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工做皇帝养我啊—— by醉又何妨

作者:醉又何妨  录入:03-06

兰奕臻微笑起来。
当时他得知齐弼的真实身份之后,因为担心兰奕欢的安危,别无选择,只能立刻折返回京城。
但是兰奕臻也不是空有热血没有头脑的莽夫,虽然时间仓促,他还是要尽可能地留下一些后手,当时兰奕臻所想到的突破口,就是一直跟齐弼合作的献王。
或者说,献王自以为他是在跟齐弼合作,甚至是齐弼的主子,其实他只不过是对方利用的工具罢了。
与齐弼不同,献王是大雍的皇族,就算对正平帝能够继位有所不满,想要夺权,但以他自小所接受到的观念和教育,也不可能像齐弼一样,卖国卖的毫无负担。
所以兰奕臻猜测,献王要不然就是不知道齐弼的另外一层身份,又或者就算知道,多半也不能完全清楚对方的目的,还以为齐弼不过想谋取一些好处而已。
所以当时兰奕臻要做的事就是,把东梁奸细混入大雍的恶劣影响扩大,让献王感受到不可收拾的恐慌。
所以,他在当时人手十分紧缺的情况下,还是拨出去了一部分人,扮成了东梁的士兵,开始到周围的各处村庄去“烧杀抢掠”。
作恶是假,但是这些消息一旦源源不断地传出去,献王一定会觉得动摇和害怕,要重新估量他的合作伙伴。
同时,兰奕臻还想起了一件他上一世无意中得知的小情报。
献王的正妻极为凶悍,以至于献王的子嗣单薄,只有三个女儿,一直让他很是遗憾。
直到他无意中宠幸的一位乐伎为他产下了一名男婴,献王如获至宝,又怕妻子发现,就把自己的外室母子安顿在了临城的一处小镇上。
于是兰奕臻在返京的路上派人找到了她们,并暗中藏了起来。
那天他借着跟八皇子打架的由头,给了兰奕欢一只婴儿穿的小鞋子,又在他耳边说了“献王”二字。
兰奕欢会意,把鞋子交给了献王,却直到此时听见兰奕臻的解释,方知此事的前因后果。
这两件事合在一起,献王终究还是心生动摇。
更何况,齐弼现在明显已经失算了,兰奕臻这边得了先机,他要是再不把握机会,弄不好真得跟齐弼一起完蛋了,他又不傻。
于是献王临阵反水,一通瞎话说的面不改色,义正辞严,让齐弼好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原来费了那么多周章,这个世界并没有听从他的指挥。
原来,在他得意洋洋布局的时候,对方也一直在设下重重圈套,让他一步步得意忘形,走入其中。
此时齐弼终于反应过来了,可是也已经晚了,他……他不会被杀死吧?
“弓箭手,放箭!放箭!”
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恐惧,齐弼浑身都在发抖,声嘶力竭地下令。
随即高高的四面宫墙之下,顿时涌出了无数弓箭手,向着殿内射出淬毒的长箭。
齐弼趁机向外冲去。
“快!他想逃!”
“奸贼休走!”
兰奕臻反应神速,喝道:“狼毒卫何在,拦住他!”
外围的高墙上有几名暗卫同时扑出,齐弼跟他们缠斗几个回合,惨叫一声,竟被斩断了半条手臂!
他忍痛捡起手臂而逃,连滚带爬,慌不择路,后面的侍卫们已随之追了上去。
兰奕臻又指挥手下将士保护前来赴宴的王公大臣们现行撤离,同时派人围剿叛军。
有他安排,兰奕欢并不担心,忙碌了这么多天,到此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这时他一转眼,却看见正平帝坐在龙椅中,猛地喷出了一口发黑的血来,吊着的那股精气神终于耗尽了。
兰奕欢一惊。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礼法了,兰奕欢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玉阶,一把扶住了正平帝,道:“父皇!”
正平帝连连咳嗽,枯瘦的手抓住了兰奕欢的手腕,死死盯着兰奕欢的脸看,口中说着什么。
兰奕欢俯下身去,仔细地辨认了片刻,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你和你二哥……皇位……”
兰奕欢怕他听不见,高声说道:“父皇,我和二哥没有闹翻,我也没想争皇位!我们一起诓骗齐弼的!”
正平帝要说话,又咳嗽了几声。
正在这时,旁边递过了一杯温度正好的水,兰奕欢连忙接了过来,回头正想道谢,却发现是阿雅思。
兰奕欢愣了愣,当时那一瞬间有点不好意思,阿雅思却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没事,你慢慢说。”
他说完之后笑了一下,便转身走开了。
兰奕欢喂正平帝喝了几口水,那水中还贴心地泡了一块参片。
过了一会,正平帝缓过来了一些,闭了闭眼睛,静静地说:“你果然赢过他了,你很好,你……不像谁。”
他这句话,把兰奕欢说得大大一怔。
“父皇……”
兰奕欢还是忘记了改称呼,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正平帝,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您……不是觉得我长得像齐烟,才传位给我的吗?”
说完之后,兰奕欢屏住呼吸,等待着正平帝的回答。
其实他一直很在意这件事。
前世得到正平帝传位,成为了皇子们当中最终的得胜者,兰奕欢在起初的惊讶和不能置信总算平息下来之后,不是不感到欣喜的。
毕竟,这也代表着一种至高无上的认可。
后来他夙兴夜寐,兢兢业业,也未尝没有要回报这一份认可的想法在。
可是重生之后,随着他的身世真相浮出水面,随着正平帝那暧昧难辨的特殊态度,兰奕欢心中也不免生出猜测——
难道父皇上一世传位给我,仅仅是因为我长得像那位素昧平生的姨母吗?
如果曾经令他引以为豪的荣耀原来仅仅是出于这个原因,那么未免就有点可笑了。
但因为无解,所以也没办法探究,只是偶然想起来的时候,难免也会心生遗憾。
这一次正平帝还是传位给他,但这完全是因为齐弼的逼迫,兰奕欢也就更加没有多想了,他还以为这个问题永远也不会再得到答案。
可是正平帝此时的话,却让他发现,一切似乎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在兰奕欢的注视下,正平帝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自嘲笑容,说道:“我为什么要因为你长得像我喜欢的女人,就要把皇位传给你呢?孩子,这是什么好东西吗?”
——皇位是什么好东西吗?
两名在光阴中错位的帝王对视着,同时心生感叹。
“我会把皇位传给你,我知道,你的心,永远不会被齐弼的圈套控制住,你是个心地光明的孩子,可以让一切阴霾都……”
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正平帝轻轻地吐出了四个字:“云开雾散。”
他不是一个全然的昏君,因为他从不胡作非为,滥杀无辜,自知没有能力,就将大权交给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老老实实地当个吉祥物。
但他也绝对不是什么好皇帝,他懦弱无能,识人不清,被齐家控制了,既无法完全摆脱,也没有勇气站出来说出真相。
他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恨又可怜的人。
两生两世,正平帝都没有摆脱这样的命运,所以,他想寻找一个能够脱困而出的人。

第121章 灯火夜微明
在正平帝前世的时候, 看到带有齐家血脉的皇子出生时,他就想过,这孩子会不会成为齐弼下一个控制的对象?
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除掉他?
终究, 正平帝还是没有下手,正如当初他没能做到亲手掐死尚在襁褓中的太子。
所以, 看着五皇子, 他想, 还不如让这孩子离开宫廷, 在个寻常人家长大, 平庸一生。
他犹豫了很久, 终于在那一日,五皇子开心地喊着“要和父皇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正平帝拉起了他的小手,将他留在了宫外来来往往的人潮中。
他事先打听过, 那附近的几处富户全都以心善闻名, 有一家还尚无子嗣。
他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见到这个儿子了,却永远也忘不了,当五皇子被找回来之后, 齐弼讥讽的笑容, 仿佛看穿了他的全部心思。
但其实也无所谓了。
因为那个时候又已经有了兰奕欢。
正平帝根本不想要有齐家血脉的孩子, 而在皇宫中, 一个男人不想要子嗣, 也有很多办法, 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齐贵妃再次怀上的,根本不是自己的骨血呢?
对于这个结果, 正平帝心中十分平静。
性命都随时有可能不保的情况下,他也并不怎么在意所谓的忠贞。
既然无论他怎么挣扎,齐家都有办法做成他们想要的一切,那么就也无所谓了。
他甚至还有点羡慕齐贵妃,能这样大胆,这样放纵。
他看着那个本来不属于深宫的孩子出生、长大,心情不由十分微妙,有点同情,又有点幸灾乐祸。
因为正平帝能看出来,齐弼对倔强刚硬的五皇子并不太满意,反倒越来越提起了对兰奕欢的兴趣。
这孩子太重视他的家人了。
天真、善良、不够心狠、性格温软,多么容易控制。
——正平帝几乎都能猜出来齐弼心中在想些什么。
只是他却不是这样的想法。
他从兰奕欢的眼中看到一种不屈不挠的渴望,一种不管被挫败了多少次,都能去爱这个世界的勇气。
所以,齐弼总觉得兰奕欢傻,他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狂妄自大,将不符合他生存哲学的人全都视为蠢货。
可是正平帝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跟他、跟齐烟、跟齐贵妃……跟这深宫中所有人都不同的东西,一种不会任命运摧折摆布的坚定。
在生命弥留之际,他终究没有去看任何人的脸色,按照自己的心意,将玉玺放在了兰奕欢的手中。
我想,就把这个江山交给你吧,希望你能改变一切。
那一刻他唇边的微笑是为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今生的正平帝,并没有想起前世的记忆,可是此时此刻,他那熟悉的、殷切的目光却依稀与前世重叠,好像让兰奕欢明白了很多很多。
“父皇……”
他低声道:“父皇,谢谢您。”
不过正平帝有过多少过错,兰奕欢都受过他的恩情,对于这位养父的感情,他有几分怒其不争,也有几分怅叹和哀凉。
或许当初一步之差,他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正平帝。
那把椅子,不是人人都能坐得的。
正平帝却没再说话。
兰奕欢觉得有些不对,连忙晃了晃正平帝的手,说道:“父皇?父皇!”
正平帝的眼皮慢慢阖了起来。
这时,八皇子已经快步跑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兰奕欢飞快地试了一下正平帝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说道:“父皇昏过去了,你带着他去后殿,让人传太医过来!”
八皇子点了点头,用力地抱紧正平帝的身子,站了起来,却没立刻便走,而是拉住兰奕欢的衣袖,问道:“你呢,你会活着回来吧?”
兰奕欢看了他一眼,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说道:“废话!”
除了齐弼,还有个邓子墨不知道哪去了,今日在大殿中,他全程都没有出现。
以他的狡猾,要么就是埋伏在什么地方等着接应齐弼,要不就是自己跑了,总之是个十分不稳定的因素,兰奕欢得把他给找出来。
兰奕欢出宫的路上,碰见了被侍卫们接出来的戚皇后等人,齐贵妃也在其中,想必是见过了齐弼之后,戚皇后又派人把她也给叫到坤和宫去了。
但因为齐弼谋反,其他的后妃们对齐家的人多少有几分忌惮提防,都跟齐贵妃离的远远的。
齐贵妃扶着宫女的手走在最后,神情间亦是对这些人不以为意的样子,上一次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却似乎已经消失了。
看到兰奕欢,她停了下来,低声道:“欢儿。”
齐贵妃原本以为兰奕欢不会理会,却没想到兰奕欢脚步顿了顿,也停了下来,对她点了点头,说道:“没事吧?”
语气平静、温和。
那一瞬间,齐贵妃几乎连呼吸都停住了,唯恐惊散这如梦境一般的时刻,然后她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兰奕欢。
兰奕欢道:“往后,你自己好好保重吧。有五哥在,你顶多也就是废去位份,贬为庶人,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说完之后,他便要走。
齐贵妃却一下子放开了宫女的手,说道:“欢儿!”
兰奕欢回过头,齐贵妃道:“你……能再叫我一声娘吗?”
兰奕欢沉默了一会,笑了一下,说道:“有必要吗?”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冲着齐贵妃露出了笑容,这笑却不似儿时那般天真烂漫,充满依赖,而是如同秋水长天,深邃旷远,云过无痕。
“我已经不恨你了,你不需要再把这件事当成负担。”
兰奕欢淡淡地笑着,说道:“你是生我、养我的人,也是在这深宫中,我唯一可以依靠信赖的人,我曾经那样想得到你的爱,好似这就是我生命中的一切。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连我的亲娘都不喜欢我呢?我是不是很讨厌,很没用?我好像一生都在为了证明这一点而活着。”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齐贵妃却不禁心如刀绞,泪流满面,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兰奕欢却将食指在唇边一比,轻“嘘”了一声,冲着齐贵妃摇摇头,示意她不用道歉:
“你永远是我心中无可取代的母亲,不管是好是坏,这是从来都无法选择的事。但现在,我已经不是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眼中只有一方天地,我可以不需要母亲的爱与支撑,找到我在这个世上的价值。”
“人总不能一直困在过去,那些事情,我不愿再想,所以不恨,若还要开口唤你,那我怕我会又不由自主地去纠缠,去怨恨,去不解我的命运,你的冷漠,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兰奕欢深吸了口气,而后还是重新露出了笑容:“所以我们都放过彼此吧。忘记那些事,你有你的人生,不只是作为一名母亲而存在,而我,除了是你的孩子,还有很多我在意、我喜欢的身份。”
兰奕欢问道:“好吗?”
齐贵妃觉得她全身发软,好似被掏空了一块血肉,几乎没有力气再站在那里,可是她也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意,尽量让自己笑的很美丽、很温柔:“好。”
兰奕欢双手交叠齐额,冲着齐贵妃一礼,随即转身而去。
此时的邓子墨,已经除了京城,正匆匆地向一个地方跑去。
他迎着风抬起头来,脸上却丝毫没有计划失败的失落,而满是畅快和轻松。
东梁这片国土,本身就是由叛乱和争夺得来,这么多年来,国内虽然对大雍和达剌的仇恨不减,但彼此之前也经常互不相服,争权残杀。
而邓子墨有东梁皇室的血统,原本和齐埘一样,都是齐弼为了培植下一任国主所找的备选。
这么多年来,他努力获得齐弼的赏识,将齐弼对亲生儿子的最后一点情分磨灭,才能得到如今的地位,可是,他也从来没有获得过属于自己的自由。
没有人喜欢伪装、算计和惹人憎恶。可怎么办呢?得到想要的东西需要力量,要获得力量,就要牺牲很多很多梦想。
而今,自由对他来说,终于近在咫尺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与迎面而来的一架马车擦身而过,不曾停顿,不曾回头,也不曾发现,从自己的衣袖中,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邓子墨很快去远了,马车却停了下来,里面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地上掉了什么?”
“五哥,咱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呀?”
“五哥,你慢点,等等我!”
“兰奕胜,咱们手足至亲,你为何如此待我!”
——咱们手足至亲,你为何如此待我!
在尖锐的质问声中,五皇子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桌子上微微晃动着的烛火映入他的眼眸。
他此时正坐在军营的大帐中,竟是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臂下面压着一封书信。
这封书信不是从外面送来,而是他傍晚的时候从自己要换的衣裳中翻出来的,打开一看,是齐贵妃的字迹,里面讲了兰奕欢的身世,也讲了齐弼的所有谋划,让他以后要好好地照顾兰奕欢。
原来,兜兜转转,兰奕欢还是他的亲弟弟。
五皇子怔然许久,伸手拿起信纸,想要折好收起来,可是偏生在这时刮过来一阵风,将信纸在他手上一掀,竟然就撕成了两半。
五皇子心里突地一跳,总觉得有种不祥之感。
他抬起头来,寻找那股风为何而来,原来是一个人恰在这时掀开帐帘,正欲走入。
五皇子霍然站了起来,厉声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
那个进门之人,竟是邓子墨。
邓子墨说道:“殿下莫惊,是您的舅舅让我来的。”
没想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五皇子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快步上前一把抽出长剑,横在邓子墨的脖子上,冷冷道:“他不是东梁的奸细吗?!”
邓子墨怔了怔,随即微笑起来,说道:“原来您已经知道了。”
京城中动乱的消息尚未传来,这些内容却是信中所写,五皇子冷冷地将剑锋一抬,已经在邓子墨脖颈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但邓子墨接下来却又说了一句话,让五皇子如遭雷亟,陡然愣住。
他说:“就在刚才,齐弼谋反失败。”
“你说什么?”
邓子墨轻轻推开了五皇子的长剑,说道:“齐弼意图在宫宴借陛下之手赐死太子,扶植七皇子上位,但献王反水,计策失败了。如今,太子正派兵围剿叛党,齐家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他的寥寥数句话,已经足以掀起五皇子心中的惊涛骇浪,这场阴谋中涉及的每一方人,可以说都与他息息相关。
可是当着邓子墨的面,五皇子硬是压住了情绪,垂下眼眸,冷冷地问道:“你想让我去支援他?”
邓子墨道:“在他人眼中,殿下与齐家从来都是一体,开弓没有回头箭了!齐弼已经做到这一步,输,你脱不开关系,若是赢,未必不能问鼎大位。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五殿下!”
五皇子低头听着他的话,终究嗤笑一声,说道:“那你呢?你就出这张嘴?”
邓子墨道:“我方才已经收拾了部分东梁的残兵,已经尽数带到此地了,愿听殿下差遣。”
五皇子的目光像是锥子一样盯在他脸上,冷不防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那般对待大公主?”
邓子墨这下倒是真的愣了愣,道:“殿下是问我当初求娶之事?”
五皇子摇了摇头,终于收回了剑,说道:“没什么。”
他还剑入鞘,重又坐下,手握住桌上的茶杯,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终究,他将茶杯往桌面上一放,手挪开的时候,杯子已然分裂为六七片,四下散落。
五皇子站起身来,冷然高声喝道:“来人,整军,一炷香之内,我要看见所有的人都出现在这里!”
这里的军人都训练有素,有了五皇子的命令,军队迅速按时集结起来。
此时,邓子墨也已经将他所说的那些东梁残军全部调集了过来,两支军队合而为一,一起向着京城进发。
随着一路行走,京城中的消息也一件件地传了过来,每一桩都足以在人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大概是由于心急,五皇子的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到了最后一处山谷中,过了这里,京城的大门就可以遥遥望见了。
五皇子回头看了看,见到自己已经把邓子墨等人甩在了后面,唯有几名亲信跟在他的身边。
于是,他二话不说,五皇子一拨马缰,径直向着最高的山坡而去,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后面在黑暗中行走的队伍,马缰挽在手上,不知不觉已将手掌勒的发紫。
身边的亲信低声问道:“殿下?”
五皇子道:“我记得你昨天说,你媳妇刚给你生了个闺女,你还没见过呢吧?”
亲信道:“是。”
五皇子道:“那一会,你先走吧。”
亲信猛然一怔,仰头看着他,随即眼中慢慢蓄了泪水,跪了下去,说道:“属下离家的时候,已经托人照顾妻儿了。属下愿与殿下共进退!”
五皇子又问身边的其他人:“你们可有要走的?”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并不挪动脚步,五皇子叹了口气,终究抬手一挥,低声而急促地说:“杀!”
一道烟花划破天际,喊杀声在山谷中突兀地响起,五皇子所带领的大雍军队突然挥刀,杀向被不动声色围在中间的东梁人。
火把燃起,照夜如明。
见到计策成功,五皇子却并没有流露出放松的神情,只定定地看着邓子墨带来的那些东梁残军。
只见尖锐的刀锋砍在他们身上,却没有划伤皮肉,而是露出了衣服下面所穿的薄薄一层甲胄。
——是黑甲军!
这哪里是什么残兵败将,而是东梁一批经过特殊训练的军队,身体素质有点近似于药人,人数虽少,但是悍不畏死,只要有一口气就能再战,实在非常不好对付。
五皇子原本就对邓子墨没有半点信任可言,想起了前世的事情之后,更是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当邓子墨找到他时,他心中就对此人生出了深深的警惕。
目前京城一定已经戒严,说不定对方就是想把嘴精锐的军队藏在他的军中,借机再混进去,那么到时候,所有的人都会有危险。
当然五皇子知道,邓子墨也不可能不防备他,所以很可能自己的这次袭击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输赢更是难定,这一步铤而走险,输了,就是死。
而且如今齐弼卖国,齐家叛乱,他就算是死都得不到一句好话,只会身败名裂,被后人议论说:“看看,狗咬狗,真是活该!”
可是,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大概是他不想再让自己变得那么冷酷、残忍、泯灭人性吧。
大概是他也想堂堂正正的,通过自己的能力证明一些东西吧。
五皇子双腿一夹,口中轻叱,拔剑纵马冲下山去。
黑甲军被消灭的越来越少,双方都损失惨重,后来连五皇子也受了伤,他感到自己的体力仿佛伴随着从伤口处流出的鲜血急剧流失。
依稀间,仿佛有人高声喊了一句“殿下小心”,五皇子察觉到不对,回身招架的时候,动作却已有些迟钝。
右胸一凉,一截剑刃已经透入。
五皇子大叫一声,情急之下仰身从马上翻了下去,就地一滚,这才没有让那柄长剑将自己彻底扎个对穿。
他一手捂住伤口,鲜血从指缝间汩汩流出,抬起头来,就看见邓子墨拿着剑站在自己的跟前,说道:“五殿下,谢谢你帮我除掉了这么多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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