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奕欢思索着什么,没说话。
“小七。”
兰奕臻轻声问:“这些,你知情吗?”
他想知道,自己对于兰奕欢来说,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梦里那些,又究竟是真是幻。
这种事怎么好跟人解释?
兰奕欢当时本能地就要否认,可这时,他看见兰奕臻的眼睛。
那双看惯了的,包容似海的眼中,只有自己的身影。
坐惯了摇摇欲坠的高位,如履薄冰,也习惯了事事留三分,手里扣着底牌不对他人展露,可这世上,唯有二哥不是别人。
兰奕欢道:“是,我知情。”
“我也记得前世的事,而且,从一开始就记得。”
迎着兰奕臻有些错愕的目光,兰奕欢认真地说:“或者你可以理解成,我又重新活了一回,并且选择了另外一种……离开你身边,来到临华宫的活法。”
从上一回兰奕臻坦诚自己记得前世开始,两人几乎都已经默认,其实对方就是前世的那个人,所以这一点兰奕臻并不惊讶。
他道:“这我可以理解……但那些梦又是怎么做到的?”
他在想,梦中种种,兰奕欢都记得吗?那么那些梦境,是不是也可以算作两人真正共同度过的时光了?
不过,兰奕欢记得的应该不是全部,否则他要是记得之前那个自己趁他酒醉,将他压在龙椅上肆意轻薄索取的梦境,此时就不会这样不设防地看着自己了。
兰奕臻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想让兰奕欢知道。
因为那是他最真实的欲望,那是他此时此刻,都想要做出的事。
兰奕欢道:“是因为……任务。”
兰奕臻意外道:“任务?”
兰奕欢说:“也算是重生的代价吧。”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做出决定,再一次选择完完全全地信任兄长,把系统的事讲给了兰奕臻听。
此事实在神奇,他尽量讲的简单,不过兰奕臻聪明至极,还是很快就大致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喃喃道:“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任务?”
兰奕欢觉得这样讲不太好:“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我一开始来东宫的时候,是没有想这件事的……”
兰奕臻却好像并不太介怀这个。
他不在乎兰奕欢利用自己,可是既然要利用,他就要成为对兰奕欢唯一有用的那个人,让兰奕欢只要想完成任务,就不能离开他。
“要在兰奕欢心目中占有一个特殊的位置”、“要确定兰奕欢不会有朝一日离开他去别人的身边”——这两个念头从刚才就越烧越旺,让兰奕臻必须急切地去抓住和证明什么,才能缓解内心的焦躁。
兰奕臻道:“你说你得选一个人帮你完成那些任务,那,为什么是我?你选的这个人是不是有要求的?比如,跟你的关系,在你心里的、心里的地位……”
兰奕欢道:“有条件,一个是要离皇位比较接近,另一个,我猜大概是要和我关系还过得去吧。反正除了你,三哥、八弟他们我也都试过,都行,只不过比你……”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了。
因为兰奕臻的眼神突然变了,他那素来冷静漆黑的瞳孔表面好像碎开来一道道的裂痕,裂痕下面,是滔天的火焰,流泻的冰雪。
兰奕欢惊疑不定地说:“二哥?”
“为什么又有别人?小七,在你心里,我就跟他们一样吗?!”
此时的兰奕臻,情绪便如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弓弦,只要轻轻一触,就会爆裂开来。
他忍无可忍了。
兰奕欢立刻说道:“不,你当然跟他们不一样。”
这句话不是为了哄兰奕臻,而是他真心实意地这样想。
兰奕臻待他一向温和纵容,这次却一反常态的咄咄逼人,问道:“哪里不一样?”
是啊,哪里不一样呢?
兰奕欢也在想这个问题,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就是很难表达明白。
他只觉得哪里都不一样,兰奕臻方方面面都是独一无二的,也是他在这世上绝对不能失去的。
这还不够吗?哥哥……到底想听到他回答什么呢?
此时兰奕欢也明白了,兰奕臻这是心里面梗着一个结,虽然不能理解这件事如何就至于如此严重了,兰奕欢还是认真地回答兰奕臻:
“二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从来没有拿你和其他人比较出个轻重的想法,因为毫无疑问,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最重要的兄长。你为什么老想去和别人比呢?其他的兄弟们,我虽然……”
兰奕臻却不想再听下去了,于是,他直接打断了兰奕欢,说道:“可是我不想当你的兄长。”
兰奕欢一怔。
兰奕臻郑重地说道:“我爱你。”
我爱你。
——当这句话终于说出口的那一瞬间, 兰奕臻感觉仿佛自己的心脏被硬生生地撕裂了,然后,他从中吐出了一块血肉。
上一世爱的沉默隐忍而又绝望,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兰奕欢感到幸福, 最终,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所爱的人逐渐枯萎却无能为力。
当时, 他心中想, 如果他能够成为兰奕欢需要的人就好了, 如果能再早一点, 给他更多更多的爱就好了。
今生不知是得偿所愿还是被造化戏弄, 他终于可以亲手养大自己的爱人, 呵护他,抚慰他,心中感情有父亲般的包容和占有欲,也有情人的缠绵与痴恋……
可是, 随着兰奕欢的长大, 他却越来越绝望地发现,兰奕欢终究不能属于自己,自己不过是那个“之一”……
他恨“亲人”二字, 却又清醒地知道, 如果没有这层关系, 他们甚至连如今的亲密都不会有。
爱意更深一点, 心脏就又被撕裂一分, 直到, 此刻的爆发——甚至毁灭。
兰奕欢彻底愣住了。
兰奕臻那三个字, 说的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像什么都明白, 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那一瞬间,兰奕欢几乎无法思考,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说哪种爱?”
其实会问出这个问题的一瞬间,就已经说明了兰奕欢其实明白了兰奕臻的意思。
可他觉得匪夷所思,心中极为惊骇,这种惊骇之外,又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好像心中某一处迷迷糊糊的地方豁然开朗了。
一切都有了解释,一切都原来如此。
可是,这简直太可怕了。
兰奕欢干笑道:“二、二哥,你说什么呢?我有点、不、不太明白。那个,我看咱们还是改天……”
兰奕臻之前怕点明了一切连兄弟都做不成,总是不敢开口,可这时话已经说出来了,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他就绝对不能允许兰奕欢逃避了。
兰奕臻一字一顿地说:“你不明白,我可以说的更清楚。就是这一种。”
说完之后,他就抬起兰奕欢的下巴,吻了上去。
兰奕欢顿时觉得一股灼热而强势的气息包围了自己。
两人不是第一次亲吻了,可是这一回,兰奕臻却没有像上次那样小心和拘谨,他不满足于仅仅是肌肤相贴了,而是直接不太熟练地撬开了兰奕欢的牙关,长驱直入。
当感到自己的口中多出来了什么东西时,兰奕欢整个人都被吓住了,甚至忘记了反抗。
他和兰奕臻相差了八岁。
在他最年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逐渐成年,逐渐强大起来的兄长,而兰奕臻还来不及表露出衰老无力的状态时,兰奕欢就已经死去了。
因此,兰奕臻在他的心目中,永远都是强大的、可靠的、不会被违拗的,他像是保护在兰奕欢周围的一道坚实屏障。
可此时,这股强大的力量竟然反过来侵犯他,他该怎么做呢?
那从小相伴,让他熟悉信赖的气息,此时很陌生地入侵了他的身体。
兰奕臻压抑的太久了,他这个吻甚至带着某种恨恨的意味,可是又一点也没弄伤兰奕欢,兰奕欢只是清晰地感受着他的掠夺。
那种感觉非常奇特。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手脚也酸软无力,震惊和不可置信让他的心是抗拒的,可是对于兄长的习惯性信任,又让他下意识地顺从和承受。
兰奕欢被兰奕臻的力道逼的腰肢后仰,下巴也抬了起来,展露出脖颈修长脆弱的弧度。
混乱中,他终于颤抖着伸出手来,按住兰奕臻的肩膀,想要把他推开。
但就在此时,兰奕臻向前逼了一步,右膝跪在了兰奕欢的双腿之间,大掌则充满掌控欲地扶着他的背,防止他逃离。
这糟糕的姿势竟是分外熟悉,一瞬间,兰奕欢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些杂乱的画面。
昏黑的光线下显得十分不清晰,但隐约能看出来,是两道成年男子的身影,在那象征着皇权的宽大龙椅上纠缠在一起。
被困在椅子上的那个人,是他。
那个时候他也与此刻一样,无力反抗,任人摆布。
兰奕欢双颊潮红,额角上沁出了汗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前世绝对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两重叠加之间,此刻的现实中,兰奕臻的动作显得更加惊悚,终于,兰奕欢勉强攒起力气,一把将兰奕臻给推开了。
“你疯了吗?!”
兰奕欢咬着牙说道:“又是谁给你下药了是不是!你看清楚了!”
“没有,从来都没有。”
兰奕臻也厉声说道:“你觉得我会在药物的作用下控制不住自己轻薄于你吗?上一世我跳进河水里,那药性便已经消失了!我这样对你没有任何其他的原因,就是我爱你,就是这种爱法!”
他双手按着兰奕欢的肩膀,几乎不知道是在祈求还是在逼迫:“我爱你爱的快要发疯了,我从上辈子就爱你!”
看着兰奕臻泛红的双眼,兰奕欢几乎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在心里慌乱地想着应该如何反驳兰奕臻。
于是,他脱口说道:“可是我不爱你,我、我以后还要娶妻生子的,你就是一时昏头了,到时候你就不会想这些了!”
“是吗?”
这句话简直是火上浇油,兰奕臻悲怆而绝望地笑着说道:“你要属于别人是吗?”
兰奕欢道:“咱们是兄弟!咱们一起长大,我一辈子把你当哥哥,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兰奕臻一下按在床上,堵住了嘴。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碰翻了桌椅,惊天动地的一通乱响,但两人都没心思去管了。
“小七。”
兰奕臻的声音中带着癫狂:“我不光是你的兄长,我也是个男人!”
一个自私的,充满着占有欲和掠夺欲的男人。
我已经受不了去想象任何一点你离开我的可能了。
兰奕欢也好像从此时才刚刚意识到兰奕臻的体魄与强健,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感觉到对方的两只手钳在自己的腰上,几乎就能握过来了,那激烈的亲吻与贴合的身体,让人有种乱伦的禁忌与罪恶。
这双手,曾经为他整理过衣服,穿过鞋子,也曾教过他习字、练武,在他需要温暖的时候抚摸他的头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把他举上肩头。
这是天底下他最喜欢的一双手。
可此时此刻,这双手却在摆弄着他的身体,用揉捏和抚摸在肌肤上留下痕迹,让一簇簇小小的火焰渐次燃烧起来。
让他难受,又让他难以自持。
那些画面又一次浮现出来,这回更加清晰,纠缠,爱抚,掠夺,侵犯……
那是个梦。
可此时却是现实。
兰奕欢完全不知所措,在兄长面前,他那样青涩和无助,手脚酸软,呼吸急促,好像变成了一滩水,要融化在哥哥的手掌间了。
直到此时,他才真切地意识到兰奕臻那句“我也是个男人”是什么意思,也感受到了他除了温存之外的另外一面。
强势的掠夺中,身体不属于自己,甚至连唇舌都不属于自己,被迫着纠缠,发不出半点声音。
蓦地,脸上有一滴泪滑下来,他一开始以为自己哭了,过了片刻才意识到,那是兰奕臻的眼泪。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人悄悄从东宫的后门跑了出去,兜了几个圈子之后出宫,去了五皇子那里。
“五殿下,五殿下,不好了!”
五皇子见了他之后,他气喘吁吁地禀报道:“太子殿下好像跟七殿下动手了!”
五皇子猛然站起身来,皱眉问道:“此话当真?”
那人禀报道:“属下不敢妄言,可当时确然听见了房中有推搡和桌椅翻倒的声音,好像还有七殿下的惊呼,虽然无法靠近了看得更加真切些,可房中就只有太子殿下和七殿下两人啊!”
五皇子没想到兰奕臻竟是个这么粗暴的人,低低骂了句“畜生”,完全忘记这句措辞其实把整个皇族连同自己都给骂进去了,站起身来就往外跑。
他人都已经到了庭院中,跟他议事的心腹谋士才来得及从身后追出来,一把拉住了五皇子,连声说道:“殿下,请殿下冷静,您不能去啊!”
五皇子道:“放开!”
谋士道:“您的身份不合适,去了也拦不住,只怕会火上浇油,反而给七殿下带来麻烦!”
这句话让五皇子的脚步一顿,然后他意识到,此人说的是正确的。
兰奕臻会虐待兰奕欢,最有可能的原因大概就是他们之间出身、立场的这些纠葛,所以今天如果他真的去了,兰奕臻非但不会停手,说不定还得为了和他示威,更进一步为难兰奕欢。
况且,这些事兰奕欢以前从来没讲过,总是说太子对他有多好多好,肯定是想让五皇子和齐贵妃这些人觉得自己离开临华宫之后过得非常幸福,不把狼狈委屈展露于人前。
万一他去了,兰奕欢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他。
他不能去。
可是那是他的弟弟,他却不能去。
五皇子少见的烦躁,一拳捶在了身边的树上,怒声道:“那我也不能看着他这样妄为吧!”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连忙又道:“来人!”
五皇子吩咐刚才给自己报信的侍卫说:“你去安排一下,就现在,立即想办法让老八知道这件事!说得严重点!”
那人答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走了。
这边,八皇子刚刚回宫,就被关丽妃揪着耳朵警告了一通,让他不要再总是去和太子挑衅,把八皇子说得烦不胜烦,疯狂点头,这才放他离开。
正当八皇子气鼓鼓地往自己的宫殿走时,就听见了一棵树后,有两人在大声地窃窃私语。
一个嗓音尖细的太监惊呼道:“……这不可能吧?太子殿下明明那样端方沉稳,就算有不满之处,言语管教也就是了,怎么会打人呢?”
另一人粗声说:“你在怀疑我不成?我何时说过假话了!当时我在窗外,亲眼看见太子殿下关上门就劈面给了七殿下两个耳光,然后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把他给踹倒在地了……打得那叫一个狠!”
太监仍然沉浸在震撼中,不大相信:“可这宫中谁都知道,太子殿下最是疼爱七殿下不过的啊!”
第二个人说:“你懂什么?人总是有很多种面孔的,尤其那些贵人,更擅伪装。白日里疼爱有加做给别人看,天黑无人的时候,夜夜折磨,则是自己想那么干……”
八皇子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甚至来不及把那两个人揪出来好生质问一番,就直接朝着东宫冲去。
他走之后,树后的两个人才松了一口气,赫然是一名太监和一个侍卫。
第一个说话的太监一下子就顺着树滑下去,瘫坐在了地上,抹了把冷汗说道:“可吓死咱家了,这万一要是被八殿下给看透了,他那脾气,还不把咱们两个都给宰了啊。”
侍卫道:“八殿下心里着急上火还来不及,顾不上咱们。”
太监道:“还有你啊,我的刘大人,您说的那叫什么话?都是哪里听来的词?什么‘天黑无人的时候,夜夜折磨’,也不怕太子殿下哪日当真听说这样的诽谤之语,活剐了你。”
刘侍卫道:“听书听来的……嗐,不都差不多吗?总之八殿下知道了就行……”
兰奕欢万万想不到谣言能被编到这么离谱的份上,不过他现在正经历的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他知道这一切太过荒谬,也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自己应当狠狠将兰奕臻给推到一边,再义正辞严地警告他两人不该这样做。
可是一切实在是太突然也太混乱了,兄弟两人这么多年一直同心同德,兰奕欢从来没有拒绝或兰奕臻任何事。
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反抗自己的兄长。
更何况,还有那个梦。
之前那个关于前世的梦境,原本是为了试探兰奕臻如果不把兰奕欢当弟弟之后会是怎样的想法反应,在事实的基础上构造的,因为是兰奕臻自己的渴望,他醒来后也记得清楚,兰奕欢却全无印象。
结果今日这件事给他的刺激太大,那些画面竟一下子从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来。
兰奕臻把他按在龙椅上,把他僵硬的身体搅成予取予求的柔波……
在混乱中,兰奕欢手脚无力,近乎痉挛,一股酸麻之意顺着尾椎向上蔓延,让他浑身软绵绵的。
少年与成年男子的差别在此刻尤为鲜明。
偏生兰奕欢习惯了信赖兰奕臻,无助之下,反倒本能地搂住了兄长的脖子。
两人纠缠到了一处,唇齿相融,情绪蒸腾,说不清是恨是爱。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片嘈杂。
东宫卫高声说道:“八殿下请止步!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他特意提高了声音,也是为了让里面的太子听清外面来者何人。
紧接着,就是八皇子怒气冲冲的声音:“滚蛋,少在这里糊弄我!既然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那为什么老七在里头?方便他单独欺负人是不是?!”
他这话把东宫的一群侍卫都给说愣了,谁也没办法把“太子欺负人”和“七殿下”联系起来。
开什么玩笑,太子还能舍得欺负七殿下?平时只要有太子在七殿下跟前护着,他们这些侍卫都半点插不上手去。只怕他自己断条胳膊,都舍不得让七殿下蹭破一点皮。
这八殿下是在哪听了闲话了?
再说了,他不是一向都叫着讨厌他七哥吗?这又是在做什么?
东宫卫委婉地说:“殿下是不是听信了什么流言,有所误会……”
“误会?”八皇子冷笑道,“我亲眼所见!下着那么大的雨,老七刚遇险回来,还得跟在他的身后看他脸色!”
说到这里他也想起来了,兰奕欢当时那么着急跟上兰奕臻,不会就是因为怕兰奕臻回来打他吧?他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这么一想,八皇子更加受不了了,怒声说道:“你们给我让开!大家都是父皇的儿子,就算他是太子,凭什么就能作践人?谁说的我也不信,今天见不着老七我不会走的……”
这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令人灵台一醒,纷乱的画面与羞耻的情潮陡然褪去,兰奕欢一下子回过神来,将兰奕臻一把给推开。
他腿还有点发软,勉强撑着床坐起身来,脊背靠着墙,一呼一吸之间胸口起伏,睫毛微微眨动,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这一下也让兰奕臻陡然回到了现实。
他倒不是被梦境所迷,而是实在压抑的太久、太苦,心里那道防线一朝崩塌,就再也无法自控,满心想着怎么让兰奕欢明白自己的所求,但稍一亲近之后,就意乱情迷了。
此时,兰奕臻站在床下,也是魂不守舍。
血液中的热度犹自残存,被风一吹,反而更冷,刚才的迷乱和疯狂稍稍退却,让他视线逐渐清晰,完全看清了兰奕欢此时的模样。
兰奕欢的衣襟敞着,双唇嫣红,脖颈和锁骨上都带着几处吻痕,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肩头,有些凌乱地衬着那张美丽迫人的脸,整个人与平日的清俊纯净不同,美的艳丽而诱人。
可是兰奕臻却看到了兰奕欢眼中的惊惶和迷茫。
他顿时感到心中疼痛,下意识地就要上前去。
他想去安慰兰奕欢,以往都是这样,兰奕欢不高兴的时候,受伤生病的时候,都永远有他在身边保护安慰。
可这一回,他却成了伤到兰奕欢的那个人。
手刚刚伸过去,兰奕欢便立即躲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不要他碰了。
这个动作让兰奕臻心口翻搅着一阵一阵的疼痛。
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弟弟,也是他爱的人,无论哪种身份都被他爱若珍宝,根本不舍得让兰奕欢受半点委屈,更不用提这样欺负强迫。
可唯独这件事……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兰奕臻又是愧疚又是无措,再次试探着一点点冲兰奕欢伸出手。
兰奕欢体内的燥热未褪,看见兰奕臻手上的薄茧,陡然想起这茧在梦境中怎样磨得他死去活来,顿时觉得害怕,并拢了腿往后缩了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兰奕臻心如刀绞,低声哄劝道:“小七,别怕,是哥哥不好,我不会再……”
正在此时,外面的喧哗却忽然一停。
紧接着,门“砰”地一声打开,是八皇子闯了进来。
兰奕臻一动没动,根本没心思管其他人,兰奕欢却迅速将自己被扯开了衣襟拢住,发现腰带已经被解下来扔到床头去了。
他来不及再把腰带取回来系好了,此时进门的八皇子已经一眼看到了屋内的场景。
只见桌椅翻倒,遍地狼藉,而在房中的两个人,太子的衣服虽然有些乱,但还算是穿的齐整,兰奕欢那头却已经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眼睛里水汪汪的,谁吃亏谁欺负人一目了然。
八皇子也还特意盯着兰奕欢的脸看了看,见不红不肿,被扇了两个大耳光的痕迹倒是没看出来。
但方才他所见就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两个人关在房中,外人听见凌乱的动静,然后其中一方成了这副模样,不是挨了打,又能是什么?
堂堂太子,竟如此凌虐自己的兄弟,实在太过分了!
而且就算是现在当着自己的面,兰奕臻都好像不肯罢休,眼睛泛红地看着兰奕欢,像是要把他吞掉。
这难道还没打够不成?!
八皇子气怒交加,简直不知道兰奕欢这些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他立刻上前,一下挡在了兰奕欢前面,大声质问道:“太子,你还要干什么?!”
兰奕臻的目光带着痛苦歉疚,也有数不尽的深情,仍是隔着八皇子的肩头,直直地落在兰奕欢身上,至于对八皇子,则是瞧都没瞧一眼。
他冷声喝道:“出去。”
八皇子被他一喝,身体下意识的颤了颤,一瞬间,几乎腿都有点发软。
不得不说,就算是对兰奕臻有着嫉妒和敌意,他对这名兄长的敬畏也依旧深藏在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