未对玄一说出所有真相,反而放任他怀疑玄十,并非是不相信玄一、担心他会伙同大长老叛变,而是不愿让玄一提前知晓真相,影响第二日的计划——大婚当日玄一势必会与假玄廿对上,如若他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一旦露出一丝端倪,相违就会觉察。
玄一双眼拉满血丝,痛苦地自嘲:“我怎么会以为是玄十放走的玄廿呢。”
静了许久,他对齐释青说:“我想起了一件事。”
“十多年前,齐归还没有被先掌门收养的时候,我的师弟……玄九,设计将齐归赶出了玄陵门,之后就是药王谷被红莲业火所焚。”
“出事的时机很巧,掌门你正在闭关,而我则在药王谷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除祟。”
“掌门还记得当时三堂会审认定玄九是堕仙的情景么……”
齐释青的瞳孔不易察觉地震动,他怎么可能会忘。齐归差点葬身火海,那么小一个人,受了那么重的伤,齐释青当时才十三岁,上去就给狡辩的玄九来了两棍。
不久前发现千金楼密室里那个堕仙也许是玄九的时候,齐释青就在回想当年的一切,却并没想出三堂会审的时候哪里有端倪。
齐释青问道:“有何问题么?”
当时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玄一怀疑到大长老头上?
尽管已经换上了干衣,玄一却仍像是冷到了骨子里,他压着颤抖,说:“当时……玄九狡辩称,在他床下发现的沾染着邪神之力的火折子是我栽赃给他的,红莲业火也是我放的。”
“然后师父给我作了证。”
“师父说,我遇到的是十年来最大的地葬魇,他不放心我独自除祟,就赶了过去,同我在一处,证明我根本没有去过药王谷。”
齐释青盯着玄一,目光深邃。
“难道不是么?”二传群主速死
当时大长老也是如此对他父亲和另两位长老说的,所以在善念堂审玄九时无人觉得异常。
玄一的喉结上下滑动,像是一颗不上不下的带刺钢珠,令他无比痛苦。
“从我去除祟到返回玄陵门,我其实根本没有见过我师父。”
齐释青的瞳孔放大了。
玄一的悔恨几乎要把他压垮:“我那时没有说,是以为师父为了帮我证明清白不惜撒谎,我自然不敢戳破。”
“可我今夜才想明白,他表面是为我,实际上……获得不在场证明的人是他。”
因为白天看见慈悲堂空荡荡的地牢太过震撼,玄一一时间大脑停止运转,等到回了机关塔,带弟子重新推演邪神异动的时候,玄一才想起来诸多不合理之处。
玄十不可能是叛徒。
以他这些年对玄十的了解,他不可能为任何人给堕仙卖命,做出有损玄陵门的事情。
而且从蓬莱岛东回来的一路上,不管是榴莲园的暗杀还是银珠村树林里的暗杀,都表明玄陵门的叛徒另有其人,而且法力高强,不亚于少主,但玄十显然没有这样的实力。
再者,少主和柳下惠子玄十一起密谋,证明少主是相信玄十的,否则不会做出这样的计划。
将前因后果全都串起,玄一终于意识到:对齐归屡下杀手的从来都是大长老这一支。
玄九,还有他师弟们对齐归的厌恶不是空穴来风,而他本人曾经也非常看不惯齐归,这都是拜大长老的暗示所赐。而从玳崆山回来的玄廿,突然要对齐归赶尽杀绝,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惊雷之下凶卦环绕,玄一刹那间什么都想明白了。
齐释青面无表情地看着玄一垂下的头颅。
“大师兄既然都知道了,明日……”
玄一猛地抬头,眼中血丝混着泪光。
“弟子请求随掌门一同去善念堂。”
齐释青准了。
大约两个时辰后,天破晓。
自从齐归易容从玄陵门离开后,齐释青周身气场愈发阴郁,脸上几乎不再有表情。
他换上了一身黑镶红的锦衣,推开门,他静静地看着空旷的玄君衙,忽然出声。
“恕尔。”
一个黑衣暗卫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带上所有人,在去蓬莱岛东的路上设卡,找到齐归立刻传信。”
齐释青顿了顿,又说:“不必做任何事,找到他,就暗中跟着,护送他回灸我崖。”
“他平日比较谨慎,但不会走太偏僻的路。”
“他会易容,看脸很可能认不出来,你们要格外注意左手戴黑手套的人,还有他骑的是白马,你们都要留意。”
齐释青的话一句接一句,几乎嘱咐不完。等他话音落下,却看见恕尔在原地没动弹,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你怎么还不走?!”
恕尔犹豫了片刻,说:“掌门,全部的暗卫?”
“全部。”齐释青不假思索。
恕尔抱拳说:“今夜大婚,柳相悯、大长老、还有那些被架空的门派弟子都要来,是否应留下……”
齐释青打断恕尔,眼里是磅礴的怒意和不容置喙,显出一丝疯狂。“带所有暗卫去找齐归,现在就走。”
恕尔被齐释青的表情吓一哆嗦,当下就低头领命,眨眼间就从玄君衙消失了。
这日仍然下雨,只是没有雷了,铺天盖地的全是水。
玄陵门的青砖被冲刷得能倒映出人影,所有的尘埃泥土早已流净,空气里漂着虚无的水气。
齐释青侧过伞,仰头望向惨白的天,无根之水像极了齐归扔下的暗器银针。
他走进金陵大殿,在主座上坐下的那一刹那,突然心脏剧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同一时刻,他腰间纯黑的七星罗盘蓦地发出了诡异的色泽。
这诡异的光晕一闪而过,齐释青在心绞痛中定睛却仍以为自己眼花。
“你看见了么?”
齐释青有些僵硬地挑起他的罗盘,问大殿里站着的弟子。
弟子疑惑道:“掌门,看见什么?”
在那弟子眼中,七星罗盘仍然是黑色古朴的样子,没有一丝变化,但玄陵掌门却好似愣住了,并没有回答他。
七星罗盘宛如一朵盛开的墨莲,黑色的煞气从中冉冉升起,紧接着一缕缕地融入齐释青的灵脉,爬向他的心口。
齐释青根本来不及撤手,只感到煞气入体并没有带来额外的痛苦,瞥见殿内弟子迷惑不解的神情时,他意识到: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看不见这个异象。
心脏的剧痛异常难捱,齐释青却没让人看出任何端倪。
不等他运功平复,就有一个弟子从殿外跑进来,还带着一个陌生人。
齐释青在高座上遥遥望着进来的两人,脸色冷了几分——今日何等重要,玄陵门上下都在戒备,竟还有人敢未经通传带门外之人进来!
那弟子看见掌门的神色却毫无惧意,快步跑到主座前给齐释青行了一礼,然后说:“掌门恕罪,这位……手中拿的东西,恐怕与灸我崖掌门有关。”
齐释青腾地站了起来。
他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他们身边,把那人吓了一跳。
来者是玄陵门外小巷子里某间客栈的店小二。
他手里攥着一个盒子似的物件,先是裹了好几层布,最外层还缠了丝带,像是一件礼物。
“掌,掌门……恭,恭喜!”小二从来没进过玄陵门,更是不敢想有朝一日居然能在玄陵门的金陵大殿里见到玄陵掌门本尊,一时间紧张害怕激动全涌上心头,直接结巴了。
“这,这是三天前,有一个道长,他带着他的师弟来我们店,交,交给我的给玄陵掌门的贺礼,他说他有要事在身来不及亲自送,就让我三天后,就,就是今天,让我把它送到玄陵门。”
小二双手奉上那只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惊诧地发现玄陵掌门的手竟然抖了,而且取过小盒子的时候手冰得吓人。
“他长什么模样。”齐释青紧紧握住那只小盒子,嗓音已经哑了。
小二紧张地回忆道:“长,长得就很……很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位厉害道长!”
对上齐释青深渊似的双目,小二吞了下口水,抖着说:“那位道长的师弟也很有风格!他本来重伤,却在醒了之后光着身子跑了出去,直冲玄陵门的方向就走了!浑身上下只有一条亵裤也毫不在意,而且一点伤都看不出来!厉害得很!”
齐释青只觉得脑子里嗡一声。
这的确是第五君要送给他的东西。
齐释青曾经跟第五君约法三章,放他走,他来掌门接任大典,奉上贺礼。
第五君做到了。
手里这个小盒子里就是治愈邪神咒诅的秘密,第五君保守了那么多年,最终还是送给了他。
齐释青只觉得胸口和大脑冰火两重天。他的心脏仍然在绞痛,没有任何缘由,可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第五君又一次赢了他。
昨夜他坚持不住给第五君用传音符说了话,第一句就是责怪他为什么不给他掌门贺礼就跑了。
可第五君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三天……
为什么是三天?!
齐释青的耳朵里突然响起一声洪钟,脑子里的一根弦突然断了。
突如其来的可怕预感让他几乎站立不住,他只强撑着让弟子给那店小二谢礼然后把人送出去,就跌坐在金陵大殿的主座上。
他撕扯着小盒子最外层的丝带。
明明只是一个活结,齐释青却笨得像在解缠在脖子上的上吊绳。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迟了两天,在梳理剧情,这部分有点挑战,改了好多版。
明天会继续更的。
总之,齐释青要开始发疯了。

终于露出了里面那只小木盒。
齐释青浑身的血在这一刻凉了。血管里方才还涌动着的、即将得知齐归最严防死守的秘密的激荡在这一刻全部化为死寂。
尽管木盒被漆上了一层鲜艳夺目的朱砂,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只有着喜盒模样的容器——
这是齐归十四岁时,他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他亲手所雕的乌木盒子,里面装的是齐归的银针。
这么多年,一直到重逢,齐归一直都将它贴身装着,从未离手。
如今却被涂抹成了这副模样。
辟邪喜庆的红让齐释青双唇惨白。
他颤抖着打开这只木盒,里面并没有银针,最上方是一张叠成小块的宣纸,其下是两枚丸药。
宣纸展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近一年前,齐释青是怎样从灸我崖外的看诊石板认出的齐归,如今他也是怎样看着齐归的字迹。只不过那时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如今却是肝胆俱裂。
心脏好像被人捏碎了,一口血喷了出来。
齐释青双膝一软,从椅上跌下,血雾沾湿了宣纸,在折痕处拉出猩红的细丝。
“掌门!!”
弟子登时惊惧地跑来,却被齐释青一手屏退。
“除服药抵抗邪咒对躯体神魂的侵蚀以外,邪神咒诅并无解救之法。”
“当年先师仅留下此两丸药,并未留下配方的只言片语,灸我崖便将其如数奉上,作为贺礼。
“敬祝玄陵掌门及掌门夫人琴瑟和鸣,世代福满,喜乐安康……”
齐释青瞳孔震颤游移,难以凝聚视线,一遍一遍地来回重读这些墨字。他好像不识字了,他巴不得自己不识字,然而这笔洒脱的笔迹还是串成了一串,血腥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他闭上眼睛都是这张像碑拓一样的宣纸。
尽管他那样努力瞒着齐归他大婚的消息,齐归却还是听到了风声。齐归又是如何知道的?!
齐归送来的不仅仅是一份掌门贺礼,更是给他大婚的贺礼。
他以为自己要娶柳下惠子,以为自己只是利用他才不断逼问邪神咒诅的解救之法,可事实全然不是那样,完全不是……
齐归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些字的?
齐释青又呕了一口血出来,这一次他把第五君的信纸紧紧抱在胸前,没有沾染上一点他的血。
他说,灸我崖只有两枚药。
齐释青眼前一阵黑白交错,突然间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两枚药,是什么做的?
以齐归天生药躯,一望知病一嗅知毒的本领,他不可能不知道药方,可他却说只有两枚药。
齐释青捂住嘴,血从指缝中间渗出。他太过愚钝,竟然才想到这个可能、这个唯一的答案——
齐归的血。
从齐归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依主长老就对齐归千叮咛万嘱咐,他是天生灵脉,炉鼎之体,绝对不可让人知道此事,更不能随意答应与人一起修炼。
这样的身体落到心怀不轨的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药王谷出来的小神仙,有先天灵脉护体,他的血就是治疗邪咒的法子。
所以堕仙才会去追杀他。齐归曾经暗示过那么多次,他亲眼见到的暗杀就至少两回,可他却是个白痴。
手中木盒里,两枚黑红的丸药让齐释青的眼睛灼痛。
“小归……”
他嘴唇颤抖着,喃喃地念着。
只能给他两枚药,是只能放这么多血。
他回想着每一次他问起邪咒的解救之法时齐归的表情。难言的笑、沉默、推脱……齐归不过是想保护自己。
可他却那样逼问,那样怀疑,还要强行把他带回玄陵门,齐归又会怎么想……
即便昨夜他用传音符给齐归坦白一切,第一句话竟还在说这件事,齐归大抵真的会以为——
“他以为……我要他的命。”
齐释青的心空了。
好像从胸前到背后打穿了一个贯通的大洞,寒风冷雨从中流过,带走了他的体温。
金陵大殿里又进来了人,但齐释青完全不在意。他看见的一切、听到的一切都变成虚无,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团让他生不如死的煞气,他恨不能现在就到齐归跟前跟他谢罪,他不敢奢求任何,只想双膝跪地,扯住齐归的袖口,求他不要渐行渐远。
可他甚至不知道齐归在哪里。
齐归平安么?
他是不是已经离开蓬莱岛西了?
他会顺利回到灸我崖那个破旧但温馨的小吊脚楼么?
齐释青死死攥住这个朱砂木盒,目眦欲裂。他当年怀揣着怎样不可告人的心思、用心刻出这些花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齐归不要了。
齐归把沉水黑木覆上殷红朱砂,把曾经在玄陵门得过的所有东西桩桩件件地还了回来,借着一个大喜的由头,与他两清。
“我离开玄陵门后,请少主不要再来找我。”
齐释青脑海里回响着千金楼里第五君以茶代酒,跟他约法三章的最后一约。
那时第五君浅笑着,慢慢地、一字一字地说:“我们此生不要再见了。”
金陵大殿里静极,如同子夜皇陵。但殿外雨声淅沥,让齐释青清楚地听见他回忆里第五君飘渺的声音。
他一生机关算尽,最终却把齐归与他的缘分算清了。
“掌门。”
玄一的声音在齐释青身旁响起。
齐释青听到了,却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过了不知多久才恢复神识。
他推开玄一要搀他的手,自己撑起身体,把唇角的血抹净。
今日,是他和堕仙清算的日子。
所有的仇——
齐归从小到大因堕仙受过的伤、险些丧过的命;他的父亲,他的师兄,他的长老,他的暗卫,所有因邪咒而死的人;红莲业火,精怪邪祟……
一切冤孽、一切罪恶,今日他要一并屠尽。
齐释青在主座上重新坐下,将第五君送他的掌门贺礼贴着胸口放好。
“何事?”
恢复冰冷的玄陵掌门面无表情地问玄一。
玄一眼里划过一抹担心,道:“斧福府掌门一行人预计傍晚到达,此外受邀观礼的门派弟子共三十七人,二十九人已到玄陵门,正在偏殿休息。”
齐释青稍一抬眼,玄一接着道:“未至宾客均有玄陵弟子跟踪,他们都在路上了。”
玄十这时也走进了金陵大殿,他走到玄一身边,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齐释青说:“所有弟子已就位。”
齐释青昂首睥睨着金陵大殿里的一切。
三日前刚为掌门接任大典大肆装点过的金陵大殿内部,今时今日为营造大婚的氛围又增添了红色。
红绸乃斧福府的象征,金红相间的绫罗绸缎在齐释青眼里格外刺眼。
但他身着黑红锦袍,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大婚的新郎,只有玄一和玄十知道真相。
玄十注视着齐释青,朝他长作一揖。
齐释青侧过视线,没有任何波澜地问玄十:“一切都准备好了?”
玄十颔首:“准备好了。”
天色由灰白渐渐染上暮色,接连两日的滂沱大雨也在渐渐减弱,到玄陵门第一盏灯亮起时,雨停了。
雨声渐弱渐止,却反而让人屏声静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金陵大殿的偏殿内,三十七名受邀观礼的门派代表已经全部到齐,他们低声交谈着,话音此起彼伏。在玄陵门的地盘上,他们丝毫不敢放肆,交流起来都颇为谨慎。
这些人共来自十四个门派,有些彼此认识,有些却是头一回见。但他们身上却有个共同点:都没把自家门派的法器露在外面,而且脸上都写着小人得志。
从十多年前红莲业火之后,蓬莱仙岛就邪神异动不断,灾祸连连,近些年更有堕仙露头,正道凋零。原先的八十八家仙门如今只剩下了三十四个门派,不少门派如善扇山一般固步自封、抱残守缺,谢绝了与其他仙门的来往,只负责救济门派周边的平民百姓——但今日受邀的门派却不同。
这十四个门派原先在八十八家仙门里属盗刀岛之流,籍籍无名,却在仙门大派都接连受创散派的情况下,离奇地平安无事。
他们作为仙门,并没有在乱世中弘扬大道的想法,百姓请求他们去除祟止邪他们一概不应,却广收门生,大肆敛财,并称只有拜入他们门下、给他们信奉的神君供奉香火才能得到庇佑——这样的帮派,竟然受邀参加玄陵门和斧福府两派联姻!
玄陵掌门和斧福府少主的婚礼,怎么想都该风风光光大办一场。然而斧福府少主体恤人情,说要一切从简,玄陵掌门就决定只邀请如今蓬莱仙岛上最为强盛的仙门前来观礼,想与他们交好结盟。
——这说法随着请柬递到这些人手里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荣光简直抑制不住。
就连曾经榴莲三结义的见剑监都没邀请!他们却被邀请了!
玄陵掌门特意邀请他们,却避开了其他正道仙门,意义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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