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这么个和他的接触不算多的学生能来看望他,邹教授意外的同时,又感到很高兴。
为了迎接江野,邹教授特地做了一桌子的菜,等到众人坐下后,他又转身去拿出了两瓶白酒来。
君若锦见状不妙,赶紧拿出上次孔寒景送到他那儿的红酒,率先一步给江野的杯子满上了。
教授请江野喝酒,他来挡肯定不合适,但江野平时不怎么喝酒,一上来就是白酒肯定肯定吃不消,只能双方退一步,一红一白,以表心意。
邹教授琢磨了下君若锦的动作,品出味来了:“有学生说你开大会的时候散场了还不走,非要旁边的人亲了你再走,就是你身边这位吧?好好好,有我当年的风采啊哈哈!”
君若锦:“……”
江野:“……”
他早晚要查出来到底是哪个吃饱了没事做的混蛋,到处乱传他的谣言!
酒过二巡,邹教授的话匣子打开了。
他和江野走得实在是不算近,能聊的共同话题也不多,唯一的联系,也只有黄如曜了。
“我这脾气吧,有时候说话不好听,我自己也知道,早就有人说过我这问题了,但我也改不了……我呢,也在F大干了那么多年了,被举报也不是第一次了,无所谓了,我这一把年纪的,就算退下来享享清福也很正常……”
“那天他的父母来求我,跪在地上让我救救他,我心痛啊……他还年轻,年轻人没有不犯错的,江野啊,我知道你和很多教授关系都很好,你也帮我说一说,让学校给他一个机会吧……”
江野好几次别过头去用袖口抹脸。
他有时候比很多人都要冷漠,但有时候又显得那么多愁善感。
面对凶残的虐猫犯,他半步都不后退,而面对受害者以德报怨的求情,他却连维持情绪稳定都很难做到。
然而,不管心中翻涌着怎样澎湃的感动,江野却依然没能违心地说出安慰邹教授的话来:
“对不起,教授,我帮不了您,我经常喂的一只小猫,就是被
他杀掉的。”
邹教授愣了愣神,半晌,他举起酒杯,隔空虚虚碰杯,自顾自地干了一杯酒。
气氛实在是太伤感了,原本没必要陪酒的君若锦都忍不住给自己倒了杯酒。
之后的饭桌无比沉默,两人都不怎么说话,江野倒也算了,他还知道吃菜,邹教授却是一杯接着一杯喝酒,一刻都没停过。
君若锦见情太沉重,赶紧提出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试图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邹教授,听说您在不少企业都有挂名,白氏也有不少项目很适合校企合作,请问您有没有这个想法呢?”
“白氏?”
邹教授沉吟了半天都没说话,他喝的有点多了,此刻已经醉意上头,意识不清晰了。
君若锦倒也不强求一个答案,见状也就不准备继续追问了。
然而下一秒,邹教授突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感慨道:
“哦,白氏啊,那个白氏啊,早就跟不上时代了,固步自封,傲慢无礼,迟早自食恶果。”
君若锦:“???”
江野:“……”
在某些激烈的冲突发生之前,江野向邹教授告辞了。
临走前,邹教授还不死心地说道:“江野啊,这猫毕竟不能和人比,他以后是搞研究的,学校和国家培养这么个人才,不容易啊……”
江野垂眸看向地面,缓缓说道:“对不起,教授,以后我会加倍努力,把他没能做成的研究做出来,加倍还给学校和国家。”
“这老头一把年纪了,脑子早就不行了吧?就他这样还搞研究?”
等到离开邹教授家里后,君若锦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吐槽欲,凶狠地骂了起来。
江野安慰他:“好了,你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他和企业走得近,肯定一天到晚有酒局,就这两杯酒根本不会醉!”君若锦开始强词夺理地强调自己的委屈:“他这么说我,你还帮他说话,你到底是谁的男朋友?”
江野:“……可是他也没有说你坏话啊。”
君若锦气恼地说道:“他说白氏固步自封、墨守成规,近十年来都停滞不前,一点发展的空间都看不到,迟早要倒闭,这不算在说我坏话?”
江野:“?”
虽然他也不记清邹教授具体说了什么,但他能肯定,绝对不是君若锦这添油加醋的一大堆。
邹教授的评价和君若锦比起来,那可婉转太多了。
江野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教授说得很对,白氏这么压榨你,一边让你承担重要工作,一边又让你解决白繁惹出的脏活,这种黑心企业,确实不像能长久的样子。”
君若锦:“……”
气成河豚。
江野不解道:“你不是也不喜欢白家吗?”
君若锦气鼓鼓道:“我对白家的感触很复杂……虽然白家对我做过许多不好的事,但白家也让我拥有了优渥的生活和比很多人都要顺利的人生,所以我……”
江野抿了抿唇。
他明白这种想法,曾经的他也是一样,对父亲怀揣着恐惧的同时,又无法离开父亲为他提供的生活。
那时候他还年幼,但他已经知道什么叫饮鸠止渴,毒药慢慢渗透到他的体内,直到在那个烟雾缭绕的夜晚彻底爆发……
他的拯救者此刻就站在他的眼前,而拯救者的心中同样阴霾密布。
这一次,轮到他来做些什么了。
江野看着他的爱人,缓缓说道:“如果有一天,白家愿意放你自由,你会觉得高兴吗?”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应该是会高兴的。”
君若锦没有多犹豫就说出了答案。
他抬起眸子,正好撞进江野深邃的目光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中产生了坦白的冲动。
他想告诉江野自己的身份,想告诉江野他噩梦的源头,告诉江野为什么代代都是女性当家的白家,到了他这一代却变成了由他掌权,他想告诉江野他的过去,他不堪回首的往事……
可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止住了。
他想,他总是说白琬是个胆小鬼,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最听话但也最胆小的两个孩子幸运地活了下来,而他们的人生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折。!
第70章 是磨损,不是猫抓的
眼光明媚的午后,江野难得一次不在实验室里,而是身处金碧辉煌的大酒店。
江野拿起手机,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对眼前的人说道:“麻烦快一点,我赶时间。”
“你的大学生活很忙碌?”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一身看不出品牌的高定,举手投足中充满着浓重的贵气。
“嗯,是挺忙的,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江野把缎面盒子打开,盒子里装的,正是那支令君若锦震撼不已的翡翠手镯。
如果此时此刻君若锦在场,他一定会为他见到的画面大吃一惊。
不仅仅是惊讶这枚手镯,更惊讶此刻和江野洽谈的,正是他曾经怀疑白琬看上的那个、欧家家主最小的儿子——欧郁丞。
江野的父亲是江海集团总裁江海琛,不少圈内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是,有关江野的母亲,知道的人却非常非常少。
江野的母亲,是欧家唯一的女儿,欧家三兄弟最小的妹妹,欧老爷子最最宝贝的掌上明珠,欧郁雪。
就和所有烂俗的爱情故事一样,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远走故土,爱上了当时还没有发迹的江海琛。
她在与江海琛相恋时看上的这只价值五千万的手镯,并非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梦,那是曾经的她轻易能获得的东西,也是她打心底里相信她看上的男人终有一天能亲手送到她面前的东西。
她的信任没有错,可是她却没有活到那一天。
欧郁雪死前留给欧家的最后一张照片,正是她隔着玻璃展柜将手腕对上这枚手镯的画面。
这张照片成了欧家老爷子的执念,所以欧家才会出两亿悬赏手镯。
可是,欧郁雪死后留下的遗骸和遗物被欧家尽数收走,欧家真的不知道这只手镯到底是什么时候才出现在江海琛手中、又被江海琛转交给江野的吗?
显然并非如此。
手镯只是个借口,手镯背后的人,才是欧家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
欧郁丞不急着确认价值连城的手镯,而是说起了别的事:“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很想念你。”
江野许诺道:“在寿宴当天我会出席,等我办完了事,我会去见欧老先生一面。”
江野很清楚欧郁丞的目的,他也同样清楚所谓的外公对他究竟抱着怎样的情感。
所有人都传欧家这次来华国是为了拓展华国市场,但是,欧老爷子已是古稀之年,他行动不便,平时只能坐轮椅出行,心脏里还挂着好几个支架,连强烈的情绪波动都无法承受,更别说亲自投身华国市场了。
赚钱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了意义,他这次出行,是想要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见一见他那么多年都不愿面对的现实,也是为了和一十年前去世的女儿做最后的道别。
大摆寿宴是一种示弱,是明知道自己有所亏欠,却依然想要索取些什么时,不得不作出的让步。
——虽然我
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但看在我的人生即将走到尽头、看在我快离开这个世界的份上,请你原谅我曾对你造成的伤害。
江野太熟悉这样的让步了,欧家老爷子从本质上来说,和自从查出弱精症后就开始对他嘘寒问暖的江海琛别无一致。
他们都已经拥有了那么多的东西,财富、地位、权利,却依然贪恋着人世间最最珍贵的感情,一个是父子之情,一个是爱女之情。
不管是哪一样,都要从一无所有、并且从未从他们手中得到过任何东西的江野这里来拿。
曾经的江野想要和他们做到两不相欠,他不想给他们任何东西,也不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东西,但是现在的江野不同了,他有了弱点,他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他的心不再是钢板一块,他也开始理解那种无奈和遗憾。
他愿意付出他为数不多的东西,来换回本就属于他的、但他不在乎的东西,以及原本不属于他、现在却被他视若珍宝的那个人。
死物的价值被人定义,而感情的价值没有上限。
欧家老爷子拿出两个亿来悬赏手镯,而他也可以用同样的东西来换君若锦。
老爷子的两个亿是他的财富中不值一提的东西,而他用来交换的,是他珍视的猫咪Lucifer心爱的猫抓板。
他拥有的东西很少,但每一样都很重要。
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太重要,而他的拥有的东西又太少,所以他不得不算清每一步,让他手中的东西,尽可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君若锦的问题,他有不止一种方式来解决。
白家能和远在国外的欧家产生利益交换,没道理不和国内的江家有商业合作。
但是,比起给他的整个童年都带来噩梦的父亲,他宁可相信素未闻面的欧家,起码利益的捆绑不会背叛他,他用一只两个亿的手镯和一份放弃欧家继承权的合同,来换君若锦彻底离开白家。
“你和我的妹妹长得很像……父亲见到了你,他会很高兴的。”
欧郁丞试图打感情牌。
他的目的根本不是这只手镯,但他想要的、他父亲想要的东西,都远远比这只手镯更难获得。
江野点点头:“好的,为了防止他突然触景生情决定补偿我,我们还是快点签合同吧。”
“……你太警惕了,我们不会伤害你。”欧郁丞叹了口气:“我们都很爱她,我父亲也是,我也是……我至今还会觉得她依然活在我们身边。”
江野:“合同。”
欧郁丞:“……”
他有些懊恼。
这次和江野会面的机会,他争取了好久,才从其他两位哥哥手中争取到。
欧家从几年前就开始联系江野,但是直到最近,江野才终于同意见面,但是他不想和太多人搞车轮战,只同意欧家派出一个人来和他沟通。
大家都想要和这位深居简出的侄子见面的机会,欧郁丞以自己年龄最小,和年轻人最有共同语言为理由,又掏空了半个小金库讨好老爷子,总算获得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为此准备了很多,也非常重视这次会面,几乎每一句话都是深思熟虑过后才说出口的。
可惜,他没有做好。
任何人来,都是做不好的。
在这个孩子最需要舅舅和外公的时间里,他们却因为不愿承认爱女和妹妹的死讯,没能给他任何帮助。
现在,这个孩子长大了。
他的羽翼一天比一天丰满,他做事已经有成年人的模样。
他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未来。
他不再需要他们迟来的补偿。
欧郁丞无可奈何地拿起了镯子,本来是想借着镯子重新开启话题,但这一看之下,他顿时纳闷了:“镯子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细纹?”
江野的脸颊微微一红:“时间长了,有点磨损是正常的。”
欧郁丞纳闷道:“磨损是这样的吗?”
江-自欺欺人-野咳嗽了一声:“磨损总是各有特色的。”
问题不大,只要他咬定是磨损,欧郁丞就不会知道这是Lucifer抓的。!
“好吧,手镯我就收下了。”
欧郁丞没有在“磨损”上多纠结,手镯本来就是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怎么把他们的宝贝小侄子骗回欧家,才是哥哥们和父亲交给他的沉重的任务。
“你想办的事,我们已经在给你铺垫了,独家代理商的资格我们本来是想给江海琛的,既然你正好有用到白家的地方,那我们也就做个顺水人情……”
“谢谢。”江野道。
欧郁丞好奇地问道:“你究竟想从白家那儿得到什么呢?你和我说说,说不定我也能给你呢?独家代理商的资格可不便宜,我们都怕你被骗了,白白做亏本生意。”
江野摇摇头:“不会亏,我要的是无价之宝。”
他没有直接告诉欧郁丞他的目的是君若锦。
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君若锦,也不希望君若锦知道这件事后对他的付出感到负担。
他希望君若锦永远都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等他从宴会上回来,回到若水苑,他们就又是恩恩爱爱、没有烦恼的恋人。
不,到时候,他们将不再是恋人。
解决白家以后,他们会拥有比恋人更亲密的关系——
他会向君若锦求婚。
欧郁丞琢磨了一会儿江野的表情,突然福至心灵道:“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江野一惊:“你们调查我?”
“不不不,我们没有调查,绝对没有调查,我们这刚到华国也才没几天,光是应付那些上门拜访的人就应接不暇了。”
欧郁丞连连否认,生怕他们在小侄子心中本就很低的好感度进一步下降。
非要说完全没调查的话,那也是不太可能的,但他们的“调查”仅仅只是在学校官网浏览一下小侄子的杰出成就,再顺便联系江海琛了解下小侄子的生活情况而已,绝对不是那种私家侦探式的调查。
江野皱着眉头质疑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喜欢的人的?”
“主要是……你的表情让我想起了我大哥和大嫂,他们在提到对方的时候,也是像你刚才那样……怎么说呢……”
欧郁丞纠结了一会儿措辞,缓缓吐出两个字:
“荡漾?”
“……”
江野尴尬地把目光投到了地面上,但脸上的笑意却无法被掩盖。
“你说得没错,我是有喜欢的人,而且如果顺利的话……”
“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有一个侄媳妇了,舅舅。”
欧郁丞:“!!!”
惊喜来得太突然了,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先为这声“舅舅”高兴,还是为自己即将拥有一个“侄媳妇”高兴。
不不不,都高兴,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很高兴!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总算不用担心没法去哥哥们面前交差了!
时间很快便到了欧家寿宴的那一天。
君若锦早早地开始准备,换上白琬为他准备的高定西装,系上深蓝色的条纹领带,再戴上平光的金丝边眼镜,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更加气质卓然、风度翩翩。
帅到突破天际的成熟男人对着镜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白琬似乎是已经和欧家的人接上了头,对自己能成为独家代理商这件事有着九成九的自信。
君若锦怎么想都不明白,白家和其他的企业比起来,到底有什么能让欧家青睐的优势。
从市场份额来说,周家远超他们,从品牌前景来说,他们和江家也就是平分秋色,从私人关系来说……他们和欧家不说素未闻面吧,那也是毫无关系。
就算——他只是提个小小的假设——就算白琬真的靠她风韵犹存的美色拿下了欧家的某位继承人,就算真的是这样,白家距离独家代理权,也还差着一场联姻。
君若锦是完全不介意家族里的某个人和欧家联姻的,不论是从财富、权势还是背景上来看,欧家无疑是最好的联姻对象,但是……但是最终联姻的那个人,不能是白琬。
白家的女儿,从来都没有嫁出去的,因为白家只招赘,不嫁女。
江野做了煎蛋三明治当早餐,端着盘子出来的时候嘴里还欢快地哼着歌,然而,他的好心情在看见君若锦西装革履的模样时,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你今天怎么打扮地这么庄重,有酒局?”
平时的君若锦虽然也穿西装,但明显今天不太一样。
很不一样。
即使带着最挑刺的目光去看,都不得不承认今天的君若锦帅到叫人腿软,更别说心中本来就怀揣着满满爱意的江野了。
江野觉得当下最红的明星都不如君若锦帅,然而,与君若锦的帅气相对的是,江野对于自家帅得要死的男朋友即将被许多人看到这件事——感到极度不满。
“差不多,不过今天的酒局不用我喝酒,我也不会待得太晚,顺利的话说不定下午我就能溜回来。”
君若锦深知小男友爱吃飞醋的调调,赶紧把该许诺的都许诺了,又轻啄了下小男友的嘴唇示好。
“……说好了,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江野的醋意稍稍消了些,伸手拍了拍君若锦一丝褶皱都没有的领口,又略有些小小矫情地说道:
“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等你回来就告诉你。”
“什么惊喜?”君若锦问。
“等你回来再告诉你,要是你回来得晚身上还有香水味,那就没有惊喜了。”
“放心,妥妥的!保证按时到家!”
君若锦信誓旦旦地安慰小男友的同时,自己心中的不安也渐渐平息了。
从早上开始,他就有些心慌意乱,他自己也不懂这种烦乱的感觉是哪里来的,权当是自己前段时间工作太卖力,产生了抵触情绪。
按理说,他也不是第一次参加商业酒会或是长者寿宴了,早就已经参加出经验了、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说话怎么做事才对,但这一次,他的心中一直萦绕着一种强烈的不安。
这种不安是那么鲜明且充满暗示性,脑内仿佛有一盏警示灯呜呜作响,让他产生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就好像……宴会上会发生一些令他无法接受的事似的。!
他今天要出席欧老爷子的寿宴。
听欧郁丞说,白家家主也会参与这场寿宴,如果他要和白家谈一件很重要但是不容易成功的事,这便是最好的场合。
如果双方能顺利达成一致,那就皆大欢喜,如果白家有顾虑,或者确实有难办的地方,那么,双方也能借着寿宴的借口各退一步,先让白家对这件事有数,方便之后的第二次谈判。
这些商场上的小规则江野是不懂的,不过欧郁丞这这方面的专家,江野只需要听欧郁丞的就行。
欧家包下了整个酒店来办寿宴,江野跟着接应他的侍者来到欧郁丞为他准备好的换装间,对着琳琅满目的西装衬衫和领带,陷入了沉默。
欧郁丞站在墙边抽烟,一看见江野,他就把烟掐了,笑着对江野说道:
“换衣服吧,都是按照你的尺码定做的,你可以看看喜欢哪一件。”
“一定要换吗?”
江野兴致缺缺地问道。
他还不到穿西装的年纪,之前跟着教授参加的国际项目的时候,在上台汇报的环节穿过一次,勒得难受,他不喜欢。
不过,虽然他自己不喜欢穿,但他还是挺喜欢看别人穿的,尤其是看君若锦穿。
欧郁丞道:“本来是不用的,但你要和白家谈事……白家的人,我接触下来,非常讲规矩,说好听点是家规森严,说难听点就是封建余孽……你要和他们接触,还是庄重点比较好。”
江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那好吧。”
形式主义,封建余孽。
白家在他心中的印象越来越差了,他必须尽快把君若锦救出来,一刻都不能多等。
西装和衬衫长得都差不多,江野随便拿了两件,但在在挑选领带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君若锦出门时那条漂亮的蓝色领带,于是顺口问了一句:“领带有蓝色的吗?”
“有。”
欧郁随手指了下一个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盒子,等候在一旁的女佣迅速上前,打开盒盖,从中取出一条深蓝色的领带,标准地帮江野系好。
在两位女佣的帮助下穿戴完毕又简单做了个发型的江野在落地镜前看了一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果然,做任何事都是分适合和不合适的,他就不适合穿西装。
他人虽然长得高高大大,但常年不见阳光,皮肤白到发光,五官又过于温婉俊秀,许久没有搭理的头发有些长,拢在脑后梳了个小揪揪,配上有些亮眼的蓝色领带和白色西装,让他看上去像是个从小被娇惯长大的小王子。
很庄重,很优雅,但也很显眼。
和他平时低调的形象完全不符。
对江野本人而言并不习惯的模样,却让欧郁丞恍恍惚惚地失了神。
江野和他的母亲欧郁雪长得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欧郁雪的祖母是A国人,有着一双美
丽的浅棕色眼眸,欧郁雪是她们那一辈里唯一一个继承了祖母浅色瞳孔的孩子,而江野的眼睛,同样会在强光下显出浅色的特点。
当欧郁丞被那双浅色的眸子注视着的时候,仿佛跨越了时空,在和他的妹妹欧郁雪对视。
每一眼,都是责怪。
责怪他们为什么没来见她最后一面,责怪他们为什么在她死后却不善待她的孩子。
“我们其实想过要带走你,你大概已经不记得了,你那时候才一点点,一把你抱走,你就哭得撕心裂肺……”