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还好说,路边还有积雪,可以融化煮沸。但燃烧的木柴从哪儿来?城里的建筑可全是石头的,也没有种几棵树。
就算寒冷这事儿能硬抗,中毒就没办法了。医生死了,草药也没有,城里已经死了不少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寒冬腊月,尸体不会腐烂,免得吸引了虫蛇再生出瘟疫来。
此外食物也不够,因为这个城市的设定就是家家户户不留超过三天用量的食物,所以这会儿城市里的居民已经被饿好几天,都开始吃刨出来的草根。
可就是这么困难的情况下,白鹭城上下顶着鱿鱼人的威逼利诱禁闭大门,无论鱿鱼人使出什么招数,他们都不曾动摇。哪怕鱿鱼人称新王已经登基,如今是鱿鱼人的王国,白鹭城的人也只说如果国破,他们就跟着殉亡。
可以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难怪学员们说白鹭城拿不下,这里全是硬骨头。
了解了背景,季星海就明白了目前自己的处境。
现在的情况是,鱿鱼人拿季星海的小命试探白鹭城,看有没有机会逼得里头露出破绽。而白鹭城觉得这两搁这演戏,为了找到突破口入城。
听这意思,守城的军官倒是个好人,可他不敢赌,所以只会冷眼看着季星海死在这儿——如果鱿鱼人真要杀的话。
季星海躺在雪堆上躺了会儿
,眼睛直勾勾看着天空。一会儿他站起来,抖抖身上沾上的雪粒子。
“天气这么好,多适合赶海啊。”他心想,并且打开手上的书,选了一页。
赶海是不行了,看海还是可以的。
“喂,人类,你要干什么?”鱿鱼人先看到站起来的季星海。
“我不能白白担这名。”季星海立在白雪皑皑的山间,他还是那落魄至极的模样,光晕却在身上流转,有种说不出的挺拔青翠。
鱿鱼人和直播间的观众都傻了一瞬,什么名?他们后知后觉想到之前说他身上带着瘟疫,要把他丢在山上自生自灭的事。
鱿鱼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滔天的洪水就凭空从山上冲下来,是它们熟悉的海腥味,又带着另一种不熟悉的恶臭。
季星海拿着书本,安静地看着水花绕过树木和岩石,以一去三四里的速度和架势,朝着鱿鱼人冲去。
天河倒灌,不过如此。
这座城市只有这么一条路,无数鱿鱼人就挤在下面,它们逃窜不及,在海水中和翻滚的保龄球一样,一个撞倒无数个。
但奇怪的是,海水只带走鱿鱼人,并没有在树上、石头上留下任何一滴。甚至那厚厚的雪也保留了大半,还是干爽的雪粒子。
等山下的鱿鱼人队伍人仰马翻一团乱,季星海才收起书本。
不是说他带着瘟疫吗?
那就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瘟疫。
他不是不懂这种社会人借题发挥的‘默契’,只是想要任性且有能力任性的时候他不想遵守社会人士的规则。
那种‘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对他来说是件奢侈事,他很少能活到‘时候到’。
季星海回转头,被注视的人类阵营吓一跳,握着武器的手稳稳的,只是心脏怦怦跳。
虽然被冲刷的是鱿鱼人,他们很开心,但不代表他们和这个冒出的神秘人类就是一个阵营。
不过,只要不是敌人……
“物资换火种,换吗?食物、木柴、水都有,药物有,兵器也有。”季星海直接问。
他想了想还接了一句,“火种是私人用,不会转送其他任何人。和鱿鱼人是仇敌,没有和解的可能性。
如果骗你,鱿鱼人全族断子绝孙死干净。”
这么直接的吗?
还有更直接的。季星海直接抛出一堆从鱿鱼人那里顺来的物资,都堆在高高的城门下。他真诚地说:“这些先送你们,交易成不成都交个朋友?”
“……”
“老大,他真的很有诚意。”看着堆满了山坡的物资,一个小兵忍不住舔舔嘴唇。
“我有眼睛。”守城的长官很快就能接受人类挥手放出大洪水,又挥手拿出物资的奇妙事件,但他并不能立刻下决心用火种换取这些物资。
这真的不是鱿鱼人为了吞掉他们火种演的一出戏?
长官还在犹豫,山下滚成一团的鱿鱼人却传来阵阵哀嚎声。
带着污染的海水开始发力,不管是鱿鱼人还是蓝火人,它们接触过海水的皮肤都开始溃烂红肿,上面浮起透明的水泡,又出来一片奇痒无比的红疹子。
透明的水泡里出现了某种东西,像是虫卵,里面的虫子很快孵化,并且啃噬着皮肤。
这一切就在几分钟内发生。
“啊——”鱿鱼人从破开的脓疮中扯出寄生虫,痛得满地打滚,几根触须还因为剧烈摔打断裂,可见痛苦。
山上的人类虽然不能看得那么仔细,但他们可以听到那些不掺假的痛苦嘶吼和恶毒咒骂。
如果是为了火种演戏,断不会演到这个地步——牺牲太大了。
“你要火种做什么?”守城的军官问。
他们要火种是为了维持城市的四季,也为了未来。但如果人死了,城没守住,还要什么未来和四季?所以守城的军官们已经心动,但他们还有一点点疑虑。
“当然是为了送到人类圣城,点亮火种。”季星海理所当然道。
他收集火种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他是玩家,又不是npc,如果不是鱿鱼人刚好在食谱里,而站人类势力更符合世俗道德要求,他甚至懒得干涉这两股势力之间的事。
但这个回答却让守城的士兵和军官眼前一亮。
“王城已被异种占据,你能进去?我有一请求……”
直播间的观众以为接下来的剧情就是季星海振臂一呼,成为白鹭城的城主,带着其他幸存者开始反击
“我拒绝。”季星海皱着眉,“不管你想委托我什么,都拒绝。这颗火种我可以凭本事换到,不要你们施舍,更不接受其他条件。你们要做什么,反抗什么,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我知道这件事难做。”守城军官思索半天,忽然挥手,让人垂下一条软梯,“这位兄弟,能不能进来细聊?”
季星海允了,他收起地上物资,通过绳索进入城内。
副本设定是加速的,所以这里的人才饿了几天,现在却一个个两颊凹陷满面菜色,有少数几个饱满一点,也是饿肿的。
他想了想,不用别人说,先送出一堆物资,其中不少药物。
交朋友要有诚意,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果然,拿到东西的军官眼神都柔和了,他让人拿去分配,一边领着季星海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已经有一个面容稚嫩眼神成熟的男孩,大约七八岁,却有一种贵族般的气度——傲慢,刻在骨子里的傲慢。
季星海已经明白了什么,但他不啃声,故作不知。
果然,军官带着他见了这个小男孩,并且告诉他,这是王室留下的唯一没有异族血统的王位继承人,是人类的希望。
季星海笑着,表情温和眼神冷漠。
他打量着男孩光洁白皙的皮肤,和没有嚼过硬物的完整牙齿,忽然笑了。
因为鱿鱼人掌控的商会,外面的物价已经高到离谱,但对这个天生就‘高贵’的‘希望’没什么影响呢。
这位养尊处优的王储知道外面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吗?知道普通人活得何等艰难吗?
就这双一无所知‘纯洁’的眼睛和隐藏的傲气,凭他什么‘赵氏孤儿’,都不配代表一个种族的希望。
军官不知道他笑什么。
季星海也没说自己在笑什么,他只是告诉军官:“换到火种之后我会去王城,王城就算是铜墙铁壁我也会闯一闯。此后是生是死,都是我自己的事。我不干涉别人,别人最好也别干涉我。”
正是因为看懂了军官的欲言又止,所以一开始就斩断不必要的期待。
军官听懂了,他脸上难免带出几分失望。
眼前的人类挥挥手就能毁掉一个鱿鱼人军队,
他的强大到底让他们急病乱投医了,其实他们根本不了解这个人。真要把王储托付,他们还不放心。
所以军官很快就调整好心态:“你有多少物资?”
“足够你们的城市安心过十天的物资。”季星海说。
鱿鱼人的商会那么多仓库都被他搬空,别说十天,就是全城宅居半个月也是足够的。反正这里的人一日两餐,要求还很低,能保证生存就行。
军官眼睛都亮了:“这么多?”
这真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底线都曝光了,但季星海是个好人,他只是点点头:“我们各取所需。不过我看鱿鱼人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要一直躲着吗?”
“不躲了。”军官像是说服自己,又强调了一次,“不会再躲了。”
以火种换物资,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事情,所以季星海暂时被请入后宅休息,军官则要喊人商议。
季星海走远了,却隔着几层墙壁听到那个男孩不高兴的声音:“失去火种,我要怎么得到承认?”
“殿下……”
城里的人如何商量,季星海不关心,只要结果是符合他要求的就行。
半个小时后军官就来见他了,他们愿意用火种换取物资。虽然复国很重要,但大家都快活不下去了,那当然还是活着更重要。
季星海就跟着他去了白鹭城最秘密的地方,一颗金色的火种等着他。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金色火种,但这颗更加纯净浓烈。
巫师说火种是人的意志力凝聚,这颗金色火种或许正是白鹭城上下民心所聚。是否因为离得近,所以长得好呢?
季星海拿走火种,将说好的物资留下。
东西实在太多,几个空房间都装不下,最后就堆在城主府门前的平台上,堆得和山一样高,高得围观的人一口又一口地抽着冷气。
“这么多的麦子这么多的肉干。木柴都这么多。都是从哪里拿出来的?这怕是个巫师吧?”
放好了物资季星海就回到城主府。108个嫁妆匣子已经空了大半,除了盐和自用的东西,剩下就是两个火种了。
红色的火种已经和房子差不多大,金色的融合了新的那颗也只有恐龙蛋那么大。
他有种预感,这两个火种一接触,会产生特别的反应,所以一直隔着放。
他很好奇融合了会怎么样,可现在得再等等,这里是人家的地盘,等出去了再融合看看。
或许还是得找一找流浪诗人,巫师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个人。
半小时一过,山下的海水就自动散了,只是接触过这种海水的鱿鱼人无法恢复。这些鱿鱼人不敢跑到前线来,它们让那些蓝火人堵在它们和白鹭城之间,让同是人形的他们自相残杀。
白鹭城的人对付蓝火人也有招儿,食盐。
没错,这东西不但天克鱿鱼人,连头顶着蓝色火焰的蓝火人也克,可以阻止他们复活。
现在守城的士兵得到补给越打越猛,而鱿鱼人损失惨重心生畏惧,此消彼长。打了一天一夜后,人类士兵终于打出一条路。
守城的军官送季星海到山下,他说:“异族已经被赶跑了,我们也会去王城。打退的只是小部队,那儿还有一场恶战呢。这里离王城远,行走要两三日,小兄弟你要去,就早点做打算。”
季星海谢过他的关心,然后说到找流浪诗人的事:“我先去其他城市碰碰运气,如果真的找不到,会及时去往王城。”这个及时就是说的‘在新王正式登基之前’。
没想到军官一听疑惑了:“必须得你先前遇上的那个流浪诗人吗?我们城的流浪诗人行不行?”
“……诶?”
流浪诗人并不流浪,也不特指某个人,不过他们真的是诗人。
在这个文字属于特权奢侈品,仅为贵族所有的时代,普通人想要知道自己这个国家和民族的曾经,一般是通过父母长辈的床头故事,以及流浪诗人的诗歌。
流浪诗人不一定会创作,但一定知道很多历史事件改编的诗歌。而且这些诗人并不固定居住在一处,他们和商人一样喜欢到处走,因此知道很多消息。
不过季星海没有太多时间留在白鹭城听着白发苍苍的流浪诗人唱诗歌,所以他绑架了这位流浪诗人,混进白鹭城出发前往王城的队伍。
“不好意思,这是补偿。”土豪季挥手就是一块金灿灿的金子。
流浪诗人瞬间什么意见都没有了,不就是奔波一阵嘛,他这把老骨头正好也得动一动了。
所以白鹭城的军官来找季星海的时候,基本上他都在面无表情地坐在爬犁上听流浪诗人弹琴唱诗歌。诗歌都是关于人类先祖如何找到如今这片无人的土地,建立王国的。抛去过分夸张的神话成分,大概还能剩下三分真吧。
军官一脸问号,他等流浪诗人唱完,在休息的间隙和季星海说外面的事。
他们白鹭城被堵了十几天了,外面的世界一天一个变化,已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军官想和下属说,下属比他还茫然。他想和王储说,王储却恨他交出火种不愿意搭理他。想来想去,军官就找了季星海。
季星海心说‘你都不认识,我不是更陌生’,所以他最多只能提供几天前的信息,比如那些城市今天归我家明天到我家的乱局。
城市现在的主人究竟是人是异族,不知道。
这些城主能不能守住,也不知道。
总之就是谜。
“怎么会这样啊。”白鹭城的军官在临时帐篷里转圈圈。
他作为正规军,和窃火者其实没有什么联系,但也听说过这些人的名气。好像没听说这些人这么厉害啊,居然硬生生从鱿鱼人手中抢回了几个城市。
他们越厉害,他越烦恼。
“他们抢夺火种,是为了确立新的王国吗?”
“或许吧。”季星海摊摊手。白鹭城的军官纠结极了,窃火者作为人类,无论如何都比鱿鱼人好。但问题是,这些人是想建立新王国,推选新国王。而他呢,还想延续旧王国的寿命。
到时候会不会起冲突啊?他能打过这么多城主吗?
白鹭城军官没有考虑季星海也想推翻旧王国这件事。季星海就一个人,他要是背后有势力,也不至于跑到白鹭城找火种和流浪诗人。
倒是那些手里握着军队的城主们,随时都能变身成新的国王——如果他们造反成功,并且点燃火种。
这种可能性其实挺大的。
季星海拿着茶杯看军官一个人愁得眉毛都挂下来,他觉得有趣极了。
果然,看别人愁,就会变得开心。
突然觉得听流浪诗人拖着长音唱诗歌也不觉得难受了呢。
王城在六座城市的中心位置,立在这片平原唯一凸起的一座山上。那座山像是半路被人削断了尖儿,王城就在那片平地上修建,代替了山尖尖立在那里。
这样一座突兀的山,其三面都是陡峭险峻不能行走的,只有一面坡度较缓,开辟出石阶来。
白鹭城因为离得远,队伍走走停停用了将近两天才看到那座山。可还不等高兴,他们又看到了聚集在山脚下泾渭分明的四支队伍。
好么,除了早早就被鱿鱼人掌控的蓝鲸城,其他五座城市都由人类重新掌权。
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有几个是原住民,有几个是学员。
可能原住民城主的背后也有学员的影子,就像那个不幸溺亡的学员在背后给鱿鱼人出谋划策一样。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白鹭城这样想着复国的应该是没有了——白鹭城守城官早就派几个脚程快的信使给其他队伍送信,并且透露了王储在这里的消息,但谁也没有回信。
同时信使带回来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消息——王城在之前的三天内进行了屠城。
鱿鱼人掌控了王城的上层人士,它们并不重视普通人,认为他们只会纳头就拜。但这些它们不重视的普通人在亡国灭种之前却展示了不畏生死的魄力。他们给鱿鱼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三天前,鱿鱼人下令屠杀所有不服从的人类。
“这些该死的异族!”
白鹭城军官又来找季星海倒苦水,季星海安静听着,被灌了两天咏唱调的诗歌后,白鹭城军官的烦恼时间就变成了他的放松时间。
而且对方在抱怨的时候也会带出目前外界的消息,季星海愿意为此忍受一下。
流浪诗人已经将整个建国时期的诗歌唱过一遍,其中提到火种的有十几个篇章,他终于了解了火种对于人类群体的用处,和为什么鱿鱼人认定只要它们的人登基,就能改朝换代。
火种并不只是实体的王权,某种程度上它是可以被个人或者某个势力掌握的资源。
在人类独自面对残酷环境的时代,人类个体献出火种是为了生存。而抱团也确实让人类进入高速发展时期。
然而这样的契约关系已经赶不上时代变迁,领土拓展结束之后,发展速度变得异常缓慢,外部矛盾渐渐转变为内部矛盾,拥有火种这种最重要生产资料的王权开始了对普通人的剥削。
为什么这次鱿鱼人入侵人类世界的过程中出现了这么多倒戈的人类?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以为头上换一个领导,情况可能会好一点。
事实上会更差,同类只是剥削,异族已经进化到大屠杀了。
但普通人不懂,他们被限制了获取知识的途径,愚民这个策略最终回旋镖砸中王室贵族自己。
当然,这些和季星海这样的学员没什么关系,他也就是看看热闹罢了。要说和他有关系的,就是进入圣城点亮火种这件事。
难怪当时白鹭城军官一听说他要进圣城点火种就两眼发亮,原来这个仪式还有个别名:版本更新,确定新的绑定用户。
火种点亮之后,他就掌握了这个副本世界的最大生产资料,可以转手送给旧王室,也可以确定新正统。
如果季星海背后有一个团队,他大概率会改天换日,但他只有一个人,所以守城官以为能争取。
事实是,不能。
白鹭城的军官已经看到了旧朝的夕阳。
昨日西沉,今日新生,那他们这些昨日遗留的人呢,何去何从?
“……”季星海坐在爬犁上,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看着前方白鹭城的守城官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留下诗人般忧郁的身影。
这人要是不守城了,做个哲学家也挺好的。
他又看向越来越近的山包,下面围着的军队也越来越清晰,似乎每一支队伍的前方都有一束大白天都炫得人眼晕的光束。
终于,在太阳完全下山之前,白鹭城的队伍也到了山脚下,和其他几个城市的军队会晤。
“你知道吗,王城里王公贵族多数都活着,平民倒是死伤无数。”
他们抬头看,原本被冰雪封锁的山包上有一片粉红,那不是新春的桃花,是屠城流下的血。
王公贵族为什么能活?因为他们早就降了异族。
白鹭城守城官的眼睛也红了一片,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让旧王朝延续的话了。
连他都这么想,普通士兵如何呢?
或许感受到仇恨,吓得躲在车里瑟瑟发抖的王储可以给他们答案。
山下人类的仇恨被点燃了,他们恨不得冲到山上去,但那一排居高临下的弓箭手和死在半山腰的人类战士的尸体都在告诫他们,要冷静。
没有计划贸贸然冲上去,就是给敌人送人头。
现在山下这么多军队,他们得好好商议要怎么做。
守城官似乎接受了现实,没有带着一脸怨气的王储出门,反倒是拉着季星海去拜访那些城市的城主了。
“我同他们商量商量,要怎么安排合适。”
“那你让我一起去,有什么用呢?”
“就你没什么事。”守城官认真说。
“……”看在被捎带了一程的份上。
他们先去见了离得最近的一位。
原本被鱿鱼人商会控制的红狐城已换了新的领导,是个npc,矮胖胖,脸上写着‘和气生财’四个字。
反正见到白鹭城守城官之后这位城主说了不少好听话,态度特别好,但仔细一回想,全是没有营养的场面话。
离开之后守城官就叹了口气。
季星海知道他叹什么气,商人重利,这位新城主虽然带着军队过来了,但明显就是为了捡漏找好处。
这类人绝不会冲在第一线。并且,一旦人类势力被压制,他还有可能背叛。
说到底,短途利益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然后他们拜访了乌鸡城的现任城主芭提雅女爵。
那日匆匆一瞥,他记得是个有勇有谋的原住民,但近了才嗅到一点不对的气息。
学员还能借着npc的躯壳和身份进入游戏?
这么大的金手指,必然也有些限制,比如不能让周围的人发现异常。这么想,能顺利顶着npc的身份成为城主,这位也是人物。
芭提雅女爵对于白鹭城的拜访很是热情,守城官还没开口,先被她灌输了一大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鸡汤。
她安慰守城官:“哎,先祖筚路蓝缕建立的基业,差一点毁在不肖子孙身上,他们居然选择和异族合作,宁可卖国也要继续快活。我一定不负使命,清除叛徒,夺回属于我们人类的王国。”
这位倒是直接,她就是奔着建立新国家新秩序来的。并且为了民心,也为了上位的合法性合理性,她还要杀一批背叛人类的旧贵族和王室成员祭天。
守城官能怎么样呢?只能苦笑着接受这个现实:“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哎。”
见他苦闷,季星海还安慰他:“不然你闭上眼?”
守城官肉眼可见地更丧了,还好下一个城主是他熟悉的人,总算又有了一点精神。
白鱼城,之前关过季星海,关在别院里,后来还把他赶出去了。听说那位偏激派城主不幸身亡后,他的副手上位了。
这位和守城官认识,两人搓搓手蹲在火堆旁聊天,还喝了一个酒囊里的酒。
这位城主是个温和派,他并不认同将所有鱿鱼人赶尽杀绝,当然,也不支持它们留下。人类在鱿鱼人的食谱上,让它们和人类一起生活,就好像把猫和老鼠关在一个笼子里。
“等事情结束,就派船将没有参与过行动的异族送走。以后是死是生,就看它们自己了。”
喝了半壶酒,守城官的脸红了,胆子也壮了,他去找最后一个城主,黄蜂城的新城主。
这位是学员,看起来是普普通通年轻女性,瞧不出几天拉拢人马推翻旧城主的魄力。但他们都知道,这位城主是天生的领导者。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并且身先士卒去实行,这让她充满魅力。“曾几何时,我们也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但看看现在,落魄、贫穷,努力工作却两餐不继居无定所,是谁造成了这一切?是我们罪孽在身应有此报?是我们懒惰恶劣不应被善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