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滚圆的杏眼急切地看向魏游,似是在辨认他有没有撒谎,然而在触及魏游炽热的目光时,脱口而出的却是:“我也喜……”
话音被一个吻堵住了。
“不着急,先听我说。”
垂落的手被引导着从衣摆探入又贴上胸口,隔着一层里衣,怦怦跳动的心脏像是最好的表白音符,酥的发颤的手指缓缓蜷缩起,魏游被指尖刮的眼底一深。
“感受到了吗?”
江盛讷讷地点头。
魏游松开钳制探入衣衫,感受着对方同样不受控制的心跳。
在他的计划中,表白应当放在新年夜,浪漫又有意义,但是地动打乱了他的安排。
他等不及了。
或许是见了一场场生死离别,心境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自地动伊始,一股由内而外的迫切催促着他,加快进程。
喜欢要趁早说。
等意外发生后悔也来不及了。
魏游抵着额头,凝视着他:“剿匪后不少官员往我这儿塞人,女子哥儿都有,但我都拒了。你知道我怎么回的吗?”
江盛的小心眼皱缩了一下,呼吸一滞:“怎么回。”
魏游拉起他的右手,举到嘴边,在他的无名指指根印上一吻:“已与一人相知,白首不相离。”
江盛一愣。
“喜欢之人看似古灵精怪,实际上笨笨傻傻的,连绣个香囊能把自己搞得满手是伤,看着真让人心疼。但他又是那么认真,那么真诚,他的每一个表情都生动的写在脸上,害羞的欢喜的气怒的委屈的,我都见过。”
“我喜欢的人是个小醋精,一个香囊误会就能躲起来哭好半天,我见不得他伤心,见不得他哭,他每次哭都能要我半条命。”
“我喜欢他的小心眼,因为我也是。”
“独占欲本就是相爱之人独生的权利,不允许有第三者插足。”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无名指上,直到亲到指腹,他微微松开,改用牙尖衔住,轻轻用力。
藏在鞋底的脚慢慢蜷缩起,江盛脸色涨红,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像是心被烙上了印。
“所以现在,可以吻你了吗?”
江盛被魏游一系列表白砸的脑袋嗡嗡的,反应有点慢。好半晌,在魏游的注视下,他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头还未重新仰起,魏游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尖,强硬地掰过,低头吻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的北风才偃旗息鼓。
江盛埋在魏游肩膀里,攥住魏游衣袖的小臂露出一截白皙的皮肤,表面附着一层细密的软鳞, 在光线中若隐若现。
魏游低下头, 捏住袖口往下拉, 把手臂上的麟片遮住。
“福利, 我自取了。”
“说好的奖励我……你这是奖励自己还是奖励我啊。”江盛的声音闷在他身上,听不真切。
魏游失笑:“找我帮忙总得牺牲一下色相,还是说夫郎不满意?”
这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亲的他晕乎乎的差点就跌下椅子,一看就吻技了得,他感觉自己吃亏了, 魏游一个王爷, 就算以前不行也是个久经情场的风流浪子。
“天赋异禀,”还有大量片场吻戏教学, “多亏夫郎舍身亲自陪我练习,若是依旧磕磕绊绊,夫郎嫌弃了我找谁说理去。”
江盛语气酸溜溜的:“十三房小妾……”
“只亲过你,我干净的比莲花还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魏游怀里的小蜗牛抬起一点点头,露出红得发紫的耳朵。
听听, 这是平日里端重沉稳的瑞安王会说的话吗。
“自恋,”江盛心里比吃了蜜饯还甜,“而且我哪有亲自上阵……”
“洞房那几日,还有在钱塘的时候,不亲还猴急咬人, 怎么, 夫郎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话音刚落,突然胸口一阵刺痛, 魏游伸手摸了摸他蓬松的头发,手顺着黑发往下,贴上耳根,他稍作停顿,指尖擦着泛红的皮肤面一点点往下。
江盛身体一僵,咬紧的牙蓦地松了。
“嗯……”
安静的书房内,细小的声音被放的无限大。
意识到嘴里泄了什么,江盛捧着脸一头扎进魏游怀里,打死不出来。
好丢人……
不就被碰了一下,他怎么会发出这种嗲里嗲气的声音!
江盛懊恼地打算闷死自己,他的头抵在魏游胸口位置,耳边是魏游魏游强有力的心跳,还有胸腔的震颤。
“闭嘴,不许笑!”
没等魏游止住笑,又一声虚张声势的话从胸口传出:“也不许想!不许看!”
“好,不看你。”
魏游抱着他,双臂从他肩膀外穿过,拿起先前丢掉的信拆出信纸,手微顿,唇在乌密的发间轻轻碰了碰。
添了句:“别把自己闷坏了。”
看了开头,魏游就知道这是三皇子的信,习惯先去末尾找时间,他这便宜哥哥大概拿到水泥和火药的法子试验了才回信,还说兹事体大,已呈于陛下。
龙颜大悦云云还有兄弟间深切的日常问候等等,不再一一细说,知道火药被朝廷收录就行了,希望能帮忙早日结束北边的战事。
一封看完,魏游又挑了一封明显豪华奢美的。
皇帝信里没几句话,可就是这没几句话却让魏游皱起眉头。
皇帝做什么妖。
开年下江南?还会绕道东岭来看他?
字里行间全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如果魏游是原身,大概能感动的十天不洗手保留这份惊喜,可他不是。
北疆战乱皇帝不去边疆鼓舞士气,反而劳民伤财计划下江南,又不是和平时期,这操作魏游实在看不懂。
不是添乱吗?
朝廷大臣们居然还答应了。
“怎么了?”江盛察觉他的低气压,抬起头。
魏游不答,反问:“不羞了?”
江盛脸上的红潮未完全褪去,还不敢直视魏游的眼睛,盯着他凸起的喉结,岔开话题:“信里写了什么事?”
“皇上开年下江南,终站建州。”
江盛惊了,脱口而出:“他是疯了吗?”
说完赶紧捂住嘴。
魏游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信十月初二从京城发出,这事儿已是板上钉钉,容不得我们反对,文书近日也会送达建州知府手中,我们该想的是如何招待好一干人等。”
“可赈灾的钱东拼西凑,怎的又有钱了?”江盛想不明白。
“早些年便有此意,只是因与大莱战况暂且搁置,如今不知为何心血来潮。不过龙舟渡江,与我们不是一条路,除了造船的银两外,当地州府少不得送钱给皇帝巴结,下江南的钱倒是不缺。”
和现代奥运拉赞助没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明摆着让人造……痛!”
“返”字还没出口,江盛脑门吃了一记栗子。
魏游捏了捏他的耳朵,小声道:“你这嘴巴篼不住,什么都敢往外冒,不说别人是否有二心,你反被扣上大逆不道的帽子。”
“平日的机灵劲儿呢?”
江盛嘀咕一声,又不满道:“北边还在打仗,有这个钱还不如支给军队。”
魏游扬了扬手里的信纸,没说话。
这不是王府书房,桌案简陋没多少东西,几封信摆在上面异常醒目。
精美绝伦的信被人随手扔在一旁,魏游从未读过的信中挑了挑,选了丞相的信。
招呼江盛:“来看点轻松的事。”
两张薄薄的纸,这封信比前两封晚一点,信里大多是家里长家里短,说了几月的大事和喜事。
江盛看到其中一行:“男……我哥被调离京城了,还是主动请缨,这是得罪了人还是寻嫂子去了。”
奇怪,原著没这剧情啊。
离京城越远,表示越不被重视,当官自然能不离开京城就不离开,像东岭这种地方已经是贬无再贬了。
魏游不知想到了什么,问:“江少卿有婚约?”
江盛回忆原著,到他看到的地方为止还真没有,按照道理这么牛掰的男主怎么也得配个感情戏吧,可原著大篇幅都在写官场上的尔虞我诈。
连个女的都少见,更何况女主角,角都没露。
“没、没听府里说过。”
耳根被舔了一下,蚀骨的酥麻从脚底蔓延,痒的江盛差点魂都飞了。
“你干嘛?!”
江盛注意到他们靠的极近,先前魏游举起他掉了个儿面对面坐着,方便亲,现在呼吸间连鼻息都交缠在一起。
非常容易擦枪走火。
他悬空在两旁的脚荡了荡,不动声色地往外挪,却被魏游扣住后退的软肉。
隔着两层裤子布料,大掌滚烫的温度传递到常年冰凉的地方,像是火一样烧起来。
烫的江盛整个一激灵。
魏游屈起的膝盖颠了颠,外逃的重量又滑落回原处。
他翻阅第二张信纸,语气如常:“既然没有,应当是生了事,自古报喜不报忧,岳父不提,许是不想让你担忧。”
他说话时神色不变像是在认真分析信里的内容,什么都没做。
假正经。
明明是魏游开口问的,他总归得想一想,现在又嫌他太过关注,吃味。
江盛等身上的麻意褪去,撅着嘴,在刀尖上起舞:“我哥本事厉害着呢!在哪都能混的风生水起。”
男主角有主角光环不管路程多坎坷迟早会位及权臣,不用担心他,就是一直没给相府寄信有点愧疚。
原身爹娘对他好,可他一直无法完全接受他们。
江盛道:“我想给爹娘写封信,唠个家常,东岭出了好东西,玻璃腐乳羽绒服他们还未见过呢,也捎一些回去。”
魏游捏着他的手心,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手还疼吗?”
“手?不疼啊。”
“嗯,亲的脑袋会痛吗?”
“怎、怎么可能!”
魏游看了他一眼,起身把座位让给他:“行,信纸帮你铺好了,既然不疼了,那就自己写来吧。”
江盛:“……!”
这怎么行。
魏游离开的衣袖被紧紧攥住,他回头见江盛勾了勾手指头,见他不动,小脸立刻就皱巴巴。
他俯下身,侧过耳朵。
“魏游,我的手不疼,但我脚软,”江盛学以致用,笨拙地在他耳根舔了一下,暧昧道,“是你亲软的。”
“你赢了。”
一个凶狠的吻落下来。
这回江盛是真的被亲软了,魏游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服,直起身,将无法排解的精力转移到回信上。
老男人撩不得,再亲下去,会着火。
魏游换了一张纸,动作幅度挺大,江盛的指尖忍不住瑟缩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发软的手指遮挡住发烧的脸。
没出息。
一连写了几封回信,还有一封是江盛朋友送来的,问上回合开酒楼的事还做不做数。
魏游问了几句,没声音,回过头发现江盛用头发埋起来的脸,顿时失笑。
回了一封股权分配合同书,魏游走到江盛面前,撩起他的头发,却被江盛死死摁住。
魏游松开手:“天黑了,该用膳了。”
“再、再等一会儿。”江盛把头埋得更低了,拖拖拉拉就是不愿意起来。
魏游失笑。
“都说了不准笑!你……”
突然的腾空让江盛身体失横,止了声,他紧紧牵住魏游的脖子,闻着熟悉的松香味,失律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
全然忘了是谁吓唬他。
刘和德原本进来想提醒王爷王君用膳,结果一推门就见到这一幕,默默退下去。
当夜,江盛以为自己难以入眠,却发现一沾枕头就睡。
迷迷糊糊的中,总觉得忘了什么。
日上三竿。
江盛猛的从床上蹦起。
他想起来了,昨天忘记对魏游说喜欢了!
一摸,床上空空荡荡,房间里也没人,问了人才知道在书房。
没有急着去找人,江盛洗漱完拾缀一番,带上了那支进宫时的玉簪,又让云哥儿简单化了妆,他自己还嫌弃不够妖艳添了几笔。
云哥儿见他换了一件又一件衣服,实在忍不住:“主子,您这是要……?”
江盛傻笑了声,没说话。
美美哒哒,又香香,迈着轻盈的步伐出了门。
“刘管家,魏游在里面吗?”
刘和德对江盛叫王爷名字的事已经免疫了,他扫过江盛浮夸的妆容,敛下眼,恭敬道:“是否需要奴才禀告一声?”
“别别别,我自个儿去,”江盛扫过书房外的两个护卫,“你们都下去吧。”
刘和德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没多问。
书房外清场,江盛对着紧闭的房门,来回走动,突然就开始紧张了。
一会儿怎么说?
说“我喜欢你”还是说“你长的好看,能不能和我生鱼崽崽”?
不行不行,魏游还不知道自己是鱼呢。
那就……
江盛几回吸气吐气,终于让发抖的手指缓下来。
不就是一句话而已!简单!
江盛死死盯着门框,“呼”了一声,坚定地上前走。
推门,进门,闭眼,张开嘴大声喊:
“魏游,我也喜欢你,想和你交.配的那种喜欢!”
终于说出口了!
魏游会感动吗?会觉得他真诚吗?
江盛心脏砰砰直跳,脸上带着忐忑的潮红,书房内寂静无声,一秒两秒……时间过去,什么声音都没有,魏游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不至于吧……
倏然,安静的书房泄了几道呼吸,他感觉哪里不太对。
缓缓睁开眼。
魏游的手悬在半空,手里拿着一封卷轴,大约过了两秒他才把手放下。
而他前面,几个人背对着他,头却一百二十度看向门口,脸上表情俱裂。
江盛:“……”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迅速收回打算往前走的右脚,带上一扇门。
又退出踏进书房的左脚,笑容甜美:“大家新年快乐!”
众人:“……”
门外被支开但只是走开几步的刘和德和护卫:“……”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江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另一扇门。
第48章
门被关上, 屋里的人保持扭头看门口的姿势,脸上表情要笑不笑,像是被定住的木头人, 看着无比滑稽。
直到室内传来椅子滑动地板的声音。
诡异的沉默中, 虎巫咳了一声:“王爷, 您说的能抗风抗震的屋子……”
“稍等片刻。”
魏游把画卷卷轴交给几位观摩, 自己则快步流星跟上江盛。
被留在书房的几人面面相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回想起王君破门而入的事,忽的又齐齐低下头。
还是王爷王君会玩啊。
江盛走的急,但至少没有因为恼羞独自跑出福幼院, 魏游找到他时嘴里发泄似的塞满了食物, 两颊鼓鼓的,像是小蠢猫……不是, 小蠢鱼。
嘴里塞得满满的,看到魏游还呛到了。
“做什么咽这么急?”
魏游嘴角勾笑,说完就被江盛狠狠瞪了一眼。
一杯水很快咕噜咕噜吞下肚,魏游的手一直轻拍他的背,注意到他没事了便把手自然搁在肩膀上。
江盛抖了抖。
“你别看我了……”
丢脸死了!啊啊啊啊, 书房内外为什么还有人在,光想到跑出书房对上刘和德的那一眼,他脸上的臊红就褪不下来。
那眼神明明在说他——
太!野!了!
回想起自己说的话,交.配一词好像并不常用于人类社会,他当时理所当然地说了, 在他潜意识里这就是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忽略了种族不同表达也不同,现在回想起来他只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一只带着安抚的手摸上他的脑袋, 轻轻揉了揉。
“夫郎特意化的妆,好看极了,为何不能看?”
闻言,江盛抬起头。
手下漂亮清秀的脸红意不减,眼尾浮夸的妆容晕开少许,恰到好处地添了一份平日不常见的妖艳。
魏游撤开身,取过毛巾打湿。
“我说的太过直白,会被人笑话。”
魏游一走开,江盛的脑袋就埋进臂弯里,被魏游挖了出来。
“没人敢笑话你,此事不会外传,除了书房的几位来致谢森*晚*整*理的部落人和书房外三位王府人员外,没人会知道今天的事。”
水有点凉,碰到眼角时江盛瑟缩了一下,魏游放轻动作,可还是在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色的印子。
“况且,夫郎愿意说,我也爱听,关旁人何事?”
魏游擦完唇上的胭脂,俯下身,吻上那片觊觎已久的柔唇。
江盛被亲的晕头转向,抓着魏游的袖子迷迷糊糊地想。
对啊,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专心。”
橘色的暖火下,分神想事的人被抓住,狠狠惩罚了一阵,魏游试探着撬开紧闭牙关,察觉到身下人毫无保留的信任,他眸色渐渐转深。
“记得换气。”
江盛虚虚挂在魏游身上粗喘着气,心里不服,为什么魏游游刃有余,他就好像个小白痴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明明在海里泡十天半个月都没事,魏游一个吻反而让他有了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魏游轻轻笑起来。
“还要再来一次吗?”
江盛脸颊发烫,局促道:“来。”
他学习能力可强了,这回肯定不会憋红脸!
半晌,魏游端着水出门。
等他回来,椅子上已经没了人影,脚步一转,走进屏风后的内室。
一个人趴在床上,露出一截葱白的小臂,他的头发有些凌乱,整张脸埋在枕头里,像是打算把自己活活憋死。
魏游捏了捏他的后脖子。
江盛脖子往衣领里缩,露出的手臂往床内摸索,卷过被褥把自己从头到尾盖起来。
准备当个缩头乌龟。
不就一个深吻,怎么就学不会换气!
还露出来一截鱼尾巴,幸好收回地快魏游没见着!
江盛扒开被褥一角,见魏游坐在床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心里忐忑。
应该是没见着吧?
“刘和德说虎巫和其他部落的人还在书房等你,你赶紧去。”江盛催促。
见他露出脑袋,魏游无声地笑了笑:“嗯,别闷着,明天带你去部落新址一趟,放松一下,有好玩的事。”
江盛眼睛亮了亮,什么尴尬不尴尬全都抛在脑后。
太好了,他都好几天没出去玩了,都快发霉生锈了!
翌日,令人担心的事没发生,除了刘和德见到他时表情微妙但很快收住,其他人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两个护卫也不在队伍中,这让江盛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下来。
“我们去部落做什么呀?”
江盛坐在马车内,看着搬上车的东西,好奇地问。
“忘记今天什么日子了?”
马车行驶过一座城外庙宇,一阵甜甜的香气从车窗外毫无阻拦地飘进来,嗅得江盛吃饱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叫了。
魏游的声音适时响起:“腊月初八了。”
“腊八粥!”一把掀开帘子,黄色的寺庙已经被甩在后面了,江盛有点可惜,“早知道空着肚子来了。”
“一会儿还有机会。”
横在腰际扶人的手被打落,江盛瞪着圆鼓鼓的眼睛,嘴里无声念了两个字。
魏游不在意,收回揩油的手,心情不错:“不过不能吃太多,小心胃难受。”
吃百堑不长一智的人少有,身旁坐着的人明显心不在焉,魏游摇了摇头。
先前好像看见桂圆红豆了,也不知道后头缀着的车内还有什么添的……
江盛舔唇的动作一顿:“部落人信奉蛇啊虎啊山什么的,腊八粥起源于佛教,他们可以吃吗?”
“你倒是还记得腊八粥起源,”魏游道,“昨日和虎巫谈及过,说是不碍事,只要不是寺庙的和尚做的便可。”
部落人聪明着呢,懂得变通,谁说这回瑞安王送来的是佛粥。
见着和尚了吗?见着念经诵经了吗?见着对佛祈福了吗?
什么都没有怎么能叫佛粥呢,就是一碗朝廷送的赈灾粥而已,只不过用的料好了些,可不是对蛇祖虎祖不敬。
经过一夜的洗脑,各个部落对此不再排斥,反而心里感激的很。
粥未烧开,粥棚外已经满满当当都是部落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半个月前的伤痛在平复,他们脸上已经极少见着痛苦之色。
挺好,日子总要向前看的。
勾人的甜味儿越发浓郁,粥盖一开,周围的人使劲吞咽,一旁控场的护卫握紧手里的刀枪,若是发生争抢那手里的武器也不再是摆设。
眼馋归眼馋,队伍没有推搡,反而井然有序。
也不知是轮到第几个人取粥,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魏游差点以为这人是饿晕了。
“草民是虎部落人,沧林地动,王爷的大恩大德草民没齿难忘,王爷若是不嫌弃,日后有用得着小人的,小人就算豁出命去也愿意为王爷尽犬马之劳!”
周围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跪地磕头声此起彼伏,嘴里各自说着感恩的话,到了最后化为整齐的重复——
“多谢王爷王君救命之恩!”
两千多人发自肺腑的呐喊让魏游心头一震,他从没想过今日气势如虹的一幕,当初救助沧林他只不过依照本心没有要人报答的意思。
如今却因他们诚挚的谢意动容。
得民心是好事,但要上头那位觉得安心,魏游心里叹了一口气,虚扶了人一把,没有说什么只道了一句:“起来吧,一会儿粥凉了。”
难得一次的好食材,大家捧着碗小心嘬着,吃的都很慢,边吃边私语。
“这粥叫什么,真甜啊。”
芳香四溢的甜粥一入口,便有一股浓浓的香甜在蓓蕾中蔓延开来,他无法形容这种味道,只觉得世上没有比这个更好吃的粥了。
“听几位厨娘说是八宝粥。”
“八宝粥……好名字。”
白瓷小汤勺在浓稠的粥里舀起一勺,闻着尽是蜜糖似的甜味,虎巫享受地眯起眼:“王爷有心了,四种不同的米,再加上红豆红枣莲子桂圆,八样不同的食材搭配而成,细腻柔软,老少适宜,八宝粥名副其实。”
说着又喝了一大口。
被一旁的人劝说慢着点。
腊八这一日是虎部落的小年,比大荆的小年早上半月,热热闹闹围着篝火尽情了一把,多多少少喝了不少酒。
魏游喝的少,江盛喜欢喝虎部落的小青桔酒,把自己喝醉了。
“喝,还能喝……”
虎部落早给他们备好了房间,出来放松,这一晚倒是没急着回去。
魏游扶着人进门,又是擦脸又是脱鞋,怀里的人还不安分,一直动来动去不配合。
早前在林家践行宴时还以为他很能喝,原来只能是一些低度酒,像是加浓的小青桔酒就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